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记挂着秦云盏,唐大招和明开峦两人拿出了堪称平生最强的执行力,大举送娃回家。
好就好在,丢娃的那些家人们是真的十万火急,所以大抵一直在密切的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唐大招和明开峦连夜赶制的鬼画符似的寻人启事一发出去,翌日就迎来了几十号父母亲上门领娃,对着他们那叫一个感恩戴德泣涕涟涟。
面对着这些催人泪下的团聚场面,明开峦抹泪道:“太感人了,太感人了,我们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就算要被人揍一顿也心甘情愿啊!”
“早知道你这么感性,就应该让你跟云盏换一换。”唐大招在一旁唉声叹气,“你肉多,没准儿还抗打呢!”
明开峦抹了一把脸,疑惑道:“咋的?联系不上云盏吗?”
“可不。”唐大招抖了抖一手暗沉的传音符,十分忧愁,“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两人心急如焚的枯等了大半日,唐大招手里的传音符终于亮了起来。
“秦云盏!你小子!还知道主动联系我们啊!”想唐大招自诩七尺钢铁男儿,此时捏着传音符差点儿喜极而泣:“你没事儿吧!”
“没事。”传音符那头的秦云盏听起来精神不佳,语调萎靡,“那什么,我现在在什么劳什子的凤家庄......凤家庄你们认识吧?”
“凤家庄?”明开峦闻言一凛,积极道:“当然认识啊!丰山郡的凤家庄嘛!一代丹修世家啊!他们家的那个小姐叫凤苓儿,可是那一带出了名的美人儿!”
“你个小胖子,看不出来啊!这方面知道的还挺多!”唐大招横目看了他一眼,咋舌道。
明开峦激动道:“云盏你在凤家庄?那看见凤苓儿了吗!”
“看见了。”秦云盏死气沉沉道。
“好看吗!”明开峦期待道。
秦云盏似是深吸了一口气。
“唐大招我不想跟他说话。”
唐大招:“唉!得嘞!”
他当即把明开峦的小胖脸推开,对着传音符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凤家庄跟你汇合?”
“嗯。”秦云盏说:“记得给我带身衣裳。”
唐大招:“?”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问“带衣裳干嘛”,那厢符已经灭了。
-
秦云盏四仰八叉的倒回床头。
床很大,被褥很软,厢房很宽敞,他很不想承认,托师云琢的福,他似乎......算是被放了一马。
前夜在永宿村的山头上,他被凤家庄的庄主凤绥抓了个正着,差点儿被毒丹化成尸水,幸得凤苓儿领着师云琢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一条小命。
当时的景象,师云琢与那凤苓儿如一对璧人从天而降,救他于生死存亡的关头,说是浑身散发着悲悯神圣之光也不为过,秦云盏自觉被那几道光束刺瞎了眼,心里头跟被一百根针同时针灸一样酸,当即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把师云琢的外袍扔地上踩了踩,扬言自己就算是光着也不要穿他师兄的衣服。
师云琢破天荒的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再强迫他做什么,只弯腰将弄脏了的衣衫捡起,拍了拍灰搭在臂弯上。
秦云盏光着,原本不觉得冷,后来却觉得通体窜凉风。
因为师云琢后来也就没再跟他说什么了,反倒是时不时搭凤苓儿几句腔,态度彬彬有礼。
这算什么?
不应该生气吗?
说点儿什么“并没有很多人乐意看你不穿衣服”之类的挖苦的词。
......
秦云盏闭上眼,用拇指用力按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
门忽然被敲响。
“想进就进。”秦云盏说。
门开,唐大招和明开峦两个人便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盏宝!!”
这俩货扑上来就给了秦云盏俩熊抱。
秦云盏没穿衣裳,这俩人的衣服上又“叮叮咣咣”挂满了护具坠饰,给他硌的不轻,秦云盏脸都绿了,连踢带蹬的把这两人踹开。
“你俩跟我是有多大仇啊!肋骨都给我别断咯!疼死我了!!嘶嘶嘶!”他双手护着胸口直抽凉气,龇牙咧嘴道:“你俩这来的也太快了!”
说话间他抬起眸子,见师云琢不声不响立在门边,拢着袖,神色淡淡。
他当即收了声,把嘴闭的紧紧的,挪开眼神。
“还是云琢哥找到我俩的!”明开峦说。
“就那两只翠鸟!云琢哥的法器!观澜!引路一绝啊!”唐大招比了个大拇指说。
正说着,只见一眉眼如画的娇艳美人出现在门边,掩口笑道:“二位小真人喝点儿什么呀?我们这里有龙井、铁观音、或者现煮的雪梨茶?”
“我要雪梨茶!”明开峦说。
“我,我想喝普洱!”唐大招说。
“人家压根没报普洱吧!”明开峦说。
“那我也想喝普洱。”唐大招说。
“普洱有的。”凤苓儿笑道:“我这就让下人去采买。”说完,她美目流转,看向师云琢:“你喝什么,云琢哥?”
“白水。”师云琢说。
“好。”凤苓儿说:“我看你气色不好,待会儿水里给你搁两片丹参。”
说完,她如彩云一般飘走了。
“哇......她真是秀外慧中。”明开峦痴迷道。
“真有钱啊,要什么有什么,下人分分钟就去买了。”唐大招说。
秦云盏咳嗽了一声。
这俩人这才回过神来。
唐大招将给秦云盏买的衣裳从芥子囊里扒拉出来,“给你带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没那么多要求。”秦云盏说,抓了衣服就套。
“你原本的衣服呢?怎么光剩裤子啦!”明开峦纳闷道:“从外面儿进来就一路听他们说你好像是光着回的凤家庄,这是为个啥?”
“被我师兄扒的。”秦云盏头也不抬道。
“是你自己要这样的。”师云琢紧接着道。
秦云盏系扣子的动作猛地一滞。
那厢唐大招在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明开峦则一缩脖子。
“你俩还没和好呢?”
可能本来空气还在流动,但当明开峦不怕死的问出这句话以后,整间房子里的气压都快低到地底下去了。
没人讲话。
过了许久,直到明开峦慌得快要尿裤子的时候,师云琢才缓缓开口道:“你们把孩子都安置妥当了?”
终于找到一个能聊的话题了,那至少此时氛围不会沉重的像个灵堂,明开峦连忙道:“都安置妥当啦云琢哥,每一个小孩儿都是我跟大招亲眼看着送回家的!”
“那就好。”师云琢点头道:“凤家那边我去说,你们不用太担心。”
“云琢哥!!”
“师仙君!!”
“大恩人啊!!”
“男菩萨啊!!”
唐大招和明开峦两人感动到潸然泪下。
秦云盏翻了个白眼儿。
师云琢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哎哟真是谢天谢地了!”
唐大招和明开峦二人各自长舒了一口气,跌坐在地。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儿骨气。”秦云盏冷冷道。
“拜托,是你说的,我们有错在先。”唐大招说。
明开峦道:“就是,现在又不用挨打,灵石也不用赔,真是上上大吉了!足足二百一十三块灵石呢!”
秦云盏双手枕在脑后,往床上一趟,看着房梁,轻声道。
“我现在觉得,也不见得就是我们错。”
“啥?”唐大招问。
“那天晚上你们走了之后,凤家庄的这个凤绥就带人追了过来,扬言说我们插手了他们凤家庄地盘上的事宜,然后就下丹阵把我困住了。”秦云盏说。
“然后呢?”唐大招追问道。
“困住我之后,他劈头先问了我一句,‘孩子在哪儿’。”秦云盏道:“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明开峦傻傻道:“奇怪吗?奇怪在哪儿?”
唐大招:“嘶——感觉是有点儿怪啊!但说不上来。”
秦云盏道:“那你再继续听我说,我后来就与那凤绥道歉,我说此事是我们不对,今天这事儿就当我们没做过,功劳冠给凤家庄,酬金也可以悉数归还,但是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唐大招与明开峦齐声问道。
“他还是在问我孩子在哪儿。”秦云盏皱眉道:“我反复跟他说我不知道孩子的下落,但我发誓,我们一定会把孩子安置妥当,他却好像十分生气,便将我吊起来,要取我性命。”
“怪啊!怪极了!”唐大招直拍大腿道。
“听你说的怎么好像,这凤绥其实根本不在意戗行不戗行的事。”明开峦迟疑道:“他只想知道孩子的下落。”
“不仅如此。”秦云盏一骨碌坐了起来,低声道:“我还觉得他好像根本就不想让这群小孩儿们平平安安的各回各家,你说他若是安的这份心思,会不会其实是故意拖延着不肯接这份拜帖,成心要让这群孩子流落在外两月之久。”
他看了看唐大招又看了看明开峦,眼神探究。
唐大招沉默了片刻,认真道:“云盏,光听你这么说,确实是有这样的嫌疑没错,但是——没有证据啊。”
“而且现在凤家庄的人也没对咱们怎么样,都挺和蔼的。”明开峦说:“你会不会是想多了,几句话而已,毕竟那天晚上剑拔弩张,大家对彼此的印象都或多或少有些偏差。”
“偏差?!”秦云盏怒了,“拜托!那个凤绥要杀我唉!而且这个凤苓儿她——茶里茶气的!一直黏在我师兄身边!你们不觉得她其实是另有目的的吗?”
明开峦和唐大招对视了一眼。
“很显然,她想给你当嫂子!”
“这也不算是另有目的吧,这大概是万千小女修共同的梦想。”
“秦云盏,你会不会对人家敌意太大啦!”
“你还睡在人家家的床上呢!”
秦云盏气的当即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不睡了还不行吗!”他气急败坏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凡事只看表面!要透过现象去看本质——”
他话音未落,门开了,凤苓儿无声无息的站在门口,体态婷婷。
“二位小真人,茶煮好了,茶点也备好了,随我去茶室享用吧。”她微笑道:“过会儿再聊,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喔!”明开峦和唐大招二人当即有些不好意思,遂拍拍手从地上坐起来,跟着凤苓儿出门。
两人走远,秦云盏则立在原地,环起手臂,一瞬不瞬的看着凤苓儿。
“凤小姐方才问茶,怎么直接把我跳过了?未免有失公平。”
凤苓儿原本侧身而立,目送着明开峦与唐大招离开,此时缓缓地转过面向来,似笑非笑道:“秦小真人在背地里说救命恩人的不是,难道就算光明磊落了吗?”
“你们凤家庄占着茅坑不拉屎,被我发现了,就急着要杀我灭口,现在又怎么好意思自诩救命恩人呢。”秦云盏冷笑一声:“贱不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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