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若的目光飞速地从对话框内容上扫过。


    10月20日。


    -学姐,我回国了。


    -学姐你有空吗,要不要下来喝杯咖啡?


    11月1日


    -学姐学姐,马上就是我生日了,你有什么礼物要送我呀?


    -我们好久没有聚过了,今天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在满庭芳喝酒,你要来吗?


    -你不理我吗?


    -你的小可爱很生气!


    11月10日


    -姐姐,你是去北山温泉的那个森林酒店吗?


    -我也来啦,你不见我一面吗?


    -烦死了烦死了!今天去剧组遇到一个好恶心的演员,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感觉也没什么演技呀,能不能让他走啊。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只在乎她!


    江斯若读完这一条,只感觉自己的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


    江斯若不是故意要把燕迟和张晓的对话框往上拉的。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张晓。


    很奇怪,张晓给燕迟发的消息是一阵一阵的,隔一段时间发一堆白条。


    最奇怪的是,屏幕上全是白条,没看见绿色。


    这意味着,这个月张晓至少给燕迟发了几十条消息。


    燕迟没有回复一条。


    江斯若:“燕总,这有个……”


    燕迟轻声道:“你自己按照常理回复就好,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燕迟睁开眼,无意中看到江斯若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红肿的烫痕。


    她的皮肤白,那道血红的痕迹就显得有点刺眼,浮着一层青色,好像是新伤。


    燕迟目光微闪,脑海里忽然浮起今天早上出门时,江斯若端着海鲜粥从厨房里出来的模样。


    她眉间蹙得更紧,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小声说了什么。


    江斯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燕迟平时很忙,应该没有时间去回复张晓的消息。


    ……毕竟这张晓还真是有点娇气,每次给燕迟发消息基本都是在抱怨和撒娇,江斯若脾气那么好,设身处地感受了一下都觉得有点烦了。更别说燕迟那么忙,哪有时间哄人。


    燕迟平时是怎么和张晓说话的呢?


    江斯若目光落在张晓给燕迟发的最新消息上,是一个小时发的。


    -燕迟你个大猪头!大猪头!


    -我们三天后见,看我怎么收拾你!


    -(猫猫铁拳)


    三天后,刚好是和燕迟的结婚协议到期的那一天。


    江斯若看着那肉麻的话,陷入了沉默。


    她看了一眼燕迟,燕迟闭着眼睛一脸倦意,知道现在问只会让燕迟觉得烦。


    江斯若在对话框里输入一行字,然后又删掉。


    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她手一抖,文字发了出去:


    好的^_^


    助理走进来:“燕总,您刚才要的消炎药。”


    江斯若愣了愣。


    燕迟受伤了?


    燕迟点了点头,拆开消炎药的盖子,把江斯若的手拉过来,慢慢地帮她涂在伤口上,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江斯若。


    燕迟把女孩白皙的手背翻过来,她又看到上次江斯若因为爬上楼帮拿熊的伤口,用指腹轻轻摩挲。


    江斯若一只手被燕迟握着,忽然道:“燕总,刚才有一个叫张晓的人找你。”


    燕迟动作一顿:“婚期还没结束前,我们还是夫妻,她发的消息可以不用回复。”


    江斯若的大脑嗡一声:“但我已经回复了。”


    燕迟愣了愣,把手机拿过去,低头看了一眼,也许是受到江斯若的刺激,张晓像是疯了一样正在疯狂给燕迟打电话。


    燕迟诧异,挂掉电话看了一眼江斯若的回复,沉默几秒,被气得笑了一下。


    江斯若紧张地看着她。


    燕迟咬着牙,看了江斯若一眼,轻声问道:“江斯若,你的脾气是有多好?”


    她的脾气好吗?江斯若不太能懂燕迟的意思。


    江斯若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她和庄似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有一次她穿越整个城市去找庄似,想给庄似一个惊喜,却在学校门口看见庄似和一个学妹聊得正欢,她很生气,故意在后面慢吞吞的不走,想等庄似发现自己,再耍脾气让对方来哄。


    谁知道庄似直到上车,都没看见她。


    以前上大学时,她还经常对庄似发脾气来着。


    大灯关上,四周光线昏暗,燕迟躺在床上,微微皱着眉,可能是因为胃疼的缘故,她的脸色依然苍白,时不时翻身。


    床头柜上的手机依然在疯狂震动,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有点刺耳。


    就因为江斯若刚才回复了一个:好的。


    屋内暖气很足,江斯若帮燕迟把被子撑开一个小角,免得她热。


    燕迟睡安稳了一点。


    江斯若躺在陪护的床上,沉沉睡去,脑袋里忍不住在想,燕迟平时多久和朋友聊一次天?刚才她看燕迟消息列表的时候,全是工作的内容,除了张晓那一条。


    她平时很少和朋友出去玩吗。


    在逐渐消失的意识中,江斯若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凑了过来,轻轻拱在她胸前。


    -


    三天后,江斯若和燕迟拿着材料去民政局。


    等待时,江斯若忍不住想起三年前和燕迟来民政局时,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办事的阿姨还诧异她是不是被燕迟绑架逼婚了,一本正经问她是不是想结婚。


    她哭着点头,说太高兴了。


    燕迟看着她,笑了一下。


    有很多人觉得燕迟不爱笑,让人害怕,但江斯若觉得这些人可能不是很了解燕迟,不了解平时生活中的燕迟。


    至少燕迟在她面前笑得挺多的。


    燕迟在朋友面前,应该也笑的挺多的。


    从民政局出来,江斯若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今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一定要努力搞事业,不要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


    两人马路边上等车,燕迟说:“今天最后一天,下午你还是回家收拾东西?”


    三年的相处,让两人的言语表达早就心有灵犀,从最初结婚时的我家你家,变成了家。


    回家这个词总让人觉得暧昧,因为这意味着两人早已不分彼此。


    江斯若点头,忍不住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处置这所房子?”


    燕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江城,那座房子我不打算卖。”


    但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住了。


    江斯若转头看着燕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阳光下燕迟的五官美艳无比,唇角微微向上挑起,似乎有一丝兴奋之色。


    江斯若笑了一下:“那我先回家了,你今晚回来吧?”


    阳光晒得她的脸有点发红,像是上好的白玉淋上胭脂。


    燕迟也笑了笑,点点头。


    江斯若坐车先回家,燕迟来到公司处理事务,中途接到一个电话。


    秦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生无可恋的虚弱:“你和嫂子离婚了?”


    燕迟:“刚办理完手续。”


    秦双:“不后悔?”


    燕迟:“……”


    秦双:“你放心,外公这边我安抚的很好。”


    燕迟:“嗯。”


    秦双早已经习惯了她惜字如金:“你们要不不要离婚了,我看你们婚姻生活也很和谐,也没有鸡犬不宁,也不至于到离婚的地步吧。”


    燕迟盯着电脑,脸色逐渐沉下来。


    关于她和江斯若的婚姻的过节,燕迟有些时候深夜想起,便如鲠在喉。


    从八岁那年住在爷爷身边开始,她便开始学习书法,鉴赏,和经商之道,行程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甚至每天的衣服都是佣人事先选好的,比如,各色各样的旗袍。


    平时无法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因为根据营养师制定的菜单每天都用规定的食物。


    就连最后董事长的位置,也是爷爷一手交给她的。


    燕迟和江斯若的婚姻,是爷爷一手安排的结果,这也是她最不能接受的,所以她和江斯若必须得离婚。


    结婚三年,迫不得已的烙印始终牢牢地镶嵌在她头上。


    江斯若喜欢她,这就可以成为爷爷乱点鸳鸯谱的理由?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有想过娶江斯若。


    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生,很难么。


    江斯若没看错,燕迟今天心里确实有一股淡淡的兴奋感,老爷子在这件事情上的妥协,带给燕迟十多年来终于挣脱了一次牢笼的欣喜若狂。


    如果可以,她今天就想收拾行李跑到南湖去。


    秦双:“你这么讨厌斯若姐,那干脆今晚别回去了,来三郡的别墅吧,我几个朋友都在这里玩呢。”


    燕迟:“还是要回去一趟。”


    -


    江斯若下午又出门录制,晚上回来时身上还带着外面街头森冷的气息。


    她一开门客厅暖气扑面而来,觉得一下子连心脏都暖和起来了。


    家中灯火辉煌,江斯若微微一怔,抬头向餐厅的方向看过去。


    燕迟身穿奶白色的v领毛衣,贴身的衣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材,她踩在毛绒拖鞋里,慵懒又随性。


    燕迟坐在餐桌前,她的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璀璨的江城夜景。


    燕迟看她发愣,把手机放在桌上,启唇悠然道:“过来吧。”


    江斯若走过去,脱掉毛线手套,在燕迟对面坐下。


    她看到燕迟手边的两瓶酒,包装上全是英文。


    江斯若盯着燕迟眨了几下眼,又看着四周摇曳的烛光,笑着问道:“怎么突然有这雅兴?”


    燕迟盯着她的眼睛:“明天就要结束了,今晚算是分别宴。”


    好聚好散,这是原则。江斯若心下了然,微笑着看着燕迟把面前那瓶酒拆开,深红色的液体逐渐溢满高脚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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