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也不敢说什么,偷偷互相对视几眼,不知该如何掩过这件事,陛下早晨走的时候没吩咐该怎么做呀!
余心乐并未察觉她们的目光,他径自摸着自己的颈子,还是诧异嘀咕:“可也不痒、不痛,这虫子好生怪异。”他转身对宫女道,“姐姐们,你们最好看看是怎么回事,咬着我没事,别咬到陛下跟太后娘娘!”
“是是是。”
余心乐这才放下手,打算去用早膳,经过昨日作画的那张桌子,发现笔墨纸砚、颜料均在,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偏是那张画像不见了。
余心乐顿足,手指在桌面点点,郁卒道:“画被赵兄拿走了么?”
“是呢,少爷。”
“……哎,算了,反正画的也是他,就是——”
余心乐没将话给说完,就是有点丢人。
而且他明明可以作一幅更好的,昨日那幅不过随心之作,后来睡着了也没画完,到底是有些粗糙。
余心乐用完早膳,无事可做,这是在宫里,他也不敢乱走,宫女们劝他去御花园玩儿,他没答应,昨天是有赵兄带着他,今天他独自一人,怎能去,好歹赵兄是跟陛下有交情的,他又没有。
宫女姐姐告诉他,赵兄天还没亮就已离开,说是要去上朝,还说要跟陛下一起处理事情,余心乐知道,还是善堂那件事儿,那样错综复杂的事,哪能这么快就解决,而且还要想出一个没有任何破绽的对外说法来。
余心乐估摸着,自己恐怕还要在宫里待好几天,他也不能只顾着玩啊,他们家将要在京城立足,未来要做的事还很多,他如今就在宫里呢,先好好表现吧!
最大的靠山可在这里呢!
余心乐一上午都端坐桌前写证词,他将他为何去善堂,去善堂看到什么,等等之类全部写在纸上,修改许多遍,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点,他又重新誊抄,还专门用了馆阁体,最后写满整整大张纸。
全部写完,他才起身去用午膳。
在长乐殿的院子里来回走了半个时辰,实在没事情做,他只好再回到内室,靠在窗下的罗汉床上再次睡着。
赵酀忙完,换下明黄朝服,匆匆过来,看到晾在桌上那张纸。
他拿起看,整整张都看完,他心中也有些吃惊,他与余心乐毕竟相处有限,余心乐的性子纯澈,他再能一眼看穿,也有很多方面,他们还无法彼此深入了解。
他知道余心乐瞧不上那些一边之乎者也,一边又只想着权势美人的大部分读书人,他也知道余心乐并非那等无脑的纨绔之辈,但他真没想到余心乐厌恶归厌恶,却也是认真跟着先生读书、做文章的。
余心乐的文采极好,不比翰林馆里那些年轻人差,且他看问题很全面,功底更是扎实。
若要赵酀看,余心乐即便此时考科举,能否一甲全靠运道,他也不能笃定,但就凭余心乐这手本事,考中进士绝不是问题,余心乐非常聪慧。
赵酀欣赏地将张纸小心叠起来,塞进衣襟中,准备带回去收藏。
见余心乐睡得香,他小声问宫女们余心乐都做了些什么,听过宫女们的汇报,他也不由暗自叹气,他知道余心乐在宫里很无聊。
倒不是说宫里当真无趣,宫里可玩的东西其实也很多,问题就出在余心乐暂时尚不知他到底是谁,余心乐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很细,余心乐自认是个普通人,绝不敢在宫里放肆。
于是只能无趣地窝在屋里睡午觉。
赵酀眼中染上心疼,尽管不舍,是否还是应该让余心乐早点出宫?
他不该只顾自己这点心思。
余心乐还没醒,赵酀拿了卷书看,坐在旁边陪他,后来素隐姑姑来了,说颜太后想看余心乐,素隐姑姑笑道:“娘娘听说这次的事情,也是余少爷发现的,更为好奇,到底是想在出宫清修前见他一眼。”素隐姑姑又道,“陛下别担心,娘娘就偷偷地看一眼,不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叫他紧张。”
赵酀点头:“也好,他闷在这里也很无趣,姑姑去安排吧。”
“是!”素隐姑姑喜滋滋地走了。
余心乐一觉醒来,看到赵酀还是很高兴的,起码有人能和他说说话,他自是又抓住赵酀问善堂一事,赵酀挑着他感兴趣的,与他说了些,又亲手帮他将衣裳穿好,带他出去玩儿。
有赵酀陪着,余心乐就敢在外头晃悠了。
他暂时对宫中布局还不是十分了解,七绕八拐地,他便被赵酀给带到颜太后目前居住的宫殿附近,余心乐看了看,好奇道:“有点陌生啊,还有点冷清,似乎不曾来过。”
“进去瞧瞧?”
“好啊!”余心乐一进去,就瞧见几块地,地里长着软绵绵的白色花朵,他揉揉眼睛,很不敢相信,“这是在宫里?”他大步上前,弯下腰仔细看着这花朵,更不可思议地说,“竟然是棉花。”yhugu.
“你知道棉花?”赵酀没想到余心乐竟也认识。
“我知道啊!前年我家有船出海,曾带回种子,还有几株已经长成的棉花,我爹当时就叫人在咱家庄子里种了,只可惜去年时,庄里的人还不熟悉,长得不太好,今年据我爹说,产量很不错,还打算用这棉花做新布料,呈到宫里呢!原来宫里早已经有了呀!”
见余心乐说得头头是道,赵酀面带笑意地听着,等他说完,才道:“宫里也是去年才得了种子,这也是刚种上没多久。”
“这样啊。”余心乐来回转了一圈,笑道,“悄悄告诉你,这长得没我家庄子里长得好。”
赵酀笑出声:“无妨。”
“我没想到宫里也有地呢,其实这长得也还算不错啦!”余心乐走到近前,弯腰去摸那软绵绵的棉花,忽地有飞虫一头扎进他眼中,余心乐难受低呼,立即闭眼,并用手捂住要揉。
“别动。“赵酀赶紧将他拉起来,一手托他的脸,一手仔细掀开他的眼皮,果然看到小小的飞虫,轻轻朝里吹气。yhugu.o
余心乐痛得眼中流出许多眼泪,眼睛也不停眨。
“很快就没事,别动。”赵酀揽住他的身体不让动,再吹几下,虫子终于从眼中出来,余心乐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双眼红通通,他可怜地正要抱怨几句,却见到贴得极近的,赵酀的脸。
鼻尖几乎都要贴上,他甚至能清晰看到赵酀眼中的自己。
余心乐的脸蓦地跟着眼睛变得通红,不知为何,忽地想到昨天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下意识地要往后退一步,赵酀却将他搂得更紧。他不觉挣扎,手掌推搡时,指尖擦过赵酀的薄唇。
凉凉的,软软的。
他的手顿住。
他好像突然明白昨日自己触碰到的到底是什么。
“……”余心乐更紧张,手都忘了收,垂下脑袋,完全不敢说话,更不敢看他。
“咳。”早就在一旁站着的素隐姑姑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
赵酀看过去,余心乐趁机一把将赵酀推开,朝素隐姑姑干笑:“您好,眼睛里进了虫子,赵兄在帮我吹虫子呢。”
此地无银百两呀,素隐姑姑心中好笑,面上非常温和,她拿着托盘上前:“我见二位过来,就送了茶水来。”
“姑姑,这棉花莫非是您看管的呀?”
其实这些都是颜太后种的,她们就是跟着打下手,这几块地曾属于冷宫范围,赵酀登基后,索性就将冷宫直接拆了,这里留着给颜太后继续种地,素隐姑姑笑着点头,余心乐面露钦佩:“您真厉害!”
素隐姑姑有意将余心乐往窗边带,劝他在藤椅坐下,劝他喝茶,陪他说话,又问他在宫里住得是否舒心。
余心乐不好意思道:“这可是宫里啊,什么都是最好的,哪里轮得到我来评价呢,陛下是大好人,允许我在宫里暂住,已是莫大恩德了呀!”
“哪里的话,那也是因为余少爷您立功了呀,这是应该的。”
“嘿嘿。”余心乐跟她说着话,实际在暗中观察赵酀,发现他并没有跟过来,还在那里看棉花,心里松了口气。
方才真的好紧张,自己也好奇怪,真不知为何会如此?
说着说着,赵酀直起身子,好像要来了,余心乐无端地又开始紧张,口吃了会儿,说道:“……都挺好的,就是宫里虫子有点多,姑姑你们也要注意啊。”
素隐姑姑当真以为他被虫子咬了,担忧问:“涂了药膏不曾?”
“没有呢……”
“在哪里,我看看。”
赵酀听着不对,已经大步走来,余心乐却已乖乖地将手腕递给素隐姑姑:“您看啊,这里好多印子,还有这里也有——”余心乐撇过脑袋,给素隐姑姑看颈子后头。
素隐姑姑这样稳重的人,不由都瞪直了眼。
“姑姑?”见她没反应,余心乐纳闷地回头看她。
素隐姑姑笑着用衣袖将他手腕重新盖上,慢慢起身道:“没事,我去取些药膏来,您稍候。”
“……哦。”余心乐本想跟着跑的,莫名地就是不想与赵兄独处,可是赵兄为何要那样无奈地看他,他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窗户里,素隐姑姑就别提了,多少年没真切笑过的颜太后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低着头,肩膀直抖。
赵酀知道他母后在其实这长得也还算不错啦!”余心乐走到近前,弯腰去摸那软绵绵的棉花,忽地有飞虫一头扎进他眼中,余心乐难受低呼,立即闭眼,并用手捂住要揉。
“别动。“赵酀赶紧将他拉起来,一手托他的脸,一手仔细掀开他的眼皮,果然看到小小的飞虫,轻轻朝里吹气。
余心乐痛得眼中流出许多眼泪,眼睛也不停眨。
“很快就没事,别动。”赵酀揽住他的身体不让动,再吹几下,虫子终于从眼中出来,余心乐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双眼红通通,他可怜地正要抱怨几句,却见到贴得极近的,赵酀的脸。
鼻尖几乎都要贴上,他甚至能清晰看到赵酀眼中的自己。
余心乐的脸蓦地跟着眼睛变得通红,不知为何,忽地想到昨天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下意识地要往后退一步,赵酀却将他搂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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