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程清晖低呼一声,上前就往余心乐扑去。
可余心乐还在赵酀的背上呀!
程清晖已然忘记顾忌这些,倒是余安和迅速回神,正要阻止,赵酀已经更快地将余心乐放到地面,余心乐也扑过去,被程清晖一把捞住,程清晖已经满脸眼泪,抱住余心乐哭道:“乖囡,你这是要吓死娘啊!!”
“哎呀……”
余心乐有些不好意思。
大侠还在呢,娘就这样叫他,完全把他当小孩子,大侠会不会笑话他啊?本来他就因为一点小伤口哭的时候,大侠就觉得他娇气了。
他抬手抱住程清晖:“娘你别哭呀,我没事的,我——”
“手这是怎么回事?!”程清晖看到他小粽子一样的双手,更是大骇。
“娘你别抓,痛痛痛!”
程清晖轻轻托住他的双手:“娘的乖囡,这是受了大罪了!!”
余心乐尴尬地抬头去看赵酀,希望大侠不要觉得他娇气!
赵酀也算是知道为何余心乐会养得这样娇气,父母确实过于宠爱,但余心乐并未被宠坏,相反他还挺乐意看这母子相亲相爱的画面,他从未看过。
余心乐见赵酀也在看自己,脸色更是微红,急道:“娘!我真的没事,就是看起来吓人,还有你不要再那样叫我啦!我都十六了!”
“你多大,在娘心中都是个小囡囡!”
“……大侠会笑话我的!!”
程清晖此时才想起,她家乖宝是被人给背回来的,她立即回身看向赵酀。
余心乐回来了,就在她身侧,除了小手裹得跟粽子一样,旁的都好,她逐渐平静下来,脸上尚有泪,却还是对着赵酀笑了,并真挚道:“多谢这位侠士。”
余安和也乐呵呵道:“看你们母子这样,免得惹人笑话,我都不能好好感谢恩人!”
程清晖瞪他一眼,看着余心乐,笑道:“快给爹娘介绍一番!”
余心乐激动地伸出一只小粽子,搭在赵酀的手臂上,认真介绍道:“这就是救我的大侠!我不是下船去看比武招亲么,后来……”
他将今日的事情一通说,说得仔仔细细,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所以,普通人家的父母与孩子之间都是这样相处的?
竟是完完全全的信任。
赵酀心中颇有感慨,而说到赵酀的来历,余心乐也讲得很清楚,虽然是按照他自己的理解来的……
最后,余心乐总结:“总之!我已经决定保护大侠了!他以后就是我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他!”
余安和与程清晖面上倒是看不出任何不对,笑着点头:“自然自然!”
余安和还非常亲切地对赵酀道:“这位侠士,你往后就伴在心乐身边,我余安和旁的本事没有,保护侠士的能力还是有几分的!自此,绝无人敢怠慢你!”
余心乐听了他爹的保证,更高兴了,笑容灿烂地仰头看赵酀。
“多谢。”赵酀拱手。
余心乐还要再说话,余安和打断:“好了,今日诸多折腾,你快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天色已晚,明天爹叫人做一桌好菜宴请你的救命恩人。”
“好!!”
余心乐再看赵酀,笑道:“这位侠士,若不介意,也请沐浴一番。”
赵酀点头:“好。”
在人家船上,还是低调为好,凡事随主便。
紧接着,余心乐被程清晖送去自己的船舱,赵酀则先被带去第三艘船,余心乐这小傻子什么也不知道,还高兴道:“大侠,沐浴过我们一起用晚膳!”
“好。”
余心乐美滋滋地进了船舱,赵酀到第三艘船后,有两位小厮很殷勤地招待他,待到他要沐浴才退出去,赵酀脸上面具并未摘,他沉进热水中,确实很舒服,余家还特地给他准备了药浴。
他闭上眼,看似已经睡着,忽地,他听到船舱外传来声响,屏风上似有影子一闪而过。
他睁开眼,手自水中伸出,手指一弹,几粒水珠好似弹珠,极快的速度打在船板上,发出更响的玉碎般的声音,船外的声音与影子很快消失。
他笑了笑。
他知道余安和不会相信余心乐那番说辞,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是余安和在试探他,说实话,这样反倒令他安心,经过这么一番试探,余安和应当也会更相信他。
后来果然再没有人来,沐浴完毕,他被小厮带到余心乐的船舱。
余心乐坐在椅子上,程清晖正亲手给他擦头发,母子俩絮絮说着话,身边的小厮、侍女面上全是笑容,他换了身蜜合色较宽松的家居长衫,灯光下很是柔软无害,他听到动静,立即转身朝赵酀招手:“大侠快来!我娘给我们准备了好吃的!”
“你这孩子!”程清晖伸手点点他的额头。
余心乐往后缩着脑袋,还不忘对赵酀笑。
赵酀越发觉得,跟余家回京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来日他们自不会再相见,但这短暂相处,于他而言,势必是段还不错的回忆。
余家,很不错。
用过清淡又美味的晚膳后,程清晖起身打算离开,她看向赵酀笑道:“这位侠士,晚上你便歇在方才沐浴的船中可好?侠士有什么要添的?尽管说来!”
余心乐惊道:“大侠今晚与我同睡啊!”
“……”程清晖笑嗔,“你这孩子,真是胡说八道!以后相处的时候还多着呢,你睡觉又不安生,不许打扰恩人休息。”
“我不。”余心乐不开心,“我就要跟大侠一起睡,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呢,大侠,对不对?”
余心乐期待地看向赵酀。
赵酀能说什么?
其实赵酀是想独自去休息的,他不习惯身边有陌生人。
但对上余心乐这样的眼神,他也不好多说,程清晖自然拗不过余心乐,最终赵酀还是留在余心乐的船舱内,程清晖临时叫人搬了张矮床来,就置在余心乐的床侧。
又叮嘱一番,亲眼盯着余心乐在自己的床上躺好,程清晖才不太放心地离去。
西园吹灭许多盏灯,只留两盏,便去外室守着。
余心乐立即爬起来,朝还未躺下的赵酀招手:“大侠!来我床上睡!我们抵足而眠!”
“……我不习惯与人同榻而眠。”
这个实在没法接受,赵酀不得不拒绝。
这是余心乐头一回收到来自赵酀明确的拒绝,他有些失望,但也很快理解:“好吧,我知道的,话本子里都这么说的,你们在野外行走,很警觉,都习惯了!”
“……是。”
就当是吧。
余心乐重新高兴起来,抱住枕头坐在床上看赵酀和衣躺下,好奇问:“大侠,先前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们的面具真的不能摘吗?”
“是。”
“哦。”余心乐知道这是人家行内的规矩,也不好多说,又问,“大侠,你叫什么呀?”
“……”
赵酀沉默,余心乐微微沮丧:“这也不能说嘛?那你告诉我你姓什么好不好?我们以后是要一直在一起的啊……”
“……”赵酀的心又被他委屈的绵绵尾音扯得吊起来,只好开口,“颜。”
这是他母后的姓,二十年过去,也不会再有人记得曾经有位颜皇后。
“颜?哪个颜呀?严厉?颜色?”
“书中自有颜如玉。”
“是这个颜呀!”余心乐笑道,“大侠,你也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呀,哈哈,你是不是也很向往?”
“……”
余心乐兀自嘀咕:“总说读书人多么高尚,我偏不觉得,否则为何‘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呢?哼!为的还不是这些!我才瞧不起那些读书人呢!”
虽说赵酀个人比较认同余心乐的观点。
毕竟他见过的多了,朝中那些官员,有几个是真正品性高尚的?
所为的也不过是美人、权势、钱财。
但赵酀也要承认,确实也仍是有一批官员在做实事,愿意造福百姓与天下。
一竿子打死所有,从来不是赵酀的处世之道。
这些却也没有必要对余心乐说,况且余心乐小小年纪能有这想法,已是很不错。
余心乐不需要赵酀回答,继续道:“说起读书我就不高兴,大侠你知道我为何要去京城?”
赵酀确实有些好奇,余家这样大的阵仗不像是出远门,倒像是搬家,然而作为江南首富,为何要搬家?
“还不是因为我爹要送我去京城读书。”余心乐嘟着嘴巴,将一番缘由说来。
赵酀失笑,实在是没想到是这么个缘由。
“江南没有先生愿意教我,我爹本打算明年带我去京城,之所以如今就去,其实又是另一个原因。”余心乐皱起鼻子,“大侠,你知道江南余家吗?”
“略有耳闻。”
已对赵酀百分百信任的余心乐直言:“其实我们家就是那个余家,我们家有钱啊,平江府的王知府贪图我家的钱,他……”
余心乐又是一通说,赵酀心中冒出“原来如此”四个字。
难怪余安和不敢暴露余心乐的身份。
余心乐生气:“他家小姐的马车坏了,那我碰巧经过瞧见,这种小事,自是要帮忙,我哪能想到她们就要因此喜欢我,还要为我打架!我真是好人没好报!这下好了,既想要我家的钱,还想要我的人,彻底赖上我了!”
赵酀心中对这小祖宗颇为同情,确实倒霉到了极点。
“她姑姑是贵妃!表哥是太子呀!我能有什么办法!”
赵酀提醒:“隔墙有耳。”
“大侠你这么厉害,有你在,我才不害怕有坏人敢靠近呢!哼!”余心乐得意,又指示,“他们若要再来抢我,你干脆也带我私奔好了!”
“……”
赵酀无言以对,“私奔”这个词真不是这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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