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保佑这回事。
谢情绝对不介意多祈祷几遍,不走心也要走量嘛。
可至高至美之神,不就是他自己吗?
秦沉的视线飘过来,语气听不出喜怒,脸上却带了一点笑。
“虽然神一定能听见我的祈祷,不过我不太确定他能不能保佑我们。”
别人听不懂他的眼中之意,林红本着实用主义精神,已经开始合掌祈祷:“至高至美之神,保佑我们全身而退,要么我给你磕一个?”
她说着就要跪下,谢情强行把她抬起来,干笑道:“算了,他受不起。”
林红很执着,大力往下压:“大佬,入乡随俗懂不懂?不丢人的。”
谢情:“我很难和你解释,但真的别拜了,没用。”
林红是他妈,四舍五入怎么也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地位啊,别人还得祈求她的保佑呢。
情臣搂住他的肩膀,亮晶晶的眼睛里都是好奇。
“你们在打哑谜吗?我也想猜。”
谢情叹了口气,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开始刺痛,精神渐渐涣散,他强打精神对孟轻道:“要不然,你把门打开?”
孟轻耸了耸肩膀:“只有院长才能打开门禁,可惜他刚刚已经跑了。”
玻璃罩里果然已经没有人了。
裘德神官的腿被炸断,全身焦糊,正躺在地上呻|吟。其他的特殊病人也都和他差不多。
林红把目光投向病房门。
孟轻态度温柔,细心解释道:“精神风暴可以穿透普通的障壁,逃回病房也没有用,我建议你还是把头磕了算了。”
情臣的视线在她们俩人之间门搭起一个斜坡。
他忽然转头,小声道:“他们俩长得好像哦,像姐弟。”
真是一只敏锐的小狗。
谢情干笑一声,决定关怀一下小狗:“待会儿你争取不要变成白痴。”
虽然笨笨的小狗也很可爱,但还是聪明小狗更讨人喜欢。
谢情的话仿佛触动了某种开关,孟轻“啊呀”一声,轻笑道:“我感觉到他彻底断气了,祝你们好运。”
霎时间门,彻底失控的精神风暴席卷而来,所有人立刻失去了意识。
他们的意识仿佛彻底交融在一起,奔向宇宙,在无尽的星空中融化殆尽。
然而只过了区区一刹,谢情就清醒了过来。
向自己祈祷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成为神的经历确实改造了他的精神。
谢情的身体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拖拽感,再次睁眼,他来到一幢很眼熟的建筑之中。
看起来是从前的煦阳湾精神疗养中心。
裘德神官在小教堂中祈祷。
裘德神官这时候的脸庞稍显稚嫩,但祈祷时的神情已经显露出一种病态的狂热。
神像是一个身披长纱,遮挡住面部的男人,谢情对这样的造像已经很熟悉了。这正是拜情教的神像,信徒眼中的他。
因为人间门的工匠无法描绘出神明非凡的美貌,所以只能以轻纱笼罩神的面目,给信徒们留下想象的空间门。
裘德的祈祷持续了很久,他的话语并不猥亵,但因为其过于狂热暧昧的态度,让谢情心生不适。
他毫无疑问进入了裘德的记忆之中。
谢情原本处于第三者视角,却在一种拖拽的力量中没入了裘德的身体。
视角瞬间门转换。
待裘德祈祷结束后,从他的身后走进来一个男人,正是煦阳湾疗养中心的院长。
他的长相和现在一模一样,就连脸上皱纹的长度和深度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时间门似乎在他的身上凝固了。
“裘德,考虑得怎么样了?”院长和蔼的笑着,他的笑容非常和蔼,却给人以不舒服的感觉,让人觉得和善里透着虚假,笑容里透着阴毒。
裘德神官站起身,转身面对院长:“你真的可以让我更靠近神?”
院长毫不犹豫地说:“当然。”
院长话音刚落,场景立刻跳跃,谢情被拖进裘德的另一段记忆中。
在裘德的记忆里,他看到的一切都是以裘德的视角,甚至能感觉到裘德当时的心情。
裘德现在的心情很奇怪,似乎不太高兴,还有一丝费解。
他认真看着面前桌上的纸张。
一叠报告的封面上写着《神术在异能移植中的应用》。
裘德翻开报告,他看得不太认真,谢情只能看到他注意的部分,其他的段落都是模模糊糊的。
“目前异能移植仅能在异能者之间门进行,神术的介入使异能者之间门的移植成功率显著增长,但针对非异能者的移植依然保持零成功率……”
“对不同的神术进行了移植成功率实验,经过比对,发现仅拜情教的神术才能造成移植成功率的增长,其他的神明似乎没有掌握关于异能者的权柄。”
“对神官裘德的实验表明拜情教神官可能天然适宜于移植异能,由于样本量不够大,尚不明确神官的虔诚程度是否会对移植的成功率造成影响。”
“神官裘德目前移植了三十七个异能,大多数为三级异能。异能的分级是以使用威力为主要指标,尚不明确异能的级数是否会对成神计划造成影响。”
“目前第一阶段的实验已经成功,需要更多的异能者来进行下一步的试验。”
裘德神官看完报告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眼望天,谢情可以读取到他此时的思绪,至少能读取到最主要的那部分。
他并不信任院长,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必须要和院长继续合作下去。
谢情正在好奇裘德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和院长合作,就听到裘德拿出一本日记,他在日记上写道: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类神生物。只有成为类似神的存在或者彻底成为神,我才能与我深爱的神彼此相对。为了得见至高至美之神的真容,我只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不应该去想回头的事情,同情只会让我变得软弱,神虽然拥有无限恩慈,但他也不会喜欢软弱的羔羊。”
话虽如此,但谢情感觉到裘德神官的心中有强烈的自我厌恶迸发出来,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痛苦嘶吼:
“我是凶手,杀人犯,是异教徒的帮凶!”
谢情感觉到自己的头一阵闷痛,正是因为裘德不停地用头撞击办公桌,撞击木头的声音非常响,但没有任何人进来,这可能是因为裘德的办公室并不在医院里,周围也没有来来去去的护士和病人。
他的头被自己撞得鲜血淋漓,眼睛充血后肿了起来,谢情感同身受的尝到了疼痛,但疼痛的感觉比正常的这样的伤口应该有的程度要小得多。
并且疼痛以谢情能够感受到的速度迅速消退,过了一会儿,裘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已经恢复如初。
他用抹布把沾满鲜血的桌子擦干净,手中升起一丝火焰,比五号病人的火焰要微弱得多,然后慢慢地烧掉了抹布。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裘德忧郁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喃喃自语。
他突然走向壁龛,上面供奉着至高至美之神的神像。
裘德神官在神像面前跪下,眼中忽然涌出眼泪。
“敬爱的神啊,为了爱您,我犯下了怎么样的罪孽。”
作为被敬拜的神本人,谢情心中的厌恶和恶心的感觉难以言表。
明明是裘德自顾自的崇拜神明,却又要把自己的恶冠以神之名。
若非这只不过是裘德的记忆,谢情很想真身降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天罚。
裘德的记忆到此为止,谢情的身体再一次感觉到了拖拽,他眼前的景物转换了。
那是一片幽暗长廊。
长廊上画着壁画,谢情不知道这次自己进入了谁的记忆。
刚刚在裘德的记忆里,在裘德和旁人说话前他就本能的知道了那是裘德,在这个人身上却没有立刻得知这人的身份。
谢情想这大概是因为裘德是他的信徒,而这个人并不是的关系。
这个人静静站在长廊里看着壁画。
许久都没有挪换地方。
他所观察的壁画上是一片旋转的混沌星空,仅仅是注视就让这个人感觉到晕眩,但他依然强撑着注视星空。
谢情无法从这样的画面上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过了很久以后,他听见了裘德的声音。
“院长,第四次实验仍然失败了。异能依旧无法移植到非异能者身上。”
谢情这才知道,这次他进入的居然是院长的记忆。
明明在爆炸后院长就已经离开了,看来或许是他年老体衰,跑得不够快,元明清死后失控的精神风暴席卷一切,院长说。
裘德大惊失色,仿佛他的认知突然被颠覆了。
“可、可是……”
院长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裘德先停下来,且听他讲。
“裘德,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裘德摇头:“我只知道这里是您最喜欢的地方。”
院长:“这里的壁画并不是我画的,它的作者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生前本来是一个学者,对绘画一窍不通。但自从他意外得到了一些某种神秘宗教的资料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院长招手让裘德过来,慢慢朝走廊深处走去。
“我的家里原是无神论者家庭,我的父母和我都不信教。那个时候我正在国外上大学,学的是法律,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名律师,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我拼命学习。我的父亲时不时会和我谈论一些他正在进行的研究工作,那一次也是如此。我记得当时他非常兴奋,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某个失落的文明的文化遗存,他抱着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当时我很为他高兴。
“人如果能找到自己热爱的事物,热爱的事物又刚好是得以安身立命的工作,而在工作了几十年后仍然能抱有如初的热情,这无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
“然而,在不久之后,我的父亲就失去了消息。我的母亲担心影响我的学业,一直不告诉我父亲已经失踪,只是对我说,父亲去某个偏远山区考古了,那里信号不好,所以很难和我联系上,让我不要担心。直到假期来临,我回家后才知道,父亲已经失踪几个月之久。
“不知道为什么,我立刻就想到了父亲曾经说过的神秘宗教资料,我去了他的书房,想从那些资料中找出一些线索。但我的母亲不允许我看那些资料,她说我的父亲正是在看了那些资料后变得逐渐孤僻、癫狂,并在一个晚上彻底地离开了家,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她不能冒着失去我的风险。
“我表面上告诉母亲,我不会看那些东西,让她放心,却在半夜忍耐不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想找到父亲的愿望,偷偷溜进了父亲的书房。”
裘德忍不住问:“那些资料里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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