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酀的心脏从未如此跳动过。
甚至,他从来都是冷静的。
五岁,在山谷中差点被野狼咬死时,他非常冷静。
第一次动手杀人,被鲜血溅满脸时,他非常冷静。
十岁,他离开岭南,一路逃亡,还曾遭遇巨大地动,身边的人死得只剩邓容,他非常冷静。
十五岁,为筹银两,他头一回出海做生意,直接被海那边的部落绑回去,想要杀了他留下所有货物,他亦是非常冷静。
等等。
关关难过,但他关关过。
他虽已是皇帝,也曾祭天祭地,实际他从来不信什么天命,他只信自己。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心脏一旦剧烈跳动起来,竟是如此。
他也头一回发现,他以为无所不能的自己,原来也是这样一击即溃。
甚至不需要千军万马,也不需要任何阴谋阳谋。
只需要余心乐的一个吻而已。
余心乐重重地亲在他的嘴巴上,四片唇瓣相接,赵酀完全不敢动,余心乐却是“咦”了声,还退回去,仔细看了看他的嘴巴,又伸手摸摸,不知道嘀咕什么,赵酀并不曾听着。
余心乐又很快再次重重亲来,还发出“叭”的声音。
这回,余心乐自己笑了,说道:“原来亲嘴是这样的呀!”
听清楚这话,赵酀终于从方才的震惊中醒过神,再看余心乐美滋滋的样子,他当然哭笑不得,他知道余心乐醉了,也以为不过到此为止。
岂料,余心乐再次扑过来,噘起嘴巴,囫囵道:“再亲亲!天天亲!气死他!哼!”
“……”赵酀也不知道他是要气死谁,他立即将余心乐推开,暗哑着声音问,“你在亲谁?”
余心乐毫不犹豫:“赵兄呀!我在亲赵兄呀!”
赵酀这才松口气,又失笑,这样一个小祖宗竟然把他弄得这样患得患失。
余心乐很不满,挣扎开他的手,又扑过来,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仰起头:“亲亲!”
当真是个急性子,赵酀还没如何,他又再次主动亲来。
赵酀虽也没有经验,却能感受到,余心乐完全就是在瞎亲,亲得毫无章法,还这里咬几口,那里啃几下,亲得赵酀心里痒痒的,他自己还要更急。
赵酀索性将他搂得更紧些,直接撬开他的牙关。
舌尖相触,余心乐一个激灵,随后便睁开双眸,看向他,眼中全是水光。
赵酀暂且退离,贴着他问:“喜欢吗?”
“嗯……”余心乐鼻子里哼出声音来。
“我是谁?”
“赵兄!”余心乐还想往他脸上撞,哼哼唧唧,“再亲亲!再亲!”
赵酀却用双手控住他,不让他贴过来,再问:“喜欢我吗?”
余心乐一个喝醉了的人,哪里顾得上这些呀,他不满意,一直要亲亲,不给亲都要哭了,赵酀最后也只能叹口气,继续给他送亲亲。
安静的夏夜,窗外是明月清晖,窗内是水声甜腻。
亲着亲着,余心乐已经无法呼吸,赵酀放开他,余心乐还不满意,往他怀里蹭,口中嚷嚷着难受,赵酀道:“再亲,你嘴巴都要肿了,明天还要不要见人?”
赵酀觉得自己也快要出事了,一直在强忍,也不敢再跟余心乐腻歪。
余心乐却要哭了,一味地说着难受。
赵酀当然是心疼的,伸手轻抚他的脸:“你喝多了,先睡,好不好?睡着了就好了。”
“不好,不好……”余心乐脸颊逐渐染上薄薄的红,蹭得也越来越厉害,赵酀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他顿了顿,手微动,果然如此。
而余心乐从他怀中,忽而抬头,双眼荡漾着的全是最为纯真的潋滟,那样期待地看着他。
赵酀不停深呼吸,却敌不住余心乐这样乞求的眼神。
他声音更为沙哑:“你是要我命,是也不是?”
小醉鬼余心乐噘嘴:“我难受……”
赵酀认输,叹着气伸手而去,余心乐浑身微颤,眼睛半眯。
仅这一眼,赵酀也知道,在余心乐这里,他是输得一败涂地。
夜渐深,赵酀拿着用掺了鲜花瓣的热水浸过的布巾,将余心乐擦得干干净净、香香喷喷,再用丝被将他裹好,轻轻放在床上,待赵酀收拾掉那些布巾再回来,余心乐趴在床上睡得酣甜。
赵酀站在床边,弯腰轻轻扯了扯他的耳朵,也只能恨恨又亲昵地说了句:“没良心的小猪猡。”
赵酀并未久待,部分原因是因为房中气氛暧昧,某种独属于余心乐的味道久久不散,赵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接受最艰难的挑战,他怕自己做错事。
余心乐如此澄澈,他不想因为一时失控而造成日后的大悔。
再者便是,他也需回到宫中处理朝政。
他没想到今日余心乐会醉成这般,更没想到会留宿在泰和园。
原是打算将余心乐送回家,他便回宫继续干活的。
既如此,余心乐睡熟后,又陪了约莫半个时辰,赵酀起身到主桌前,留了几笔,告诉余心乐下午放学时,在国子监后门的胡同口相见,将纸叠了三叠,放到余心乐的枕边,这才离开,此时刚到子时。
西园、刘小武在外间都不停点着头打瞌睡,见他出来,两人立马起身,纳闷道:“方状元,怎么了?”
赵酀对他们俩还是颇为亲切的,他温声道:“我还需回宫当差。”
“啊?这么晚了还得回去干活?!”西园不可思议。
刘小武更是道:“这真是把人当畜生使啊!狗——”
西园用手肘将他用力一撞,刘小武才没把“狗皇帝”三个字说出来,刘小武有点讪讪地对着赵酀笑,赵酀倒是不生气,他还不至于如此没有气量,余心乐在宫里都敢直接骂“狗皇帝”,在他们俩面前肯定说得更多。
有余心乐这么个主子,他能指望这俩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赵酀就当没听到,又道:“这里的管事与我熟识,让你们少爷安心地睡,明早直接从这里去国子监,上学的东西都已备好。”
“好!”西园他们倒不担心,余心乐上学的各样东西,他们本来也备着一份呢,就怕遇到各种意外。
“外头还有些侍卫,是园子里的人,你们别担心。”
其实这些都是赵酀留下来保护余心乐的。
西园跟刘小武都觉得,作为皇家园林,泰和园定然是要有很多侍卫的呀!
他们也没多想,连连点头,还向他表达感谢,两人很殷勤地将他送到门外,直到赵酀的身影隐在夜色中,两人方回到屋里。
晃眼间,天光大亮。
余心乐昨晚虽是醉了,但他喝的是好酒,又及时饮用上好的解酒汤,且还有那么一件事,也算是满足发泄过,余心乐这一觉睡得香极了,睡醒后,人还没醒,已是非常餍足。
而且,他好像又做那种梦了呢。
他打了个哈欠,跟在家里一样,抱住枕头就开始扭,扭了几下,又直接在床上打滚,滚了两滚,身上顺滑的丝被掉落,他身上有点凉,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并没有光着身子睡的习惯啊。
余心乐慌忙睁开眼,这才看清,此处并非家中,那是哪里?!
也不是宫里啊!!
余心乐正要往外叫“西园”,忽然,迟钝的大脑中,记忆开始回流,一幕幕逐渐在眼前回放,他、他、他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那竟然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余心乐脑中也不是特别清明,但他记得很清楚,确实有人用手帮他,因为前几次的梦,他也以为昨夜同样如此,只是做梦,可是脑中确实又有这样的记忆!
到底是真是假?!
余心乐已经顾不上,甚至根本不敢再往前想,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他紧张地僵硬了会儿,小心翼翼爬坐起来,先是分辨屋内的确没有声音,他又悄悄从帐子里探出脑袋,往外看去,没人,他深吸口气,小声叫人:“西园,西园,你在不在……”
西园是程清晖最信任的陪嫁侍女的儿子,与余心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也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
本就注意着屋里,一听到声音,西园赶忙跑进来,笑道:“少爷,您醒啦!”
“……这是哪里啊……”
“泰和园啊,这儿就是望月楼六楼内的卧房,昨夜您醉了,方状元将您抱来的,还给您喂了很多解酒的汤,只是您实在难受,就没送您回家。”
“……那他人呢?”
“方状元回宫里当差了。”
余心乐立即问:“什么时候走的?”
“将到子时的时候吧,觉都没睡呢。”
“他走前说什么没有?”
“没有啊,只说他要回去当差,可真辛苦啊,大半夜地还要回去干活,这当官的也真不容易。”
完了。
余心乐赶紧又钻回帐子里,心慌不已,昨夜的事情真的是真的!
他真的拉着人家的手做那种事情了!
赵兄必然是被他吓坏了,不顾是大半夜也要回去!
他又不是傻子,他可是听说过的,除非什么造反的大事,宫门子时准时落钥的,赵兄再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进宫啊!
赵兄分明就是在撒谎。
也分明是被他给吓得落荒而逃。
赵兄是不是觉得他很恶心啊,竟然做出这种事。
余心乐双腿蜷起,抱住膝盖,都快要哭了。
西园觉着不对,隔着帐子问:“少爷,您怎么了?”
“……我没怎么。”余心乐瓮声道。刘小武更是道:“这真是把人当畜生使啊!狗——”
西园用手肘将他用力一撞,刘小武才没把“狗皇帝”三个字说出来,刘小武有点讪讪地对着赵酀笑,赵酀倒是不生气,他还不至于如此没有气量,余心乐在宫里都敢直接骂“狗皇帝”,在他们俩面前肯定说得更多。
有余心乐这么个主子,他能指望这俩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赵酀就当没听到,又道:“这里的管事与我熟识,让你们少爷安心地睡,明早直接从这里去国子监,上学的东西都已备好。”
“好!”西园他们倒不担心,余心乐上学的各样东西,他们本来也备着一份呢,就怕遇到各种意外。
“外头还有些侍卫,是园子里的人,你们别担心。”
其实这些都是赵酀留下来保护余心乐的。
西园跟刘小武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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