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最后一幕定格在旅行者有些错愕的表情上。
国崩抬手落在耳边终端上,这次终端被暴力扯了下来。
指尖用力,终端化作粉末状。
多托雷轻笑一声:“对你见到的场景,不满意吗。”
“只可惜,哪怕你摧毁了这一个终端,也顾及不到那些须弥人。”多托雷感叹一声,“毕竟,他们无比相信终端,只觉这是神明的旨意。”
“不过,很快虚空终端就要迎来改造了。”多托雷并不忌惮,他将计划、阴谋,一字一句的解释起来,“那些〖聪明〗的贤者,居然有了染指世界树的想法。”
“大慈树王能够和世界树连通,从而获取属于世界树的〖知识〗和〖力量〗。以人类之身,想要通过改造神明,从而得以接触到世界树。”多托雷缓缓抬手,原本平整的地面裂开了豁口。
“他们想要获得世界树的知识,获得世界树的力量。甚至,野心勃勃都想要掌控世界树。”
“而弱小的神明,就成为连接世界树的枢纽,成为大家掌握世界树的工具。”
地面中央缓缓升起一座高台,四周立起四根柱子,周遭环绕着透明的屏障。
就仿佛一个“祭台”,正在等待供奉之物。
“不得不说,教令院的那些家伙,正因对知识的渴求,才会有无比疯狂的想法。”多托雷一边说一边转身,他看着底下筑起的高台,缓缓道,“改造神明的实验,我稍微也有那么一点感兴趣呢。”
“我只是,稍微提供了一些技术性的帮助而已。”
轻描淡写的语气听着,就让人格外气恼。国崩依旧是面无表情,他动身朝前走去。
教令院轻视小吉祥草王,这是自来到须弥后就深刻感受到的。但是,想要改造神明这种疯狂的想法,大概是要“感谢”面前这个疯子。
机械转动的声音停止,整个高台完整呈现。而此时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洞口,有什么东西在缓缓降落。
那双一个发着绿光的“球”,它正缓慢的落下,随后缓缓落至水平面的高度。
刀裹上雷光,身体半蹲后,国崩蓄力飞了出去。
球体里面的正是毫无意识的纳西妲,她抱着身体,蜷缩起来——
刀落在透明的屏障上,不过屏障并未碎开,反倒是瞬间反弹,迸发出刺眼的光。
巨大的反作用力落在刀上,国崩转动手腕接住,随后迅速后退卸力。
绿色的屏障无法被击碎,而靠近了国崩可以感觉到,这屏障上流动的草元素力很熟悉。这个坚硬的屏障,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潜意识。
圆形的球体,刚好卡在那座高台之上。四周的柱子迅速共鸣,产生类似牢笼的网。
国崩站在高台前方,脸色难看的抬头看去:“多托雷——”
手腕转动,后退半步后,国崩将手中的刀平举,随后劈了出去。
雷光闪现,弯月形的光刃迅速飞出。
多托雷依旧稳站在半空的那条通道上,攻击虽然被躲开,但是落在建筑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半空中浮现出巨大的虚影,明明是室内却听见了雷声回响。巨大的手握住凝实的刀,随后缓缓劈下。
这一刀,无人能躲开。
半空的通道彻底碎裂,碎石落下溅起灰尘。
身周还围绕着跳动的雷电,国崩握紧刀,一脸嫌弃:“你怎么还没死,真是生命力顽强。”
“你已经超脱了人类的物种,疯魔如你,为了苟活下来,又进行了多少惨无人道的实验。”国崩眼神冷漠,他看着平稳落下的多托雷,重新举起刀。
“你的语气,仿佛对我十分了解那般。”多托雷擦干净脸侧的血迹,那已经不是普通的血了,颜色诡异且浓稠。
人类是无法存活这样久的,这个世界并没有一个人偶能够无限次供他实验,虽未掌握切片的技术,但是多托雷也苟活至今。
一想到这些,国崩就觉得眼前的人令人恶心。如此这般,以非人之物存活的代价,又牺牲了多少人呢?
“恶心。”国崩抬起头,眼神带上杀意,“你早该死去,让你还能站在这里,还真是我的失职。”
如果早就知情,那上次以神之心将旅行者换回来那次,就应当将他斩于刀下。
多托雷并不着急,他不紧不慢的整理前额的发,随后笑出声:“好戏还未上场,就这样死去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刀毫不犹豫的挥出,而多托雷却依旧站在原地。
半空出现裂缝,从中飞出一道眼熟的风刃,国崩抬眼看去,随后横刀挡住风刃。
两个身影从裂缝中缓缓走出,为首的正是被多托雷带走的散兵。
见到散兵和空后,国崩停下动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国崩发问,因为散兵和空一同抢走了神明罐装知识。
那枚神明罐装知识还发着光,被空拿在手上。散兵手里拿着一把无锋剑,他面无表情的,一言不发走近。
国崩看着微妙的局势,皱起眉。散兵迎面走来,对于国崩的疑问他并未回答。
“还真是令人感动的重逢啊。”多托雷开口嘲笑国崩的局面,国崩冷声回答,“闭嘴。”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随后散兵抬起手。
就像拥抱的姿势那般,散兵张开双手,紧接着将手中的武器刺出。
眼睛睁大,国崩亲眼看着散兵举起武器,而由于距离过近,已经无法退开。
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顶住。国崩睁着眼睛,无法发声。散兵高举起的手臂死死揽住国崩脖子,在“拥抱”的同时,带上血色的剑被“贯穿”而过。
眼神一暗,随即感觉脖子被单手掐住。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出,肆虐的风元素形成风阵,割裂的伤口泌出血色。
远处的多托雷眯起眼睛,他带着笑容,感慨道:“呵呵,人心一向高深莫测,而人偶虽无心,却依然难以捉摸呢。对吧,将军大人。”
情况在一瞬间形成定局,只见风元素迸发冲上半空,随后散兵单手掐住国崩的脖颈,动作果断而狠厉。
地面形成一道长长的拖痕,巨大的声响后,冒起一片灰尘。
空不动声色的看着,灰尘当中雷元素后起,不过依旧被风元素压制住。
“你就是这样,相信所有人的吗。”灰尘散去,散兵缓缓站起身,手里的无锋剑还淌着血。
“真是天真,别人说什么都相信?我真怀疑,你被创造之时,是不是给你少装了脑子。”散兵眼中带上愤怒,“毫不设防的,被自己的子民背叛,这就是你一直保护的人啊。”
“可笑。”散兵将手里的无锋剑狠狠刺下,语气冷漠,“下次,长点记性。”
躺在地上的国崩,微微阖上眼睛。地面裂开蛛网般的裂缝,人偶静静合上双眼,一声不吭。
散兵松开握住剑的手,眼中一闪而过不同的神色,不过随即他退开半步,一副冷漠的姿态。
“稻妻的将军,居然是如此心软而愚昧之人。”似在嘲讽那般,散兵转过头看向身后,“你在笑什么?不会真以为,不人不鬼的你,计划得很完美吧?”
被点名道姓的多托雷并未生气,他只是收敛起笑容,像是某种事情得到满足后,稍微纵容其他人对自己的冒犯。
“散兵,被雷神舍弃的人偶。”多托雷叙述着,“从某种程度来说,你甚至不如这个人偶完美。”
“不过没关系,我会帮助你成为稻妻的〖神〗。”多托雷举起双手,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让这幕戏剧,进行落幕吧。”
散兵抿着唇,他上前几步,捡走掉落在地上的梦想一心。虽然从主人手上脱离,但是梦想一心依旧亮着。
光芒微微暗淡的罐装知识落入多托雷手中,他缓步走向那座高台。
绿色的屏障依旧横亘于中间,但是在罐装知识靠近后,却可以轻松穿过。
神明罐装知识散发着绿色的光芒,而在无害的外表包裹下,内里真正的知识却无法揣摩。
多托雷站在高台上,静静看着那枚罐装知识,但是无风的空间,突然骤起狂风。
一只手越过多托雷,毫不犹豫穿过那绿色的屏障。罐装知识被中途拦截,随后发出刺眼的光。
被强行带出来的罐装知识开始“分解”,人偶面无表情将其握在手中。
“呵,我竟没想到,你的想法如此疯狂。”多托雷并没有意外的表情,他好像早就料到那般,“属于神明的知识,只是人偶的你也想要获得成为神的资格吗。”
神明罐装知识,据说得到后就可以获得数不清的力量,财富。所以,大家才争先恐后去追逐。
“神明的知识又怎是常人能够掌握,它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污染。”多托雷目光冷漠,语气带上些计划被打断的不悦。
似乎是应证了多托雷的话,罐装知识散发着红色、诡异的光芒。
“呃!”人偶似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弯下身后跪倒下。
看着支着梦想一心才不至于倒下的散兵,多托雷摇摇头。
在人偶接受了大部分的罐装知识后,承载着神明罐装知识的罐子,颜色暗淡下来,随后从人偶的手中脱离。
“真是可惜。”多托雷冷漠的注视着,在人偶承受痛苦之时,他伸出手。
“等等。”一直默不作声的空突然出声,在多托雷要对人偶下手之前。
“这和我们约定的,可不一样。”空双手环在胸前,语气随意,“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是你不觉得,这和商议好的,完全不一样吗?”
对于“合作者”的谴责,多托雷暂时收回手,他敷衍道:“各取所需罢了,这位来自深渊之人?你与旅行者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谁并不重要,别忘记了你答应过的事情。”空皱起眉,他回头看了眼了无声息的国崩,“还是说,堂堂愚人众执行官,想要毁约。”
多托雷笑而不语,片刻后才意味深长道:“你想要的,真的只是想要拥有接触世界树的权限?”
面对那个探究的目光,空并未回答,他只是看着多托雷身后慢慢站起的身影,随后眉头舒展开。
“不是。”空很直白的回答道,他看向小草神。
“哦?”多托雷的表情有些意外,他看向被关起来的小草神,可惜道,“与小吉祥草王有关?不过可惜……”
察觉到杀意时,多托雷迅速侧身想要躲避。但是来自身后的刀刃,已经直指心脏。
“多托雷!”神色还带着痛苦的人偶,咬紧牙将刀刺去。
满腔的杀意和愤怒在一瞬间爆发,多托雷看着从胸口穿过的刀,皱起眉。
没有波动的眼中,终于出现了波动。一直以来的伪装破裂,多托雷冷声道。
“真没想到。”
以人偶之躯,承受住神明的知识,随后在意识混乱的时候,保持着自我意识。
多托雷伸手握住锋利的刀刃,颜色不正常的血液顺着刀刃流淌,人偶用尽全部力气,将他心脏贯穿。
不过这一动作,好像耗废了人偶大半力气,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无力,又或者是因为愤怒到几点。
“心脏,可不是我的弱点。”多托雷的语气带上不悦,似乎是不喜被反抗那般,带着掌控欲道,“不过确实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承受住。”
人偶的手臂颤抖着,看样子只是一直在强撑。多托雷露出一个笑容,随即听到了雷电游走于四周的声音。
侧头看去,原本深陷于地板上的人,已经站起身来。
雷电萦绕在身周,国崩缓缓起身,袖子因雷元素的游走而扬起。
或许是同一个人的默契,在变故发生时,国崩毫不反抗的放弃抵抗。
国崩伸出手,两指捻起。虽无弓箭,但那个架势却是拉弓的动作。
雷电化为箭矢,在脱弦的瞬间,蓄积的雷元素瞬间炸开。
“箭矢”迅速飞离,看着朝自己迅速靠近的箭矢,多托雷一直平淡的伪装破裂,他面露气恼,却无法挣脱。
而就在多托雷用尽全力,想要撕破脸时,绿色的光芒自脚底而起,牢牢困住其四肢。虽只有一瞬,但足以。
箭矢没入血肉,随后穿透面具没入额心。
遮掩面貌的面具碎裂开来,赤红色的眼中带着意外,他看着毫发无损的国崩,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原来……如此的……”
手上彻底脱力,散兵大口喘息着,眼中带着未平息的愤怒。
“多托雷,你死不足惜。”散兵后退两步,拔出刀。
让他这样简单就死去,还真是便宜他了。他所犯下的罪恶,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弥补。
失去支点的身体,就这样重重摔下高台。
多托雷躺在地上,仰面看着上方人偶冷漠且痛恨的表情。
想要张口,却无法发声。黑色的血液模糊视线,身边走过来一个人。
空走了过去,看着多托雷狼狈的样子,伸出手。
“看来,你已经无法支付,交易的筹码了。”空淡淡开口,“那便以此身,作为侍奉深渊的养料吧。”
深渊,一个深不可测且危险的地方。
地面裂开一丝缝隙,随后缓缓扩大。多托雷无法发声,那双眼睛却直直盯着身边的人,直到“深渊”,将其吞没。
妄图与深渊交易之人,终将被深渊“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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