第181章

    贾华看不上二姑娘,但对于主公之女死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贾华到底是多了几分愧疚,也多了几分愤怒。

    基于此,不说贾瑚带来的本就是家国大事,哪怕只是事关荣国府的事情,贾华也得多下几分力气。

    这番虽然贾华实在有些不解,为何要使人去传贾瑚求了越国公府,要惩治了赵标,为自家姑姑做主这种流言。

    说句难听点的,像赵标和颜彪这两人是为了利益走到一起去的,如今又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怎么可能为了些许的流言而反目呢。

    更何况,跟颜彪共事了这么些日子,贾华也哪里不知道,颜彪嘴上的功夫向来了得,哪怕是黑的,颜彪那三寸不烂之舌也能给说成白的。

    如今赵标在颜彪那儿还有利用价值,哪怕是赵标听到流言慌了,可难不成颜彪那能力会安抚不住赵标?

    但到底,贾瑚是自家主公的嫡长孙,将来荣国府少不得由贾瑚来继承。

    贾华也想着让自家主公的继承人多磨练一些,经历些挫折,倒也好知道人心的复杂。

    毕竟,年轻人嘛,总得经历些风雨,这才能成长起来,将来也好叫荣国府接着发扬光大。

    更何况,不过就是传个流言的事情,倒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贾华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贾瑚失败了,到时候也可以手把手教自己的小主公,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但,贾华如何也没想到,不过是传了几天流言,小主公那儿说已经拿到了赵标与越国公府勾结,投敌卖国的证据了。

    这就……这就让贾华实在是一头雾水了。

    流言,还有这种能力?

    原来,贾华想的是人性,贾瑚想得也是人性。

    贾瑚知道,哪怕是赵标确实握着那些名单和证据,但是经历过自家二姑姑看到名单,并威胁着赵标要公开这件事以后,赵标只有把那些证据藏得更隐秘的。

    这般一来,怕是要找到那些证据更是难上加难了。

    而越国公府戒备森严,这些证据更加难找。当然了,以颜彪谨慎的性子,怕是半点证据都不会留下。

    所以,只能从赵标那儿下手。

    赵标藏起来的证据自然是不好找,但是若是他主动拿出来的证据呢?

    到底,这十多年,二姑娘在赵家是说一不二的当家太太,连赵标这个家主那都是得捧着二姑娘的。

    所以,二姑娘原本在赵家的人手那基本上是遍布赵家各处的。

    虽说,二姑娘去世以后,赵标清理了二姑娘跟前的心腹。

    可到底赵标不过是个大老粗,而他刚刚抬进门的平妻之前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根本不懂什么管家的道理,不过是一味地让自己的亲信占了那些有油水的肥差,哪里知道得将二姑娘原本安插在各处的人手拔除。

    所以,到了平安州以后,贾瑚的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跟在赵家的二姑娘的心腹接上了头。

    这些心腹们也不用干什么,只不过是盯着点赵标,等到赵标慌了神以后,要拿着自己原本藏着的证据去威胁颜彪。

    这不就是赵标自己带着他们去找证据么?

    贾华原本还想着要教一教贾瑚呢,没想到贾瑚倒是颇有些陈算在里面,甚至还想到自己前头去了,贾华便也少了几分轻视之心。

    私下里,贾华也得感慨一句,自家恩公是后继有人了。

    有了证据,这便就好办了。

    贾华原本就在平安州经营多年,又基本继承了贾代善原本在平安州的人脉,调兵谴将原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更何况贾瑚手里有越国公府通匈奴的证据,还有皇帝的手谕。

    贾瑚一面令人八百里加急往京城送信回去,一面直接就拿着皇帝的手谕,带着贾华等人将越国公府和赵家给围了起来。

    颜彪和赵标这两人都还做着将来大皇子登基,凭借着从龙之功,登上高位呢。

    一觉醒来,自家被围起来了。

    甚至两个做着从龙之功美梦的人,还在大牢相遇了。

    唯一不好办的,就是赵标勾连的那些中下层军官。

    这实在是牵扯得有点广,虽说是平安州这边的军中也并不缺人,把这些人拿了,也立马有的是兵丁可以直接走马上任。

    但匈奴还在关外虎视眈眈呢,这会子动这么多人,怕是要军心不稳。

    所以,贾瑚和贾华等人商议了一番,只说不若暂且放过那些只是被赵标蛊惑,并未曾参与进去的,只让他们在军中戴罪立功。

    至于二姑娘的事情,那就是更好办了,首恶赵标都已经被扔进囚车,就等着去京城等候皇帝宣判了。

    再加上,二姑娘的亲信也全都能为赵标杀害发妻这件事作证。

    只不过是在赵标的罪证里再加上一条也就罢了。

    第182章

    等贾瑚到京城的时候,京城那儿都已经快安稳下来了。

    越国公府造反,那自然是落不得一个好的。

    只是,哪怕皇帝再护着自家孩子,但却也没法说,越国公府造反是为了自己。

    说白了,越国公府敢造反,有心造反,那都是为了大皇子。

    更何况,越国公府祖上也都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而大皇子的母妃又是与皇帝年少夫妻。

    再加上,近些年皇帝年纪大了,越发地想要一个仁厚之君的名头来了。

    所以,虽然越国公府做了投敌卖国的事情,但到底皇帝也不过是下旨诛了首恶,其余人只不过是流放到岭南那种苦寒之地罢了。

    赵家也差不多是这种待遇。

    只是,大皇子却是不怎么好处理了。

    皇帝想做仁君,连造反的臣子也不过就是牵扯到的杀头,其余不知情的家眷皆是流放,自家的亲儿子这儿,更加就没有杀头的了。

    只是,犯人们的口供也教皇帝知道,做主要勾连匈奴来谋取皇位的,不是别人,就是大皇子。

    哪怕是越国公府那也不过就是被大皇子画的那个从龙之功的饼和自家亲外甥做皇帝的美梦给晕住了,这才横下心来,做了背宗忘祖这样的事情。

    颜彪说是首恶,实则首恶应当是自家的亲儿子。

    皇帝只能将大皇子给圈禁了。

    但皇帝如何也想不明白,皇子们哪怕是其他的不教精细,可忠君爱国这个却是肯定教得仔仔细细的。

    说句难听点的,整个国家都是她们司徒家的,哪里有为了个皇位来联合外人夺自己家家产的。

    “有今日这场面,不是父皇你自己想看到的吗?”

    这些日子,皇帝只要一静下来,就能想到大皇子在圈禁前疯疯癫癫说的那些话。

    那个时候,大皇子好像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哪怕是那些话确实大逆不道,但大皇子也早就已经无所顾忌了。

    “不是父皇纵容着我们跟太子作对的么?”

    “父皇难道不知道,我早就跟太子不死不休了,我们哪里是什么兄弟,我们早就是仇敌了,哈哈哈哈也不对,我们比仇敌还要仇敌些呢。”

    “死在太子手里,倒不如死在父皇手里,倒也不错了。”

    “只恨我棋差了一招,不过没事,依着父皇的手段,将来我的那些弟弟们,还尽会走我的老路的呢。”

    “父皇当初不是将太子当成眼珠子么?现如今还不是防备上太子了?”

    “天家父子,哈哈哈哈,哪里来的父子之情?”

    皇帝回想起原本自己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儿子,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那些诅咒的话,大皇子的哪一句,都让皇帝觉得胆寒。

    毕竟,大皇子的所有话,都戳中了皇帝的内心深处。

    这些年,太子越发有了原本皇帝所期待的样子了,皇帝月越发觉得太子确实能当大任了,说句难听的,哪怕是这会儿皇帝立时没了,太子也完全能直接接管好这个偌大的王朝。

    可越是这样,皇帝便越是心慌。

    总怕有一天,自己会被太子架空,怕自己走了前朝太宗的老路。

    所以,皇帝不可避免地开始抬举其他的儿子,提拔其他儿子来跟着太子打擂台,只有看到太子也有左支右绌的时候,皇帝这才能安下心来。

    皇帝倒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是让自己的那些个儿子们斗得跟个斗鸡似得,让整个皇家甚至是朝堂没有宁日。

    只是,皇帝总是自欺欺人,仿佛只要他的那几个儿子在自己面前是和乐的,那就是兄友弟恭,兄弟好关系好得很。

    但是大皇子的话,无疑是将皇帝的那些遮羞布都扯开了。

    而一旦扯开遮羞布,皇帝不再自欺欺人,便能发现,因为皇子们夺嫡,朝堂上的那些个臣子们为了争那什么劳什子的从龙之功,倒也分出好几个派别来。

    什么大皇子党,太子党,这些人为了自己党派的利益,也不管家国百姓,只想着给自己这一派捞好处,倒是搞得整个朝堂都无乌烟瘴气的。

    皇帝有什么想不清楚的。

    皇帝枯坐了几个晚上,倒也想明白了。

    若是在这样下去,不说几个儿子们都得跟斗鸡似得不死不休,就说这大宁的江山,怕也是经不起几次夺嫡之争。

    说什么老大投敌卖国,居然做下这样的事情,但自己做的,又比老大好到哪里去。

    甚至于老大那般,何尝不是自己纵容出来的。

    再想想,贾代善和自己一般年纪,老贾早就已经在家里含饴弄孙了,而自己却是跟大部分孙子孙女们关系生疏地不行。

    唯一自己看着长大的太子家的那两个嫡孙女和嫡孙子,如今也因为太子的关系生疏了不少。

    皇帝突然冒出个念头来。

    既然贾代善能告老致仕,那难道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不能告老?

    太子向来孝顺,哪怕是近些年自己对太子的态度一直不好,甚至有些苛责太子,但是太子向来是对自己恭恭敬敬的。

    自己又何必一定要握着那些权柄呢?

    倒不如,倒不如直接退位了,将皇位传给太子。

    左右太子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哪怕立时继位也没什么问题。

    而自己也能悠悠闲闲地当个太上皇,也能跟老贾似得,每日里含饴弄孙,多好。

    对了,他的珠珠儿都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女孩儿嫁人向来是第二次投胎,虽说珠珠儿将来是公主,无论是嫁到哪一家去,都不会受了欺负。

    可到底还是得给珠珠儿找一门四角俱全的好婚事,这才不负了珠珠儿嫡公主的身份。

    还有明礼的婚事……

    太子登基了,那毫无疑问,明礼肯定是太子。

    那明礼的媳妇就是太子妃,太子妃是宗妇,将来又得母仪天下,那合该找一个样样都好的,如同太子妃那般的好姑娘。

    还有,老大虽然被圈禁了,可他们家的孩子却也都是好孩子,不能叫他们没了下场,这不得自己做主,给他们挑一门好婚事?

    皇帝觉得,现如今哪怕是自己退位了,好像也还是不少的事情要忙。

    甚至于皇帝现如今都想赶紧退位了,自己家还有不少的孙子孙女的婚事等着自己做主呢。

    皇帝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就也没什么好再接着犹豫的了,索性就直接召了太子来。

    “啊……父皇,万万不可。”

    太子都已经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了,若说是不想当皇帝,那绝对是没有可能的。

    所以当皇帝跟他说想要现在就退位,将皇位传给他的时候,太子的第一反应是欣喜,但欣喜了不过就是一瞬,太子便反应过来,这怕是他父皇再试探他呢。

    皇帝不敢多想,只连忙跪下来,开始求皇帝收回成命。

    三十多年都已经忍下来了,太子觉得,自己再多忍上几年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

    可皇帝早就打定了主意,太子这会儿劝皇帝收回成命在皇帝眼里简直就是打搅自己美好的退休生活。

    皇帝看太子也不顺眼了几分,只横了太子一眼,说道,“朕这会儿只是跟你通个气,并不是同你商量。”

    呸,什么狗儿子,加班批奏折这种事情就该让他来,凭什么老子天天加班晚上批奏折,儿子甚至还有时间去城外的庄子里种菜。

    皇帝这话一出,倒是叫太子越发紧张了几分。

    这些年在皇帝忽冷忽热的对待里,太子倒也摸索出几分该如何顺皇帝的毛来,但这回,太子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透皇帝了。

    皇帝看着太子如履薄冰的模样,心里也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也确实是自己把太子逼得太紧了。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想那些有得没得了,我是你亲爹,难道还能害你了?”皇帝叹了口气道,“你跟你媳妇也说一声,先做好准备,东宫诸人也都约束好了才是。”

    太子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到底也没皇帝那句“亲爹岂会害了自己的孩子”给打动了,当然旁人也不敢讲,只悄悄跟太子妃讲了此事。

    果然,第二日大朝会,还没等大臣们有所奏报呢,坐在上首的皇帝率先扔下一个大雷,他要传位给太子了。

    这下好了,其他事情也不用奏报了。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天下要换主人来得重要。

    这样的惊雷,无论是中立的保皇党,还是各个皇子们的党派,都直接就蒙了。

    保皇党倒是还好,太子一派是怎么也没法想象这馅饼就这么落自己头上了,而其他皇子党是原本正摩拳擦掌地等着瓜分大皇子留下的势力呢,这就夺嫡结束了?

    可皇帝是早就下好了决心的,连圣旨都早早地就着急写好了,哪里还要其他人再劝。

    虽说皇帝退位有些突然,但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再加上,太子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皇帝退位,太子继位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183章

    老皇帝已经将自己退位以后要做的事情都给规划好了,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过自己期望的生活了,甚至连大皇子和越国公府投敌卖国的后续都懒得处理了。

    老皇帝只命钦天监挑赶紧挑了一个临近的良辰吉日,好举行他的退位大典,和新皇帝的继位大典。

    是以,一个月后,老皇帝退位做起了太上皇,而太子也登基成了新帝,改元平嘉。

    新皇登基,这其中最难适应的绝对不是新皇,也不是突然就开始无所事事的太上皇,而是新皇的那些兄弟们。

    原本的竞争对手,这突然就变成了顶头上司,这实在是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更难受的是,若是确实是他们技不如人也就罢了,这单纯地是被老大发疯给提前送上皇位的,这就实在是教人有些意难平了。

    要不是老大被圈禁了,甚至那些个意难平的皇子都想去晃一晃大皇子的脑子,看看脑子里是不是有水。

    你他妈自己争不成皇位,被圈禁了,就要让大家都争不成?

    狗还是你狗啊。

    可惜的是,如今大皇子的府邸门口有重兵把守着,他们谁也去不成。

    要是皇帝是驾崩以后,新帝登基的,那他们还能扯着新帝不能残害同胞兄弟的大旗,尽情地做一些恶心新帝的事情。

    反正,只要是争夺皇位的,那都是扯破了脸皮的,甚至是连面子情都不一定有。既然都已经这样啊,那又何必再转过头来,卑躬屈膝地讨好新帝呢。

    倒不如继续上蹿下跳地恶心人一番,反正新上任的皇帝大都要名声,总不能手刃兄弟的,连圈禁,那都会有满朝的大臣来死谏,让皇帝三思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啊。

    他们亲爹还活着呢,做兄弟的不能对其他兄弟太严苛,可是做亲爹的可以啊。

    但凡他们稍微跳一些,亲爹都拿进去跟老大作伴警告他们。

    其余几个皇子,只能捏着鼻子,转头给死对头好好干活。

    因为兄弟们不作妖了,新帝给爵位的时候也就大方了一些,生母位份高的,或是年长一些的,都封了亲王,其余也均为郡王。

    封完了糟心的兄弟们,太子的自己人们到底也是有着从龙之功,可不得有些好处,张老爷子作为皇后生父,自然是得了一个承恩公的爵位。

    而贾瑚到底破了越国公府投敌卖国阴谋的大功臣,因公也得给贾瑚封赏,再加上贾瑚又是新帝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亲子都没什么区别。

    新帝对糟心兄弟们都大方得很,对贾瑚自然也大方了。

    直接就许了荣国公这个爵位,到瑚哥儿接手的时候,照旧还是公爵。

    不过咱们这位未来的荣国公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时间来欣喜自己刚刚得了封赏,因为新帝登基,向来是会施恩天下的。

    除却大赦天下以外,那就是开恩科了。

    因为新帝他亲爹,太上皇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新帝包括天下臣民都不需要守孝。

    所以,今年的恩科就来的格外地早一些。

    新帝恩科,那就是新皇的第一批天子门生,这对于哪位皇帝来说,那都是特殊的。

    所以,天下所有的举人们都摩拳擦掌地准备在恩科上大放光彩呢。

    贾瑚饶是对自己再有信心,可到底也没把握说一定能得会元和状元。

    尤其是这个会元和状元,还得中的让人心服口服。

    毕竟如今荣国府烈火亨油鲜花着锦,世人皆知,荣国府现如今那是新帝跟前的大红人。

    将来,哪怕是主考官点了贾瑚做会元,可也必然会有人怀疑,考官们是为了讨好荣国府,特意点的贾瑚做的状元,从而怀疑科举舞弊。

    甚至有考官可能为了避嫌,故意废黜贾瑚。

    所以,贾瑚只有越发勤奋一些,多下一点苦功夫,将来考得令人心服口服。

    既然是新帝登基开的恩科,那自然是不可能拖到第二年的,是以在今年冬日,就要将恩科举行掉。

    贡院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不熟,但是对于贾瑚来说,那就是真的熟门熟路了。

    这些人,贾家也有不少的人参加过会试,所以,贾家现如今要准备起会试所需要的东西来,那也是轻车熟路了。

    只是因为恩科要在今年考完,少不得在冬日里考会试。

    会试每一场都得在贡院里待三天,还一共有三场,贾瑚看着贡院门口还没清扫完毕的落雪,叹了口气,觉得今年的恩科实在也是有点难熬。

    还好,新帝包括朝中的大臣们也都不愿意再头一年的恩科中就闹出什么事情来,让原本是施恩于天下的事情变得不吉利,所以特意允许了给今年的考生们多些炭火,至少都能让人够用三天的量。

    贾瑚的学识放在那里,再加上他前世加今生的耳濡目染,对朝堂上的政事也都有自己的理解,也不像别的考生那般夸夸其谈,一点都不接地气。

    所以,贾瑚得状元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旁的考生或许一开始放榜的时候,还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情世故在里头,可等看到贾瑚的文章以后,基本上就没有再有这种想法的。

    放榜之后,那便是进士游街。

    当贾瑚坐上高头大马,穿上状元服,被其他进士簇拥着开始游街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有些恍惚。

    前世的他,也是差不多在这般年纪就高中了状元的。

    只是前世,他自幼身体不好,家里人都把他当成眼珠子那般疼着,哪里舍得再让他去学骑马。

    所以,状元游街的时候,是他第一次骑马。

    幸好,他们那个时候,武将早就不兴了,世人皆认为读书读不好的人才会去习武,所以进士游街也不是真的要状元策马飞奔,前头有衙差们牵着马呢,而那马也都是挑的性格温顺的母马,断断不会让新科状元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却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个注意从马上掉下来。

    而现如今,贾瑚根本不用衙差给他牵着马,甚至连马鞍都没有,贾瑚都得策马在京城跑上一圈。

    一样的人声鼎沸,一样的百姓围观,一样的红衣状元郎。

    贾瑚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仿佛好像就是做了一场大梦,这里的一切都不过就是自己因为太过渴求亲情而虚化出来的,等梦醒了,自己也就该回去了。

    贾瑚正恍惚着,一朵开得极其鲜艳的牡丹正好砸在了贾瑚身上,让原本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今夕何夕的贾瑚瞬间就醒了过来。

    贾瑚本能地抬头望向牡丹扔下来的方向,正好看到酒楼二楼窗户未关,琏哥儿带着几个小的正在窗户边上探头探脑地看着,见贾瑚望向他们,立马兴奋起来,大声嚷嚷着:“大哥哥看我了,大哥哥看我了。”

    而隔壁的窗户里则是陈清正拿手支着脑袋望向外头,另一支手上还拿着一支花,显然,刚刚那牡丹就是她扔下来的。

    是了,有疼爱自己的祖父母和父母,有会围着自己叫大哥哥的弟妹们,还有知书达理的未婚妻,这又怎么可能是虚幻。

    贾瑚恍然间觉得,前世才是一场梦。

    第184章 番外1

    “去了你外祖家,也不必拘束,尽管跟家里一样便是。”这会儿贾敏正坐在塌上跟女儿一一交代。

    正巧到了贾代善六十大寿,林如海又是正好要回京述职的时候,所以原本是定好了林家全家都要进京去给贾代善拜寿的。

    只是,林海还等着继任者来交代后续的工作。

    而姑苏那儿的府试正好又在这几日,林琛自然是要考了府试再回京城去的,省得一两年以后还得千里迢迢地会原籍来考试。

    一面扬州那儿得收拾东西,林海已经定下了要回京城了,短期之内肯定是不可能在回江南来了。

    所以除却姑苏那儿的祖业以外,这些年在扬州等地置办的产业,贾敏便也得梳理一番,将那不好打理的或卖或送。

    一面,林琛到底是第一回科考,贾敏这个当娘的自然也得多看顾着点。

    贾敏、林海和林琛都去不成,只余黛玉一个女儿家,她又是自幼被林海和贾敏护在手心里的,众人又如何放心她一个人上京去。

    这番下来,哪里还能如原定的一般,全家上门贺寿呢?

    贾敏原本是想着,那就只能将寿礼准备好,令人提早送去,在父亲跟前告个罪。

    不过正好,贾瑚外出公干,正巧要路过扬州,贾代善和史氏又念女心切,便想着让贾瑚路过扬州的时候,接了黛玉一起进京,也好缓解两个老人的思女之心。

    黛玉是出生在江南的,且自出生以后都没去过京城,连贾代善和史氏都没见过黛玉,两人想见一见黛玉也无可厚非。

    他们又因为各种原因不能亲自去给贾代善祝寿,如今贾代善想见一见黛玉,自然是没什么理由拒绝。

    再加上,林海和贾敏都知道贾瑚打小都是靠谱不过,把黛玉交给贾瑚,他们是最最放心不过。

    另外,贾敏心里也有些其他的想法。

    她与林海膝下只有林琛和黛玉两个孩子,林家人丁稀少,而贾家如今又是一片欣欣向荣,贾敏自然是想着自己的儿女们跟娘家搞好关系,将来也能让娘家多帮扶着自己的这对儿女。

    更何况,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黛玉是贾敏年过三十以后才生下来的,到底是胎里带了些弱症,这些年虽说是精心养着,可到底不如旁的同龄女孩子康健。

    将来让女儿嫁到旁人家去,贾敏也是实在放心不下来。

    而娘家二哥的次子正好跟黛玉差不多年纪,贾敏心里便有些想着将女儿嫁回娘家去,如今正好让黛玉去小住一些日子,也好趁着这对表兄妹们也还年幼,倒是正好培养感情。

    这也是贾敏和林海仔细考虑过的。

    一则黛玉嫁过去是亲舅舅当公公,亲舅母当婆婆,再加上贾敏在闺中时就跟卢氏关系十分融洽,黛玉自然是不可能受委屈。

    二则,那是次子,黛玉嫁过去既不用掌家也不用承受繁衍子嗣的压力,荣国府又是简在帝心,荣耀百年做不到,可今后几十年内,至少是不会败落的,两个小夫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这几番下来,贾敏和林海自然是乐得贾瑚带着黛玉先回京城去。

    只是到底是女儿第一次离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哪怕是去的是自己的娘家,也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嫂都不会为难的自己的女儿,可贾敏到底还是想把娘家众人的性子掰开了揉碎了讲给自家女儿听。

    “你大舅母出身承恩公府,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她为人最是宽和不过,又向来通情达理,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跟你大舅母说便是。”

    “你二舅母出身名门卢氏……倒也……”说起二嫂卢氏,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贾敏也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家二嫂的这个癖好,只是这实在也不好对自家女儿说起,所以贾敏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道,“倒也是个好人。”

    听到自家母亲这么说,黛玉越发好奇了几分,“母亲展开说说。二舅母到底如何……”

    只是无论黛玉如何追问,贾敏据是闭口不言,倒是让黛玉越发好奇了几分。

    贾敏只得转移了话题,继续跟黛玉介绍起娘家来。

    “你大舅舅家一共有三个子女,分别是如今要来接你进京的瑚大哥哥,然后是琏二哥哥,还有一个是你二表姐乳名迎春。”

    “你瑚大哥哥娶的是大长公主的幼女陈氏,琏二哥哥娶的是大理寺卿家的长女周氏。”

    “你二舅舅家一共是四个子女,你珠三哥哥和大姐姐元春是一对双生子,你珝四哥哥和三姐姐探春是一对双生子。”

    “二舅舅家竟是两对双生子?”黛玉有些惊奇道。

    因为没回过京城,黛玉虽然也依稀知道外祖家有哪些人,但是却是今日才知道自己的二舅舅家居然有两对双生子。

    “那三表哥和大姐姐长得像吗,四表哥和三姐姐呢?”黛玉好奇地问道。

    “你三表哥和大姐姐我倒是见过,长得确实有些相像,但四表哥和三姐姐我也没见过,正好我们玉儿去瞧一瞧呢。”

    贾瑚是外出公干回京的,身上还带着差事呢,自然也不好逗留,只拜见了林海和贾敏,又见了林琛,便要带着黛玉回京城去。

    虽说娘家也不缺伺候的人,但是贾敏总是怕委屈了自家女儿,而且是自己娘家,倒也不用怕带太多人让主家不高兴,所以索性,贾敏就把黛玉惯用的丫鬟婆子都跟着黛玉去京城。

    贾瑚虽说是身上还带着公务,行程也有些急,但也绝对不可能怠慢了黛玉这个小表妹。

    因为妹妹到底娇弱些,所以贾瑚特意租了一条大船,又特意让船家开得慢些,平稳些才好。

    “啊……”

    “姑娘怎么了?”听到内间有动静,雪鹊连忙批了外衣进来。

    “雪鹊姐姐,我做了个噩梦……”黛玉抱着被子,对着雪鹊,带着哭腔地说道。

    “姑娘梦到什么了?”雪鹊连忙上前轻轻地拍着黛玉的背安抚。

    黛玉想说那个梦实在是可怕,想说自己被吓得不行,可话到了嘴边,那个梦她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因为那个噩梦,黛玉当晚就有些没睡好。

    “今日晌午应该就能到京城的码头了,我瞧着妹妹眼下有些青黑,是昨日没睡好么?”贾瑚看到黛玉精神有些不振,只当是快要到荣国府了,黛玉心里有心紧张。

    “妹妹放心,家里都盼着你去呢,祖父祖母最是和善不过了……”贾瑚少不得再安慰黛玉几句,“妹妹要不然再去小憩片刻?待会儿祖母要是看到妹妹眼下的青黑,少不得以为我没照顾好妹妹,我还得挨一顿打呢。”

    贾瑚特意说了几句俏皮话,这才哄着黛玉去休息了一会儿。

    荣国府那儿早就盼着贾瑚和黛玉去了,提前了好几日,就被已经派人在码头守着了。

    只是,贾瑚身上还带着差事,哪怕是进京了,也不能先回了府里,而是得先去宫里述职才行。

    所以,贾瑚倒是不能陪着黛玉回荣国府去了。

    到底是跟贾瑚在船上相处了一路,再加上贾瑚这个当表哥的也确实一路照顾,倒是让黛玉对贾瑚也有几分依赖。

    黛玉原本就独自一人去外祖家有些紧张,如今唯一熟悉的表哥也不能跟着自己一起去,这就叫黛玉平添了几分紧张。

    偏偏来码头上接黛玉的几个仆妇们都殷勤地很,尤其是领头的那个,一路上都特意在跟黛玉说笑,深怕这位姑娘有任何不适应了。

    “林姑娘好,我是大奶奶身边的丫鬟喜儿,今儿大奶奶特意让我来接了姑娘回府上去。”喜儿人如其名长得就是十分地讨喜,一张圆脸笑眯眯地看着黛玉,让黛玉都少了几分紧张感。

    等到路过集市的时候,那丫鬟还特意瞧瞧地撩起了轿子帘子的一角笑着给黛玉介绍,“这便是咱们京城的东市了,姑娘可以掀起轿帘来瞧一瞧,等下回,再由大奶奶她们带着您来逛逛。”

    怕黛玉担心,这丫鬟还解释了一句,“姑娘放心,这轿帘是特制的,有两层呢,掀起来也是咱们看得见外头,外头的人可看不见咱们。”

    路过宁国府的时候,喜儿也介绍了一句,“姑娘,这就是宁府,算起来与咱们家也是同气连枝呢。”

    等到了荣国府,府里早就开了侧门,有小厮等候着了。

    那喜儿又解释了一句,“咱们府是敕造的,所以正门只有皇家的人来了才会开,并不是慢待了姑娘。”

    黛玉到底也是跟贾敏身边学过不少的人情往来的,哪里有不知道的,只颔首说道,“我知道的”

    原本,黛玉紧张地很,但是听着喜儿一路介绍,黛玉的心奇迹般地就平静了下去,想来是感受到了外祖一家的重视吧。

    “妹妹可算是来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可是念叨了很久了。”黛玉刚刚进了二门,就看到一个恍若神仙妃子般的人物,笑着走来。

    那神仙妃子见了黛玉,便牵起黛玉的手,笑着说道,“妹妹好,我是你大嫂嫂。”

    听她这么说,黛玉便知道了她便是贾瑚的妻室陈氏。

    原本,黛玉一路上还在想,像大表哥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到底要什么样的嫂子才能配得上大表哥,如今一看这位嫂嫂,黛玉只觉得果然是郎才女貌。

    黛玉连忙要给陈氏行礼,陈氏只拉着黛玉道,“妹妹不必多礼,快跟着我去见过老太爷和老太太才是。”

    因为知道黛玉今日要来,除却身上有差事无法随意请假的男丁以外,其余人基本上都已经在荣庆堂等着黛玉了。

    黛玉进去便看到一个头发略有些白了的老太太正坐在上首翘首期盼着。

    黛玉便知道这边是自家外祖母了,思及在家时自家母亲常说,外祖母所出这二子一女中最疼的就是母亲,黛玉进去便要拜见。

    只是黛玉还没跪下去,就听史氏说道,“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咱们家可不兴这些。”

    原本就站在旁边黛玉旁边的瑚大奶奶也连忙拦了,“好妹妹,快走上前去,让老太太好好瞧瞧你。”

    说着,瑚大奶奶便拉着黛玉做到了史氏旁边去。

    史氏多年未见贾敏,原本就想念地紧,如今看到贾敏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黛玉,只拉着黛玉的手说道,“好孩子,可算是见到你了,一路上跟着你大哥哥来,辛不辛苦,累不累?”

    待黛玉一一答了,史氏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张氏,笑着说道,“我瞧着,玉儿与你们妹妹倒是长得相似。”

    “可不是,刚刚外甥女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敏妹妹回来了呢。”贾敏原本在闺中时就与张氏关系好,甚至张氏都把贾敏当成半个女儿,如今看到黛玉,张氏哪里有不亲切的。

    “我说呢,原本常常听我们三爷说,敏姑姑当年教他们读书时的风采,我还在想敏姑姑到底是什么神仙一般的人物,如今看到黛玉妹妹,我就领略了姑姑当年的风采了。”旁边有个神采飞扬的妇人笑着附和道。

    黛玉心知这一定是自己表嫂中的一个,只是却不知道是三表嫂,还是二表嫂,不免转头看向瑚大奶奶。

    “这是你三嫂嫂。”陈氏连忙小声给黛玉介绍道。

    黛玉听后便要站起来给珠三奶奶行礼,却被珠三奶奶一把按住,还笑着说道,“我早说了,刚刚就该由我去二门接表妹去,瞧瞧,现如今妹妹待大嫂可比我亲热多了。”

    珠三奶奶这话,倒是让黛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了,当然,这也并不用黛玉来接,陈氏先笑着虚空点了点珠三奶奶道,“你这猴儿,我哪里敢让你去接妹妹,吓着他了可怎么办?”

    “嫂嫂有了表妹,倒是开始嫌弃我了。”珠三奶奶故作委屈,只是说到一半她自己就撑不住笑了。

    说着,珠三奶奶又拉黛玉笑着说道,“好妹妹,日后你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只管来找我,这京城里保管没有比我更了解的,至于有想要花钱的,那就去找你瑚大嫂子,如今她管着家呢。”

    张氏也笑着说道,“缺什么东西只管找你大嫂嫂去,想好吃的好玩的就找你三嫂嫂,至于想看书就找你二嫂嫂。”

    “对了,琏儿媳妇他们上完课了吗?”说着,史氏看到琏二奶奶不在身边,又不免问上一句。

    “想来也差不多了,要不打发了人去瞧瞧。”张氏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卢氏便带着琏二奶奶和两个姑娘进来了。

    “老太太,我们回来了,”卢氏人未到,声音却是先到了,“外甥女到了没?”

    见到二舅母进来,黛玉便站起来就要拜见。

    只是黛玉刚刚站起来,就听见她那二舅母说道,“这姑娘,我曾见过。”

    第185章 番外

    卢氏这话,实在是叫黛玉没法接下去。

    毕竟,这谁听了不觉得是哪个登徒子调戏小娘子呢。

    要是登徒子那就好办了,可这是自己的亲舅母。

    饶是因为要让黛玉一个人来京城,贾敏还特意加训过黛玉的人情往来,但这会儿,黛玉也实在是愣住了。

    当然,大家也没有要黛玉接话茬的意思,张氏连忙开始解围,“外甥女长得像敏妹妹,你又向来是同妹妹关系好,可不就是似曾相识吗?”

    “我说呢,我总感觉我跟在哪里见过外甥女似的。”卢氏笑着说道。

    “太太见哪家好看的姑娘,不说似曾相识。”珠三奶奶笑着说道。

    因为怕黛玉尴尬,珠三奶奶还特意唱念做打起来,“当初太太见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来着,如今有了新妹妹,便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你这是还跟你妹妹吃醋呢,”张氏也笑着跟珠三奶奶一起演起来,还故意道,“好孩子,来大伯母这儿,大伯母疼你。”

    卢氏倒是自来熟得很,直接就坐到了黛玉身边,一把拉住了黛玉的手,含笑看向黛玉问道,“外甥女多大了,我记得你母亲说过,你乳名叫黛玉,那大名可取了,叫什么?认得多少字了?平常看什么书?”

    “你这猴儿,这一连串的问题出来,让我们玉儿先回答哪个好?”史氏也看不下去了,少不得含笑点了点卢氏说道。

    黛玉原本就是冰雪聪明,从众人对待卢氏的态度中也能揣度出一些来,自己这位一舅母也没什么恶意,所以黛玉便也就放心地答道。

    “是叫黛玉,学名一个慧字,林慧,在家刚刚读到论语了……”

    “这倒是好,妹妹跟我和一姐姐的学习进度也差不多,正好来了我们这儿,可以跟我们一起读书。”原本跟着卢氏一起进来的一个鹅蛋脸穿着葱绿色衣服的姑娘笑嘻嘻地说道。

    “不过之前给我们上课的先生前些日子刚刚中了进士,辞馆去了,如今由一嫂嫂教我们。”另一个腮凝新荔穿着鹅黄色衣服姑娘上前补充解释道,“不过一嫂嫂的学识,比那些个进士也不差什么。”

    “妹妹们可别胡说,到时候让我在玉妹妹跟前丢了面子可就不好了。”琏一奶奶连忙谦虚地摆了摆手道。

    说着,这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站到了黛玉面前来,“还未给妹妹介绍我们,我是你一表姐迎春”这是那个鹅黄色衣服的姑娘。

    “我是你三姐姐探春。”这是那个葱绿色衣服的姑娘。

    “日后妹妹只管跟我们一起玩好了,”探春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妹妹的院子是跟我们一起的,倒也方便我们三个日后一起玩。”迎春也笑着说道。

    “跟你们一起?”黛玉略微有些诧异。

    原本她以为,她到底是来做客的,外祖家应该是会收拾一个客院出来,也方便她居住,却没想到,外祖家竟是拿她当自家女孩儿一样对待,跟迎春探春们一样。

    “原本是想收拾了敏姑姑出嫁前的院子让妹妹住的,”陈氏笑着说道,“只是我想着,倒不如几个妹妹住一块儿,平日里也方便一起玩。”

    说着,陈氏又连忙使人去问,黛玉带来的那些下人们可安置妥当了,还有那些箱笼什么的,可都归置好了,可千万不能耽搁了待会儿姑娘休息。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张氏看了看天色,笑着说道,“外甥女还没见过她舅舅和哥哥们呢,我带着她先去见见她大舅舅和我那几个孽障去。”

    “外甥女也还没见过她一舅舅呢,倒不如我带了她去。”卢氏也想跟这样灵秀的外甥女多待一会儿呢。

    “你放心,我还能不把外甥女给你送过来?”张氏嗔道。

    卢氏这才作罢,倒也没再非说要先带了黛玉回去之类的话。

    只是史氏不免又再叮嘱一句,“晚上可别自己摆饭了……”

    “老太太放心,媳妇肯定得带着玉儿来老太太这儿吃大户。”张氏笑着说道。

    贾赦如今袭了爵,就住在了荣国府的正院荣禧堂里,荣禧堂和荣庆堂又离得近,也不过就是抬脚几步的事情,是以张氏就带着黛玉走了回去。

    不过穿过一条东西向的走廊,再走过仪门,黛玉便就看到了五间的大正房。

    黛玉看着荣禧堂轩昂壮丽与自家的江南景色又不同,不免又多打量了两眼,张氏带着黛玉进了荣禧堂,见到贾赦不在,少不得蹙着眉头问道,“老爷呢?还未曾回来?”

    贾赦虽然是新帝心腹,简在帝心倒是确实挺简在帝心的,毕竟贾赦就差好得跟新帝穿一条裤子了,但是干活这块就……

    贾赦想干新帝也不放心啊,以他这能力不搞得稀碎那都算他超常发挥了,皇帝派贾赦干一天的活,他自己得替贾赦擦两天的屁股。

    当然,贾赦也原本自己就是一个付不起的阿斗,他也想躺平当咸鱼啊。

    所以,贾赦只是领了内大臣的参事,但是实际上却是半点活也不干的。

    每日里不过是到点去点卯罢了,或者皇帝空了的时候,跟着皇帝出去打个猎之类的,根本就没有加班的时候。

    更何况,今儿贾赦早上出门的时候,张氏就已经交代过了,今日外甥女头一日上门,得让他早点回来。

    难不成贾赦都已经不靠谱到连早点回家都做不到了?

    “太太,老爷回来已经快有两刻钟了。”底下守着的人连忙汇报道。

    “那他人呢?还不快请了老爷来,就说我带了外甥女来见他。”张氏急道。

    贾敏作为妹妹,自然不好在自己女儿面前说贾赦的坏话,只说了贾赦如今的爵位和官职。

    毕竟在贾敏看来,自家女儿哪怕是去了荣国府也不太接触得到贾赦,更何况贾赦在还是挺能装的。

    贾敏和林如海又不是不回京城了,最多是三四个月,他们必然是要回京城去的,那也就是说黛玉最多也不过就是在荣国府待上三四个月,贾敏觉得也实在没有必要再在自家女儿面前揭穿贾赦了。

    所以,在黛玉看来就是自家大舅舅是个从一品的大官。

    自家爹爹不过是正三品,还有经常不着家的时候,舅舅既然是从一品的官员,那素日里事物繁忙一些倒也正常。

    更何况,从码头到荣国府,黛玉也能感受得到外祖家对自己是样样精心,所以这会儿能不能见到贾赦,黛玉倒也没那么多想法了。

    黛玉只说道,“大舅母,要是舅舅忙,下次见也是一样的。”

    “他能忙什么事情,”张氏嗤笑了一声,又要喊下人们去催。

    正说着,贾赦也迈着方步进来了。

    不得不说,贾敏对贾赦的评价还是真没什么错的,贾赦的外表长相就注定了贾赦是真的能装。

    贾赦年纪大了以后,又蓄起了胡子,端端是一副文质彬彬的国之重臣的模样。

    只是,贾赦这个舅舅的体面实在是维持不了多久。

    “老爷出门的时候,是怎么应承的来着?说好的外甥女今日要来,早些回来呢?”张氏啐了贾赦一口道。

    贾赦向来敬重张氏,这个好习惯,这随着贾赦年岁渐长也完全没有改变。

    看张氏的模样,再听到张氏这么说,贾赦哪里不知道张氏已经生气了,连忙讨饶道,“太太,我这不是早就回来么,刚刚只是想起来得给外甥女准备点见面礼,这才又去翻了翻私库。”

    张氏有些疑惑,给外甥女的见面礼这不是早早地就商量好了的么?

    如何还要贾赦临时再去找些见面礼来,倒是显得他们不重视外甥女一般。

    只是贾赦向来不靠谱,张氏也早就习惯了,再加上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最多是贾赦给了见面礼以后,再将原本他们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给黛玉解释一番便是。

    更何况,张氏也知道,贾赦的私库里还有不少当年贾赦祖母留下的好东西,贾赦翻出来的东西,倒也不算是污了外甥女的眼。

    张氏也不愿意在黛玉面前,就叫贾赦这个舅舅没脸,于是便说道,“那你还不快拿了来给外甥女?”

    说着,张氏还拉着黛玉的手说道,“你大舅舅那儿多得是好东西,你且收了你舅舅的见面礼,然后舅妈再给你一份。”

    偏偏贾赦这个时候还神神秘秘地,“外甥女看了我准备的礼物,保管喜欢。”

    贾赦一边说着,一边令人将他准备的见面礼拿上来,贾赦那见面礼用托盘托着,上头还盖了一块布。

    “什么样的东西,还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张氏笑着问了一句。

    “外甥女自己去看看。”贾赦示意黛玉亲自去掀开绒布来看看。

    张氏也没多想,只当是贾赦挑了些新奇古怪的东西来,便让黛玉自己去看。

    只是不知道为何,拿着那托盘的小丫鬟却是悄悄退后了半步。

    原本在家中时,贾敏便跟黛玉说过,她在闺中时,与兄嫂的关系们都很好,让黛玉尽管收了舅舅舅妈的见面礼便是。

    所以,黛玉便也没扭捏,只直接上去掀开了那绒布。

    然后,黛玉就发出了她这生平以来最大的尖叫声。

    因为那托盘上的是各种各样的虫子……

    第186章 番外

    说是虫子,倒也不是真虫子,而是用各色宝石雕刻成的虫子,只是工匠的技艺高超,看上去惟妙惟肖,跟真的也差不上太多。

    宝石本就昂贵,这还得挑了与那些虫子类似的颜色,一样的打小,这就已经十分稀罕了,更何况贾赦给黛玉拿上来是整整一套。

    这罕见程度就可见一斑了。

    而这些宝石竟然不是用来做头面或是首饰的,而是雕刻成了昆虫供孩子们赏玩的,这就看着更加奢侈了。

    当然,贾赦是做不出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来的。

    这还是贾赦祖母手里传下来的物件。

    前朝末年,皇帝荒淫无道,那些权贵们也争相斗富,甚至于还有用丝绸烧火的,这虫子摆件也是当初那些权贵们做出来斗富用的。

    后来,太,祖带着贾演贾源兄弟们打进了京城,这些东西也就成了战利品,进了荣国府。

    贾赦年幼的时候,尤爱胡闹,偏偏在他祖母膝下长大,贾赦祖母最是偏爱贾赦不过。

    贾赦小的时候尤其爱去园子里抓这些小虫子玩,贾赦祖母怕贾赦不小心被虫子咬了,特意开了库房给贾赦找出来玩的。

    贾赦已经忘记了当初自己是怎么玩这些昆虫的,但是只记得当初自己十分喜爱这套虫子玩具,如今外甥女来了,贾赦特意将自己年少时候最爱的玩具拿出来送给外甥女。

    贾赦觉得外甥女肯定很感动。

    黛玉是真的很感动,一点都不敢动啊,那块布就捏在黛玉手里,黛玉连把布放下都忘记了。

    饶是张氏见过大场面,无论是怎么样的场面,张氏都是能打几句圆场的,但如今这场面,张氏哪怕是再巧舌如簧,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张氏也是呆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好孩子,可吓着你没有,你舅舅向来不着调,舅妈帮你揍他。”

    贾赦委屈地不行。

    赦赦不懂,赦赦不明白,这是他童年时就心爱的物品,也就是看在是自己亲外甥女,又是头回来的份上,这才特意挑出来给外甥女的。

    怎么外甥女就不喜欢呢,怎么媳妇还要揍他呢?

    “多好的物件……”

    黛玉虽然是怕那些虫子,但镇定下来以后,便也看清楚了那并不是真虫子,而是各色宝石雕刻而成的。

    但,哪怕是宝石雕刻而成的,但到底也是可怕得很。

    只是,黛玉是个好孩子,也不好叫自家舅舅为难,只勉强笑着对张氏说道,“舅妈,不妨事,我只是刚刚有些恩…有些震惊…”

    张氏听到黛玉的话,越发愧疚,多好的姑娘,偏偏被自家这个老不着调地给吓着了。

    张氏对黛玉越发怜爱了几分,只连忙拉着人轻声安慰许久,又悄悄让人把自己给黛玉的见面礼加厚了几分,这才作罢。

    “大伯母可在?”珠三奶奶笑着进来问道。

    “珠儿媳妇怎么来了?快坐!”张氏正拉着黛玉轻声安慰呢,见到珠三奶奶来了,连忙让人摆茶。

    珠三奶奶连忙笑着摆手道,“我下回再来尝伯母这儿的好茶,我如今来,是想接黛玉妹妹去我们那儿熟熟门子呢。”

    珠三奶奶嘴上说得委婉,但是心里却是有些尴尬,哪里是想接黛玉去熟熟门子,只是自家婆婆一直在家里念叨着黛玉。

    珠三奶奶嫁进来也这么些日子了,哪里不知道自家婆婆的性子,见婆婆痴病犯了,珠三奶奶只能厚着脸皮来荣禧堂找黛玉。

    不过这倒是也是有正常理由。

    毕竟,黛玉头一回来外祖家,总也是要见一见母舅的。

    张氏也知道这个道理,再加上,张氏也等着黛玉走了之后来收拾贾赦,所以闻言张氏便笑道,“那我就把你妹妹交给你了。”

    “大伯母,就放心吧,我还能不把妹妹全须全尾地送到老太太那儿去?”珠三奶奶笑着打包票道。

    如今二房如今到底也是人丁兴旺,更何况贾赦才是荣国府的主人家了,只是碍于贾代善和史氏尚在,这才没有分家。

    所以,二房是住在荣国府的东院的,倒是与荣禧堂也有些距离,甚至还得做了马车去。

    不过珠三奶奶刚刚就是坐着马车来的,这会儿倒也不用再使人在去套车了,珠二奶奶带着黛玉坐马车到了东府,黛玉下车时打量了几眼东院,便知道东院应该是从荣府中隔断出来的。

    黛玉刚刚进正房,卢氏便迎了出来。

    “外甥女可算是来了,”说着卢氏便要拉着黛玉往炕上去。

    炕上到底是正位,黛玉便有些不好坐上去,还要推辞。

    珠三奶奶便笑着打圆场道,“太太见到妹妹,眼里便连我这个人都没了,我可也站着呢,太太倒是也给我安排个座位。”

    卢氏便笑着说道,“那你不得有点眼力见,自己做到你妹妹旁边去,也好方便给你妹妹端茶倒水。”

    “是是是,我还能不将妹妹伺候好?”珠三奶奶说着便乘势拉着黛玉坐在了炕上。

    “你舅舅他们今日仿佛有什么事情,还在前头考校你四表哥,咱们娘三先闲话几句。”卢氏一面说,一面握着黛玉的手摩挲。

    卢氏向来跟贾敏要好,多年不见贾敏,哪怕是有书信来往,可到底也是想念的很,如今见到黛玉,卢氏不免又问上几句。

    诸如你爹娘可好之类的话。

    待黛玉都一一答了,卢氏这才又笑着说道,“旁的倒也没有,我就有件事要嘱咐你。”

    “你几个姐妹和嫂嫂们都是极好的人,你平日里跟着嫂嫂们学学管家或是读书,跟着姊妹们一道玩闹都是极好的。”

    “你的三个哥哥们也都是爱护妹子的,若是想出去玩之类的,只管找你的哥哥们去。”

    “只有一个,我生了个孽根祸胎,最是顽劣,见了好看的小姑娘都走不动道,又爱说一些胡言乱语,若是他招惹你,你只管与我来说,我帮你揍他。”

    卢氏对着黛玉笑着说道,但是话里隐含着的杀气,黛玉也能感受到几分。

    旁边的珠三奶奶瞧瞧翻了个白眼,心想,四弟见到漂亮小姑娘走不动道,说得太太你走得动一般。

    不过吧,自家小叔子确实有那痴病。

    还是跟自家婆婆一脉相承的痴病,都喜欢漂亮的人。

    自家婆婆么,反正是女眷,哪怕是见到漂亮的小姑娘,多问几句,到也不妨什么事情。

    但是小叔子哪怕是年纪小一点,可到底是男子,哪有见了好看的女子就上去姐姐妹妹的,这怕是得被人当成是登徒子吧。

    珠三奶奶听说自家公婆是花了大力气想整治小叔子的这个坏毛病,所以小叔子跟前伺候的,竟是一个好看的都没有,只有些积年的老婆子和长得五大三粗的小厮。

    只是这痴病怕是也不好整治。

    黛玉不知其中的详情,家里母亲也没说起过,只问道,“二舅母说的是四表哥?”

    “可不就是他,”卢氏想着自家儿子的疯病要是吓外甥女可如何,毕竟外甥女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吓着了可就不好了,所以卢氏黑起自家儿子来也不遗余力,“他见了人有时候还得胡言乱语几句,你别理他就好。”

    说着,卢氏看着天色有些晚了,不免又让人去问一句,怎么二老爷和四爷还未回来。

    平常若是晚一点也就罢了,可今日好歹是外甥女头回来,到底得见一见外甥女才是。

    小丫鬟去前头探了探消息,进来以后,看了看黛玉,又偷偷看了珠三奶奶几眼,到底是没敢说。

    “怎么跟个鹌鹑似得,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卢氏性子急,又怕娇娇弱弱的外甥女多想,急着问道。

    小丫鬟一狠心,一闭眼,跟倒豆子似得,全给说了出来,“四爷今日在学里打架,正巧被老爷逮住了,如今老爷还在训四爷呢,还说要传板子”

    小丫鬟说完,整个正室就静悄悄地,落跟针都能听见了。

    虽说黛玉也不是什么外人,但是人家来的头一天,就听说舅舅要打表哥,实在是……

    片刻之后,珠三奶奶这才回过神来,只笑着说道,“那今日便不等老爷他们了,估计老太太那儿已经摆饭了,太太,我们带着外甥女过去吧。”

    卢氏也说道,“很是,可不能让老太太等着了。”

    说着,卢氏便要人去套车。

    黛玉被卢氏拉着出门,心里却还是有些疑惑,舅舅要打表哥,难道舅妈不去劝一劝?

    珠三奶奶看黛玉脸上神色,只以为黛玉担心,只小声同黛玉说道,“妹妹放心,四弟他也不是头一回挨打了,老爷有分寸的。”

    黛玉越发疑惑了些,在家里,黛玉听到的是,四表哥和三表姐是同胞而出,因为是双生子,又是家里最小,在外祖家是极其得宠爱的。

    怎么?宠爱就是挨打?

    不过到底不是在自己家,黛玉倒也不好细问。

    “二婶可算是把妹妹带来了,”黛玉一到门口,就看到瑚大奶奶迎了上来。

    瑚大奶奶把黛玉安置在史氏下首的位置,还特意跟黛玉说了,因着今儿他是客人,才坐了这位置,日后便是同姊妹们一道的。

    黛玉看到满桌的淮扬菜,又看着瑚大奶奶等几个嫂子们或明或暗地照顾着自己,险些落下泪来。

    呐,原来这就是母亲怀念了许久的外祖家啊。

    第187章 番外2

    出身荣国府,亲爹是皇帝发小,亲娘是皇后的亲妹,兄长是本朝有史以来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贾琏的人生仿佛就是开过挂的。

    像他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家世,要是旁人,那估计是得当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小纨绔了。

    尤其是贾琏还有老纨绔爹做榜样呢。

    在贾琏十几年的人生里,至少不止几十次不想读书,只想当一个斗鸡遛狗的纨绔,而且这个想法还得到了自家亲爹的肯定。

    当时贾赦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衣钵可算是有人传承了。

    贾赦自从新帝登基以后,就一直被新帝拘在身边,连养蛐蛐的罐子都已经空了许久了,可怜那上好的珐琅彩的蛐蛐罐啊,简直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大儿子只有管着自己不胡闹的,小儿子又被大儿子管教得服服帖帖的,也小小年纪就中举人,倒是让贾赦在两个儿子跟前根本没有当爹的脸面。

    如今小儿子居然想当一个纨绔,那岂不是自己的一身衣钵都有了传承了吗?

    自己的珐琅彩蛐蛐罐,象牙制成的骰子,还有金丝的鸟笼子,这不得都能重见天日了么?

    贾赦直接就举双手双脚赞成贾琏当一个纨绔。

    更何况,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嫡长子出息了,也有特意将嫡次子往废了养的。

    毕竟次子和长子,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也不过就是出生早晚的差别,若是两子皆有出息,那次子不免心里多想一些,为何家业爵位不是自己的呢?

    哪怕次子不这么想,可日后娶了次媳呢?

    毕竟,他们家还有爵位呢。

    而且,一家两子皆有出息,这就不免让家里太过烈火亨油了一些。

    为着这些考虑,很多有爵位的人家,都会特意将次子养废了,更不用说庶子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不犯什么事情,贾琏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躺在家里睡大觉,那都够他活好几辈子了。

    更何况贾琏还是太子的嫡亲表弟,而且贾琏还自己争气,已经中了举人了。

    那将来太子登基,只要他稍微松松手,还不能给表弟一个体面的闲差?

    张氏因为有那个梦的影响,一直对贾琏的期望很低,不过是想让他别违法犯罪也就罢了。

    至于纨不纨绔的,贾赦纨绔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张氏得激励他啊。

    夫婿都不管,又何必让次子去吃苦。

    所以,张氏也是管的。

    贾代善和史氏如今是根本不管事了,哪怕管事,那也就是让孙子能吃好喝好便是,至于旁的,那是再也不多管了。

    贾瑚也不欲多管,在他看来,弟弟年轻,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这会儿想着要当纨绔倒也正常,前世的时候,他的同窗还想过要造船出海呢。

    由着琏哥儿胡闹几年,体味过其他人生状态以后,也好教琏哥儿多点历练。

    贾琏,这也没想到,自己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还居然就全家都不反对,甚至亲爹资助了当纨绔必备的一些精美道具,亲哥资助了钱财。

    这就……实在是让贾琏无所适从。

    贾琏在亲爹的带领下,逛了一整天的集市,中途还得跟人吆五喝六的斗蛐蛐,贾琏只觉得累,太累了。

    尼玛读书考科举,那都没这么累的。

    不过第一天,贾琏就退缩了。

    原来当纨绔也不怎么好当啊。

    回到家的贾琏,感觉自己的腿都已经废掉了,勉强泡了一个脚,贾琏就躺下了。

    然后,贾琏就做了一个梦。

    “二爷,您才是长房嫡子,这爵位原就该你继承的,可不能让他们二房得了去。”贾琏迷迷糊糊之间门就听到有人在旁边劝道。

    贾琏面上不显,心里嗤笑了一声,他根本就没肖想过那个爵位。

    大哥哥是长子,又是出了名的贾家宝树,只有大哥哥继承爵位,那才能继续发扬先祖之荣光。

    这爵位贾琏根本就没想过,拿这个来挑拨自己与大哥之间门的兄弟情,实在是没什么必要性。

    那人也不要贾琏理他,又接着愤愤不平地说道,“老太太也太偏心宝二爷了些,老太爷的那些东西,竟然都给了宝玉。”

    贾琏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宝二爷又是谁?

    在贾琏看来,老太太确实有些偏心,那也绝对是偏心自家兄长的。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自家兄长是在老太太跟前长大的,偏疼一些倒也正常。

    而且,老太太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偏心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贾琏正要反驳,就听到有个小厮来回禀道,“二爷,大老爷叫您过去呢。”

    老爷喊自己过去?

    贾琏有点懵了,自己这不是刚刚跟老爷分开么?怎么又叫自己过去?难不成老爷又翻出几个蛐蛐罐子来了?

    贾琏顿时就带上了痛苦面具,哇,那自家亲爹不过又得给自己讲半天养蛐蛐地各项事宜吧。

    不对,照理说,家里的下人们都都应该喊自家亲爹老爷么?只有二叔和二婶那儿的下人才会如此喊自家亲爹。

    贾琏越发纳闷了一些。

    但到底是亲爹喊自己去,贾琏也不好不去,只能按下疑惑,抬脚出门。

    出了门,贾琏越发奇怪了些,因为刚刚他待的那个地方,好像不是自己寻常住的院子。

    贾琏自己还没成婚,家里从贾代善手里起,就怕自家哥儿长在内院被养得娇弱,所以当哥儿大一些起就会让住到前院去,直到成婚了,才会给单独院子。

    可贾琏发现,自己刚刚住的地方,是在荣庆堂北边的一个抱厦里,这就有些奇怪了。

    难不成,自己梦游了?

    贾琏原本就累得慌,如今也就昏昏沉沉的,贾琏也不想多追究,只抬脚要往荣禧堂去。

    “二…爷…,咱走错了……”小厮总觉得,自家二爷今天有些怪异,“咱们去东院,不坐车么?”

    东院?坐车?

    东院不是自家二叔和二婶住的地方么?

    贾琏越发有些懵了,只是他也仿佛记得刚刚是自己躺下了准备睡觉来着,难不成是在做梦?

    贾琏笃定了自己在做梦,当下也就不管那些违和的事情,顺着小厮的话说道,“那还不赶紧使人套了马车去?”

    “二爷,马车早就套好了。”小厮陪笑着说道。

    贾琏便坐上了车,由着小厮们一路驾车到了东院里。

    贾琏下了车,打量了一番便发现,这东院也不是二叔二婶住的东院。

    二婶卢氏出身大族,向来有闲情逸致,审美又在线,因着东院本就是由荣国府的花园子隔断出去的,所以本来就比别处精巧一些,又有二婶的精心布置,就越发显得精巧。

    可如今这东院,却是十分的杂乱,显然主人家也没有好好收拾这个东院。

    这般想来,贾琏又有些失笑,果然是梦里,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哪怕父母亲住的是东院,可母亲向来是个样样周到的,又如何会让东院这副样子。

    “二爷来了,老爷可等了许久了。”守在书房门口的小厮,见到贾琏连忙迎上来说道。

    说完,小厮又特意靠近贾琏说了一句道,“二爷小心些,老爷那两把扇子拿到手了。”

    贾琏越发觉得,这梦实在是没什么逻辑,扇子是怎么回事。

    但好歹,贾琏面上却是半点都没显露出来,只笑着小声说道“多谢了。”

    然后,贾琏便推门进去了。

    “琏二爷来了?快来瞧瞧我到手的扇子。”贾赦见到贾琏进来,就说道。

    待贾琏见到贾赦,越发觉得不太对了些。

    自家亲爹,虽然是如今上了些年纪,可因为原本就没有什么烦心事,毕竟发小是皇帝,又有贤妻和出息的儿子,贾赦看着就十分年轻。

    可眼前这个贾赦,却是两鬓都有些白了,再加上脸皮耷拉着,一看上去就十分显老,甚至还有几分的戾气在眉眼间门。

    更何况,自家亲爹不是喊自己琏儿,便是喊自己的绰号,小莲花的,什么时候喊过自己琏二爷。

    但因为知道是梦,贾琏也懒得深究,只想顺着剧情下去,也好叫自己赶紧醒过来,因此,贾琏只笑着说道,“老爷哪里得的扇子,我看着倒是确实不错。”

    贾琏没想到自己一说完,贾赦就冷笑了两声说道,“琏二爷可真会装糊涂,前儿我让你去弄了石呆子的扇子来,你当时说石呆子不肯卖,你忘了?”

    贾琏哪里知道这梦居然还是有前情提要的,哪里知道这些,只陪着笑说道,“原是儿子忘了。”

    贾赦却是冷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是忘了,你是本老爷的事情,根本没想着精心办差吧。也是,你同你媳妇早就攀上了你二叔二婶的高枝,哪里看得上你爹我,只是不知道宫里的娘娘认不认你这个国舅爷呢。”

    攀上二叔二婶?

    贾琏这回事真的糊涂了,自家二叔二婶是有什么好攀的,要是想攀高枝,也应该攀宫里的姨夫姨母的高枝啊。

    而且什么国舅爷?这辈分无论怎么排都不该排到国舅爷啊,这都是些什么,这个梦也太荒谬了些。,

    第188章 番外之贾琏

    荒谬归荒谬,左右不过是一个梦,再加上自己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是以,贾琏便也不再多想,只顺着贾赦的话说下去道,“老爷吩咐的事情,儿子哪有不精心办的。”

    “精心办?你精心办拿不到扇子,贾雨村说不过就是小事一桩,转头就将扇子给我送来了。你说说看。”贾赦还是满肚子的气,拿着扇子敲了敲贾琏的头说道。

    “不知,那贾雨村是怎么拿到扇子的?”贾琏连贾雨村是谁都不知道,但这也不妨碍他再接着问下去,也好知道点其他。

    “呵,贾雨村不过是给石呆子编造了一个拖欠官银的罪名,这石呆子得流放,他家的扇子不也就都成了本老爷的囊中之物了么?”

    贾赦说得得意洋洋,可贾琏听得却是遍体生寒,他用来认字的书都是大宁的律法,贾琏对律法当然是熟悉得很。

    为了几个扇子,就将旁人弄得家破人亡?

    而且还什么编造罪名,吵架流放,这样的做派不就是权贵以势压人么?

    可焉知今日之石呆子不是日后之自己呢?

    贾琏大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以势压人,不能违法乱纪,哪怕是在梦中,见到贾赦如此,贾琏也不免说上一句,“为了几把破扇子,又何必闹得人家家破人亡的,这贾雨村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我劝老爷还是离这贾雨村远一点吧。”

    贾琏这话一出,就立马捅了贾赦的肺管子了。

    “呦,琏二爷还知道哪话堵我了?你当你那二叔是什么好人?”贾赦阴阳怪气道。

    贾琏自幼便受父母宠爱,再加上在家里也看惯了自家亲爹被亲娘压着揍,原本就不怎么怕贾赦,在加上贾赦这么阴阳怪气地来了一下。

    贾琏就没忍住,直接呛声道,“二叔哪怕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到底不会为了几把扇子,就将人家弄得家破人亡的。”

    好了,这下贾琏是真真戳到贾赦的肺管子上了,贾赦就差直接跳起来了。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子来?今日我就要教一教你,到底谁是你亲爹?”贾赦气的火冒三丈,骂了贾琏一通,又觉得不过瘾。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出来,把你扔给二房多好,省得你如今吃里扒外。”

    贾赦是越骂越生气,骂着骂着就要开始传板子。

    贾琏这会儿是完全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不是在梦里么?

    随你打啊,又不会疼,哪怕疼,这不正好在这个荒诞的梦里醒过来么?

    贾琏那个表情,实在是惹怒了贾赦,当下贾赦也管不了其他,只怒道,“都是死人啊,本老爷说传板子你们没听到啊?”

    虽然府里是琏二奶奶当家,府里的下人们也等闲不敢惹了琏二爷和二奶奶,可这里到底是东院,贾赦到底是府里的大老爷。

    贾赦都已经生气了,当下下人们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琏二爷和二奶奶了,忙不迭的去拿板子。

    贾琏是一直觉得,在梦里肯定是被打了也不会疼的。

    所以,哪怕是看到板子,哪怕是看着贾赦怒不可遏,可贾琏没有半分慌的,甚至还想再挑衅一回。

    然后,等贾琏被按在凳子上的时候,贾琏还觉得这能有啥,直到板子打在了贾琏的屁股上。

    贾琏当下就嗷了一声,要不是还有两个小厮按着贾琏,贾琏都能当场跳起来。

    倒不是贾琏没挨过打,而是,贾琏原本一直以为是不可能疼的,所以完全就没做好准备。

    这一板子下去,可不得把咱们琏二给打得嗷嗷叫么?

    可恶,为什么梦里打板子也会这么疼,为什么这么疼还不醒过来。

    贾琏是在这儿想到底怎么回事呢,可是落在他身上的板子又不会停。

    可怜我们琏哥儿,从小到大,都没挨过几回打,这会儿眼泪都快出来了。

    当下贾琏也骨不得其他了,只想着如何才能逃过一顿打。

    在贾琏心里,那就是祖父祖母年岁已经大了,这些小事肯定是不能去打扰了祖父祖母的,倒是兄长和阿娘这两个救兵倒是能找一找。

    阿爹向来怕阿娘,若是有阿娘在,阿爹哪里敢抽今日这个风,更何况还有自家兄长呢。

    自家兄长的威势日益见长,贾琏总觉得,自家亲爹见了兄长与见了祖父也没什么分别了。

    贾琏自持今日这些事情,他绝对是问心无愧,哪怕是在梦中也是一样的。

    所以,痛呼连连以后,就开始摇人来帮忙了。

    “哎呦,疼死小爷了,你们还不快去找了我哥和我娘来。”贾琏痛呼道。

    琏二奶奶可管着家呢,大老爷打琏二爷那是当爹的要打儿子,谁都说不出错来的,可是,到时候二爷保不准会记恨到他们这些人。

    他们不过是大老爷跟前伺候的小厮罢了,哪里承受得住二爷的怒火。

    更何况,这打了好几下了,也没见得大老爷喊停,这会儿大老爷正在气头上呢,若是二爷正被打出个好歹来……

    旁人不说,他们这些打板子的,按着二爷的,一个都逃不了。

    所以,他们也想着赶紧摇一个能劝的人来呢。

    只是,大太太在大老爷跟前向来不得体面,喊来了怕是也劝不住。

    若是把老太太喊来了,那到时候大老爷怕是也逃不掉一顿罚,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替二爷通风报信的人。

    那就只能去找琏二奶奶了。

    只是琏二奶奶住在荣禧堂后头的小院子里,离他们东院实在是有些距离,再加上,二奶奶哪怕是再雷厉风行,到底是儿媳妇,怕也不能管到大老爷这个公公这儿来吧。

    众人正犹豫呢,刚刚好听到二爷嘴里喊出了人名来,刚刚想根据二爷口中的人名开始去摇人,就觉得不太对了。

    贾赦跟前的这几个小厮,虽然都年纪小,没经历过当年的往事,可到底都是家生子,难道还不知道贾琏口中的哥哥已经去世多年了吗?

    还有二爷他娘,虽说大太太是二爷名分上的母亲,可二爷从来就是客客气气地喊太太的,从来就没喊过一声娘。

    想来,二爷口中的娘亲,怕是早早就走了的那位先头大太太吧。

    二爷被打得都开始神志不清了,都开始喊着已经去世的人了,众人越发吓着了,这不会是二爷已经被打得快死了,恍恍惚惚中看到了两个已经死了的人了吧。

    原本大家还不敢在大老爷气头上劝,但想到二爷若是被打死,他们这些人怕也……连忙要开始劝贾赦。

    但贾赦却比他们还快,一把夺了板子,自己上手发狠打了贾琏两下,然后扔了板子开始抱着贾琏哭了起来。

    “你这逆子,还有脸提你哥哥和你娘,若是你娘和你哥哥还在,我又何至于此……”贾赦自出生起便是一帆风顺的,国公之子。

    打小,贾赦就独得祖母宠爱,又进了宫成了太子伴读,长大一些以后娶了太傅之女,又与太子成了连襟。

    及冠之年得皇帝赐字恩侯,寓意着自己将来至少能得个侯爵。

    嫡长子又生得格外的乖巧伶俐。

    可这些美好的日子,后续却一一没了。

    太子坏了事,被废了太子之位,张家作为太子党,举家被贬到了岭南,一场风寒夺走了嫡长子的性命,然后妻子也心力憔悴,难产而亡。

    而他,作为昔日太子的心腹,哪里能落下个好来?明明是这家的主人,却是连正院都不能住,只能龟缩在这荣国府的东院里。

    哪里还有什么劳什子的的侯爵,得个一等将军,那都是看在老爷子赫赫战功的份上了。

    贾赦哪里不知道二房养废了次子,剑指荣国府的这个爵位。

    只是贾赦自身都难保,每日里就靠着喝酒取乐维持着最后的这点体面,希望从醉生梦死里看到那个年少时的自己,又哪里顾得了琏二。

    更何况,次子原本就是由二房那儿养大的,连带着娶的媳妇都是老二媳妇的侄女,原本就已经与自己离了心了。

    如今听到贾琏突然提起自己早逝的妻子和长子来,贾赦不免悲从心来,抱着贾琏大哭起来。

    贾琏虽然被打得头晕脑胀的,可到底也不是个傻的,原本见贾赦这般大哭还有些糊涂,可听到“若是你娘和哥哥孩子……”,贾琏心下大骇,难不成在这个梦里,阿娘和哥哥早就死了?

    这是何等的荒唐?

    这是什么不详的梦境,他那样好的哥哥和阿娘,怎么可能早逝了,贾琏恨不得当场就从梦里醒过来,只可惜这梦也由不得他。

    贾赦被贾琏提起了伤心往事,也难免想到,贾琏是妻子给他留下的唯一血脉了,一时对贾琏的怒气也就少了一些。

    更何况,贾赦原本的怒气也就不是冲着贾琏去的,而是冲着二房去的。

    贾赦只摆了摆手说道,“算了,送你们二爷回去吧。”

    “对了,他屁股上到底有伤,哪怕是抬着他去坐马车也估计会扯动伤口,倒不如找个春凳出来,让他躺在上头,你们抬着他回去吧。”

    说完,贾赦有些颓然,自顾自进了内室。

    到底是十几个板子打下去,贾琏后背也已经血肉模糊了,贾琏被抬回去的时候,平儿正好回来替凤姐拿银子,看到贾琏这般连忙吩咐了人请凤姐回来,又翻箱子开始找金疮药,又要去请大夫。

    贾琏屁股疼得不行,脑子越发清醒了一些。

    这丫鬟能指使得动家里的下人们,又穿着与旁的丫鬟们不同,想来应该是自己的心腹大丫鬟。

    平儿看贾琏被打成这样,又听着贾琏是不是还得痛呼一声,心里担心贾琏,嘴上便也有些抱怨之言了,“大老爷喊了二爷过去不是打就是骂的,今儿二爷又什么事得罪了大老爷了?”

    “原就不过是那几把扇子的事情。”贾琏自己都还没怎么清楚呢,只含糊道。

    “扇子?就是前儿二爷说的石呆子那儿的几把古扇?为了这么个劳什子的东西,大老爷就打二爷?”平儿越发为自己二爷鸣不平了。

    贾琏看眼前这个丫鬟居然连石呆子的扇子都知道,就越发确定这丫鬟怕是自己的心腹,所以便说道,“让其他人先出去吧,我这原本就疼得难受,他们又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我越发疼了。”

    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贾琏这才对着平儿说道,“你也别忙着找东西了,且坐下来,咱们两说说话。”

    平儿虽然不知道贾琏要说什么,便坐在贾琏床边,问道,“二爷要聊什么?”

    “我想问问我娘和我大哥哥……”贾琏小声说道。

    “这……”平儿心思向来灵巧,哪里不知道贾琏说得怕是先大太太和瑚大爷,只是她却也不是很清楚,“二爷忘了,我是跟着二奶奶陪嫁过来的,您都不知道大爷和先大太太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王熙凤嫁进荣国府也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她嫁进来的时候,张氏和贾瑚早就都变成白骨了,作为陪嫁丫鬟的平儿又能知道点什么……

    不过,平儿不知道贾琏的芯子早就换了人了,只以为贾琏是想知道点府里家生子们私底下传的事。

    毕竟她平姑娘是出了名的与府里的家生子们关系好。

    但张氏和贾瑚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又与下人们现在的生活没什么关系,谁会再提起他们来,平儿也实在是知道得不多,“我也不知道其他,只知道先大太太是生您的时候时候难产去世的,而大爷仿佛也是在那一年走的。”

    贾琏从平儿口中又听到了一遍自家娘亲和大哥的死讯,虽说是知道是个梦,可贾琏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刷得下来了。

    “这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大白天的还得把人打发了,把门锁上?”王熙凤回来看到正房的房门锁着,这会儿她与贾琏也算得上是新婚呢,不免醋上了。

    王熙凤正想发作,但推开门看到贾琏这会儿还趴在床上,裤子上还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立马就慌了,“二爷这是怎么了?”

    平儿看到王熙凤进来就连忙站了起来,这会儿一面伺候王熙凤脱了外头的大衣裳,一面小声跟王熙凤说道,“还不是前头石呆子扇子那事,说是贾雨村办得到,咱们二爷做亲儿子的却是办不到……”

    平儿话还没说完,王熙凤先就炸了,她原本就是张扬的性子,再加上嫁进来以后,她同着贾琏那都是在荣国府里头跟着二房过活的,说句难听的,在王熙凤眼里,那王夫人可比贾赦更加值得尊敬多了。

    再加上,王熙凤同贾琏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王熙凤自然是心疼贾琏,这会儿又是在自家屋子里,王熙凤也无所顾忌些,“二爷以后还不如少去东院里,省得又白挨一顿打,以后有事,咱们还不如找了老爷和太太做主呢。”

    贾琏在原本那个世界里还没娶妻呢,如今看到王熙凤,越发觉得一头雾水了,眼前这女子的做派和样子倒是不像奴婢,倒像是个主子。

    可照理说,自己的院子里,又哪里来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性主子。

    在听她话里的意思,那是要让贾琏远着东院,远着贾赦了。

    还有她口里的老爷和太太难不成指的是二叔和二婶?所以难道是这个世界里自己多了一个堂妹或者堂姐?

    贾琏有太多疑问,最后到嘴里就只剩下一局,“这位是……”

    然后就是满堂的错愕,还是平儿率先打破了平静,“二爷这是……被大老爷打到脑子了?竟是连二奶奶都不认得了?”

    二奶奶?这会儿贾琏绝对是比刚刚的王熙凤和平儿都要错愕,什么情况?我已经娶妻了?

    再想下去,贾琏只觉得头疼欲裂,然后就昏过去了。

    王熙凤当下也不再纠结贾琏竟是连自己都不认得了,看到贾琏这副模样,慌不迭地让人拿了帖子,去请了太医来。

    贾琏原本以为,自己醒了之后,应该就出了那个什么劳什子荒唐的梦境了,可没想到,自己醒来的摆设居然还是那个小院子的模样。

    可能是贾琏睡着,所以王熙凤和平儿主仆到也无所顾忌。

    “奶奶,家里的那些月例银子已经都放出去做印子钱了,这些是收据。”平儿在灯下悄声跟王熙凤说道。

    “这就好,好歹也是比收入……”王熙凤笑道。

    “只是,这个月发月例的时间,怕是要晚上几天了。”平儿叹口气道。

    “好平儿,不过是晚几天,那又如何?”王熙凤笑道,“左右他们又不敢有怨言,更何况这月例去放印子钱,左右不过是转个手的事情,咱们却能赚一大笔,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说得旁若无人,可贾琏却是听得冷汗都快下来了,他熟读大宁律例,对印子钱也不像旁的豪门子弟一般,到底是有所了解的。

    不说印子钱这个东西本就是缺德,甚至每一两银子中都参杂着旁人的血汗,就说放印子钱他就是个违法行为啊。

    主贷者杖三十,枷三月,流放。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有爵位有官职的人家,稍有不慎,那就是削爵,革职。

    贾琏哪怕是不接受那个年轻女子是自己妻子这件事,可到底也不得不在这会儿出声道,“放印子违法啊。”

    贾琏突然出声,倒是把王熙凤吓了一跳,这放印子钱可是瞒着整个府里的。

    可等王熙凤反应过来以后,就又开始理直气壮了,“二爷是清高,知道印子钱违法,不像我大字都不识几个,哪里知道这些。””我啊只知道,府里如今公中账面上没钱,我管着家,少不得要为家里筹谋一些……”王熙凤原本是想用公中没钱之类的话搪塞过去,可贾琏却是只听到了前头那一句,王熙凤他没读过书。

    贾琏虽未娶妻,但在他心目中,妻子的模样应该是与自家亲娘那样温柔贤惠的,再不济也是该与二婶卢氏那般的。

    贾琏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娶一个没读过书的女子。

    “你当真没读过什么书?”贾琏又问了一遍。

    王家向来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王家的女儿们也都没读过什么书。

    原本王熙凤以为这就是常事,但是如今看到贾琏这般,王熙凤莫名地从心底升起了几分羞愧来。

    见贾琏还一再追问自己是不是没读过什么书,王熙凤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就扇了贾琏一个巴掌。

    也幸好,有咱们一个巴掌,倒是把贾琏扇回了现实里去。

    梦醒的贾琏,简直就是一身冷汗。

    贾琏冥冥之中觉得,若是自己当纨绔,日后真的会如同梦中那般。

    贾瑚怎么也想不通,自家要当纨绔的弟弟,只当了一天,又闹着要去认真读书了。

    嘴里还神神叨叨地说自己做了一个怪诞的梦,梦里阿娘和兄长早亡,自己还娶了一个无视律法,大字不识的女子。

    但,到底自家弟弟愿意读书了,贾瑚便也不再多管。

    第189章 番外之贾珝(宝玉篇)

    “奶奶大喜啊,四哥儿嘴里好像含着一块玉。”

    接生婆替卢氏接生,看着卢氏生下一儿一女龙凤胎之后,就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

    荣国府向来豪富,给得赏钱也向来不少,更何况,这回二奶奶还生下的是龙凤胎,这样的喜兆,不得给给上一大笔的赏钱。

    接生婆正乐着,却突然发现,新出生的四哥儿他不哭。

    这叫接生婆差点快吓死,这龙死凤生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百般无奈之下,接生婆只好掰开四哥儿的嘴看看,却不曾想,这四哥儿的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等她掏出来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块刻了字的宝玉。

    接生婆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更不知道什么人情世故,只知道衔玉而生必然是什么好兆头。

    龙凤胎外加小哥儿衔玉而生,这是多大好兆头,这难道不值当再来个几十两银子?

    接生婆这不得喜气洋洋得恭喜卢氏么?

    因为是双生子,所以胎儿就格外小一些,再加上卢氏前头那一胎也是双生子,所以也有些经验。

    因此,这会儿生完孩子,卢氏倒也没昏睡过去,还清醒着呢。

    然后,听到接生婆的这话,卢氏越发清醒了。

    虽说目前不知道情况如何,但作为一个世家大族出身,又嫁进世家大族的人,卢氏的本能就让她连忙喝止住了接生婆。

    “嬷嬷莫不是看错了吧。”卢氏厉声道。

    这产房里的都是卢氏的心腹,卢氏使了个眼色,卢氏的陪房立马就上前接过了四哥儿、三姐儿还有那块玉,送到卢氏跟前来。

    “这不是三姐儿手里握着的玉么?”卢氏说道,“原本我还想着那玉怕是离不得三姐儿,却不曾想三姐儿这么调皮,还塞到他哥哥嘴里去了。”

    听卢氏这么说,卢氏产房里伺候的丫鬟和嬷嬷们都符合道,“奴婢们刚刚看清楚了,原本是三姐儿手里握着的。”

    见旁人都这么说,那接生婆都开始懵了,难不成是自己没看到三姐儿塞进四哥儿嘴里?

    卢氏也不管接生婆迷不迷糊,只笑着说道,“原本三姐儿握玉而生是吉兆,可到底姑娘家名声太显也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三姐儿握玉而生这事,只能这个房间的人知道,若还有旁人知道,那我的手段你们也是知道的。”

    产房里的除了接生婆以外,基本上都是卢氏心腹,卢氏这话也基本上就是说给那接生婆听的。

    卢氏虽然刚刚生产完还虚弱,但是到底是多年的养尊处优,敛了神色,倒也能糊住那接生婆。

    接生婆这会儿也被唬得不行,哪里还有刚刚觉得自己能多拿一份赏钱的喜悦,只口称不敢。

    卢氏敲打完,又打算给个甜枣,卢氏使了个眼色,自有卢氏的丫鬟送上赏钱“嬷嬷也辛苦了,这些银子嬷嬷拿去喝茶。”

    那接生婆接过荷包,摸了摸便知道荷包里放得不是银子,而是银票,越发欣喜了几分,连连说道,

    “奶奶只管放心,小的肯定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卢氏哪里就能信了这婆子接了钱以后的保证,现如今是拿了钱财,她如此信誓旦旦,可日后若是有旁人用钱财敲开她的嘴呢?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长远。

    更何况,卢氏也知道轻重,这样一个男孩子嘴里含着玉意味着什么。

    传国玉玺可也是玉,贾家还是指掌过兵权的,若是有心人从中造谣,自家儿子怕是要没命。

    卢氏哪里能放了这么一个隐患在,所以只说道,“我记得嬷嬷家里是京郊的?我在那儿正好有个庄子,嬷嬷愿不愿意让你丈夫去当个庄子的管事。”

    听卢氏这么讲,那接生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左右是自己知道了秘密,这位二奶奶要将自己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罢了。

    知道大户人家的秘密还能活下来,这就已经让这位接生婆庆幸了,更何况,她家里不过是有几亩薄田罢了。

    若是光靠着种田,那接生婆家里都没法养活全家,所以她这才出来做了接生婆,补贴家用。

    如今能进荣国府二奶奶的庄子里做一个管事,倒是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是以,接生婆哪有不乐意的。

    贾珝虽说是荣国府四爷,可要说有多受重视,那也是没有的,不说大房的那两个堂兄具为进士,大堂兄更是贾家宝树,文武全才的人物。

    且说,贾珝的亲兄长,那也早早就进了学,如今也已经是举人了,去岁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今年刚刚生下了二房的长孙兰哥儿。

    贾珝的亲姐姐,嫁入了皇家,如今已经是王妃之尊。

    有兄姐的荣耀在,贾珝哪里还能有什么耀眼的光辉。

    论宠爱,贾珝又不是家里最小的,他还有个同胞的妹子呢。

    三姑娘行事爽利,向来得家里长辈喜爱,再加上是女孩子,他们的父母到底是要多偏爱些三姑娘。

    当然,贾珝也没有不受重视,不过就是一般罢了。

    只是,贾珝虽然看着聪明,但到底可能是年纪小些,读书也不尽心,到底是不如他的哥哥们是读书的好材料。

    而且,贾珝又有一个坏毛病,喜欢颜色好的。

    原本,贾珝年纪小时,这个毛病还不显,不过是好看的丫鬟抱他就眉开眼笑,年岁大的婆子抱他,就容易哭。

    可等到贾珝年纪大了一些以后,就有了个坏毛病,遇见好看的丫鬟们就爱跟他们玩笑,姐姐妹妹地喊着,甚至想吃他们有嘴上的胭脂。

    这就算是大事了。

    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吃丫鬟嘴上的胭脂了,若是将来年纪再大一些,那怕是得流连花丛吧。

    贾政自持为人端方,因为见过当年甄家的事,所以贾政对儿子们是否有出息并没太大的期望。

    可他贾存周,如何能有一个寻花问柳的儿子?

    要治这贪花好色的倒也不难的,毕竟卢氏小时候就被这么惩治过。

    不过就是把贾珝身边的丫鬟小厮都换成颜色平平的,甚至是丑的,除了家里的兄弟姊妹长辈以外,一概好颜色的都不让见到。

    贾珝平日里所能见到的不过就是自己的姐妹们,其余身边人都如同死鱼眼一般。

    那日,听说家里要来一个表妹,贾珝又是听过姑姑在家时是何等风貌的,贾珝想想就觉得自家这位表妹肯定也是绝色。

    表妹要来那日,贾珝在学里都没怎么认真听课,就想着要早早去见表妹呢。

    贾珝因为有前头几个出色的哥哥在,在学里向来是倍受重视的,再加上贾珝原本也就是有些急智,便也常常会得先生们些夸奖。

    贾家的族学因为出了不少进士和贾瑚这个六元及第的状元,在京城也算是声名远播,倒也有不少的老亲家中出息的子弟来附学。

    贾珝这个荣国府四爷在族学里也不算是最尊贵的,反倒是因为被先生们夸奖过,倒是成了其他人的眼中钉。

    贾珝因为走神被先生们骂了,那些人还不得嘲讽贾珝几句。

    贾珝也不是那种能受得了委屈的,两方都是尊贵人,又都不是能受委屈的,这先生一走开,不就打起来了么?

    然后,贾珝就被先生给留堂训了,回到家又被贾政拎着脖子训了很久,差点错过见自家表妹。

    直到老太太那儿都吃完饭了,贾珝这才刚刚被训完,得了允许去见一见新来的表妹。

    贾珝去的时候,正好众人吃完了饭,坐在一起闲话呢。

    贾珝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弱柳扶风,貌若天仙的女子坐在姊妹们的末位。

    贾珝真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子,第一眼就把贾珝看呆了。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贾珝见到黛玉,头一句话就是这。

    贾珝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堂前众人便笑了起来。

    贾珝一时之间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是怎么了?

    还是贾珝的亲嫂子,珠三奶奶性子活跃,强忍着笑说道,“四弟真真跟我们太太一模一样,刚刚太太也是这么说的。”

    “啊……”贾珝有些尴尬,但到底不愿意在新妹妹跟前丢人,只能强忍着尴尬说道,“妹妹多大了,可曾读过什么书,在家里玩什么的?”

    这下好了,满堂的人全都哄笑出声来,“这话刚刚太太也说过。”三姑娘也笑着说道。

    这就真的很尴尬了。

    贾珝自觉在新妹妹面前丢了人,偏偏这会儿老太太还问他:“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

    贾珝哪里能在新妹妹跟前说自己跟人打架,被留堂到这么晚,只能含糊过去。

    贾珝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该问问眼前这个妹妹可曾有玉没有。

    只是,话都在喉咙口了,贾珝这才想到自己也没有玉啊,这才又把话咽了下去。

    只是,贾珝到底想在表妹跟前挣一份面子,许久之后才说道,“妹妹可曾取过字?要不…”

    贾珝这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亲兄长贾珠给呵斥住了,“四弟,慎言!!”

    贾珝想来怕这个兄长,当下如何还敢在说话。

    只是,贾珠却不敢再让自己这个荒唐的弟弟待在荣庆堂里冒犯表妹了,只说道,“我许久没考校过四弟的学业了,怕四弟也懈怠了,我今日去先考校一番吧。”

    贾珝被兄长按着头训了半天,可心里却是不得劲,总觉得貌似并不该如此,却又不知道为何不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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