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先是掉落了几个闪闪发光的物品,青森萤还没来得及查看,就又听见了熟悉的机械音:
【检测到玩家体内含有boss道具,已经自动中断切换副本进程,请玩家检视自身状态。】
……什么意思?
她点开自己的状态栏看,就看见了两个新的状态。
【“我已征服”
效果:存活时长获取速度下降50%】
【“羂索的种子”
描述:羂索喜爱的种子,他可以通过这颗种子操纵你的身体,让你陷入安眠。
获得足够的养分之后,种子会成长为一个新鲜的、娇艳欲滴的大脑,那时候,你将不再是你自己。
效果:间歇性陷入沉睡,时长由羂索决定。】
?!
怪不得脑袋里面有东西钻进来的感觉,原来是那个叫boss的人在她脑子里种了一颗种子!
那第一个状态是为什么?
她获取时间的速度为什么减半了?
青森萤在面板上戳来戳去,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把现在的情况弄明白。
每一个副本都会有一些boss和特殊的怪物,通过击杀他们,玩家可以获得非常多的奖励时长。
这些时长加起来刚好是总进度条的三分之一,也是单个副本能够达到的上限,累计到了这个数值,玩家就可以通关当前副本。
现在,青森萤的时长达到了上限,游戏也就将她判定为了通关状态。
所以“我已征服”就是通关之后的光环,会降低她在这个副本刷时间的速度,等她切换到下一个副本才会消失。
但是,她现在体内还有羂索的种子,她需要将种子清除掉,才可以真正地通关,前往下一个副本。
青森萤把文字读了好多遍才消化掉这些信息,水流声不知不觉已经变得缓慢起来。
少年闭着眼睛,就像是已经做了很多次那样,熟门熟路地帮她调好水,然后温和地提醒道:“浴缸里的水要溢出来了。”
呜……
青森萤才想起来现在的处境,脸颊又瞬间热了起来,她低头慢吞吞地解着扣子,只觉得这一点点轻微的动静在这种时候羞人极了,怎么也没法继续下去。
“在害羞吗?”夏油杰退后了几步,从口袋里拿出绷带把自己的眼睛绑起来,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这样会不会好一些?就当做我和之前那样守在门外好不好?”
少年远比同龄人高大强壮,但又不显得粗矿野蛮,反倒有一种诗意的温柔,眼上缠着绷带站在那里,嘴角轻轻笑着,十分叫人安心。
青森萤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确认他看不见,稍稍放心了一些。
其实……杰不欺负人的时候真的很好,叫人很有安全感。
青森萤把自己泡进水里,热乎乎的水最是能够治愈人心,夏油杰还给她准备了很多小玩具,她捞起一只小黄鸭挤了挤,心情就这样变得好起来。
今天通关的事情让她看见了回家的希望,而只需要一点点希望,乐天派小狗就可以重新变得开心起来。
她想留在这里,不想去下一个副本。在人类的潜意识里,未知的危险总是最恐怖的,青森萤已经熟悉了这个世界,在这里有了朋友,也有了保护者,她不想离开。
虽然那两个家伙喜欢欺负她,有的时候也真的很过分,但是却一直一直保护着她,没有叫她被怪物吃掉。
以后的boss说不定超级可恶,根本不会愿意保护自己,不会像悟和杰一样善良……
至于获取速度减半的buff,青森萤对此没什么所谓,她宁愿慢一点、安安稳稳地回家,也不想再去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boss和怪物。
唔……还好刚刚乱戳的时候没有切换成功,还好体内还有羂索的种子,不然的话,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新的怪物吃掉了!
想到这里,青森萤就感到一阵后怕,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在游戏面板上面戳来戳去,免得一不小心就给自己带来麻烦。
手里的小鸭子嘎嘎叫着,可爱但却有点幼稚,少女很快对它丧失了兴趣,轻轻拍了拍水,然后在浴缸里找起别的玩具打发时间。
“萤很开心吗?”少年听着她那边的动静,跟着轻轻笑了笑,叮嘱道:“小心一些,不要让泡泡沾到眼睛。”
“嗯!”女孩傻乎乎笑起来,完全忘了不久前这个人是怎么攥着她的脚踝强迫她答应无礼的要求,只记得这是她超级善良超级温柔的保护者,兴致勃勃地说道:“杰,我想出去玩。”
萤又愿意朝他笑,和他撒娇了……
是因为脑袋在疼,因为还在害怕,因为知道了外面还有比他们更坏的人,所以才会愿意重新依赖他吗?
夏油杰一边心疼她,一边痛恨着凶手,一边又卑劣地感到喜悦,他缓了缓,问她:“想去哪里?”
“上次去的猫猫寺!”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她应该是打开了花洒洗头发,又过了一会,水声渐渐停歇,夏油杰刚想提醒她小心地滑,就听见她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好困。”
“别睡。”心里什么杂念都不剩下了,只剩下惊慌,夏油杰抬手拽住眼前的绷带,克制着转过身看她的欲望,声音压低,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萤先不要睡好不好?”
过了两秒,在心里数到第七下,夏油杰听见一声软乎乎的“嗯”。
清新的风吹进来,午后的阳光温暖且灿烂,在雅致院落的一角,少女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轻轻荡着。
“萤之前睡了三天。”
少年站在她的身后,一边帮她擦头发,一边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线索到了加茂家就断掉了,这几天没有丝毫进展。”
“所以我和悟打算去找那些年长的咒术师,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定会对萤身上的咒术有些了解,提供一些线索和别的办法。”
说到这里,夏油杰的语气稍微沉下去:“但是那些家伙……萤也知道的吧?他们活得久了,就自以为高人一等,悟从前又对他们不太礼貌,以至于现在那些人都将我们拒之门外,有的人还会嘲讽奚落。”
“唔……好讨厌。”青森萤仰起头看他,气鼓鼓的:“我们不理他们。”
“嗯,我倒是不生气,但是悟就差杀人了。”夏油杰说着玩笑一样的话,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杀掉一个的话,后面怎么办呢?万一有人想要报复我们,故意提供错误的方法,反而伤害到萤,这就得不偿失了。”
“我这样劝着悟,他也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听见夏油杰这么说,青森萤几乎没有办法想象他们是怎么忍着厌恶去找平时最讨厌的烂橘子的,平时傲慢嚣张的少年们,在那些老人面前会是什么样子?
悟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翻白眼肆无忌惮地顶嘴了吧,主动去找厌恶的烂橘子们,却被拒之门外,被嘲讽奚落……他们是不是好委屈?
不可以……就算悟和杰是坏蛋,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坏蛋,她不要他们受委屈。
“杰……”青森萤攥紧秋千,提起精神慢吞吞地说道:“那个羂索,他在脑袋里面种了一个种子。”
身后帮她擦头发的手顿住,少年略带惊讶地看着她:“萤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吗?”
“嗯。”她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只想尽力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没关系的,这个种子只是会让我陷入沉睡,不会让我死掉。”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把会长出新大脑之类的描述说出来,因为她不想看见杰和悟这样为她担心。
“所以杰,你们不要担心我,不要为了我受委屈,我只是睡着了,只不过睡得久了一点而已。”
不担心吗……怎么可能呢?
说话的时候要抓着她的手腕,因为那里有她的脉搏,睡觉的时候要伏在她的胸口,因为那里可以听见心跳,即使抱她在怀里,即使脉搏在跳动,也要时不时确认她还在呼吸,没有在他们不知不觉中离去。
不然的话什么事情也做不好,一个人在外面,把她交给悟的时候,要一直不断地打电话回去,确认过她的情况才能继续做事情……
只是出了一会神的工夫,秋千上的少女就已经栽进了他的怀里。
她又睡着了。
阳光很暖,夏油杰就坐在这里,将他的心上人抱紧。
傍晚时候,五条悟才从外面回来,他看着少女身上的睡裙,问道:“杰帮她洗澡了?”
“她醒了一会。”夏油杰头也不抬地说道。
“哦……”五条悟点点头,揪起夏油杰的领子揍了他一拳,语气平静地说道:“杰不告诉我,能理解的嘛,换作老子也会这么做。”
接着,他把少女揽进怀里,笑起来:“到她下一次醒来之前都是我,没问题吧?”
“嗯。”夏油杰帮她把睡裙拉下来一点,遮住她的膝盖,才抬头,温和地笑笑:“抱她出去的时候,悟要稍微注意一点,萤很害羞。”
“知道了知道了。”
少年疲惫而又张扬的声音传来:“会好好讲礼貌的,嗯嗯、说敬语,啊您这个老头子竟然还没死,真是命大唷!是这样寒暄没错吧?”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少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不耐烦至极:“哈?还要老子怎么样。”
青森萤被这样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蹭蹭他的手掌:“悟……”
他动作顿住,立即挂断了电话,屈起腿把她抬起来,和自己四目相对。
“醒了?”他凶巴巴地问。
“嗯。”青森萤抱住他的脖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吧?”
“没那回事。”五条悟低头看她,抬手抚摸她的睫毛:“刚刚那样,眼睛再眨几次给老子看看。”
幼稚鬼。青森萤乖乖眨了一会眼睛,直到他玩够,才问他:“悟刚刚在生气吗?”
他笑笑,把她抱起来紧紧攥住她的腰:“关心我啊?”
“嗯……”她点点头,不躲不闪地看着他:“我在关心悟。”
像是没想到这个答案,少年愣了一下,嘴角止不住上扬,哼了几句京都小调,然后问她:“不生气了?”
“有一点点。”青森萤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说道:“以后悟不要再随意对待我喜欢的东西了好不好?”
“老子不是故意的嘛。”他就是有一堆歪理,手指和她十指紧扣,说道:“那天实在是太生气了,这和尊重没关系啊,就算你删老子一万个存档,我也不会生气哦?”
“真的吗?”她果然抬起头看他,傻乎乎问道:“悟是这样想的吗?”
“是哦是哦。”五条悟抬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说什么不尊重你这种话,老子恨不得把命都给你诶?”
“六眼只有你摸过哦。”他笑嘻嘻的:“所以听见萤要抛弃老子,老子真的很难过嘛,你知道的?咒术师身体里装着很多负面情绪,那时候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了。”
“呜……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误会悟的。”
在她愿意听人解释的时候,什么鬼话都可以叫她相信,但一旦被她划入失信名单,哪怕说真话,得到的也只会是怀疑。
不想再失去她的信任了。她难得醒来一会,不像再像以前那样欺负她,做一个叫她掉眼泪的混蛋了。
学会珍惜的少年没有像以前那样得寸进尺,而是蹭蹭她的脸颊,试着像夏油杰那样哄她。
而他的改变在少女看来却有些叫她心酸,悟肯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都没有以前肆无忌惮、唯我独尊的模样了。
“悟……”她抱紧他,哽咽着问道:“是不是好辛苦?”
辛苦吗?
五条悟笑笑:“还好啦。”
她这次睡了整整两个星期,两个少年不免着急起来,尝试了更加激进的手段,于是充分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成年人的世界。
以前他们骄傲自满的力量,在厚重的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以前那种自由肆意、无拘无束的状态只是一种假象罢了,只是因为他们还是“孩子”,做着一些小打小闹,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从来没有碰壁。
但一旦他们想去做大人才会做的事情,一旦试图去触碰真正的权力,就会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最强、五条家主、神子大人,这些称号都不过是用来哄小孩的玩具罢了。
诚然,他们可以杀了那些人,但这样只不过是割掉了一些麦草,不仅没有办法救她,反而还会拽着她一起跌进地狱。
权力……他们需要真正的权力,需要真正互相信赖的同伴,最先要做的,就是让五条家真正地臣服。
“很讽刺吧?说我是神子什么的,一堆人对着我跪来跪去,嘛……现在才差不多明白,他们跪的是老子的六眼,不是老子。”
“六眼”和“神子”是不会有私人感情的,是不会想沾染庸俗的权力的,五条家给了他最优渥的物质条件,最优秀的体术教师,却始终没有叫他沾染半点权术,不曾给他哪怕一节政治课。
他可以做一个嚣张骄纵,无法无天的“神子大人”,也可以做一个大脑空空,随他们使唤的“六眼容器”,却不能做一个有着自己思想,思考着怎么获得权力的“人类”。
想到几个月前,自己对家主这个位置的不屑和厌恶,想到十几年来,自己对权力的唾弃,五条悟就讽刺地笑了出来:“很可笑吧?以前的我。自以为最强,却一直被人牵着走。”
“不可以这样说……”她轻轻抚摸着他的眉心,一边将那里抚平,真挚地说道:“悟和杰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呜……”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们一定还快快乐乐地做着最强,才不会受委屈,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这么弱,被羂索种下了种子,他们才不会这么辛苦。
即使她在睡觉,也可以断断续续地感知到外面的世界,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两个总是抱着自己到处走来走去,见各种各样的人,连睡觉都皱着眉头。
悟和杰肯定都辛苦死了,但是她之前竟然还和他们生气,好久好久都不愿意和他们说话,就连他们受伤难过,她也没有去关心……
“呜……”坏孩子,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坏孩子,青森萤感觉自己愧疚得快要死掉了,捂着脸呜咽着道歉:“对不起……悟,呜呜……杰……”
“喂!”少年有点慌张地擦她的眼泪,因为还学不会很好地控制力道,她的脸上出现了一大块红痕。
“又哭什么啊!”五条悟有点苦恼地把手收回去,按住她的眼睛,试图把眼泪堵回去:“别哭了啊……你这样显得老子很没用欸?”
她呜咽着问他:“为什么?”
“杰就没让你哭。”五条悟扁着嘴说道:“萤在老子面前总是掉眼泪啊,搞得我好像个混蛋一样。”
“悟才不是混蛋……呜呜……”她哽咽着、结结巴巴、音节模糊地说道:“悟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呜、我……我才是混蛋。”
“真的?”五条悟吞咽了一下,把她抱得更紧:“老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她点点脑袋。
“那和那个‘惠’比起来呢?”
“……”少女眨了眨眼睛,明显陷入了犹豫。
“哈?”五条悟瞪着眼睛看过来,就像是一只护食的猫:“快说,是老子最好还是惠最好,快说快说快说快说……”
“呜呜……我不要说。”
“必须说必须说必须说……”
在强威之下,少女诚实地说道:“惠……”
她呜咽一声:“惠最好了。”
说完,还不等五条悟发火,她就又在他怀里睡着了。
……
“所以萤这次醒来,你就让她哭了一通,其他什么事情也没做?”
夏油杰揉揉额角:“她现在脑袋还疼不疼?肚子饿不饿?我们找的营养剂有没有让她哪里不舒服、身上会不会感觉黏糊糊的想要泡个澡、那一颗种子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问题,然后看向五条悟,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一个都没问?”
“太突然了啊。”五条悟皱着眉:“老子还在和烂橘子打电话,她就醒了,‘悟’,她这么叫我,当时哪里还记得别的事情啊,而且这家伙还朝老子撒娇,后来又莫名奇妙就开始哭,就算是杰也会大脑空白的!”
“……”夏油杰深吸口气,懒得和他掰歪理:“所以现在还抱着她干什么?这一次应该是我了吧?”
“不行啊,杰。”五条悟垮起个猫咪脸,满怀怨气地说道:“等她醒了,老子要听见她说‘悟最好,比那个惠好一亿倍’,要听见这句话才行。”
“……悟。”
夏油杰看着他:“我们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已经不会因为这个再产生什么情绪了。”
“哦……”五条悟抱紧她,声音没有起伏:“不想给杰。”
不想吗。
夏油杰可以理解五条悟现在的情绪,上一次萤醒来以后,悟从他身边将她接走,就像是扯掉了他的骨头。
总要习惯的,这种痛。
但对悟而言也许还有些太早。
夏油杰走过来,拿出湿巾给她擦干净眼泪,看了她一会:“我明天再来接她。”
说完,少年慢慢走了出去,五条悟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低下头,把脑袋埋进她的颈窝。
在拉面店和挚友比拼谁能吃更多,在卡座里大声欢笑的那一天,沐浴着阳光,在夏天的马路上用冰棒棍子攻击着彼此的那一天,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扳手腕,谁也不愿意认输,于是双双骨折还大笑着装作没事的那一天……
“萤……”
五条悟的声音颤抖,仿佛带着无尽的茫然:“这就是长大吗?”
或许是上次情绪太过激动,消耗了她仅存不多的活力,自那之后,她就一直醒得很短暂,有的时候甚至只是抬着眼睛没力气说话,几秒钟以后又会重新睡着。
“要开学了哦。”
夏油杰帮她穿好校服,给她扎着她说过的单马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又用点彩刷在她脸上抹了一些腮红。
浅浅的绯色晕开,就像是正在盛开的京樱,夏油杰把她抱进怀里,细心地给她剪起指甲。
“会生气吗?但是萤这么爱干净,不帮萤好好洗澡的话,萤醒来会嫌弃自己的吧?”
少年自得地自言自语,完全不需要谁的回应:“嗯……到时候就找借口好了,说是女仆在照顾萤,萤不会发现的对吧?”
“发现了也没关系,因为萤啊,一直都在睡觉,下次醒来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门被推开,五条悟穿着校服走进来:“还没好么?”
他坐在夏油杰身边,盯着她的脸颊看:“杰真是变态啊,又给你抹东西了,醒来会生气的吧?你的脸又不是他的画纸。”
“需要一点气色。”夏油杰弯着眼睛,用磨板修整她的指甲:“不然硝子看见了担心她怎么办?我可不想萤醒来又要多安慰一个人。”
“是哦。”五条悟点点脑袋,认为他说得十分有道理:“那嘴巴上是不是也要一点?嗯……这家伙不是一柜子吗,老子来选一只好了。”
“根本没什么区别啊。”
五条悟抱着一大堆口红过来,一个一个揭开,暴力旋转出来:“全都是一个颜色,你这家伙还真是专一啊。”
“悟,挑那一只。”夏油杰指了指其中的一个,笑着说道:“萤很喜欢。”
“哦。”少年认真地给她涂上口红,满意地说道:“还不错嘛。”
“我们从一年级升为二年级了哦。”夏油杰把她抱到之前的课桌上,被关在高专好几个月的两只猫咪想要过去蹭她,却被少年挡住。
他笑笑,凤眼弯起来,极其温和地说道:“不要吵醒她。”
两只猫咪耳朵抖了抖,不舍眷念地喵呜了一声,就立即被五条悟拽着后颈丢了出去。
“都说了不要吵啊。”
家入硝子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有点生气地说道:“看,把萤吵醒了吧。”
她转头看过去,少女扎着单马尾,面色恬静地趴在课桌上,像是陷进了沉沉的梦里,口红晕在唇周,像是被人亲过。
“又趁人睡觉偷亲?”家入硝子挑挑眉,走进教室,冷着脸说道:“做人渣的事情也该差不多点,口红晕了补妆很麻烦知不知道。”
“什么叫偷亲啊。”五条悟翻了个白眼,笑嘻嘻的:“老子是光明正大地亲。”
“哦?”家入硝子诧异地看过来,接着又看了看面带笑容的夏油杰,问道:“这笨蛋终于接受你们了?”
“现在对萤做什么都可以哦。”五条悟牵起她的手:“对吧萤?”
少女没有丝毫回应,家入硝子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再抬头,就看见五条悟露出一个灿烂的、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看吧,她默认了哦。”
“悟。”
在家入硝子惊出一背冷汗,下意识想拿出手机给夜蛾老师打电话的时候,夏油杰笑了笑,温和地看过来:“都说了,你们会把她吵醒的。”
出于直觉,家入硝子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五条悟满意地点点头,鼓起掌来:“不错不错,硝子不愧是萤的好朋友,很体贴唷!”
“嗯,的确不错呢。”夏油杰这么附和道:“如果刚刚进来的时候声音能够小一些,那就更好了。”
……终于疯了么这是。身为不太正常的正常人,家入硝子只感觉自己进入了什么惊悚片场景,两个少年周围的空气都凝聚成了恐怖诡异的胶带,紧紧黏住了她的口鼻,叫她没有办法呼吸。
她后退着,在他们冰凉的审视之下,轻轻地、尽量小声地从教室逃了出去。
“在害怕我们欸。”五条悟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语气抱怨:“都怪杰啊,变态到把硝子都吓跑了,分开这么久,萤肯定有很多话想和她说的。”
“抱歉,是我不对。”少年诚挚地朝她道歉,盯着她的唇看了一会:“口红都晕掉了,待会很难解释吧。”
“没事的啦。”五条悟笑嘻嘻的:“反正萤是个笨蛋,说什么都没差别,就说……”
“悟,杰。”
来的是夜蛾正道,他拧着眉头,面色严肃地说道:“来一趟我办公室。”
“走不开啊。”五条悟回头看他,“没看见萤在睡觉吗?夜蛾你那边太吵了,不小心就会把她吵醒的。”
“是的。”夏油杰认真地点着头:“老师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就好,麻烦小声一些。”
“……”身为老师,夜蛾正道也有一点消息渠道,多少知道一点青森萤的事情,他看了看被抱在怀里的少女,神色不忍,终于还是问道:“你们就不能让她好好睡在床上吗?像这样抱着她……会被认为是精神病人的。”
教室里忽然间沉默下来,安静得只要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夜蛾正道额头渗出冷汗,他抬手抹了抹,决定不再坚持这个话题。
“你们一年级有两个学弟,按照常理,应该由你们负责带他们入学。”
顿了顿,夜蛾正道接着说:“天元大人就在高专,等你们回来,我带你们去请求他的帮助。”
“有学弟了欸。”就像是没有听见夜蛾后面的话,五条悟低头攥着她的手:“要被叫前辈了哦。”
“萤想过去看看吗?”夏油杰弯着眼睛看她,几秒之后,就好像真的得到回应了那样,他站起来,朝夜蛾正道点点头:“麻烦老师把联系方式给我们。”
两个小时以后,一年级的两个学生都被人从车站接到了餐厅。
“好气派!”黑发蘑菇头名叫灰原雄,他扯着同期的手臂,兴奋地说道:“早就听说我们的前辈有一位是五条家的家主,传说中的六眼,没想到连吃饭的餐厅都这么厉害!刚刚接送我们的车是限量版,建人你知道要多少钱吗!”
“请叫我七海。”另外一位有着金色的头发和立体的五官,明显是混血,他平静地把刚认识的同期的手臂从自己手上扒下去,说道:“我听说另外一位也很厉害,是咒灵操使。”
“没错没错!”蘑菇头笑着说道:“七海你的消息很灵通嘛!我可是问了好多人才知道的!还有两个前辈都是女孩子,一位是超级罕见的反转术师,另外一位情报很少,据说有着外貌和魅力类型的咒术,可以叫人一见倾心之类的……”
“……”七海建人看了看手表:“他们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说完,他就立即拿出手机发短信,灰原雄在一旁说着这么强的人肯定都很忙之类的话,然后他们又等了一会,才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抱歉抱歉!”
华丽张扬的少年音传来,白发少年推开门,完美的脸上是肆意的笑容,他朝他们挥挥手,语气毫无歉意:“久等啦。点菜没有?”
“悟,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失礼。”
后面跟着的是一个黑发少年,他一半的头发扎成了丸子,另外一半披散下来,显得有几分诗人的随性散漫,他怀里抱着一个金发少女,朝他们笑笑:“萤知道要见你们,特地去补了一会妆,所以才来晚了,真是抱歉。”
他的语气诚恳,不知不觉就叫人感到舒心,就连七海建人也舒展了眉头,表示自己已经不介意了。
“好了好了,那就开始点菜吧。”
五条悟拿起菜单,像是才想起来介绍一样:“老子是五条悟,旁边那个是夏油杰,还有萤哦,姓氏是青森,你们叫前辈就好。”
“五条前辈!”灰原雄挨个打招呼:“夏油前辈!”
他顿了顿,看向夏油杰怀里的少女。
她正睡着,金发被扎成了单马尾,脸颊粉粉的,嘴上抹了唇彩,虽然颜色有点荧光,但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反而显得更加可爱动人了……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脑子供血不足,直到黑发少年冷冷看过来,两个学弟才瞬间清醒。
这就是传说中可以叫人一见钟情的术式吗……好可怕。
唔,青森前辈和夏油前辈是男女朋友吗?不过现在她好像睡着了,是不是不需要他打招呼……
“嗯?继续啊。”五条悟歪歪脑袋:“不跟你们学姐打招呼?这样可不礼貌哦。”
“不是的!”灰原雄挠挠头,小声解释道:“我只是怕把前辈吵醒。”
“欸?”五条学长眨眨眼睛,面色古怪地看着他:“萤不是正醒着吗?”
……
醒着吗?
因为什么稀奇古怪的咒术都有,所以灰原雄下意识向她打招呼:“青森前辈好!”
少女倚在他的臂弯,没有一点回应,就好像正沉迷于美好的梦境。
“嗯,萤很高兴。”夏油前辈朝他笑:“你的性格和她有一点像,她会很喜欢你的。”
“谢谢……”
灰原雄满脸茫然地坐下,心里疑惑满满,却出于直觉不敢提问,旁边的七海建人看着他们像模像样地询问她的口味,和她说话,只感觉背后一滴一滴冷汗在往下坠落。
他的这两个前辈,传闻中的咒术界最强,好像……
已经疯了。
“是混血吗?”少年慢条斯理地用着晚餐,然后看向他的金发,笑了笑:“萤也是混血。”
“是吗。”七海建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点点头:“看得出来。”
“你很稳重,萤会很喜欢你的。”
七海建人猜测这句话里面夹杂着什么特殊含义,以至于夏油前辈要这样带着点神经质地对他和灰原雄都这么说,于是沉默地吃着菜,没有再接话。
大部分时候都是五条悟和灰原雄在说话,夏油杰像是忙着照顾她,很少加入他们的话题,七海建人沉浸在我的前辈竟是两个疯子的震惊之中,思考着要不要从高专退学,一顿饭就这样吃完了。
吃过饭,五条悟把她抱进怀里,旁若无人地低头亲了一口,然后回头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如果没有的话,就由老子来教你们怎么祓除咒灵哦。”
“……”没敢拒绝,所以跟着过去了。
“嘛,像这种二级就是弹弹手指的事情。”他抱着她,低头玩着她的手指,眼前的咒灵像是嗅到什么危险的气息,瑟缩着不敢过来攻击。
“不过你们很弱哦,所以差不多得两个人一起才能对付。”学长说着欠扁的话,好一会又点点头,低头看她:“知道了知道了,礼貌一点是吧?”
他重新抬起脑袋:“好了,开始吧,我会好好教导你们的。”
……
虽然五条前辈的精神状态令人十分担忧,但是对于咒力和体术的理解的确能称得上世界最强,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句教导,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就感觉自己受益良多,对自身咒术的理解也更加深刻了。
“k,任务完成!”
学长朝他们挥挥手:“老子要和萤去约会啦,你们自便自便,哦对了,你们接下来的花销可以去找杰报销唷。”
好、好大方!这是接下来他们做什么都可以的意思吗?
因为他的教导和这句话,灰原雄立即露出崇敬的目光,七海建人也打消了退学的念头。
他们跟在五条悟后面,突然听见了很轻很轻的说话声。
是少年在向怀里的人碎碎念,有声有色地自言自语,即使没有回应,也依旧说个不停,这场景在烟尘弥漫的废墟之中显得格外惊悚。
没多久,他接起一个电话,然后回头朝他们笑:“有事,所以先瞬移回高专了。萤叫我和你们说再见。”
“再……”
他们话没说完,少年就消失在了原地。
天元大人是不死、全知的咒术师,居住在高专的特殊宫殿之内,要是没有引路人,是绝对无法见到他的。
夜蛾正道也只是带着两个学生前来试一试,没想到他们很顺利地被带了进去。
下到地底,穿过迷宫般的道路,他们就来到了天元所在的地方。
三个人并没有见到天元本人,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可以用我的咒力压制她体内的种子,让她醒来,但却不能将其彻底清除。”
不等两个少年说话,天元接着说道:“我需要你们完成一个任务:护送星浆体,将她安全地带到这里,与我完成同化。”
“也只有在进行同化之后,我才能彻底清除她体内的种子。”
天元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你们愿意,我会先让她醒来,并且不再陷入沉睡。”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夏油杰下意识对所有人都充满了防备,即使眼前这个是夜蛾老师推荐的人,是咒术界人尽皆知的天元大人。
出于谨慎和多疑,他问道:“星浆体是什么?同化又是什么意思?”
天元不再说话,夜蛾正道愣了愣,开始向他们解释。
天元只是不死,并非不老,每过五百年,他就要和星浆体进行同化,吞噬星浆体的身体,不然的话,他就会变成一个更高维度的怪物,给人类带去灾难。
而现在的星浆体是一个名叫天内理子的中学生。
……
虽然有着阻止灾难的借口,但夏油杰明白,他们只是在用另一个中学生女孩的性命去换取萤的苏醒。
已经不剩下多少底线和原则了,唯一让他有所犹豫的,就是青森萤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五条悟沉默着,在他们之间,这种事情一向是又指针般的夏油杰做决定。
“我答应你。”
少年没有犹豫太久,抬头看向半空:“但不要让萤知道这件事。”
“放心。”天元像是笑了两声:“她不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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