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赵酀,也决计猜不着是这番缘由呐。
用膳时,赵酀并不曾逗他,赵酀便以为还是余心乐吃太快的缘故,余心乐咳得满脸通红,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幸好赵兄好像猜不出来,他用手抓住赵酀的手臂,喘着气道:“鱼、鱼刺卡住了。”
“我看看。”赵酀说着,就要抬起他的下巴。
“咽下去了,咽下去了!”
赵酀面色严肃,依旧要看,余心乐不愿意,抵抗几次,羞恼道:“谁会把自己的喉咙给别人看,难看!!”
“这是计较难看的时候?”赵酀二话不说,强制性地将余心乐的下巴抬起,又掰开他嘴巴,仔细往他喉咙眼里看,余心乐尴尬坏了,却还是被赵酀捏着下巴看了个清清楚楚,“看起来确实没有。”
“都说了咽下去了!”余心乐推开他,有点不高兴呢。
“咽口八宝饭。”
余心乐倒也知道赵兄是为他好,虽然还很羞恼,却也听话地咽了一大块甜甜的八宝饭,反正也已被看过,这次主动张开嘴巴:“啊——真的没有啦!”
赵酀这才放心,余心乐还没吃饱呢,继续吃饭。
赵酀却再也不许他搛鱼,而是将盘子放到自己跟前,非要亲自仔仔细细地剔出每一根鱼刺,才会放到余心乐的碗里。
一旁西园与刘小武也是看得叹为观止。
就是老爷、夫人都没有夸张成这样!!
余心乐吃得很饱,还跟赵酀点菜:“下次还要吃这鱼!”
“好。”
余心乐得到保证,才高兴地起身,又折腾着要去摘葡萄,赵酀拿来剪子,听他说,要哪串,赵酀便剪哪串。
有串葡萄,实在太高,便是赵酀也有些够不着。
余心乐跃跃欲试,直接跳起来够,当然够不着。
他运足了气,再次高高跳起,跳到一半,被赵酀接到怀中,他吓了一跳,赵酀在他身后笑道:“我抱着你,你来摘。”
“……啊,好啊。”余心乐本来一顿饭吃得太舒服,早就忘了先时房中的暧昧,此时腰间被赵酀双手紧锁,赵酀将他高高举起,熟悉的感觉再次降临,好在葡萄近在眼前,他成功摘下。
余心乐被赵酀平稳放到地面,双手离去,余心乐很是松了口气。
赵酀则提着一篮葡萄去洗,余心乐待不住,还是跟着过去看他洗葡萄,赵酀告诉他:“给你做甜水喝。”
“嗯?什么味道的,葡萄味儿的?”
“对。”
“赵兄做的,一定好喝!”
赵酀洗过葡萄,一一剥去外皮,余心乐开始也非要帮忙,却剥得很磕碜,赵酀求饶道:“祖宗,您看着就好,可千万别动手。”
余心乐挠头,至于这样嘛!
他还想为自己分辨几句,赵酀往他嘴巴里塞了几粒剥去外皮,且去了核的葡萄,又问:“甜不甜。”
余心乐根本没有尝出味道,只是看着赵酀的脸,缓慢点头:“甜。”
赵酀双眼微弯,继续剥葡萄。
余心乐安安静静,不吵不吵,看他将葡萄果肉捣碎,又加入薄荷水、桂花蜜,与少许的冰块,最后将早就煮好的糯米小圆子盛到碗中,递到他手边:“尝尝。”
余心乐迫不及待地喝了口,冰冰凉,他舒服得缩起肩膀:“太好喝啦!”他又用调羹舀了勺果肉与汤圆,一齐吃进去,更是满足无比,“好喝又好吃!!”
“果真吗。”
“我从不骗人!”余心乐将瓷碗递上前,“你尝尝呢!”
赵酀就着余心乐的手,尝了口,点头:“果然不错。”
余心乐却发现,赵兄喝甜水的地方,也是他方才喝的地方,这算是,呃——
余心乐心中猛摇头,想什么呢!!!
然而,赵酀又拿起他方才用的调羹,也舀了几颗圆子尝过,才将碗递还给余心乐,余心乐用勺子捣了几下,没有继续吃,赵酀诧异地看他。
他硬着头皮,依旧用那调羹,将一整碗甜水吃了个干干净净。
不论怎么说,好吃是真的!!
美食从来都有令人快乐的力量,到最后,余心乐到底还是非常快乐。
余心乐来赴约时,是派人回家告知过爹娘的。
天色渐晚,余家很快来人接余心乐回家,赵酀没有想到余家将余心乐看得这样严厉,余心乐不在意道:“坏人太多啦,我爹娘当然要保护好我!”
赵酀却觉得,恐怕不止如此?
他也没有纠结于此,确实已经不早,他也需要回宫看奏章,余家来人后,他送余心乐上了马车,又将一篮子洗好的葡萄给他,叫他带回家吃。
余心乐爬上马车,又从窗户探出脑袋,趴在窗台笑眯眯道:“三日后我去上学,上学第一日,我打算请同窗吃饭,你也来,好不好呀。”
因为没想过赵兄会拒绝,余心乐这句话完全就是在陈述,连个疑问都没有。
赵酀迅速想过,余心乐的那些同窗,完全不认识他,只要找好地方,想必也是可以的,最要紧的是,这是余心乐头一次邀请他,还是第一天上学。
他点头:“好。”
“那我定好地方,叫人告诉你!!”
“未来几日我恐怕都在宫里,你叫人将帖子塞入门缝即可,会有人告诉我。”
“好呀!!”
回家的路上,西园、刘小武都在马车里陪他,只看他们少爷一直在笑,偶尔还会笑出声,却又完全不与他们俩说话,只是兀自傻笑。
他们俩纷纷挠头,也看不明白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余心乐是在想今日与赵兄相处的事呢。
虽说赵兄依旧戏弄他,帮他换新衣服时,也逗他,但今天真是无比快乐的一天呀!
也说不出来哪里快乐,反正就是快乐!
余心乐只觉得心情好极了,完全没有缘由的好。
回到家,余心乐去见过爹娘,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将那身上学的衣裳抱在怀里,到屋里才给西园,交代道:“你将它过一水,再亲手熨,这可是赵兄托人给我做的呢!”
“少爷您就放心吧!“西园又问,“少爷,这衣服要多做几身穿的吧?”
闻言,余心乐双手托住下巴,趴在炕上的矮桌边,笑道:“赵兄早就想到啦,临回家,他告诉我,他会托人多帮我多做几身的,下回见我时就带给我!”
不过几身衣裳,他们少爷就高兴成这样啊?
西园是没法理解的,反正他们跟着少爷走就是!少爷怎么吩咐,他们便怎么做!
直到睡前,余心乐心情始终很好,到了往常睡觉的点儿,他虽是洗漱完毕,也在床上躺平,倒是睡不着,或是不舍得睡?
还不想结束这么快乐的一天。
即便如此,余心乐还是逐渐沉入睡梦中,时隔多日,余心乐再次做梦,梦中是一片水,余心乐落入水中,没有溺水的痛苦感,他越落越深,他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张开双臂,感受水流的经过。
水流好像缎子一样,水面还有阳光照射进来,罩着他,好舒服。
余心乐舒服地叹息,直到他察觉到腰上那股熟悉的收紧感,他慌忙睁开眼,这才发现,是有人一直抱着他,他并不是在水中!
那所谓的,温热的,舒服的缎子一样的,不是水,而是对方的皮肤。
他腰间,是一双手臂,箍得好紧、好紧。
余心乐有些窒息,却又同时感到欢愉,更多的陌生感觉自脚底而起。
对方将他箍得越来越紧,余心乐大口大口地喘|息,伸手想要将人推开,却换来更紧的桎梏,直到他大脑一片空白,他睁开眼,却发现身置一片黑暗,而他睁眼的瞬间,是漫天的烟火。
好漂亮。
他躺在那里,看着烟火点点消失,后来,他的天空,被一张脸取代。
那张脸——
余心乐从梦中惊醒。
他还是在大口喘气,心好像都快要顺着喉咙跳出来了,过去很久,他才反应过来,他又做了春|梦,而此时,梦醒了。
他的梦中,还是赵兄。
余心乐呆呆地看着帐顶,许久之后,他抬起手臂遮住双眼,痛苦地低声呻|吟:“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两次都是他……”
直到天亮,余心乐再也没有睡着,他一直在思索这件事。
从前他做春|梦,梦中并没有明确的脸庞,他也不知对方是男还是女,如今春|梦中竟然出现男子,还是赵兄,甚至连着两次,他没法再像上次那样安慰自己只是意外。
他的袖子是断了么……
他也确实很喜欢与赵兄在一起,赵兄长得好看,做饭好吃,对他好。
与赵兄相处时,经常心脏乱跳,这些感觉他都记得。
这就是喜欢吗?
他好像也确实没有对赵兄之外的人有过这样的感觉呢。
可是,话说回来,因为好友是个断袖的缘故,余心乐并不嫌弃这种行为,但他比谁都知道,男风是不被世俗认可的,钱宸就是一边快乐,又一边痛苦着。
如果可以,余心乐不希望自己是断袖。
父母自小为他操碎了心,他不愿在这件事上再叫父母担忧。
会不会是他以为错了呢?
或许他并不是喜欢赵兄?
然而,到底如何才叫喜欢,才叫断袖啊?
余心乐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只恨钱宸不在京城,否则也有个人好商量啊!!
滚来滚去,滚到天光大亮,余心乐下定决心,遇事逃避,可不是他余心乐的处事之风,既然没人好商量,那他就自己去验证一番!他还没起身,就把刘小武叫进来,对他说:“你出去打听打听,这京城,哪里有那种……唔,就是那种书卖!”
刘小武傻乎乎:“什么书啊,少爷?”
西园已经闻到帐子里泄出的味道,他道:“你这傻子,就是那种呀!!”
西园拼命朝刘小武挤眼睛,刘小武脑袋一转,笑道:“嘿嘿,我知道了少爷,我这就去打听!”
“别给我爹娘知道,打听到立马回来!!”
“您放心吧!!”
刘小武走后,西园嘿笑:“少爷,您又做那种梦啦?”
“嗯……”余心乐没精打采的。
“嘿嘿,少爷也十六啦,咱们如今到了京城,老爷夫人说不定要给少爷相看小娘子了!少爷喜欢什么样儿的?”
“鬼知道,我谁也不喜欢。“余心乐语气不太好,西园也不敢继续问,只是赶紧帮他穿衣洗漱。
余心乐吃过早膳,带上西园与已经回来的刘小武一同出门。
刘小武打听到的地方在东城的琉璃坊附近,说那里什么杂书都有,全是犄角旮旯的小店,去了也不容易碰上熟人,很隐蔽。
余心乐到刘小武找好的店,掌柜的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满脸堆满笑,先前已是与刘小武说好,还特地清场等余心乐呢,余心乐一到,他立马热情非凡地指着桌上一摞书:“少爷来了!您瞧瞧,这些都是精品!小人特地整理出来给您瞧的!”
“嗯。”余心乐上前,摸了本翻开,看似在看,实际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他在想该如何与掌柜说自己的目的。
掌柜见余心乐显然是走神,生怕这生意做不成,又赶忙道:“少爷不喜欢?您再看看这个!卖得最好的!店里就这一册了!”
“嗯,我不看了,这些多少银子?”
“一共一百两,嘿嘿。”掌柜的觍着脸笑。
西园瞪大眼睛:“你这卖的什么书,就这么一点,一百两银子,你抢钱啊?!”
确实太贵,不过余心乐摆摆手,示意西园给钱,西园只好付了银子。
余心乐找不到说辞,索性也就直接问了,他看着掌柜道:“有没有那种,唔——”
“少爷?”掌柜的探过身来,仔细聆听。
“呃,就是那种画册……”
掌柜的眼睛一亮:“少爷想看这个啊,有有
有!!!”
余心乐挠头,都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背后的西园、刘小武,掌柜的很快又抱来一摞画卷,殷勤万分地递给余心乐:“少爷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余心乐硬着头皮拿来一卷展开,很长,很是香|艳,余心乐看得脸通红。
却又不是被这画面给刺激的,他只是觉得有些难为情,这是他头一回主动问人要这种东西。
但这依旧不是他今天的主要目的。
眼看着,他若不挑明,不可能有人猜中他的想法。
他只好掩上画卷,小声道:“咳,除了这个,还有没有……”
掌柜的老鼠眼睛转了几溜,也轻声问:“倒也有几卷不一样的,只不知是否是少爷想要的,要不,少爷跟小的去里头瞧瞧?”
“……咳,好吧。”余心乐回头对西园、刘小武道,“你们在外间等我一等。”
这店太小了,所谓的里头,也不过就是一道帘子相隔,什么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俩倒也不至于担忧余心乐的安危,只是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少爷到底是要看什么啊?
余心乐走到里间,被掌柜的请坐下,约等片刻,掌柜的抱来五六卷画,放到他手边的桌上,弯着腰笑道:“少爷您慢慢看,小的到外头候着,若不是,您就叫一声,小的再给您找,您放心,想要什么样儿的,小的都能给您办到。”
说完,掌柜的便出去了,很显然,他笃定他猜中了这位少爷的心思。
他很是得意,这种画啊,还就他家最全!!
余心乐深呼吸,手微抖,终于拿起一幅展开。
他的双眼倏地瞪大,仅是片刻,他就吓得立马就合上,心直跳,不是觉得刺激,是有些无法接受!!
没错,这一回,那掌柜的拿对了,画上是俩男的!
各种想都想不到的姿势,比方才的那些男女的都还要香|艳!尤为清晰!
正是因为足够清晰,余心乐才给吓得不轻。
他屡次深呼吸,到底又是勇敢地再度打开,这次他强逼着自己去看画上的男子,可是越看,这胃里越不舒服,早上吃的都快要吐出来了,他努力往下压着作呕的酸意,仍是想吐。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他觉得很恶心。
就在他不知是该继续看下去,好测试自己的袖子是否当真断了,还是赶紧扔开了事时,外间传来吵嚷声,余心乐回过神,侧耳正要细听,布帘子已经被人掀开,有人急急走进来:“你说没事就没事儿?!我非要亲眼看——余少爷!您没事儿吧?!”
是小胡!
余心乐吓得赶紧合上画卷,慌忙起身,手直往自己身后藏,连连摇头:“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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