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得到唐软的回复后,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一声,可挂断电话后,她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能感受到唐软态度有些冷淡,说白了,唐软心里怪她,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是,她是逼迫唐软嫁给蒋家那个病秧子,可蒋家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唐软嫁过去物质上必然是不会受委屈的,只要等蒋承郅死了,他又是唐家唯一嫡系的少夫人,好日子可都在后头的。
唐家也能凭借唐软的关系更上一层楼,唐软也算是还了他们养育之恩,这是多么两全的买卖,唐软怎么就不懂呢?
唐夫人看向自家丈夫,保养得当的脸上带着些许忧愁,“正德,你说小软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虽说他不是咱们的亲生儿子,可我们也是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这么多年也未曾亏待他,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也不想想,我们又怎么可能真的狠心害他?”
唐正德也叹了一口气,他的面容相较唐夫人略有些苍老,但依稀能窥见年轻时的俊朗,他动作温柔的揽过唐夫人的肩膀拍了拍,“小软会懂的。”
“希望吧。”唐夫人温柔小意的靠在唐正德的肩膀上,看着远处门窗上奢华的线条,轻声道,“他应该明白,小青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把他找回来,我们已经够对不起小青了,又怎么能让他去联姻?”
唐正德很是赞同自家夫人的话,“是啊,小青是我们的亲骨肉,况且,唐家需要一个人来继承,相较于联姻,小青以后受的苦反而会更多。”
说到这里,唐夫人抬起头,看着唐正德,目光担忧,“但是小软现在的样子,他会答应吗?”
唐正德却没有多少担心,自己那个儿子他了解,虽说从小被他爷爷养大,受尽宠爱,性格养的娇气了些,可骨子里还是渴望父母的关爱,现在应该只是耍一耍小脾气。
唐正德安抚道,“放心吧,我明天也不去公司了,哄一哄小软……”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唐正德锐利的目光看过去,“谁在那里?”
过了片刻,唐青才缓缓走进来,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爸妈,我想给你们端水喝,没想到……”
唐夫人忙心疼的拉着唐青上下打量,见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欣慰的说,“我们小青真懂事,还给爸妈端水喝。”
唐正德看到他后,神色缓和下来,“以后这些事让佣人来,别伤着自己。”
唐青笑的开心了很多,半是撒娇道,“我想孝顺爸妈嘛。”
唐夫人笑眯眯的,“好好好,你愿意做就做,但要小心一点。”
“嗯!”唐青点点头,又看了眼自己面容和蔼的父亲,状似关心的问,“对了,唐软弟弟明天是不是要回家呀?冬怀哥以前和唐软弟弟关系最好,我明天可以邀请他过来家里吗?”
唐夫人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神色严肃的问,“小青,你这段时间和冬怀走的很近?不是妈妈说你,余冬怀并不是值得深交的人。”
就说以前对方和唐软一起长大,结果唐软嫁人,唐青被认回来,对方竟然还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和唐青如此亲近,心肠太硬了。
两人说话间,唐正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唐青闻言抿着唇低下头,“可是……,只有冬怀哥愿意理我。”
富二代之间都是有小圈子的,唐青虽然被认回唐家,可他以往二十年的生活环境,注定无法和这些人有共同语言。
这些人甚至会偷偷笑话他粗鄙,只有冬怀哥不会笑他。
他之所以想明天邀请余冬怀,就是想让唐软看看,爸妈是他的,冬怀哥也只能是他的。
唐软占了他二十年的人生,让他错过那么多,该把一切完璧归赵了。
他这么一说,唐夫人果然心疼了,叹了口气,“你想叫他就让他来吧,还有,我已经跟你爸说了,下个月你二十岁的生日宴,他会向所有人介绍你。”
这样一来,唐青才是名副其实的唐家少爷。
唐夫人顿了顿,又说,“到时候你多认识认识人,不要只和余冬怀亲近。”
唐青听完身体甚至比大脑先传递出喜意,他眼睛发亮,“嗯,谢谢妈!”
离开正厅,唐青迫不及待给余冬怀打电话,邀请对方。
那边停顿片刻,才问,“小软明天是不是会回来?”
唐青笑容僵住,语气却依旧开心活泼,“是啊,小软弟弟和他丈夫会回来,那……冬怀哥要来吗?”
唐青的话提醒余冬怀,唐软已经嫁人了,眼前浮现挂满泪珠的少年精致的小脸,他止不住的心痛与悔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好,明天见。”
——
挂断电话后,唐软心情不好的绝了撅嘴,原本香甜软糯的粥此时没了刚刚的味道,但为了肚子里的崽,他还是坚持喝完了粥。
恰好刘医生下楼了,唐软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便上楼打算去看看蒋承郅,结果刚走两步,管家的便叫住了他。
唐软转身,只见管家手里端着一份清淡的鸡丝粥,上面还冒着热气,管家微笑着请求,“少夫人,您正好要去看少爷,可以让他把饭吃了吗?我也不瞒您,少爷有些厌食,不过如果是您亲自端给他的,我想他一定不会抗拒。”
唐软点点头,莹白的手指接过管家手里的托盘,不过他并没有把管家的话当真,只以为是客气话,“好的,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会吃。”
管家笑呵呵的,他无比笃定,少爷一定会吃。
——
主卧前,唐软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开门进去。
蒋承郅原本正半靠在床上,目光涣散的看着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只是单纯的发呆。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看清来人后,原本涣散的目光像是重新被凝聚,克制又带着一丝紧张的看着来人,声音压抑着导致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呀。”可能是蒋承郅几次在他面前犯傻,唐软没之前那么怕他了,笑着把托盘放在桌面上,端起热腾腾的粥,用勺子舀了两下,“管家说你不爱吃饭,这怎么行?要好好吃饭身体才能好呀。”
原书后面提到过,蒋承郅瘦成了一把骨头,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这绝对不可以,他崽的父亲得长命百岁才行,不然他的崽岂不是成了单亲家庭的崽。
想到这里,唐软还想在给蒋承郅灌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的鸡汤,没成想还没等他说,蒋承郅就朝他伸手,“好,我吃。”
这么爽快的态度给唐软一下就整不会了。
蒋承郅因为激动紧张的情绪,清瘦的手微微颤抖着,更在唐软心里稳固了他“娇弱”的人设。
他……好坚强!唐软鼻子一酸,一个冲动就按住了蒋承郅的手,他一放柔声音,说话就软软糯糯的,跟撒娇一样,泪光盈盈,“我喂你吧。”
摸到蒋承郅的手后,唐软更难受了,和他有些软的手相比,对方的手实在是太瘦了。
蒋承郅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唐软说,……要喂他。
直到软香的粥到了嘴边,蒋承郅才回过神来,他克制的看着面前的人,张开嘴巴,顺从的喝下粥。
这是唐软第一次喂别人,并没有想起要吹凉一点这件事,嘴里的粥有些烫,但蒋承郅依旧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事实上,比起烫,更难受的是厌食症引起的反胃感,可这是唐软亲手胃给他的,他怎么能吐?
唐软并不知道这些,第一次照顾人还这么成功,他还有些开心,等粥见了底,精致好看的小脸浮现出点点笑意,让人移不开眼睛,他问,“你还要吃吗?我可以继续喂你。”
不常吃饭的蒋承郅喂已经有些撑了,但他还是点点头。
唐软就端着空碗离开了房间,回来的时候,蒋承郅目光还落在门口,仿佛一直在等他出现一般,只可惜此刻唐软的心情有些沮丧,并没有注意到,他有些愧疚的走到蒋承郅床边,垮着小脸,“对不起啊,管家说你不能再吃了。”
蒋承郅有不轻的厌食症,注定他不会吃很多东西,如果骤然加大饭量,反而会适得其反。
管家解释过了,唐软自然不能不顾蒋承郅的身体,可他这个人,一旦答应别人什么事,就必须做到,如果做不到,就会特别愧疚,他现在对蒋承郅就特别愧疚。
蒋承郅仿佛早就料到一般,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安慰唐软,“没事。”
吃不了好吃的好难受啊……,唐软渐渐对这个人浮现起心疼,他安慰自己,也许……以后会好吧。
唐软想起别的事,脸上肉眼可见不高兴,“蒋先生,明天是我回门的日子。”
他跟对方说这个,是因为他们俩现在是伴侣,他并不打算让蒋承郅跟他一起,毕竟对方身体不太好,还是要多休息,而且,他本来也打算拿完东西就回来。
没成想,他刚说完,蒋承郅就说,“好,我会让人准备好。”
唐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
回门按理说是两个人的事,他不让蒋承郅去,反而会让对方误会,况且,想到蒋承郅去,他无端有了一丝安心。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份安心来源于哪里。
一阵阵酸痛袭来,唐软娇气的皱了皱眉,偷偷瞪了蒋承郅一眼,蒋承郅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唐软脸色不好,他有些着急,想忍着疼痛起身,倒是把唐软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蒋承郅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我看你脸色不好。”
唐软一愣,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什么的,就是有些困了。”
其实是浑身酸痛,尤其是那处,可能这种程度对普通人来说尚可忍受,可唐软到底是被娇养着长大,几乎没受过什么苦,但他哪里好意思说缘由?
光是想到那巨大的东西,唐软脸就有些发烫,明明蒋承郅看着这么瘦……
蒋承郅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床,但他知道唐软绝对不会接受睡这里,对方如今这样对待他,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最后,唐软被安排去隔壁休息。
可能是终于放松下来,再加上昨晚那样劳累,他再次醒来外面的天都黑了。
唐软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拿手机看了眼时间,重新安心下来。
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了,他懒得开房间的灯,打开手机手电筒慢腾腾的出了门。
蒋承郅已经没在卧室了,唐软在楼下正厅看到了对方,可能是因为腿伤的缘故,对方坐着轮椅。
蒋承郅抬头,看到一步一步走下来的人,又微微低头,清瘦的手指握紧轮椅把手,可能是着急解释,语气有些急,“我就今晚坐轮椅,明天,腿就会好。”
话这么说,可谁的伤能好那么快?
他很害怕如果唐软得知自己明天要坐着轮椅陪他回家,会不会觉得他很丢人?会不会就不让他去了?
所以他才急于解释,让唐软放心,自己不会给他丢脸。
唐软却不太懂,如果他受这样的伤估计要疼的不停的哭了,所以他有些震惊,“怎么可能好那么快?”
蒋承郅的脸色刹那间白成了纸,手只能无谓的攥紧轮椅的把手,唇微微抖着,不知道是想说服唐软还是想说服自己,他甚至忍着腿的疼痛要站起来,“会的,会好的……,你信我,我可以不坐轮椅……”
唐软察觉到了蒋承郅的不对劲,他蹲下身体,和蒋承郅平视,试探着安抚般的握住对方的冰凉的手,“蒋先生,你没事吧?”
蒋承郅抬头,刹那间变撞入了一双充满关心的鹿眼,冰凉的手指被柔软而温暖的小手包裹住,让他的心情莫名平静下来。
手的主人可能是因为害羞,脸有些红,声音依旧很软,带着些许娇纵的味道,明明没有刻意安抚,却让蒋承郅不再恐慌。
“蒋先生,你可以坐轮椅的呀,没有谁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只要你能舒服、开心就好了呀!”
这一刻耳边的声音渐渐和那遥远却清晰的童音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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