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绪发誓,她日后一定要做到不再受重伤,养伤的日子实在太难耐了。
上一次重伤在床时,身旁有难兄难友松田阵平陪伴,随时随地有人聊天。而且,之后的几天,他们一直在筹划逮捕炸弹犯的事情,感觉时间过得可快了。她压根不知道单个人住院那么难熬,比坐牢还难受。
只是躺在床上几天,她愣是觉得时间过去了几周,无聊到想在床上打滚,好动一动身体——在宫本夫人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她的脚好几天没沾地了。
终于,医生说她骨头愈合得不错,腿上、手臂上的伤处也长出了新肉芽,可以回家慢慢调养。
奈绪终于见到了曙光。
她可以回家了!能自己走路了!可以自由飞翔了!
然而,医生的下一句话把她从天上拽了下来,并狠狠砸向地面。
“不过,病人伤到肌肉层,需要的复原时间相对较长,短时间内最好不要让她自己下地行走,若撕扯到伤口,极可能会延长愈合时间。”
宫本夫人慎重地点了点头,表情分外认真,把医生的话刻进心里。
可想而知,等奈绪回到家,等待她的依然是体贴入微的照料。
奈绪眼睛里的光消失了。
这不是换汤不换药么?除了地点从医院换成家里,有什么差别吗?
她怀念脚下大地的坚实触感,呜呜呜。
当天下午,宫本夫人就帮奈绪办理了出院手续,宫本先生和松田阵平都请假过来接奈绪出院。
宫本先生从宫本夫人处听说过松田阵平的一系列表现,渐渐放下心中成见,待他颇为和颜悦色。
见松田阵平特意请假过来,他没说什么话,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想追他女儿,但又在这时候不见人影,那他可以出局了——如果连这么点诚意都拿不出来,休想过他这一关。
奈绪见到松田阵平,有些出乎意料:“咦,阵平?你怎么来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啊。”
“我请假了。有hagi在,不会有问题啦。真遇到棘手的情况,他们会打电话紧急联系我的。”
宫本夫人忙前忙后收拾自家的东西打包起来,松田阵平和宫本先生偶尔帮一把手。
等东西全部整理完毕,一行人要出院了。
宫本先生正准备找护士借轮椅将奈绪推到楼下,却见松田阵平走向病房,直接把奈绪抱了起来,动作十分娴熟。
奈绪下意识伸出左手环过他的脖颈稳住身体。
这是一个典型的公主抱,男俊女靓,画面显得格外唯美烂漫。
宫本夫人看着这一幕,捂着嘴偷笑。
宫本先生则额角青筋暴起:“你在做什么?”
松田阵平有些不明所以,宫本先生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他老老实实地答道:“奈绪不能下地,我把她抱下去坐车。您……”
他的目光往宫本先生单薄的身躯一扫。
宫本先生是个普通白领上班族,日日久坐办公室,平常又没有锻炼的习惯,一看就不像有力气的人。他可不敢让宫本先生抱着奈绪走那么长一段路,万一他半途体力不支摔了奈绪可怎么办?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松田阵平虽然没明说,但他那一眼把所有话都说尽了。
宫本夫人忍不住喷笑。
宫本先生额角冒出第二个井字,忍不住叫道:“这里是医院,有轮椅!”
根本轮不到你献殷勤好么!而且,你以为我不懂那一眼的意思么!记一笔。
哦。
松田阵平低头看了看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的奈绪,有点舍不得松手:“没关系,我抱得动,反正没几步路。轮椅占地面积大,用起来不方便。”
“不,我怕你不小心把她摔倒地上。”宫本先生冷酷无情道,“把奈绪放下,我去借轮椅。”
哦。
松田阵平只好把奈绪放下。
宫本先生借来轮椅,无需松田阵平帮忙,将奈绪抱起来放到轮椅上坐好,推着她走出门。
临走前,他睨了一眼松田阵平。
看,我也能抱得起女儿!
男人间幼稚的好胜心啊。宫本夫人笑得停不下来。
松田阵平只好在后面帮忙拎行李。
宫本先生亲力亲为,又把奈绪从轮椅上抱下来塞进出租车里。
然而,在他松开奈绪起身时,姿势一个不对,不小心扭了下腰。
宫本夫人急忙上前查看情况,见宫本先生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嗔怒地轻轻捶了他一拳。
和年轻人逞什么强呢!这下可好,短时间内,他的腰没办法使劲了。
万幸的是,松田阵平去归还轮椅,没看到他丢面子的一幕。
等松田阵平和他们坐着出租车回到奈绪家时,宫本先生清咳一声,让松田阵平帮忙把奈绪抱到楼上去。
松田阵平瞄了他的腰一眼,二话不说把奈绪抱出出租车,稳稳地把她抱回房间,都不用人带路——他前几个月刚到过那里一回,还记得位置。
奈绪的体温顺着他的手臂传递过来,让他感觉心里很踏实。
上一次这样抱她时,奈绪失血过多,整个人冷冰冰的。当时松田阵平觉得他怀里抱着的仿佛不是个活人,心里慌张得不行,一时情绪失控,才会对那些护士们态度不好。
他抱着奈绪一步步走着,除了安心感,内心又升起一股隐秘的欢喜。
奈绪性格雷厉风行,偏又实力强大,永远冲在战斗的最前线,只有别人仰仗她的时候,她似乎从不依靠他人。
哪怕松田阵平一直和她搭档夜巡,也极难产生“她依赖着我”的感觉,即使他们曾并肩作战过——因为她太过强大,他总觉得就算没有他,她依然能独自做到那些事情。
然而现在,奈绪靠在他怀里,身体特别放松,显然极其信任他,且依赖着他。
松田阵平嘴角弯起一丝弧度。
他把奈绪抱回她的卧室里,顿了一下,才弯下腰把她放在床上,说道:“我去楼下帮宫本夫人提东西。”
虽然宫本先生故作正常,但他已经发现对方闪了腰的事实,这时候不去帮宫本夫人的话,她一个人会有些吃力。
“嗯,等会儿过来陪我玩黑白棋吧。”奈绪朝他挥了挥手。
某次松田阵平来探望她时带了副黑白棋和她玩着解闷,让她逐渐对这种棋类游戏产生了一点兴趣。
这是一款益智类游戏,说它简单,它可以完全靠运气;说它复杂,它也可以靠脑力计算后面每一步落棋的变化取胜。
当然,黑白棋的趣味就在于变化莫测,能真正达到后者境界的人极少,普通人只能计算出后面一两步走法,因此运气的成分占比很大,趣味性也强。
奈绪就是靠这个棋类游戏撑过医院里的养伤期。
“好。”
松田阵平帮完宫本夫人后,回到奈绪房间陪她玩起黑白棋,间或聊几句。
宫本先生有些不放心两个人单独待在房间里,毕竟松田阵平喜欢他女儿,又正值血气方刚、容易动情的年纪。
宫本夫人忍俊不禁:“你放心吧,松田那孩子不会乱来的。他以前应该没谈过恋爱,在这方面青涩得很呐。你看了就知道。”
宫本先生被妻子说得有些好奇,偷偷在奈绪门口看了一眼。
奈绪的门大开着,从门口看进去,里面的景象一览无遗。
只见奈绪靠在左侧床沿位置的床头板上,一张床上电脑桌架在她的腿上方,上面摆着一副黑白棋,两个人正低垂着脑袋下棋,偶尔聊几句,然后看着对方发笑。
在他们眼睛位置下方的脸上各自贴着几张纸条,应该是输方的惩罚。
两个人本是俊男靓女,贴上纸条后也变得滑稽起来。暧昧气氛?不存在的。两人对视时没有粉红泡泡,只有爆笑。
宫本先生半是放心,半是恨铁不成钢地横了松田阵平一眼。
若不是之前从松田阵平眼中看到对奈绪的情愫,光看眼前这一幕,谁看得出松田阵平喜欢奈绪?
纯情到这种地步,他家奈绪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唉。
宫本先生暗自叹气走开,殊不知他错过了一段小插曲。
“我赢了!”奈绪欢呼一声,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条裁剪好的小纸条,沾了沾旁边的一小碟水,贴在松田阵平凑过来的脸颊上。
为了防止小纸条没贴紧掉下来,奈绪把手心贴在松田阵平脸上轻轻一压,把纸条贴牢。
松田阵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奈绪的笑脸,感到脸颊上奈绪掌心温度一触即离,也不由露出一个微笑:“这一局算你运气好,下一局我会赢回来的。”
他说到做到,在下一局获得了胜利。
奈绪把脸凑到他面前:“下一局一定是我赢。”
松田阵平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跳有些失序。
他将小纸条沾水后贴在奈绪的脸上,屈起右手食指,用第二段指节轻轻在纸条上按压两下,停留短短一瞬后收了回来:“好了。”
奈绪身体没有往后仰靠回床头板,反倒往前探,离松田阵平的脸更近一些。
她盯着松田阵平的眼睛,从他青色的眼瞳里看着自己的倒影,噗嗤一声笑了:“哇,原来我脸上贴了那么多纸条,看起来好搞笑啊。”
松田阵平的心脏加速跳动,嘴角一弯:“是啊。”
不过,也很可爱就是了。
雪鹰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用翅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莫名感觉自己很饱。
两人玩黑白棋玩了一下午。
当天晚上,松田阵平在奈绪家混了一顿晚餐,并在之后成为宫本家常客。
宫本夫人请了好几天假,被上司的连环电话叫回去上班。
在上班前,宫本夫人特意和奈绪做了个约定——除非必要,不得下床走动。
奈绪哭丧着脸应下了,宫本夫人这才安心地回归岗位。
知女莫如母,她清楚奈绪看重约定,一旦答应,一定会做到。
白天一人在家的奈绪百无聊赖,只好和雪鹰下黑白棋打发时间。
一周后,奈绪“刑满释放”了——医生说她伤口愈合得很好,可以适当下地走一走。
奈绪欢喜地想要原地跳舞,急不可耐地把这个喜讯告诉了曾来探望过她的朋友们。
然后,她收到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邀约——明天正好是周六,他们约她出门散心,庆祝她伤势大好。
奈绪拒绝了吗?
不,她当然同意了。
躺在床上差不多两周时间,她快憋疯了!
第二天,她把黑白棋锁进抽屉,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家门。
再见了,黑白棋。虽然你挺好玩的,但连续玩了这么多天,我已经玩腻了。你就暂且在抽屉里好好休息吧,终有一日,你会重见天日的。
奈绪打开门,就看到停在家门口的小汽车,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正透过摇下玻璃的车窗朝她微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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