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酀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个缘由,难怪先前偷偷下床,是想趁他不在去解决问题,不防他这么快就回来。


    赵酀面上现出笑意,余心乐总能在他意料之外。


    余心乐委屈又痛苦着呢,仔细一看,这没良心的还在偷笑,余心乐大怒:“你笑什么笑!若不是你回来得太快!我早就没事了!”


    赵酀笑道:“即便我不回来,你也找不着地儿啊。”


    “……”余心乐的哭声噎住,是啊,他反正也找不到。想到这里,他更绝望,用手盖住脸,气愤道,“反正都怪你!非逼我喝药!又逼我喝那个甜水,我都说不喝了!你还笑话我!你——干什么!!”


    余心乐又被赵酀抱起来,他开始挣扎,赵酀按住他的腿:“还没好利索,还想再接一回?”


    余心乐僵住,不敢再动,苦着脸小声道:“真的快要尿出来了……”


    赵酀笑出声,抱着他大步走到靠内的屏风后,那里便有恭桶,余心乐扼腕,就这么近!早知如此,他就更快一点摸下床来解决问题!


    赵酀将余心乐抱到恭桶前,作势帮他解腰带,余心乐吓得慌忙按住他的手,问道:“你要做什么!!”


    “帮你解腰带。”赵酀满脸无辜。


    余心乐恨恨道:“你快出去!!”


    “你脚还受伤,我如何放心让你独自在此?”


    “你出去!!!”余心乐闭眼大喊,“你快出去!!!”


    赵酀手还放在他的裤腰带上:“你再喊下去,真的要……”


    话没说完,余心乐却明白,而且他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再不放水,裤子真要湿了。


    赵酀趁机将他的腰带抽下,帮他调整好位置:“尿吧。”


    余心乐脸通红,真的,这辈子都没这样出过丑!!但是箭在弦上,他也实在没法再忍,他只好抽抽鼻子,又委屈又生气地说:“你闭上眼睛!!!”


    “好”赵酀的语气相当纵容。


    余心乐没心思分辨,太过紧急,只能开始放水,水声出现时,余心乐更是羞得一动也不敢动,偏偏憋得太久,放了很久的水,余心乐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你把耳朵也闭上!!”


    “好我不看,也不听。”


    余心乐掩耳盗铃,就当这人是真的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吧!!


    等水放完,余心乐自己还没动呢,赵酀已伸手过来帮他拉裤子,余心乐愤怒至极:“说好的闭眼、闭耳朵呢!骗子!骗子!”


    赵骗子朗笑出声,给他将裤子整理好,抱紧他转身走出屏风。


    赵酀要将人往床上放,胸膛被余心乐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低头看,余心乐撇嘴:“我要洗手……”


    “好”赵酀将他放坐在床边,端来水盆给他洗手,又给他擦干净,余心乐也不敢抬头,脖颈与耳朵都是红的,赵酀拿着盆要走,余心乐才开口:“你也要洗……”


    “知道了。”赵酀端着盆再出去。


    余心乐猛地往后栽倒,将自己砸在软乎乎的褥子里。


    他真的觉得自己不必再做人了!!


    赵酀再进来时,余心乐瞟他一眼便懒得再搭理,赵酀常与自己说要克制,但瞧见余心乐这般,便又忍不住逗道:“此时不羞恼了?”


    “哼。”余心乐这是右腿还不能动,否则定要翘个二郎腿,他道,“反正也就这样了,随你便吧!”


    破罐子破摔啊,赵酀心中却很是欢喜,说明彻底不将他当做外人。


    他走到床边,伸手揉揉余心乐的脑袋,余心乐撇开,“哼”了声道:“将先前那饮子再弄一盏来,挺好喝的。”


    这是大事已经解决,可以放心大胆地喝。


    赵酀忍俊不禁。


    余心乐难免还是有些羞恼,转念又一想,最狼狈的样子这人都已看过,他又怕什么呢,他用没受伤的左脚踢踢赵酀拦在床边的长腿:“快去呀!”yhugu.


    他的语气甚是傲气,但他说话时带着江南的口音,听到赵酀耳中,傲气便带上几分软绵绵的骄纵,加之那脚心踩在他的腿上,袜也没穿,夏□□裳薄,他的腿甚至已能感受到余心乐脚掌心的温热。


    赵酀的心里酥酥痒痒的,眸光都不觉变得幽深。


    余心乐半点不知道,见他没反应,用力再踩:“快去快去!”


    “好。“赵酀这才转身,声音暗哑,余心乐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他撑起上半身,探出脑袋,只能看到赵酀已经去给他弄喝的,似乎也没什么?


    余心乐挠挠头,躺回去继续摊着。


    余心乐喝过一盏还不够,还要,赵酀又去调来一盏,坐在床边看余心乐喝,那眼神若能酿成蜜,恐怕比余心乐手中这盏还要甜。


    以至于有宫女小心翼翼地站在卧房门口,瞧着这个架势也不敢再往里走。


    只可惜余心乐光顾着喝甜水,喝得美滋滋的,头也没抬起来看一眼呢。


    赵酀早就察觉到宫女的气息,只是还想多看看余心乐这样吃到好吃的东西便满足的可爱模样,待到他察觉宫女似乎很急,他才适时道:“进来。”


    “啊?”余心乐抬头,这才看到有人进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没想到这模样更是可爱,赵酀再揉揉他的脑袋,余心乐将他手打开,笑着问:“宫女姐姐,有什么事吗?”


    宫女行过礼,对余心乐也笑过,才对赵酀道:“邓大人在外间。”


    “啊。”余心乐赶紧看向赵酀,“是不是陛下有事找你啊,你快去吧。”


    宫女盯着脚尖看,半点声音不敢露。


    如若不是有要紧事情,邓容确实不会来找他,赵酀起身:“我去瞧瞧,等我回来。”


    “不用不用。”余心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去忙!!”


    赵酀的手掌在他肩膀上按了按,抬脚出去,对宫女道:“留下来陪少爷。”


    “是!”yhugu.


    邓容过来找赵酀确实是有大事,御医已经验过,那些药丸是致幻的一种药物,一旦服用,便再也无法病愈,除非死亡,世上根本没有解药,瘾还会越来越深,这种药丸曾大量存在于前朝宫廷,前朝灭国与此物便有极大关系,本朝自开国起,便严禁此种药物。


    到赵酀,本朝也不过才堪堪六十多年,然而也就是六十多年而已,这种药物竟然又再次出现,还是出现在善堂这种地方。


    善堂已被搜查,查出制成的药丸已有整整五十瓶!


    这恐怕还不是全数,其他的又不知存放在何处,京兆府尹刘权家也已派人去搜查,目前是尚未发现什么,他们已在刘家查找密室,更不知这些药丸做出来又打算使在哪里。


    或者说本朝已有人开始服用,只是他们尚不知?


    邓容递给赵酀一个小瓷瓶:“这便是那完全制好的药丸,他们从善堂搜回来的。”


    赵酀拿到手中,借着光往内看,只看到瓶内黑黢黢的药丸,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无味的,那几个汉子与刘权都没招,非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赵酀冷笑:“倒是硬气。”


    “按理说,京兆府尹三年一换,刘权坐在这位子上已有五年,先帝耽于享乐,根本不管这些,刘权与吏部部分官员关系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这也是能耐,能被派来做这种事的,怎能没几把刷子?”


    他们俩心中都已有猜测,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将背后主事之人抓到却又是另一件事。


    赵酀将瓷瓶递还邓容,冷冷道:“朕来亲审。”


    “是!”邓容过来就是这个意思,事情太大,又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开头,暂时还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还是他与陛下私下来审比较安全。


    赵酀却没有立即走,丢下一句“等朕片刻”,便又匆匆转身去东间。


    邓容多少有些感慨,他们这狗脾气的主子,是也终于拥有了挂念吗?


    余心乐嘴甜会哄人,人又漂亮,在平江府时,从小到老,就没有女子不喜欢他,赵酀进来的时候,宫女姐姐就在笑着与他说话呢,赵酀突然进来,宫女吓得赶紧站直。


    赵酀没有在意,直接走到床边,手再搭在余心乐的肩上,弯腰对他道:“有些急事需要我去处理,我恐怕过些时候才能来陪你玩儿。”


    余心乐正色:“是不是事情有进展了?你快去!这可是大事!还是我亲自告的,我可是原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此事水落石出!什么玩不玩的!你快去!快去!”


    余心乐再伸手推他:“快去!!!”


    事情拖不得,赵酀没有多废话,再拍拍余心乐的肩膀,他便转身离开。


    赵酀一走,余心乐差点没乐得蹦起来,终于没人管他了!


    他想在床上怎么滚,便怎么滚,想什么时候去屏风后尿尿,便什么时候尿尿!


    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喝好喝的甜水!不怕被那个讨厌的人笑话、戏弄!


    赵酀走后,又来了好几位宫女姐姐,都很漂亮温柔,给余心乐带来许多好吃的茶点,一直在屋里陪他解闷,听他说想看书,又嫌弃书架上这些史籍无趣,还去乐府给他找戏本来看。


    宫中有乐府,如今陛下与太后娘娘都不爱这玩意儿,乐府众人心理落差极大,很怕哪天就要被赶出宫,见到有宫女过来找戏本子,差点没乐坏了,一窝蜂地涌上来,非要去给那位少爷演几折戏。


    宫女们敢直接来乐府找戏本子,是因为陛下离开前特别强调过,余少爷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余少爷高兴就好。


    即便如此,看几本戏文不算什么,若是直接唱戏,会不会惹怒喜爱清静的太后娘娘啊?


    宫女想了想,先带了几人去长乐殿,打算问过余少爷的意思再说。


    宫女们常年在宫中生活,眼睛其实是最利的,先帝那时候,就是王贵妃也不敢这样啊,陛下都快要把余少爷捧到天上去了。


    余心乐还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戏本子都笑纳了,唱戏什么的还是免谈吧!


    乐府管事虽不知这位小少爷到底是谁,但长乐殿可是紧贴着陛下寝殿的,前朝某位皇帝与皇后甚是相爱,才特别在寝殿旁边再修长乐殿,赐予皇后居住,即便如此,皇后也不过每月过来居住两三日罢了,已是难得。


    后来再没有过这样深情且专一的皇帝,这座宫室倒是留下来,因无人居住,便作为陛下寝殿的副宫。


    眼下,这位矜贵少爷在这儿住着,宫女们簇拥着,那个殷勤劲儿,他们有什么不懂的呢,一个劲地抱余心乐大腿。


    在宫里有这么一种老人,他们早就混成精,他能用最虔诚、最坦荡的语气夸赞你,怎么听都不觉得虚浮,只觉得这是再真实不过的事。


    谁不喜欢被夸呢,余心乐被说得怪难为情的,还有点开心。


    他歉意道:“以后若我还有机会来宫里玩儿,我问过……呃,我问过别人的意思,如果这是可以的,我再请你们来唱戏呀,今日当真不行。”


    有这句话就行了啊!


    起码有个盼头,将来也不用被赶出宫了!


    乐府管事感激涕零地离开,余心乐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呢,可惜他身上没有银子,也没有玉佩,否则也能送些给他们呀,大家都很不容易。


    乐府是唱戏给后宫妃子们看的,戏本子全是自我奉献的苦情大戏,什么大家小姐为嫁心上人,不惜与家人闹翻,当了钗环,自己吃糠也要供心上人进京赶考,心上人考上状元,被皇帝赐婚公主,这状元却抗旨不愿娶。


    皇帝了解过情况,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公主却感动于他的深情,愿意与那大家小姐为平妻,一同嫁给这个状元,状元更是感动于公主的退让,与公主完婚后,也将心上人接到京城,大家抱在一起痛哭一场,从此一门三人过得好不幸福。


    据说,这是最受欢迎的一出戏,每每唱这戏时,妃子们个个哭得眼泪哗哗。


    余心乐看得眼睛直抽抽,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啊!!


    他连翻几本,全是这种调调,还有那种考上状元回头要接原配来京里过好日子,那原配死活不愿来,非说自己不配,自请下堂的。


    余心乐实在看不下去,也不知道这种戏文到底是谁写的,非要将女子写成这般,他自小到大就从未见过这种脑袋仿佛被驴踢过的女子,他双手托腮,顿时觉得好生无趣。


    若是赵兄在这里,是否就不会这样无趣呢?


    会不会和他一起骂这些戏文有毛病呢?


    余心乐又猛地摇头,才不会呢,那人只会戏弄他!!


    宫女们见他无趣,绞尽脑汁地想法子逗他高兴,有个宫女道:“要不少爷作画玩儿?”


    “……唔,也只能这样了。”


    宫女们立即给他将笔墨纸砚准备好,又调了好几个色的颜料给他用精致的小碟子置好,一排摆在桌上。


    余心乐继续双手托腮,嘴巴高高嘟起,毛笔夹在鼻子与嘴巴之间。


    余心乐看着横梁,要画些什么呢?


    暂时也没有什么特别想画的呀。


    明明上回来宫里觉得很有趣、很好玩呀,回家的时候其实也有点不舍呢。


    这回怎会这样无趣呢?


    余心乐想了想,是因为赵酀不在吗,上次是因为有赵兄陪着,所以才会有趣吗?


    “唉。”余心乐叹口气,抽出毛笔,直起身子开始落笔。


    几名宫女在一旁听候差遣,顺便看他作画,看他先画眼睛。


    这个宫女挤眼睛:眼睛好像陛下哦!


    余心乐再画鼻梁。


    那个宫女挤眉毛:鼻梁更像!


    余心乐画薄薄的唇。


    这个宫女面露激动:果真是陛下!


    画纸上渐渐现出一张清俊如月的脸庞,余心乐是个左撇子,他左手执笔,牙齿咬住笔端,右手不自觉地托腮,细细看着这脸,他觉得自己画得可真好啊。


    这就仿佛赵兄就在面前看着他呢。


    几名宫女你看我,我看你。


    再看余少爷嘴里还咬着毛笔呢,也已不知不觉地翘起嘴角甜甜地笑。


    宫女们眼睛挤得已经快要抽筋了。


    大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余少爷真的好爱他们陛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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