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余心乐回家的是赵酀的心腹,穿了便服,看似只有这么一个赶车的,实际例如小胡等人全都跟在身后保护他。
余心乐并不知,回家的路上,心跳渐渐恢复寻常,他却还是靠坐在车里,不时想到那抹墨绿色的身影,随后便傻笑,自己还尚未意识到这点。
直到——
“少爷!少爷!是不是我家少爷?!”
听到西园跟刘小武的声音,余心乐赶紧推开车窗往外看去,果然是他们俩,他也这才发现,已经到家附近了!
“少爷回来啦!!”他们瞧见余心乐,也喜笑颜开地冲上来。
“嗯!我回来啦!”余心乐灿烂地笑。
见他这样高兴,西园、刘小武更是放了两百个心,车夫停稳车,余心乐跳下车,转身与他道谢,还想请他去家里休息,车夫笑着婉拒,连西园打赏的荷包也不肯要,便速速赶车回宫。
在宫里时也是,御医,那些宫女都从来不要他给的东西,余心乐不禁感慨,新陛下治下真是严厉啊!!
没有感慨太久,家里人全都知道余心乐回来了,纷纷出来迎他,包括他爹娘。
余心乐很快发现,他爹娘这次没像上次那样惊吓,他娘也没哭,只是欢喜地拉住他的手,捏捏他的脸,又摸摸他的手臂,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余心乐故意道:“娘,你怎么没哭呀?看到我不高兴啊?”
“你这坏囡囡!”程清晖作势要拧他耳朵,“还敢笑话你娘!”
“哈哈哈哈哈!”余心乐笑着弯腰揽住她,轻声道,“娘,我好想你呀。”
“才两天不见而已!”程清晖话是这么说,却因为这句话红了眼。
余安和好笑:“你们这对母子,真是的,有事要哭,没事更要哭。”
结果被母子俩齐齐“哼”了声,母子俩携手进屋,将他甩在身后,余安和摇头失笑,下人们也纷纷捂嘴偷笑。
回到屋里,自是要说说这两天的事。
余家夫妻原本是很担忧的,那日程家被余心乐那样狠打了面子,又自认程大小姐马上要进宫当皇后,马上就派了人来,恐吓他们。
那时余心乐还在善堂,余安和与程清晖听了程家的话,虽有些不敢相信,也着实被吓了个不轻,毕竟程大小姐长得还是颇为不错的,作为皇帝哪怕是看在美色的份上,娶她也说得过去,否则程家犯了大事,又被放回来,确实没有缘由。
这次被抓的可不止程家一家,放回来的只有程家。
余安和是商人,本也打算息事宁人,给钱了事。
偏偏那程家人嘴上不干不净,说余心乐纨绔无脑,骄纵嚣张,还说余心乐将来也要犯事、坐牢之类的,余家这对夫妻,唯一的逆鳞就是余心乐,谁也不能说他不好,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程家以前为了从他家骗钱,也没少说余心乐的好话。
这会儿自也是故意的,顿时气得余安和叫人直接拿棍子将他们打了出去。
夫妻俩愤怒不已,他们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若是程大小姐真要进宫做妃子或者皇后,他们就是拼着这万贯家财不要,也要想办法保住余心乐。
再者,程清晖与颜太后还有份早年的交情,真要斗起来,他们也不一定输!
后又听说余心乐要去敲登闻鼓,夫妻俩吓得立马亲自去拦,人还没赶到,就听说儿子已经被带进宫,夫妻俩觉得天都要塌了,直到一位陌生的大人来安慰他们,还说余心乐绝对没事。
那大人说他姓谢,是禁卫副使,夫妻俩想起这人是谁,这才平静不少。
他们想着人家既然是禁卫副使,也没必要骗他们,夫妻俩只能忐忑先回家。
再后来,便是刘小武带着陛下亲笔手书回来,这便彻底没什么好担忧的。
甚至因为这封手书,就连程家那点子破事也没必要担忧。
有几个人能得到一封陛下亲笔写下的手书呢?!
余安和笑道:“原先咱们进京,为父是想从程家走走关系,送你去国子监读书,如今既已与程家撕破脸皮,咱们有的是其他门路。”
程清晖点头:“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啊,亲自写手书,便说明他在宽慰咱们家呢,便是他程家女儿真要进宫,咱们也不怕,哼!”
余心乐赶紧道:“这都是误会!陛下才不娶她呢!”
“果真?你在宫中有其他听闻?”
“陛下有心上人,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那程大小姐!也不知他们家的人是怎么想的!这种大话都敢说!”
有余心乐这句话,夫妻俩便更为放心。
余安和道:“程文祥原先就靠溜须拍马当上这个礼部尚书,如今遇到这样圣明的陛下,我就等着看他的好下场!”
“爹!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外祖父救出来!”
程清晖摸摸他的头:“囡囡放心,爹娘都会想办法,不过话说回来,也要多亏程文祥被放出大牢,否则咱们都没有机会接你外祖父出来,倒也是天意。”
一家三口又说了些琐碎的事,例如宫中也有棉花,余安和已经打算新布料制好,第一批就立马送进宫。
“先帝那会儿,我还颇有些考量,如今是这样一位陛下,我也该找找门路去领个皇商的牌子。”
余心乐深以为然:“当今陛下圣明,又仁慈,跟他干,安全!值得!”
逗得夫妻俩顿时大笑,问他:“在宫里,就未曾有幸见到陛下一面?”
“没有呀。”余心乐也好可惜,“陛下那么忙,哪来的空见我呢。”
程清晖拍拍他的手:“以后有的是机会,下回再进宫,一定能见着。”
余心乐却不这么认为,皇宫不是菜市场,能去两次已经是祖上积德了吧,事不过三呀,往后恐怕是再没机会。
余安和又说起那位榜眼石磊:“说是被刘家抢过去做了女婿,过阵子就要办喜事呢,我想着咱们是不是也去送份礼,从前与刘家也有几分交情,既已进京,这份关系自当紧密些,再者那石磊虽不如状元方博,直接被赐了御前行走,却也很得陛下重用,今年的一甲三人,可都不得了啊。”
夫妻俩商量着事,余心乐却是心虚地低头。
尤其他娘又问:“囡囡,你进宫可有看到那名状元,据说他如今就住在宫里呢,很得陛下重用。”
“……”余心乐不敢说话。
余安和手一挥:“人家在宫里是当差的,囡囡上哪里见去!”
程清晖道:“按理说,探花都是一甲里最俊俏的那个,却说今年的方状元比他还生得好呢,只可惜今年因为先帝驾崩,还在国丧,三人也未游街,未能得见,也不知道哪家小娘子运气好,得了那位状元。”
“那方状元天天在宫里待着,很多人家想抓他,都找不着人!”
余心乐更是双手绞在一起。
他原本是想将赵兄的事告诉爹娘的,毕竟他们俩和好了呀,以后应该还会继续合作吧……但是每每话将出口,他又莫名地不好意思,尤其那个什么“榜下捉婿”的鬼名头。
他要怎么跟爹娘说啊。
他知道自己是心虚,心里有鬼。
“囡囡,怎么了?”程清晖推了推他。
余心乐回过神:“没事……”
程清晖心疼道:“累了吧,今夜好好睡,明儿咱们便搬家,搬回内城的余府,往后就会一直住在那里,你小时候也在那里住过呢,那里地方大,囡囡的院子也完全按照平江府家里造的,几乎一模一样,这些日子委屈我们囡囡了。”
“再过几日,你爹给你将读书的事情搞定,我们囡囡就能去国子监读书啦!”
余心乐笑着点头,也因为娘的话多了几分期待,他的京城生活看似终于要正式开启。
至于赵兄——
他也不知道,总之,他不讨厌赵兄,也并不排斥,甚至其实十分想见到他。
那就先这样相处着吧!
这处宅子虽然也没住多少日,毕竟是余家自家的地方,房里一应也几乎与平江府的家里相同,余心乐确实挺累的,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
他在床上翻来滚去,无论是什么姿势,都无法入睡。
最后他趴在床上,怀里紧紧搂了个枕头,眼前却还是赵兄那张近在咫尺的鬼魅一样的脸,他用力摇头,试图将那番景象晃出去。
折腾到大半夜,余心乐好不容易睡着,却又深陷梦境。
余心乐是个没什么烦恼的人,睡觉向来少梦,今夜的梦却是困住他,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出去,梦中到处都是赵兄,赵兄的拥抱,赵兄指尖的温度,赵兄滚烫的气息。
哪怕是梦里,余心乐也能感受到自己的难耐与不适。
他痛苦又欢愉地在梦中翻滚,耳边是赵兄低沉却又悦耳的闷笑声。
最终他到底忍不住,朝着梦中的人踹了一脚,却又被对方抓住脚。
就好像那晚在宫里……
脚掌心非常痒,赵兄还是在他耳边笑。
余心乐不再挣扎,顺从梦境,顺从梦中的那个……他。
有微凉的夏夜晚风从半开的窗户吹入,余心乐终于从这仿佛没有尽头的梦中醒来。
他躺在床上迷蒙片刻,才逐渐感受到身下的冰凉。
他的手下意识地过去摸了摸,随后他便呆滞在床上。
天已经亮了,外头响起仆从们轻声走路的声音。
余心乐也清醒过来,他收回手,送到眼前看了看,再次想起梦中那张脸。
他低声痛苦呻|吟,转身抱住枕头,把脸埋在里头,直接气哭。
怎么会这样。
难得做个春|梦,为何春|梦里会是赵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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