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前脚刚走，周序后脚就来了，一来还给付衾发了个定位。
付衾按照位置找过去时，发现那是一间大阶梯教室。
她站在门外往里面扫了一眼，周序正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他的头发难得整整齐齐拢到了耳后，露出了整张脸来。配上金丝边眼镜加白大褂，有那么点斯文败类的味道了。
而在他的对面，三百人的阶梯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没有位置，只能或站或自带小板凳蹭桌子。
所有学生都拿着笔和本子听得聚精会神，还有不少人边听边埋头做着笔记，每个人看向周序的目光里都满是崇拜。
课堂氛围比起付衾的实战课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看样子，这些人应该全是机甲生物系的学生。
付衾想着，又扫了一眼黑板，只见上面写的是：机甲的生物性与人工智能适配度。
果然。
不是她能理解的领域。
看来这才是周序来联邦军校的主要目的。
付衾也不知道他的讲座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干脆沿着教室外的走廊往前走去。
旁边的教室里也在上课。
比起晦涩的机甲生物，这里上的是付衾能听懂的星际史。
因为教室的后排没人，付衾干脆悄悄从后门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当是听课的同时顺便等周序了。
因为付衾来得悄无声息，教室里只有正在讲课的加西亚老师注意到了付衾。
不过她本人是很乐意有人愿意来旁听的，看到付衾进来坐下后也没说什么，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往下讲课。
落座后，付衾给周序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在隔壁。
发完她一抬头，正好看到了黑板上自己的名字。
付衾的眼皮不由跳了跳。
加西亚老师正在讲述的是人类与虫族变异人的对抗史，这也是付衾曾亲身参与过的历史。
一切要从星际历3389年开始说起。
这一年，人类星际帝国在经过长达上千年的斗争后终于彻底击败了虫族，将这个异常顽强的种族消灭殆尽。
同年，当时的帝国元帅捉获虫族女王后将其献给了皇帝陛下。
帝国皇帝为显威仪，大宴群臣，最后一道大菜正是由虫族女王的肉身制成。
它庞大的身体被卸成了上百块，在经过烹饪后端到了每个人的桌前。
在场的都是皇亲国戚公爵贵族，平日里再好的食材也见识过，但吃虫族女王却是头一回。
当晚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尝了这道菜。
也正是因为这道菜，成了人类与虫族命运的转折点。
根据后来的资料证实，当年那场宴会的参与者后续基本都出现了变异的情况。变异后的他们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内在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发生了巨大转变。
体能和精神力直接拔高了一个层次的同时，他们也拥有了跟虫族一样的恢复能力以及极强的生命力。
甚至在心理上，他们也脱离了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失去了对于人类的归属感。
基本可以说是除了外形，所有的特征包括思想都在向虫族无限靠拢，再也不能被称之为人。
这种变异被后来的科学研究者称之为虫族基因感染。
因为感染者的外表与正常人并无区别，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人发现这个庞大的星际帝国正在被虫族变异人侵蚀。
直到星际历3423年，宋停云进入军部后，他因为优异的成绩成了皇家护卫队的一员，在多次贴身保护帝国皇帝时，终于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异常。
那种强大到和虫族一样的自愈能力，并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展现的。
怀疑的种子就此埋下。
同年，宋停云找来了曾经的队友付衾和莫兰，向他们说明自己的猜测，而后付衾又找来了周序。
周序对于宋停云说的那种自愈能力很感兴趣，遂也加入其中，成了研究的主力。
四个胆大包天的人就这么在帝国的首都星开启了对帝国皇帝的密谋。
期间经历了许多波折，他们按照周序给的法子多次试探，最终确认皇帝已被虫族感染变异的事实。
甚至他们还发现，皇帝的思维模式和行动模式也早已脱离了人的范畴，更像是崇尚弱肉强食、阶级森严的虫族。
一个非人类的虫族变异者统治着人类的帝国，光是想想就让人后背发凉。
皇帝是如何变异的？什么时候变异的？身边是否还有其他人发生变异？
这些问题也接踵而至。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帝国民众们知道真相。
就在几人苦恼于如何让别人相信他们时，付衾出手了。
比起其他人的思虑再三、计划严谨，付衾的行动可以说得上是简单粗暴。
她在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的情况下，单刀闯入当时的帝国庆典直播现场，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砍下了帝国皇帝的脑袋。
效果也很直观。
在明晃晃的直播镜头下，所有的帝国民众们眼睁睁看着失去了脑袋的皇帝伸出了手，摸了摸脖颈，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脖颈的断口处延伸出无数细长的触手，捧起掉落在地的脑袋，重新按回原位。
很快，断口也被修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帝国皇帝扭了扭脖子，下了一道指令：杀掉闯入者。
现场无人行动。
所有人都被刚才所见的一切骇住，就连之前来不及阻拦付衾靠近的士兵也停下了动作，茫然地看着他们的陛下。
没有人能够在断头后迅速恢复，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这是当时场内所有人心中的共识。
见无人服从命令，帝国皇帝脸色一沉，磅礴的精神力笼罩全场，他再次下令：“杀掉她。”
这次，围在周围保护皇帝的护卫队终于动了，在皇帝的操控下，他们向付衾挥剑而去。
在场内上千人的围攻下，即使是付衾，也应对艰难，险象环生，差点就被永远留在了那里。
但她还是成功逃了出去。
皇帝能在虫族基因的影响下控制普通人，却控制不了精神力强大如付衾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付衾在堂皇闯入后又逃之夭夭。
同样的，他能操控身边的人，却无法影响到屏幕后观看直播的人。
有人将他断头后又接回去的过程截成了视频，发在了星网上。
播放量瞬间破亿。
星网上下一片哗然。
众多质疑的声音也紧跟着出现。
宋停云也是看到星网才知道了付衾的行动，为付衾心惊胆战后怕的同时为了配合她的举动，宋停云迅速将周序的研究结果公之于众，第一个公开站出来反对帝国皇室。
随后，莫兰和周序也跟着站了出来，要求皇室给全星际一个交代。
就在民众的声音达到顶峰时，星网的帖子一夜间全部离奇消失，人们发现只要是与虫族相关的话题都会被屏蔽删除。
这让他们失去了发声的渠道。
随后四人也还被挂上了帝国的通缉令，成了星际帝国逃犯。
对于这个情况他们早有预料，在付衾行动后，四人便乘坐莫兰的私人星舰离开了首都星，开启了逃亡漂泊之旅。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接下来就是要联合所有星系攻下首都星，重新拿回属于人类的权柄。
但他们想得还是太过很简单了。
他们原本以为，只要让民众知道皇室的问题，所有人都会站出来反对这位非人的统治者，可实际上，当他们满怀希望去联络各大星系时却统统碰了壁。
明明星网上有那么多讨伐皇室的人，可居然没有一个星系愿意站出来，与民众一心，为人类而战？
直到此刻，四人才反应过来，也许变异不止发生在皇室，还早已在贵族间蔓延。
他们要对抗的也从来不止是帝国皇室，还有皇室背后盘根错节的贵族势力。
星际帝国的绝大多数权利都掌握在这些人手里，想要越过他们调动更多的力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处在亡命天涯的路上，直到被帝国军追击逼迫下跃迁进入还在开发的第九星系。
在那里，当时的第九星系长收留了他们，给出了第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有了第九星系长的帮助，反帝国的军队组建这才步入正轨。
后面就是连年的战争，他们以第九星系为出发点，逐步打下其他几个星系，并在最后联合所有星系，夺回首都星，建立了星际联邦。
所有的虫族变异人都在这场持续多年的大战中被赶尽杀绝，曾经鼎盛的贵族也因此受到重创，逐渐走向落寞。
现在还留下来的，失去贵族名号的老贵族们都不过是当年那些个权势滔天的大族的附庸，因为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所以才能在大战中有幸活了下来。
不过，他们现在仗着曾经的显赫对几个星系指手画脚，到处阻碍联邦发展就是另一回事了。
*
周序在隔壁讲完课，来到付衾身边坐下时，讲台上的加西亚老师正说到付衾牺牲时的那场战役。
只听了一耳朵，他便挑眉看向付衾，小声问道：“嗯？你还有这种爱好？听别人讲你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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