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不熟。
崔元今年二十多岁,相比较崔遇白,单从外貌气质而言,他无疑是青涩稚嫩的,但此刻他的神态却远比后者从容松弛,似乎只是说出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把崔元教得很好。”在场唯二没有受到影响的人,就是景钰和盛宝了。
和盛宝在国生活五年,崔元算得上是家里的常客,景钰几乎是看着这个男孩一点点从蒙尘的珍珠变成如今这幅光彩照人的模样。
盛宝托着下巴,点点头,算是接下了景钰的夸奖,端起一旁的酒杯,凑到嘴边,头微仰,澄澈的酒液还未入口,耳边传来了崔遇白气急败坏的指责声。
“盛宝,崔元这样,是不是都是你教的?!”崔遇白不是傻子,更不是没有自己路子,这些年只是他不想管崔元,上午见过这个儿子后,下午很多的消息就已经摆到了他的桌面上。
当然,这里面既有洛克家族的助力,更有盛宝的放水,不然哪里能让他几个小时就能得到如此之多的消息。
从崔元来到国上流社会的社交、申请大学再到进入顶尖实验室,这些后面都有盛宝的影子,所以想当然的,如今想要摘现成果子的崔遇白,在感受到崔元对自己的抗拒乃至漠视后,把矛头指向了盛宝。
本是看戏人,一下子被拉到局中来,甚至成了主角,盛宝
先是一愣,接着被逗笑了,放下手里的杯子,好以整暇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崔遇白。
“我?”盛宝笑盈盈的目光在柔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娆。
“小姨夫,您是打算感谢我把崔元培养的这么好是吗?”盛宝招呼服务生帮自己满上酒,站起身,走到崔遇白的跟前,见对方冷哼一声不理自己,盛宝也不恼怒。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您呢。当初我在国刚见到崔元时,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小姨夫和崔夫人这么会养孩子,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您用心良苦,让阿元打小就体会了什么是人间险恶。”
盛宝一顿,看到崔遇白面色铁青,一副想要争辩却又苦于语言没有组织好,憋得很,心底一片冰冷,嘴上的软刀子一下比一下扎人。
“您别太激动,在场的谁不是为人父母过,哪里能体会不到您的苦心。就是这孩子学习落下不少,问就是在家里一年多没去上过学了,我没您目光深远,做不到那么的用心良苦,赶忙把阿元送到了学校读书,好在他特别给您争气。”
盛宝的一番话搞得场上的氛围再度达到一个小小的高潮,在场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面的破事有些拿出来也是一次精彩的故事会,但家丑不外扬,自己家难念的经那是关起门来的事情,像是崔家,闹出来了,那就是人人都想听一耳朵的乐事。
崔遇白本不是个嘴笨的人,奈何他一是没想到盛宝阴阳怪气起来如此气人,二是关键人家说得句句是真话,脸皮不是一般厚的人,反应还真没有那么快。
说不出来不要紧,盛宝也没兴趣和崔遇白人来人往。如果说崔元一定要来一场盛大回归,那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他真正的主场在海城。
崔遇白毕竟也是老江湖,总算不至于让盛宝怼到哑口无言,可正当他组织好语言准备反击时,肩膀一凉,紧接着脸上似乎也被迸溅到什么液体,最后就是裤子......
“哎呀,不小心手滑了。”盛宝晃悠着手里的杯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眼底戏谑的笑意却不以为然。
“你!”崔遇白的脸彻底红了,气得站起身,但动手又不至于,理智和情感的交织之下,再加上今天一天受的气,人......晕过去了。
没想到对手如此不能打,盛宝无趣地收回目光,腾出位置让受过专业训练的服务人员上来,掐了一会儿人中,人就悠悠地醒来了。
一场饭局差点成为一场闹剧,坐在主陪位置上的菲尔,眸色沉沉,反观“始作俑者”的盛宝,换了杯子,又续上了酒,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红酒杯,仿佛对面的事情与她无关。
崔元的表情也很淡定,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摆弄着桌上的毛巾卷。
余光一扫,把两人表现尽收眼底的菲尔:“……”幸亏这俩人不是他亲戚。
屋内热热闹闹,屋外靳二从洗手间出来,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推门走了进来。
他刚进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崔遇白吸引走了,被人掐醒后,几个服务生上来,把他抬到一旁的沙发上躺下,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的气儿,才缓缓坐起来。
另一边,靳二找到场内唯一的空座坐下,见大家的关注度都在崔遇白那边,自己离盛宝和景钰的位置又远,伸手碰了碰旁边的人,“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发生什么事?”被靳二选择的人是这两年风头挺胜的一个互联网新贵,年纪不大,忙着看热闹,不耐烦地扭过头,可话音刚落,人就顿住了。
“你是谁啊?”这人声音其实不大,奈何此时房间里只有崔遇白呼呼地喘气声,医生正在来的路上,大家都不敢说话,生怕惊扰到他,所以此时这道忽然出来的声音就显得很突兀了。
几分钟前,靳二还是一个被忽视的彻彻底底的存在,现在一下子,他成了全场的焦点。
对于场上唯一空出来的位置,在此之前,很多人心底都有所猜测。
今天早前就听说k神会来开幕式,虽然key和洛克家族在o洲市场上杀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但这并不影响人家都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因此对于全场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客人,大家普遍默认是k神。
现在好了,确实来了一个陌生面孔,但没人把他和k神扯上关系。
无他,靳二看起来与其说是一个企业家、技术大牛,不如说他是个艺术家来得更为贴切。
虽然景钰同样长相出众,但他浑然天成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仰视;但靳二则不,他大部分时间下,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
“盛董,您的客人未必不是很清楚状况。”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菲尔。
先是崔遇白,再是靳二,饶是菲尔再好的涵养,也有些面露不快。
他没兴趣探究靳二的身份,而是把矛头直指盛宝,上午的时候,他可是看得很清楚,盛宝和这人是一起来的。
一口酒又没喝到肚子里的盛宝:“……”不是,她招谁惹谁了,一句话没主动说,但哪里都有她的事儿?
“这不是我的客人。”盛宝眉梢微挑,看向菲尔,“您自己邀请的客人,翻脸不认人不太好吧?”
他邀请的?
菲尔眉心一蹙,现在场上没来也就k神,那个他们废了老大劲儿也没见得真容的人。
等等?!
菲尔倏尔把目光投向老神在在的靳二,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你是k神?”
靳二撇撇嘴,头一次觉得这个坊间给他起得绰号有些莫名的中二和羞耻。
“叫k就行了,k神什么的,没必要。”
他在这里跟人谦虚上了,其他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k神?这么年轻的吗?
一时之间,不少人的目光在靳二和菲尔之间逡巡。众所周知,这两位可是互相杀红了眼的存在,过往是王不见王,如今一见面,明显后者落了下风。
“k、”菲尔一张口,忽然发现不知道该喊靳二什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靳。”盛宝插了一嘴,“他姓靳。”
靳?菲尔在心底记住这个姓氏,抿起唇,冲靳二点点头,“靳先生,久仰大名。”
靳二唇角扬起一抹淡笑,心底却满是讽刺,他看不上洛克家族不择手段的做事风格,只是如今不是单打独斗的k神了,他的身后还有整个key,无奈有些面子功夫还是不得不做。
“客气。”
两个人客套着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慢慢地场上的氛围回来了。
盛宝一直在和景钰低头说话,让很多想要过来插空搭话的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其实,和靳二类似,在场认出景钰的人也不是很多,但看菲尔对景钰礼貌客气的态度,也没人敢暗自小瞧他罢了。
酒过三巡,众人的兴头渐渐上来,包间里的声音逐渐嘈杂了起来,就连崔遇白,经过医生检查没事后,也加入了进来。
作为京城大饭店最顶级的包间,这里的面积大得惊人。十几个人,等到主食都撤下后,便随意坐开了。
三三两两的,或是在卡座上继续喝酒,或是在外面露台谈天说地,还有的去了娱乐休闲区。
盛宝、景钰、崔元和靳二四人则凑了一桌麻将,几个人哗啦哗啦,各色高价酒水和餐品都点上,反正都挂在菲尔的账上,玩得不亦乐乎。
打断这一切的,是一声尖锐的惊叫声。
盛宝摩挲着手里的幺鸡,视线穿过人群,投向声音传来的娱乐区。
宴会到这个时间点,一些年纪大点的已经早早撤退了,留在娱乐区的多是一些年纪不大的人,有些是后来过来的二代,有些是行业新贵。
盛宝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原来赵子风和早些时间跟在他身边的那位,洛克家族的小儿子竟然也来了,而发出尖叫声的,好巧不巧,也是一位熟人。
齐耳的短发,高挑的身材和一张娃娃脸,盛宝兴味地挑起眉毛,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黄悦琪。
“你认识?”景钰一看盛宝的表情,就知道她八成认识对方。
“你不记得了?”盛宝惊诧地扭过头,“她不是还在我们家住过吗?哦对,那会儿她挺着肚子,和现在可能不太像一个人。”
“挺着肚子?”景钰嘴边念叨着这几个字,挑挑眉,“不记得了。”
准确点讲,他回家的意义就是盛宝和盛之,大部分时间,家里的客人,他是不会留意的。
知道景钰的性子,盛宝也懒得帮他回忆,倒是崔元,听到刚刚的几个关键词,倏尔兴奋起来,凑到盛宝耳边,悄悄问道:“姐姐,这个黄悦琪是不是就是你在车上提到过的,在国外给赵子风生了一个孩子的那个女孩儿?”
盛宝点点头,和表弟凑到一起八卦,“怎么样?长得很可爱吧?那会儿我就说,赵子风这男的走了什么狗屎运!”
其实客观来讲,但从外貌气质来讲,赵子风确实是一表人才。他本身事业方面的成就也很不俗,年纪轻轻已经是国际知名钢琴家,的确很吸引人。
但前提是,盛宝深知这个人斯文皮囊下藏着的是一颗多么卑劣的心。
崔元对于这个曾经,乃至于现在都有可能在觊觎自己的继兄更是没有好感,撇撇嘴,心底也十分赞同盛宝的看法。
另一边,制造出噪音的黄悦琪,倔强地看着眼前的外国男人,至始至终没有把目光投向曾经的枕边人。
黄悦琪是来谈合作的,至少她以为是的。
她从国外读完导演系回来,原本是壮志酬满的。可或许是离家太多年,让她忘记了黄家是一个多么利益至上的家族,让她忘记了黄家女儿的价值从来不是你能否成为一名优秀的导演,而是你能否嫁给一个有用的人,替家族结一门得力的姻亲。
所以,拿着自己和好友精心打磨几年的剧本,黄悦琪和家里闹翻了,但紧跟着的就是来自黄氏娱乐的全面封杀。
作为曾经娱乐圈的半壁江山,如今依旧影响深远的黄氏娱乐,黄悦琪试图挣扎过,但她发现自己几乎无路可走。
她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是这个剧本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还有和她一起不眠不休过无数个夜晚的好友。
得知今晚的宴会的来宾后,黄悦琪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为此她不惜拜托了发小,帮她拿到入场券。
可谁知,她刚坐下,就被人盯上了。
而那人旁边坐着的男人,两腿交叠,慢条斯理地品着杯里的红酒,一双姣好的凤眼被掩藏在眼镜下,强烈的禁欲感透出致命的吸引感。
赵子风,她儿子的亲生父亲。
黄悦琪晃神的功夫,她的发小也不负所望的和这一片最大的咖搭上了话——洛克家族的小儿子凯瑞。
“你想拍电影?”
黄悦琪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股强烈的酒气霸道地笼罩住她,下一秒,她就被朋友推搡到了凯瑞的身边。
“对!我带了剧情梗概来,您有兴趣看看吗?”赵子风什么的瞬间被黄悦琪抛诸脑后,她克制住内心的紧张和忐忑,看着凯瑞。
殊不知,这副表情配上她的娃娃脸,在猎人的眼里,就是最好的猎物。
当察觉到腰上多了一只手的时候,黄悦琪的第一反应,先是呆滞,紧接着就是——
拿起一旁的酒瓶敲了过去。
等到她再度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狠狠地推到了地上,一旁的其他女人发出了尖叫声,手下传来剧烈的刺痛。
不用低头看,黄悦琪也知道,她的手摁在了啤酒瓶的碎渣上。
而她试图反击的男人凯瑞,凭借敏锐的直觉,躲过了酒瓶。
不远处,盛宝放下手里的幺鸡,轻轻推倒牌:“自摸,清一色。”
“卧槽,还是我姐牛!”已经快被盛宝赢麻了的崔元,注意力被短暂地拉回牌桌,还没说出下一句溢美之词,身旁的人站起了身。
“姐,你干什么去?”
盛宝慢条斯理地扭扭脖子,轻描淡写地扔下几个字:“找别人事儿。”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