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理性的意识消磨掉之后, 岑初月像是做了一场十分漫长的梦。
又或者更像是重新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人生一般,有些之前想不起来的,被遗忘的东西, 这时候却又神奇的浮现了出来。
比如说, 当年事故前后被她遗忘的那些东西。
那年她十七八岁, 还不叫岑初月, 也还是顾家的大小姐,过着自认为的平静生活,从未想过不久之后的自己会有那样巨大的变故。
转折则发生在某一天的下午。
原先应该过来接她的司机出了意外没法赶来, 岑初月就自己回了家, 却没想到快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到两个陌生女人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站的微微靠前, 正在和岑宁说话。
随着她慢慢走近,那些话也自然而然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怎么说也是顾家的孩子……”
“我想着,双双跟在我身边, 在这外面这么多年也应该接回顾家里面好好生活。”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可是感情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不受控制的,我也知道我这样不对,所以我也没有想奢求什么, 我只想陪在他和孩子的身边,就算没有名分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都已经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
岑宁听着这些话, 脸上的神情愈发冰冷难看, 而无意间撞破这个画面的岑初月也被这巨大的信息震惊住, 原本打算走回去的脚步就这么停了下来。
她看着另一个陌生女孩, 和她年纪相仿,身上穿着的是附近某所国际学校的校服,站在说话的女人身边,端着的是一副楚楚可怜受委屈的样子,看着她的眉眼,倒也真的能看得出和顾冲有几分相似。
那所国际学校向来就是为了那些成绩不好,家中却有十分有钱的学生服务的,能够在里面上学的人就没有穷人。
在看刚才说话的女人身上,衣服首饰包包都是大牌,向来日子过得也不算差。
她不是什么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见到这样的画面,该知道的事情心里面也已经有了数。
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然后又慢慢松开,岑初月深呼吸两口,终于又迈步往里面走去。
“我们也不是贪心的人,只是想一家人住在一起……”陈安雅对着脸色难看的岑宁依旧没有放弃,车轱辘的话来回说着,搭配着旁边瞧着就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仿佛岑宁不答应她们的想法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不可能。”岑初月从她们的背后突然开口,吓了她们一跳。
岑宁大概也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会出现,神情当中多了些惊讶,想说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岑初月在几人的目光中走上台阶,站在岑宁的身边。
“谁和你们是一家人,顾家虽然房子多到住不过来,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来的。”
只不过她毕竟年纪太小经历太少,对上这么对母女虽然心中不快,却还是说不出什么狠话,一句话说出来,竟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接下来。
好在岑宁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没有让岑初月继续出头,眸光一转,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母女两个人。
“想进这个家门,可以,你让顾冲做个真正的男人,主动在我面前把事情全部老老实实交代了。否则,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嚣张。”
“滚。”
·
陈安雅的出现像是扇在岑宁和岑初月两人脸上的一个无形的大巴掌,嘲讽着她们这些年来的愚蠢。
而她再见到顾冲,却是在几天之后。
随着岑初月逐渐长大,顾冲留在家中的时间也逐渐缩短,之前给的借口都是说忙于顾家的各种生意,实在没时间在家照顾妻女。
只是现在就连岑初月都知道,顾冲不是忙于工作,而是忙于沉浸在外面的温柔乡中。
他这次回来显然已经是知道了陈安雅母女来过的事情,只是他大概是真的对陈安雅上了心,回来后和岑宁大吵了一架。
岑初月偷偷靠墙站在门边,将两人的争吵全部听了进去,微微低头看向地板,心中只觉得格外荒唐可笑。
她听着顾冲找着借口指责岑宁和他结婚十几年来不够温柔体贴小鸟依人,转头就在那里各种描述陈安雅的柔弱与无辜可怜,对着岑宁去描述他们的情深义重。
甚至还冠冕堂皇地要求岑宁将顾双双同样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毕竟……
顾冲可是说了,岑宁不用再多经历一次十月怀胎就能多一个孩子,还有人帮她养了那么多年,怎么说她都该是那个占了便宜的人。
听起来都觉得讽刺。
他以为他是一家之主,就算这理由多么荒唐可笑,岑宁也应该无条件遵从照做,却没想到现在的岑宁压根不吃这一套,两人吵了一架之后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甚至顾冲身带火气出去时,都没注意到岑初月。
岑初月站在原地看着顾冲的身影逐渐消失,然后才走进了房间,对着岑宁开口。
“妈,离婚吧,我和你走。”
她讨厌从小到大对着她将瞧不起挂在脸上的顾老太太,现在也瞧不上顾冲这个父亲。
一个男人对妻子不忠还要将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要求别人为了他所谓的爱情退位让步委曲求全,要是真的可以的话,她还真不愿意这家伙是自己的父亲。
更不会因为贪图顾家的那些所谓财富带来的舒服生活而反过来助纣为虐,劝岑宁委曲求全。
·
然而不管是岑宁还是岑初月,都没有想到人心会可怕到那种程度。
原本应当接她回家的司机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群混混替代,光天化日之下将她绑走,关在一间废弃仓库中。
仓库不太大,空空荡荡的,没有通风透气的窗户,她只能偶尔通过那细窄门缝中透出来的光判断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还有那仓库周围,时不时传来的水声。
只是她被绑走的时候,身上所有用来与外界联系的东西全都被拿走,她现在除了身上穿着的衣服之外,就不剩下什么了。
而那几个混混将她绑架过来想也知道不可能会好好对待,将她牢牢绑在其中一根柱子上,粗绳加上铁链,对她来说就是无法摆脱的束缚。
岑初月知道这群人是受人指使,隐约也能猜得出到底是谁下的手,可她手上没有证据,人又被困在这个地方,这群小混混每天出现在她面前的事件说不准,每天也就是随便给她喂了几口面包和水,确保她不会死之后,就将她当做什么有趣的小玩具一般,各种欺凌。
她的身上伤痕累累,虚弱到甚至无法自己站起来,要不是身上的伤口还在无时无刻散发着疼痛,她或许早已经昏迷不醒就这么断送了一条性命。
等她又一次在短暂的闭眼休息后被周围嘈杂的声音吵醒后,才第一次见到除了那些混混外的其他人。
陈安雅。
虽然那天被岑宁赶出了门,但陈安雅显然没有受委屈,身上依旧是各种大牌,脚踩着一双高跟鞋走在这仓库中,声音清晰无比。
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是胜利者,陈安雅低头看向她的时候脸上那份得意洋洋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甚至还蹲了下来看着她。
“你有没有看过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听见她这样带着挑衅的话语,岑初月先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笑一声。
“是吗,那还真是拜你所赐。”
“不愧是小三,总能使出这种龌龊的手段。”
没有惶恐,没有畏惧,没有陈安雅想看到的,她痛苦求饶的画面,偏又这样,才更让她恼火。
陈安雅恼羞成怒,一个巴掌就这么扇了过来,在她脸上留下清晰的巴掌印,带着几分火辣辣的疼。
“小姑娘,话说的太难听,可是会吃苦头的。”
岑初月双手被绑,被扇了一巴掌后竟然也不害怕,抬头看着陈安雅,语气有些虚弱却又坚持说话。
“怎么,不要脸的事情做都做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觉得别人说的话难听了?”
她多少也能猜得到陈安雅心中的想法。
对她而言,为了上位甘心情愿当了十几年无名无分会被人唾弃的小三从来不是什么会让她觉得羞耻的事情,反而像是在证明她的努力和上进。
可这样听起来就可笑的说辞除了她和顾双双外或许也只能哄骗到顾冲一个人,其他将她的小伎俩看得透彻的人说的话落在她的耳朵中,当然不可能好听到什么地方。
更不可能会是她愿意听到的话。
陈安雅没想到这个时候的岑初月竟然还能这样与自己针对,不由得有些气恼,刚想再送上一巴掌,可转念一想到岑初月接下来的下场,心中就稍微平衡了一些,站起来冷笑地看着她。
“算了,反正很快你就要死了,那就让你最后嘴硬一句。”
话说完,陈安雅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挥挥手将这几个混混的小头头叫了过来。
“赶紧把她处理掉,不要留活口。钱已经打进了你们的账户中,赶紧走。”
说着,就慢悠悠地扬长而去。
那几个混混听到陈安雅说的话得了命令照做,领头的混混招呼一声,旁边的两个小弟就走上前来,把这些天一直束缚着岑初月的绳子铁链解开之后,一左一右架着她,终于走出了仓库的大门。
外面天色阴沉黑云翻涌,她刚一出来就见到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天际,随即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鸣。
她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处海边的废弃仓库,再往前走一些,低下头,就看见正下面就是正汹涌着的海浪,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礁石。
她想要挣扎却无力挣脱,被这些人带到边上,领头的那个混混这时候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吐出烟雾,看着岑初月,想了想之后开口。
“小姑娘,遇上这种事呢,算你倒霉,哥儿几个也都是拿钱办事,你要是活着,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等你到了那阴曹地府重新投胎的时候记得,别跟这辈子这样倒霉就行。”
话说完,领头的男人挥挥手,刚才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动作的一个混混走了过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干脆利落地朝她捅了一刀。
刀被□□,一直抓着她的两个混混顺势将她推了下去,落进了大海当中。
虽然底下礁石密布,但岑初月这一次运气竟然还算不错,没有直接撞上去,而是落在海中。
然而即便这样,滋味也不好受。
心口处的伤溢出的血在海水中慢慢扩散,海水和身上所有伤口接触后又带来新一轮的痛楚,她浑身无力又不会游泳,只能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周身感受着来自海水的挤压,肺中的空气很快就消失殆尽,她极力想挣扎,可只能感受着自己体温在不停下降,生命力就这样逐渐消散掉。
就连那外面的电闪雷鸣在一层海水的阻隔下都遥远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
她觉得自己就会在这个地方彻底死去。
在她觉得自己终于扛不住,意识弥散消沉的前一瞬间,她却像是做梦一样,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有些笨拙却又实实在在努力着想要朝着她靠近的人。
这段记忆的最后一瞬间,她还是看见了那人的容貌。
秦江楼。
第52章
就像只有少数人知道岑初月没有在这次事件中丧命一样, 除了她和秦江楼,谁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这之前竟然是认识的。
说起来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岑初月的中学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学城, 里面有好几所大学, 其中就有秦江楼读的那一所。
秦江楼那时候还不是现在这般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为了生存, 也还是得在课余时间做些兼职。
比如说,甜品店里的帮工。
那是一家在街角拐弯角落里的小甜品店,在秦江楼过来之前, 店里面只有老板一个人里外忙活, 等到秦江楼来了之后,老板发现他在做甜食上意外地不错, 于是也就让他帮着做些点心。
小店里面的分工没那么明确, 秦江楼把东西做好了就会出来帮着老板招待客人,店铺不大,往来的学生客人也不算多, 也没有那么繁忙。
恰好, 岑初月喜欢吃甜的,又是这一家甜品店的忠实客户。
而她又不住校,每天都有司机接送, 放学后总会来这家店里面买点吃的,坐在里面等一会儿。
就这样,秦江楼来这里还没有一个星期,就已经和岑初月熟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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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喜欢甜食, 但岑初月也不是什么甜品都喜欢吃, 外面许多店里热卖的产品对她而言都有些过分甜腻, 她喜欢这家店的原因本就是这里的东西没那么甜。
只是她自己都没想到, 秦江楼这么个新来做兼职的学生做出来的东西反而更和她的胃口。
秦江楼这个学期的课程基本上全都安排在了上午,所以周末和工作日的下午他都会出现在店内干活,也恰好岑初月下午放学才会回家,所以一放学她呆在店内的时候,要是正凑巧,也会隔着玻璃窗看秦江楼做东西。
等到秦江楼把东西做好端出来一个个摆放好之后,她也就会坐在一边看着。
收银台柜面偏高,岑初月一犯懒,干脆就双臂放在前面,头一倒侧着趴在旁边,对着秦江楼开口。
“秦江楼,你这本事到底是和谁学的,我看都是同种材料,怎么其他人做出来的就没你做的好吃。”
近水楼台先得月,岑初月守在这里,自然能第一时间买到刚出炉做好的甜点,烘焙出来的小蛋糕正松软可口,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而且每一个都不是太大,一两口就能全部吃完,再加上它甜而不腻的味道,就算连吃好几个都觉得有些不够。
秦江楼这时候手上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认真而又细致地擦拭着柜台架子,将刚才一不小心弄出来的碎屑全部清理掉,听到她这么问,扭头看了她一眼。
“自己随便琢磨的,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岑初月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面上不显,只是内心止不住地嘀咕。
她喜欢的口味瞧着简单,只是细致一点的要求从来不少,能在顾家做厨师的人一个个本事也不会太差,可就算这样,也没有一个人做出来的点心是合她心意的。
要让那些厨师知道他们领着那么高的工资琢磨了好多年都没成果,结果拿捏住她口味这件事被一个出来兼职的学生做到了,怕不是得当场气成河豚。
想到这,她就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说真的,我还挺想请你回我家专门当我家的厨师的。”
只是话说完,她整个人就有些丧气。
“可谁让你还是个学生,这也太委屈你了。”
虽然实在喜欢秦江楼的手艺,可她也不是什么任性妄为到不去考虑别人想法的人。
如果现在的秦江楼已经毕业出来工作,工资水平一般,又没有太大的野心,她大概还真的会让他来顾家工作。
只不过现在,秦江楼二十出头,还是在上大学的年纪,就算做出来的东西恰到好处完完全全是她喜欢吃的,这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份兼职。
他的将来本来就会有无限种可能,她再怎么样,也不会自私到为了一己私欲,去破灭他可能有的未来。
秦江楼正好把东西收拾好,洗好手又将手上残留的水珠全部擦拭掉,不知道她心里面这时候百转千回到底琢磨出了多少事情,又做了什么决定,只是瞧着她现在这样子,总觉得像是一只受了什么委屈的小动物一般。
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被落日的光照着像是多了层金边一样,瞧得他就有些手痒,一个没忍住就上手摸了一下。
岑初月那时候还在惆怅不能让秦江楼做自己的厨师专门给自己做吃的,冷不丁被秦江楼这么一摸头,没反应过来,就连眼神中都满是茫然,看着秦江楼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还没等她开口,就看见秦江楼另一只手将一个里面装着东西的透明瓶子拿出来放在她的面前,一下子就成功将她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这是什么?”她伸手拿起瓶子,放在自己面前左看右看,只是里面的东西也都被包装了起来,她这样看还真不能看出这是什么,看着秦江楼,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秦江楼收回手:“糖。”
说完后,他又有些欲盖弥彰地轻声咳嗽了一下,才多解释了两句。
“你之前说店里那款糖还是太甜了,我重新改了下配方,应该能合你口味。”
听到他这么说,岑初月有些意外:“那我……先尝一颗?”
打开瓶子,她从里面倒出一颗,将糖果外面包装的玻璃纸拆掉,又看了眼秦江楼后,将糖果塞进了嘴里。
不得不承认,就算秦江楼在其他时候可能会骗人,但在这种事上,还从没骗过她。
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一入口果香味就弥漫开来,糖果本身的甜味没有那么重,甜味对她来说恰到好处,吃起来还是有吃到甜食的开心和满足,也不至于因为糖果太甜而觉得齁,连带着口干舌燥这种不适感也全然没有。
只是等她再想吃一颗的时候,就听到秦江楼开口。
“一天一颗,不准吃多。我记着数。”
岑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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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岑初月自己都没想过能和秦江楼当上朋友。
巧合的是,秦江楼就读的大学正好是岑初月喜欢的那一所,从各方面来说都是顶尖的存在,岑初月自身的成绩本就不错,可高二高三这个时间点,就算底子不错也不敢懈怠。
所以有时候秦江楼没那么忙,也会坐在她的面前帮忙提点那么两句。
换做往常,岑初月这个时候心里头挂念的估计还会是某张试卷上的压轴大题,可陈安雅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的心思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偏移。
就连做题的时候都有了些心不在焉。
秦江楼和她认识这么些时间,两人关系不错下,自然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异常有所察觉,手上的笔敲了敲桌面:“怎么了,这两天一直不开心的样子。”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起来,那些糟心事更是不受控制的被她翻了出来,越想越烦,连带着面前的试卷都觉得碍眼。
“别说了,一堆糟心事,压根就不让人消停。”
秦江楼现在多少也知道她的家庭状况,而这段时间的相处下,她对秦江楼也能算得上是信任,见现在附近没有其他人,她也就简单地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把憋在心里面的话吐露出来,岑初月又大口喝了一口秦江楼为她特调的柠檬茶,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只是秦江楼听说这些之后,眉头微微一皱,显然算不上开心。
“他难道还觉得自己做这种事情是对的?”
“谁知道呢?”岑初月心情好了些,现在没有顾家人在身边守着她盯着她一言一行,岑宁也不在这里让她有所顾虑,胆子随着就更大了一些。
“可能他们不觉得自己会做什么错事,就算是错了,也是别人的责任吧。”
“明明都是家里有些钱的人家,有些人能踏实生活乐善好施被别人夸,他们就会瞧着谁更有钱,不如他们的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们比不上的就想着接近讨好谋取好处。”
也得亏她的母亲是岑宁,而且由于顾老太太的偏见加上顾冲的婚内出轨,孩子教育的事情基本落在了岑宁的身上,她才不会长歪。
说起来也是好笑,明明当初是顾冲看见岑宁长得好看,自己主动展开的追求,可等结婚后,在顾老太太的煽动下也就不由自主怀疑岑宁是不是贪图他们顾家的财产,又有陈安雅这么个比岑宁温柔体贴百依百顺,能够满足他那身为男人的可笑自尊心的存在,到让他有了倒打一耙的底气。
只要回忆起那天晚上顾冲和岑宁吵架,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岑宁不够温柔体贴成熟懂事,不够百依百顺满足他的虚荣心,又阴谋论怀疑岑宁当初和他结婚并不是喜欢他这个人被她的追求所感动,而只是知道自己家里有钱想要加入豪门当富太太。
这样的言论别说岑宁,就是她旁听了整一场吵架之后,内心都觉得分外荒唐。
想到这里,岑初月终究还是没忍住:“面对这样的人,也就只能让自己足够强大,比他们还要强,才不用受那份气。”
第53章
这一场车祸发生的猝不及防, 岑初月被突如其来的车子撞到,摔在地面上昏迷之后,在场的人都有些发懵。
还是那两个保安反映的够快, 其中一个人奋不顾身, 朝着车子扑了上去, 硬生生将还没来得及倒车跑路的车子车门打开, 迅速制服司机,把车熄火停下,把人给按了下来。
而苏家三个人来这里的时候只想着给岑初月立规矩, 却没想到还被牵连着目睹了这一场案发现场, 心中一阵慌乱,就想要跑。
这三人是一家人, 优点不见的遗传但是毛病一抓一个准, 见到剩下来的那个保安想要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走,慌乱下,倒是都只顾着自己逃跑, 颇有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黑色幽默。
保安自然不可能将他们三个人全部扣下来, 不过外面有监控,这三个人都只为了自己逃命,最后剩下莫淑被保安抓住报了警。
秦江楼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在公司开会, 乍一听到岑初月出了事,别的事情都没顾上,直接自己开车飞速赶到了医院。
他到的时候岑宁也已经到了抢救室门口,见到他来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旁边站着一位警察, 见到他过来后上前询问了两句, 也识趣地没有在这时候提到其他内容。
这件事情岑宁瞒着岑老爷子和岑老夫人, 担心他们上了年岁听到这种消息受不了,这时候自然也要再和秦江楼交待一番。
他们两人虽然着急,但是却还克制住没有失态的样子倒是让旁边的警察稍微有些惊奇。
工作了这么些年,他们这些人总是免不了在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中和人打交道,像是这样的情况,绝大多数的受害者家属情绪是克制不住,亟待发泄出来的。
像他们这样,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们的担心,可是却还能克制住情绪没在这里崩溃,对他们来说还真的是少见。
又等了一个小时,抢救室的大门才被打开。
医生走出来的时候,不管是岑宁还是秦江楼内心都咯噔了一下,急匆匆地凑了上来。
“情况不是很严重。”医生这话一开口,倒是让他们两人稍微安心了一点,然后就是一串解释。
往简单点来说,就是岑初月身上虽然失血过多,但好在送来医院抢救的及时,又不是什么稀有血型,输血后情况也不会那么糟糕。而她身上的伤说重也不太重,除了左腿骨折之外,其他地方虽然瞧着也非常可怕,但都是些皮外伤。
只要这段时间精心调理照顾,后期按着医嘱进行康复锻炼,恢复好了,也不会让人看出有什么问题。
然而现在人什么时候醒,医生也说不太准。
这样子,岑宁和秦江楼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警察同样把这个消息听到耳中,跟着岑宁和秦江楼一块到病房,看见被送回来的岑初月,才和他们说了下自己的工作。
在这年头,光天化日驾车撞人,撞人的是前不久被通缉的逃犯,被撞的还是这人当初绑架过的倒霉鬼,这佛子那个事情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性质都算得上恶劣。
秦江楼他们身为岑初月的家属,这个案子自然也需要他们的配合,也该让他们知道案件的情况。
只是岑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留在医院里面守着岑初月,让秦江楼去警察局了解情况。
虽然没有事先商量过,但秦江楼的反应也不慢,点了点头,就和警察一块过去。
他们两个人到警局的时候,当场就被保安按下来的那个混混头子还在做着笔录,秦江楼没见到这人,倒是恰好和苏家几个人撞到了一起。
岑初月公司门口的监控在警察到来的时候就已经拷贝了一份带了回来,循着莫淑还有监控中的画面,苏家这三个人倒是在警局里来了一次重逢戏码。
这三个人被警察带回来的时候,谁都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在苏家里面当惯了高高在上指挥别人的人上人,乍一来到警局这种地方,没人应和着吹捧他们,反而要他们老老实实配合,这样子的心理落差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接受的。
大概是平日里张狂惯了,这三个人虽然不是同时被带回来,可这嘴脸却都是一模一样的。
秦江楼还没走进去,就听到这三个人起伏不断的声音。
“你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把我们带来这破地方。”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嘛。”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让你们磕头求饶!”
“别用你那脏手碰我,这衣服你可赔不起。”
然而这里可不是能让他们随便放肆的地方,里面的警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对上他们到也能算得上是经验充足。
就算秦江楼早就知道这些人的本性,却没想到他们还能蠢成这个样子。
他冷着一张脸走进去,就这样和他们三个人见了面。
“秦……秦江楼?”苏达第一个看见走进来的秦江楼,双眼稍微眯了一下,脑子这时候却转的飞快,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就要凑上来。
而莫淑和苏雨欣听到秦江楼的名字后也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双眼亮了一下,也没管旁边的警察,就要往秦江楼这边靠。
一开口,那种令人无语的感觉就又涌了上来。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知不知道我们被这群人带过来多长时间了。”
“快点给我把事情处理掉,在这种地方多待上一秒我都觉得难受。”
显然觉得秦江楼这次过来是要帮忙把他们从这个地方捞出去的,心里面安定下来后却又不忘他来得太晚,让他们平白无故多受委屈。
秦江楼对他们的厚颜无耻早有体会,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之后就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和旁边的警察说了两句话后,见对方点头,就迈步,一块朝着里面走。
苏家三个人还当那个警察点头是答应让他们回去,脸上的笑容荡漾起来,有些得意地瞪了一眼刚才一直拦着他们的警察,想着大摇大摆离开,好好打一打他们的脸。
却不想还没等他们走出去两步,就又被人按在了那里。
“你们什么意思!他不是都和你们的人说好了让我们回去了吗!”苏雨欣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伸手指着秦江楼就开口。
旁边的警察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就跟看猴一般,瞧了一眼秦江楼的背影,其中一个才慢悠悠开口。
“这里是警局,你当是什么地方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而且他们这些相关的办案人员谁不知道,秦江楼来这里是配合调查和作为受害者家属了解案情的,这三个人虽说不一定和开车撞人的那家伙有什么关系,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无故被牵扯进来的路人,秦江楼要真替他们开脱,这里面的问题才大了。
另一边,秦江楼和那位警察进了一间空的小屋子,里面已经有另外一位警察在,互相介绍一番就坐下来开始说正事。
岑初月出事的时候秦江楼并不在现场,所以能询问他的事情也并不多,都是一些最基本的问题。
这些问题对秦江楼而言都不算什么,问到的时候也都十分坦诚,一阵沟通下来,该清楚的事情这时候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撞上岑初月的混混头子已经被抓到,剩下的那几个逃出来的混混也还没来得及跑远,抓他们回来的事情不用秦江楼过分操心,而外面苏达他们……
就是另一个案子了。
秦江楼可不是什么你捅了我一刀我还要善心大发说句原谅的主,这一次的事故虽然不是苏达他们一手造就,可要不是他们无理取闹跑到岑初月面前一直和她纠缠无理取闹,那辆车冲过来的时候岑初月就不会在那个地方,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真的要但从这件事上追究的话,他们三个人却承担不了多大的责任,甚至说要不是因为他们三个人毫不配合的原因,等到秦江楼过来的时候,他们说不定早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秦江楼来的时候心里面已经多少有数,所以对待这几个人,他选择用另一个办法。
他留下了装满苏家做过龌龊事证据的U盘交给警察,当做给他们的报答。
出来的时候,苏达他们三个人依旧是不服气的样子,瞧见他出来,就要冲上来让他给个说法。
当然,没有成功。
秦江楼这一次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将他们放下的那些狠话当成笑话一般抛之脑后。
他和苏达他们已经没了什么要说的话,而苏家注定要覆灭的结局他也不打算给他们来个提前预告。
让他们在一无所知,还当自己的那些小把柄都藏得严严实实的小聪明中得意洋洋,然后慢慢见证自己做过的那些肮脏事情被一件件扒出来,暴露在阳光下,所有靠着卑劣手段拥有的东西在他们的注视下全都不再属于自己。
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才叫做残忍。
第54章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 对于许多普通人而言,简直算得上是见证了一场瓜田盛宴。
先是岑初月在自己公司门口被人开车撞到重伤入院的消息被曝出,这件怎么看都不太应该发生的事情瞬间就点燃了众人的八卦之火。
虽然说免不了会有一些浑水摸鱼企图带节奏模糊视线的人, 但有秦江楼和岑宁两人在, 那些人的小算盘还没开始就已经胎死腹中。
岑老爷子和岑老夫人终究还是没有被瞒住, 不过好在二老年轻的时候也见过不少风风雨雨, 岑初月又没有什么大碍,免不了激动下还是没伤到自己的身体。
而那个动了手的混混头子也算不上什么硬骨头,被抓之后光是被拷在椅子上被审讯就足够让他吓破了胆, 老老实实把所有事情全都交代出来了。
不仅是这次的事情和五年前被买通绑架岑初月的事情, 甚至连自己之前做的一些混账事情也全都吐露了出来。
而且因为他们原先打算拿着绑架岑初月这件事情从陈安雅那边拿到更多钱财,他还保存了许多证据, 人证物证都在, 警方办案进程一下就加快了不少。
当天凌晨,当年参与到绑架岑初月这件事情的其他几个小混混也全都被抓了回去。
这几个人同样都不是硬气的主,见到警察之后也就老老实实全部把事情给交代了出去。
有了线索, 有了证据, 陈安雅自然也就被带了回来接受调查。
当时的陈安雅还不知道那个混混头子除掉岑初月的行动进展到哪一步,只是想到岑初月彻底消失之后自己就能风风光光,心中得意洋洋下, 为了在大众面前将顾夫人的形象潜移默化留下,她还刻意找了个借口邀请了不少人家夫人小姐过来喝茶聊天。
警察上门把她带走的事情也就这么被这些人全程亲眼目睹。
而这件事情自然而然就成了大众吃到的第二个瓜,连带着二十多年前顾冲婚内出轨的事情也全都被连带着扒了出来。
岑宁和顾冲结婚的时候外界人根本不知道顾夫人到底叫什么长什么样,现在岑宁自然更不愿意让自己和岑初月和他们再挂上什么关系, 暗地里也稍微做了些引导。
所以那些吃瓜路人只知道当年顾冲费尽心思把老婆娶回家之后, 顾家人又嫌弃她家境不好百般轻视, 顾冲更是在她孕期出轨, 在外面养着小三到现在二十多年,小三登门挑衅甚至还把那正儿八经地大小姐给害死了。
顾双双一直小心翼翼掩藏的私生女的身份也就这样被曝光在大众的目光下,在有名字知道长相的前提下,她和陈安雅母女两人这二十多年来的经历也慢慢被人一点点全都扒了出来,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如今的大众可没有之前那么好糊弄,陈安雅能把自己的龌龊行为包装成真爱将顾冲骗的团团转,可在众人眼中她再怎么样都是个知三当三的货色,不择手段抢占了别人的丈夫借此谋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能厚着脸皮跑到人家正儿八经的妻子面前耀武扬威,甚至还把人家孩子害死。
而顾双双身为私生女,从小到大享受自己母亲当小三带来的荣华富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在顾家大小姐被自己母亲害死之后还能理直气壮心安理得的住进顾家,享受着千金大小姐的待遇。
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而顾冲和顾老太太显然也没能躲得过大众的道德审判。
毕竟要是顾冲自己没那个心思,就算陈安雅有那个花花肠子有那些心机也绝对不会成功。
至于顾老太太这个做婆婆的,简直算得上是恶婆婆的典范,拦不住顾冲要把别人娶进门,于是就将所有的怒火和不满全部倾泻在自己的儿媳和孙女身上,平日里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过她们,甚至在顾家大小姐被人绑架的时候都能够置身事外一般,明里暗里拖慢了警方的进展。
甚至在人死后没多久,在原先那个顾夫人心灰意冷离开后,就迫不及待的抹去属于她们母女两人存在过的痕迹。
这样的做法在大众的眼中,实实在在的可怕。
毕竟对于大家而言,豪门婆媳不和顶多就是他们嘴里的谈资,最多也不过是瞧着有钱人家也有和他们同样的烦心事而多了些或许是共鸣或许是幸灾乐祸的心思。
可谁都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到最后竟然演变成人命案子。
就算那位顾家大小姐只是个女孩子,对顾家而言不是儿子就不配当继承者,但怎么说也都是在顾家长大的,除了继承权的那些纠缠之外,按理来说也该有一些亲情而言。
可顾老太太和顾冲偏偏眼睁睁瞧着人家被绑架,假惺惺说这一定要追查到底,结果却故意误导调查导致错过了最好的救援时机,甚至在人死后没过多久,就跟无事发生一样冷漠相对,仿佛顾家从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换句话说,顾老太太和顾冲也是害死她的帮凶。
不过也有些人顺势联想到当初霍泽和顾双双婚礼上,顾老太太和顾冲对着岑初月认亲的事情上,这件事本来在那天当中不算什么突出的,可现在一翻旧账,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当时众人议论纷纷,偏偏没有一个人觉得岑初月真的可能和顾冲他们有什么关系。
除了岑宁的暗中引导舆论之外,岑家的实力摆在那里,明显就是顾家怎样都高攀不上的存在,大家先入为主都知道当初和顾冲结婚的那个人就是因为家境普通才被看清,自然不会有人觉得这和岑宁有什么关联,又和岑初月有什么相关的。
所以大家把这件事情翻出来,本能觉得有些奇怪在那里苦苦思索了许久,才终于琢磨出一个在他们心中比较合理的解释。
这年头未婚生子也没有之前在众人眼中那么罪大恶极,岑家有钱养得起孩子,岑初月平日里又格外低调从不主动惹事,就算没有父亲对他们来说也根本不值得在意,可落在顾家眼中,或许就像是抓到了什么可乘之机一般。
按着他们重男轻女,觉得只有儿子才配当继承人的事情来说,顾老太太和顾冲两人对着岑初月想要认亲这件事情还真不一定是因为岑初月和那位已经去世的大小姐长相相似,估计是觉得岑家这一代没有男孩就等于后继无人,所以想着在众人面前造谣生事和岑宁绑上关系,然后打算顺势吃绝户。
而陈安雅这一次的动手估摸着也只是做贼心虚,担心当初被她害死的人真的没死,见到顾冲他们的态度更是害怕,担心自己的阴谋败露只能铤而走险,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样一串联想下来,虽说离真相差了老远,可确实是岑宁和秦江楼希望看到的画面。
至于另一边的苏家,也绝对算不上安生。
苏达三个人那天做的事情从法理来说确实没办法让他们对岑初月受伤遭受什么太大的惩罚,但秦江楼出去之后就公开表示,以后只要是和苏达合作的人,都不要再想和他名下所有相关产业有任何合作。
秦江楼名下公司涉及的领域数不胜数,再加上岑宁随之而来也跟着开口帮腔,但凡那些人脑子清楚点的,也该知道不能得罪谁。
于是许多原先还和苏家有些往来的人全都脸色一改,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许多生意合作也就这样戛然而止,苏家家底薄,本来就没多少钱,原先指望着把钱投项目里,等到那些合作项目出成果后赚钱,现在钱投进去了项目黄了,他们自己又撑不起来,大笔大笔的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巨额亏损下,公司运行就举步维艰。
然而苏家的下场绝对不止于此。
苏达他们为了自己获利,之前几十年里面各种龌龊的事情基本都做了个遍,也就是藏得好还能够人模狗样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可秦江楼已经把他们做过的事情查的七七八八,相关的证据也已经搜集了不少,那天离开警局前他将东西交给了警方,有了线索,警方调查起来就顺利许多,甚至还顺藤摸瓜找到了更多东西。
于是在前期顾家相关的八卦被众人扒皮讨论的差不多之后,苏家几个人就成了新闻的热点。
警方登门,像是那天带走陈安雅一样把他们给带走,连带着甚至连家都被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案件没有彻底办结,详细的情况不会对外公开,但是他们行动的时候可不会故意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哪怕他们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为什么被抓,但小孩子都知道肯定是犯了什么事。
苏家的公司本就亏损严重摇摇欲坠,现在苏达他们也被抓了,就连公司里面的员工也都人心惶惶,不出三天时间,八成的人就已经准备跳槽了。
前前后后也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可发生的事情里面夹杂的强大信息量却像是过了好几年。
而岑初月这个当事人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借由别人之口,或者从网上看见。
第55章
岑初月在手术后的第二天就已经醒了过来, 好在醒来之后并没有出现类似于脑震荡的状况,除了一边推骨折打上了厚重的石膏外,其他地方都没什么问题, 不过毕竟出了这么件大事, 医生也建议她这段时间好好休养。
于是岑初月先是在医院当中住了几天, 医生确认没有大碍, 只需要按时回来复查之后,就被接了回来。
原先是打算接回岑家好好休养,只不过岑家此时周围外面有不少狗仔偷拍, 相比而言还是秦江楼那里的安保防护措施更为好一点, 所以他们还是回了秦江楼那边。
前有出车祸对身边人带来的惊吓,现在又有打着石膏的腿影响行动, 岑初月又不愿意时刻坐着轮椅像是受了什么重伤的样子, 所以每天也就只能在屋子里面活动。
而顾家和苏家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对于外人而言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对于他们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勾起不太美好的回忆,秦江楼和岑宁担心这些心情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所以少有提及, 她也就只能看看电视或者上上网看那些人讨论。
不过她的心态倒是好,一点都不会觉得难过或者是生气。
大概是该生的气,应该会浮现出的失望情绪早已经在五年前散发完了, 她现在看着顾家那些人现在的情况,在看着别人八卦的内容,只觉得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一样,看着现在像是小丑的他们。
甚至因为比外人知道更多内情, 反而会觉得更加的好笑。
但不管怎么说, 顾家这些人现在落得这个下场, 将来又会如何, 也是他们自作自受,岑初月也不会因此而去同情他们。
稍微关注了两天之后她就没了太大的兴趣,仿佛他们从自己生活中出现了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接下来的日子就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她不能出去,就算是公司的事情也放在家里面处理,秦江楼也就顺势没有出去,留在家中陪着她。
在她的需要的时候搀扶她走路,或者抱着她上下楼都已经不算什么,秦江楼甚至不知道怎么就点燃了下厨的心思,这些天下来倒是变着法地给她做吃的。
当年他们认识的时候,岑初月只知道秦江楼做甜点的本事不错,可直到现在才知道他在做别的东西上也并不逊色。
就连炖汤做药膳,味道都十分可口恰到好处。
岑初月在下厨这件事上算得上是一点都不开窍,只不过瞧着秦江楼游刃有余的样子,心中还是存了些不服气,就算是瘸着腿也要倔强地拄拐走进来,坐在旁边看着秦江楼的动作。
她进来的时候,秦江楼已经忙活了一会儿,汤已经在慢慢煲着,他盖上盖子,转身才开始处理剩下的蔬菜。
已经洗好的蔬菜被秦江楼修长的手指老实按在案板上,他另一只手拿着刀,每一次下刀都迅速准确,还没等岑初月研究清楚他的手法,那些菜就已经被他该切片的切片该切丝的切丝,装进盘子里面备用。
在秦江楼的手下,那些蔬菜就像是成了精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本本分分安安稳稳的样子,岑初月看着不免觉得有些心痒痒。
她还就不相信,这种事情秦江楼能这么如鱼得水,她怎么就不能了。
不过最起码现在,秦江楼是不打算让她碰这些东西的。
所有原材料全部准备好了之后,秦江楼顺手去看了眼熬的汤现在的情况,然后就开始炒菜。
他本身长相和身材就格外出众,现在站在灶台前,就算现在做的只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可那认真的神情加上熟练地动作,怎么看气势就和别人的不同。
岑初月看着食材在锅中被秦江楼一顿翻炒慢慢变熟,菜肴的香味慢慢散发出来,再被秦江楼盛出来摆在一边,顿时就觉得胃口大开。
“秦江楼。”等到秦江楼将所有东西都做好,先把她抱到外面的餐桌前让她坐好,再把那些东西全部端出来放在两人面前,岑初月看了看面前的东西又看了看秦江楼,没忍住开口,“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去报厨师班了。”
总不能秦江楼当年要是没有开始搞生意,还真就打算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师吧?
“好好吃饭,别胡思乱想。”秦江楼都不用她多说什么,透过她的神情就能猜到她现在心里面在想什么,将盛好饭的饭碗放在她的面前。
岑初月又看了看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开始吃饭。
等到饭菜入口之后,在好吃的东西的攻击下,她之前的那些胡思乱想也就全部溃不成军。
一顿午饭吃得心满意足,岑初月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手机稍微休息了一下,才被秦江楼给带上楼去睡午觉。
房间内空调的温度调的正正好好,有着窗纱的阻挡,原本直直照进屋中的刺眼阳光也变得柔和了不少,她躺在床上,秦江楼在她身边,单纯地睡个午觉也格外的舒服。
只不过秦江楼虽然留在家中,该做的工作也一件不少,等到她睡醒才发现秦江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
再一看时间,也已经三点多了。
岑初月现在虽然还是个病号,但也没有真的病弱到自己一个人就不行的程度,稍微清醒了一下之后就自己换了身衣服,拄着拐杖慢慢下了楼。
按她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只能在大房子里面活动,后面花园这种地方也是可以去的,不过她拄着拐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双腿走着的来的习惯惬意,闲逛了一小圈之后就自己走了回来。
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岑初月的目光不经意间划过厨房的位置,眼神突然一亮,原本都要忘记的小心思一下就又跳了出来。
秦江楼这时候不见身影,想来还在工作,她想做什么事,家中其他人也没谁敢阻拦的,她心思一起就有些迫不及待,强撑着就蹦跶进了厨房里。
厨房内的东西不少,冰箱里几乎什么样的都有,岑初月一打开冰箱,瞧见里面的东西就感觉有些为难。
也幸好里面除了那些需要提前处理才能做的东西外还有些可以速成的东西,岑初月在一堆东西里面挑挑拣拣,终于找出了一袋芋圆。
秦江楼在她面前做过几次,她盯着手上这一小袋子的芋圆,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秦江楼做这东西的步骤,觉得自己来应该也没问题。
自信心起来后,她就把其他需要的食材全都找了出来,按着她记忆里面的样子开始做起来。
只是下厨这件事情说着好像不难,大多数人多少都会那么一点,可偏偏还真有些人在这种事情上算得上是一窍不通。
好巧不巧,岑初月还真就是这样子的人。
秦江楼原先在楼上办公,乍一听管家提到岑初月自己跑到了厨房里,右眼皮就跳了起来,急急忙忙下了楼,前后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厨房的样子就跟变了天一样。
而身为罪魁祸首,岑初月这时候还傻愣愣站在灶台旁边,看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连刚才放在手边方便拿的拐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老远。
面前的灶台一片混乱,刚才放在上面的陶瓷锅也不知道遭受了什么直接四分五裂,零零散散的落在周围。
那些煮到一半的芋圆也跟着水一块洒落一地。
这要换做不知情的人过来猜,是绝对不会有人能够猜得到岑初月刚才到底在煮什么。
而且这厨房现在这样子虽然没有整一个全部炸了,但是收拾外加上修理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秦江楼倒不在乎修理厨房这件小事,只是瞧见岑初月现在这个样子,眼神一变,三两步躲过地下的狼狈走到岑初月的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直接伸出手把她给拦腰抱起来。
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把她放下来后,秦江楼就上下检查起来。
好好检查过一遍之后,他才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啊你……”
也好在这些天稍微降温,她在家中的衣服穿得也厚实了些,虽然避免不了有些水泼到身上,但总不至于烫伤。
只是她的手上就没那么好,右手被烫红了一片,还被碎裂开来的碎片划了一道口子。
伤口不是太大,但是血流出来,现在一看总有些可怕。
岑初月也知道自己好像把事情给搞砸了,心中理亏也不敢多说话,跟一只小鹌鹑一样微微缩着身体,只敢低头,然后再瞧瞧往上偷看秦江楼的反应。
偏偏她这个样子弄的秦江楼是真的没了脾气了,又叹了一口气,转身打开客厅旁边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医药箱。
原本这东西他也只是按照习惯备在家中,向来没怎么动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伸手。”大概是担心岑初月害怕,秦江楼的语气都放缓了许多,打开药箱,从里面翻找出了棉签和药水。
她坐在沙发上,由于光线问题再加上为了方便,秦江楼干脆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柔地处理伤口。
可受了伤又怎么能不痛,岑初月就算想逞强一下,可手上微微的颤抖还是暴露了真相。
等到伤口处理的差不多,秦江楼一边帮她把伤口暂时包扎起来,还是没忍住又交代了一声。
“以后想吃什么我去做,别又伤了自己。”
霍泽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第56章
这段时间下来, 他的日子也绝对算不上好。
原先他和顾家联姻,看中的就是顾家的家底本事,想着这一代顾家只有顾双双这么个女儿, 自己只要和她结婚, 将来顾家不管是落在顾双双的手上, 还是落在他们两人的手上, 对他们而言,也绝对是好处。
而他的母亲又是苏家大小姐,背靠着苏家, 就算这几家单拎出来并不算什么, 可要三个联合在一起,那也是一股他人无法忽略的能量。
这样的小心思对他们而言是逐利的最佳选择, 甚至一般情况下他们这样的小算盘还真的能够成功。
可是没有如果。
现在这个样子, 陈安雅当初谋害顾家大小姐,现在又因为心虚指派混混头子想要害死岑初月的事情被曝光,一时之间成为了众人唾弃的对象。
而顾老太太和顾冲两个当初明知事情有鬼却又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假装糊涂误导办案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 虽然不一定会因此进监狱, 可名声已经彻底没了。
他们的公司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
说起来原因也十分简单,生意场上你来我往的厮杀是众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大家可以明里暗里搞花招还能装作表面一片和谐的样子, 却不能接受这份厮杀真的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他们当初能够因为小三而放纵顾家大小姐被绑架而去世这件事情的发生,面对血肉至亲都是这样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他们这些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存在了。
他们可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好端端地,就莫名其妙有一天因为各种原因而没了小命。
至于当初他好不容易才娶到手的顾双双这时候情况也不见得有多好。
她原本只是个私生女, 自身也没有多少本事, 之前的风光自在也不过是靠着家里的背景, 现在顾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中, 她母亲陈安雅又在风口浪尖上,连带着她自己也被扒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黑历史。
有些是说出来确实恶劣,但并不是那么严重的小事情,可有些事情就不是随便两三句就能够敷衍过去的。
当初有陈安雅替她粉饰太平,又有顾家替她收拾残局,现如今他们自顾不暇,当初的事情被曝光出来就跟火上浇油一般,她一下就成了众人关注八卦的中心点之一。
偏偏顾双双也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她敢对着自己瞧不上觉得比不过自己的人耀武扬威,可是面对这数不胜数的吃瓜群众,她却怂了。
现在的她走到哪里都觉得周围的人在悄悄看着她笑话她嘲讽她,情绪崩溃后就不愿意出门,每天躲在家里面不愿意出去,心情不如意了就打砸东西,每当霍泽回去,看见的几乎都会是满地狼藉。
苏家那边情况也不怎么好。
他的母亲连带着他的外公外婆的不光彩老底全都被人扒了出来,直接被抓了进去,即使现在警方还在调查阶段,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但他们这些多少知道点内幕的人心中也清楚,这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更别说苏雨欣还是他的亲生母亲,一旦她被判了刑蹲了监狱,自己的头顶上也从此都会多一个犯人儿子的帽子。
而且捎带着,他们霍家也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到。
谁都知道被关进去的苏家人里面,苏雨欣是霍家的夫人,这么些年来靠着苏家的能力帮了霍家不少事情,才让霍家能够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霍家不自觉就变得分外依赖苏家。
现在苏家倒了,别的人对苏家唯恐避之不及,连带着对他们也是诸多嫌弃,再加上霍家许多产业都是和苏家一起参与的,现在苏家几乎是全方面亏损的情况下,他们的情况也绝对算不上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他们霍家虽然靠着苏家帮忙,但从上到下的胆子都不大,小心思小花招可以有,但像苏家那样玩得那么花的却没有胆子。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被抓起来的事情。
然而霍泽从出生开始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少爷,早就习惯了被人众星捧月的生活,现在霍家被牵连着受影响逐渐落败,他们自己又没有本事,眼瞧着就要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倒是又想起了秦江楼。
理由倒也简单。
毕竟就算苏雨欣知道当初秦江楼在苏家受到的种种委屈,她当年对秦江楼也绝对算不上客气,更不会觉得当初的事情是他们做错了,可家丑不可外扬,他们还想借着秦江楼的名头狐假虎威,那些事情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所以霍泽知道的也只不过是秦江楼是苏雨欣的弟弟,苏家的人,也是他的小舅,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和苏家闹了矛盾而已。
正因如此,他的想法也格外的天真可笑。
在他看来,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江楼和苏家也都有一层血缘关系,苏达他们被抓进去对秦江楼而言也不是什么好消息,生为人子,为家里人奔波脱罪也在情理之中。
连带着弥补他们这些因为苏家人而受到巨大损失的人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但没想到自己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能进来,一进来就看见这样的画面。
就算早已经知道秦江楼和岑初月结婚的人,大概都不会想到有一天秦江楼竟然会做到这样地步。
又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岑初月,他原先本来打算说出来的话一下就哽在了喉咙口,说不出也咽不下去。
只不过这里面的原因并不是什么见到前任,想到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情从而良心发现而羞愧无言以对。
单纯的就是觉得自己当初不觉得岑初月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现在自己要是在她面前开口求秦江楼,就好像自己凭空矮了她一头一样,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心中不由得暗恼起岑初月出现的不是时候。
岑初月也没想到霍泽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听到动静后看见他时眼神中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惊讶。
但也只是惊讶而已。
和当初追求她的时候相比较起来,现在的霍泽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原先的他在她面前装穷的时候虽然身上穿的衣服不怎么样,可多少还是有点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和阳光,可现在也不知道是暴露本性,还是这些天大大小小的事情的打击,他现在身上虽然穿着大牌的衣服,可偏偏没有那种气场,就连原先为数不多能算得上突出的朝气阳光也早不知道被扔到了什么地方。
她差一点就要认不出来这个人。
但短暂的惊讶之后,她又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不管现在的霍泽是什么样子,在当初她知道霍泽装穷还背着她在外面胡搞乱搞甚至和别人结婚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成为了陌生人。
她没有和别人交往过就一定要将那个人死死记在心中念念不忘的奇葩性格,也没有非要时不时观察前任现在过得怎么样,只要见到他过得不好自己就开心了的恶趣味,事实上如果不是今天霍泽突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她都几乎要忘记还有这么个人存在过。
不过……
她念头一转,目光看向了已经替她处理好伤口,正在有条不紊收拾着东西的秦江楼。
霍泽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小……小舅……”霍泽心中激烈挣扎,一边迫切想要秦江楼给一个绝对会帮忙的承诺好让自己安心,另一边却又不想让岑初月在旁边看笑话,可最后还是前者对他来说更为重要,没忍住先开了口。
秦江楼听见他叫小舅不为所动,手上依旧慢条斯理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等到东西收拾好,他拎着药箱站起来,转身才看了他一眼。
和霍泽身上整整齐齐看着十分正式的穿着不同,秦江楼身上只是十分简单的家居服,但就是这样,在气势上还是能把他死死压住。
“两件事。”秦江楼看着他,才终于开了口。
“第一件,我不是你小舅,我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别让我在听到你这样叫我。”
“第二件,不管是姓苏的还是姓顾的还是你们,自己做了什么就自己受着,没有谁是冤大头,活该为你们做什么事情。”
话说完,秦江楼也并不在乎霍泽这时候算得上十分精彩的神情,将药箱放回原位,转过身的时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
“还有,这是你第一次来这里,也是你最后一次,以后别让我在附近看见你,否则你知道后果。”
“可……”霍泽没想到秦江楼会说这种话,面色难看,但还有些不死心。
只是没等他再说两句话,秦江楼就挥了挥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出现了两个壮汉保镖,就这么把霍泽给拎了出去。
岑初月将受伤的手收回来,看着霍泽像一只小鸡崽子一般被壮汉拎出去的样子多少觉得有些好笑,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换来秦江楼的注视。
“所以……你让他进来就是为了和他说这两句话?”岑初月识相地收敛表情,但是心中的好奇还是无法消散。
就这几句话,在什么地方说不是说,哪还至于非要他进来。
秦江楼也足够坦诚,点点头,慢悠悠走了回来。
“我想着他万一在外面撒泼打滚起来被拍到了脏了家门口的风景。”
然而事实上,霍泽甚至比他设想中的还要没用,就这三两下的功夫连个浪花都没翻腾出来。
岑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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