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织田作生日,我准备向直木赏投稿,如果能拿到新人奖,我就把它当做生日礼物送给织田作。嗯,我成功了,太宰被我挤了下去。
事先说明,我是真的不知道太宰也投了这期的直木赏啊。我小心翼翼地捂着马甲,不敢在太宰面前掉马,尤其得知太宰给评委们送了一封长达四米的谴责信件之后。
那么问题来了,我只是如何知道太宰也参加了直木赏呢?是织田作告诉我的——织田作是这期评委之一,所以太宰的四米长信也在织田作手里。
“那为什么太宰没有获奖呢?”
“我投给了太宰,但…怎么说呢,虽然太宰的文笔和故事十分优秀,但他的故事内容不符合主流价值观。这期的杂志也特意剔除了太宰的作品。”
“织田作,我郑重地请求你——请务必帮我捂好马甲!”
“安吾…我觉得,太宰可能已经知道了。”
天亡我也!
果不其然,我的工作量激增到了连夜加班都处理不完的地步,织田作是黑手党底层人员,工作量少得可怜,便帮我处理公务。也因此,减少了与太宰的游玩时间。
“安吾,你可知外泄机密情报罪同背叛。”太宰最先受不了没有织田作的日子,面色不善地质问我。
“没办法,突然多了些不属于我工作范围之内的琐事,太宰大人知道怎么回事吗?”
“原来如此,我就勉强帮秃头社畜问问吧。”
“啊,太宰,你来啦,有带吃的吗?我处理了一天文件,肚子空空。”不愧是织田作,轻而易举地转移了太宰的注意力。
“织田作,我们去吃大餐呀。”
“……还是不了吧。”
“容我提醒下,织田作身无分文。”
“不是问题,”太宰凑到我们两个中间,神神秘秘地说:“我有办法得到免费的大餐。”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太宰不靠谱,我不知道织田作也会如此不靠谱——我们三个搬空了首领室小厨房的食材,我竟然信了太宰和织田作的邪!
织田作提着一大袋食材,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太宰抓着大螃蟹的大钳子,恶狠狠地恐吓张嘴吐泡泡的食材。我抱着两瓶红酒与黑衣守卫擦肩而过,黑衣守卫目不斜视,但我眼尖地发现他的嘴角在抽搐。
成功在首领室实施偷窃,并平安到达电梯之后,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啊——真是的,我竟然也会被太宰蛊惑,做出这种不着调的偷盗之事。希望森鸥外发现厨房被搬空之后,不要气晕过去,更不要一口气上来,直接下黄泉。
太宰眼珠一转,举着大螃蟹凑近我,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用大蟹钳夹住我为数不多的头发。我咬牙切齿地瞪着太宰,太宰笑嘻嘻地示意织田作看我。
“安吾,你怎么不小心被螃蟹夹住了呢?”织田作拽拽螃蟹,非但没解救我,反而使螃蟹夹得更紧,“这要怎么弄下来?”
电梯门打开,织田作和太宰并肩行走,太宰两手空空,愉快地和织田作贴贴。我头顶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木着脸走在两人身后。
很不巧,我们迎面碰上了中原中也。风尘仆仆的重力使抬头望着我头顶的螃蟹,不解询问,“织田先生,嗯……还有顶着螃蟹的情报员,你们这是?”
“嘛,小矮子,算你运气好,勉强带上你一起聚餐吧。”
“该不会是青花鱼下厨吧?”
“我来做,中也和太宰一起玩游戏吧,我拜托朋友买了两台最新款的游戏机。”
“那我就勉强答应太宰的邀请吧。”
我同情地看了眼一无所知的中原中也,可怜的傻孩子哟,就凭太宰的占有欲,竟然会主动邀请你参加聚会,那一定是有不怀好意的阴谋——比如说,食材的来源有问题。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无赖派的三人组在太宰的鼓动下,由织田作的带队,搬空了森鸥外的小厨房。年少轻狂的我们也曾经在黑手党策划属于我们的小冒险,如同少年时的我们一样。
然后我就笑不出来了,我跪在地上满头冷汗,首领室只有我和森鸥外两个人,黑衣守卫给我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坂口先生。”
“是,首领。”
“有胆大的小贼光顾首领室,你可有线索提供。”
我额头的冷汗一颗颗滑落,绞尽脑汁地想应对之法,“回首领,属下并没有胆量窥伺首领室这等机密要地。”
“那怎么办?我辛苦弄到的好酒都被小猫们偷喝光了呢。”
“回首领,可要属下追查…犯人?”
森鸥外身体后仰,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正好,我这里有份录像,坂口先生既然有心追查,那便同我一起观看吧。”
我暗骂声老狐狸,看来这次要脱层皮了,“是…”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话,也将我从进退两难的窘境中拯救出来。森鸥外冷冷地瞟了我一眼,笑着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天。
“呀,还没到下班时间,织田是在工作时间摸鱼吗?”
“嗯?不行哦…不行…好吧…早点回来,爱丽丝很想你。”
森鸥外挂断电话,走到窗边,微抬头望着天空。“坂口先生,织田一直都是听话的乖孩子,但最近叛逆了很多。我为此头疼得很。”
“属下愿为首领分忧。”
森鸥外逆光而站,面带微笑,“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做好本质工作。”
我握紧了拳头,我也不知道森鸥外口中的本质工作究竟是黑手党的情报工作,还是异能特务科的卧底工作。
“是,首领。”
那个时候的织田作眼中有光,黑手党有他的医生,有他的太宰,还有…我,他就满足了。织田作向来很好满足,他所求不多,只求黑暗中那一点点温暖。
我背叛了他。
坂口炳五背叛了森不律。
坂口安吾背叛了织田作之助。
午夜梦回,我时常从噩梦中惊醒,我时常思考,世上为何会有我这种卑劣之人?
我看见了一扇紧闭的大门,修治安静跪坐在门内,等待着有人推开那扇门。我转身走进坂口家,背对我的朋友走远。
“炳五,再见了。”
我把修治一个人留在了孤独世界,我什么都没做,哪怕…哪怕是带修治一起回家也好啊,这样,至少我也曾努力过,不是吗?我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勇气推开那扇门。
我带着修治逃离家族,却将他一个人丢在了外面。如果不律知道的话,一定会狠狠给我一拳吧。我辜负了修治的信任,所以,修治也不再对我抱有期待。
我站在港口黑手党刑室的出口,回头望向黑暗中的牢房,军装少年于旧日时光之中,安静地与我对视。我转身走进光明,将我的朋友留在黑暗中。
“安吾,再见了。”
不律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都在为一个目标努力,那就是得到森鸥外的认可。可我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不律多年的努力。
既然都做好了孤独一生的觉悟,就不应该踏进织田作的世界,就不应该贪恋织田作的温暖,就不应该欺骗织田作。就像以前做的那样,和太宰装作陌生人就好,不要结缘,不可结缘。
可我还是忍不住靠近织田作,忍不住关心太宰,然后,我的朋友们被我伤得遍体鳞伤。
世上为何会有我这种卑劣之人?
我时常思考,为什么死掉的那个人不是坂口安吾?
每个人都在逼迫织田作做出选择,森鸥外逼他放弃作为一个人类的坚持,太宰逼他离开森鸥外到光明的地方生活,而我,我逼他放弃生的希望。
啪嗒——一个小小的竹蜻蜓掉落在我脚边,我弯腰拾起它,把它放在掌心,伸出手掌把它还给不律少年。不律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似乎有些不解。
“炳五,你的头发呢?”
“被修治薅光了。”
不律少年用双手掌夹住竹柄,轻轻一搓,竹蜻蜓便轻盈地飞向天空。他笑吟吟地望向我,那双漂亮的蓝眸中有星光闪烁。
“那一定是你的错。”
“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小小地竹蜻蜓飞向天空,在逆风之中摇摇欲坠。我抬头仰望天空,注视着与逆风搏斗的竹蜻蜓,期待着某种奇迹发生。
黑手党没有朋友。
啪嗒——竹蜻蜓掉落在我脚边,没有不律,没有修治,奇迹不会发生——没有织田作,没有太宰,只有卑鄙的背叛者在光明之中哭泣。
樱花树下,不律和修治安静地赏樱,也许是我的哭声太大,打扰了沉迷美景的两只小伙伴。
“炳五,怎么了吗?”
“你哭得好丑,离我远点。”
我擦干净眼泪,咧着嘴傻笑。修治嫌弃地远离我,软软地依偎在不律身上。不律眼中有笑,好意地揭过话题。
“炳五,你长大想做什么?”
“老师!不律你呢?不会是修治的保姆吧。”
“笨蛋炳五,宠物先生可以兼职其他工作。”
不律揉揉修治的小脑袋,却并不反驳,他总是这样,无底线地溺爱修治。他抬起头,望向遥远的未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
“我想成为畅销书作家。”
织田作纵身一跃,如同拥抱天空的飞鸟,追逐着期待已久的救赎。流星划破天空,坠落的星辰不再闪烁。
背叛者不配得到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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