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彻怔怔地看着发出邀请的好友。
萩原的目光是如此的专注,就好像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他面前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是自己。
褐发alpha在这种专注的目光下,甚至窘迫得连手脚都想要蜷缩起来,将自己团成一团,塞进某个无人能找到的角落里才好。
而长谷川彻不知道,他心里在茫然不知所措的同时,自己好友的心脏也紧张得快要从束缚自由的胸膛里蹦出来了。
好吧。
萩原研二有点挫败地承认。
他的确永远会为alpha的这张漂亮脸蛋而心动,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也不该主动跳下这片海。
可每次一点点的心动累加起来,到如今他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说什么浅尝辄止,分明就是自己给自己故意找的推脱理由。
他就是喜欢长谷川彻。也许从深夜拉面店残留的那点微弱的蓝风铃信息素开始,萩原研二就开始对这个人感兴趣了。
褐发青年抬眸看来的眼神实在无辜,琥珀色的眼底里似乎闪着碎碎的光、透彻明朗。眼尾却又拖拽出一抹昳丽的弧度,将纯真与引诱结合到完美的地步。
在夕阳余晖下,鼻梁间侧边那点红色的可爱小痣更是看得o心里一阵怦然。
怎么会有人平时这么乖?遇到正事时又会变得那般凌厉果决?
这种反差,真是......太过可爱了。
想把他亲哭。
在意识到自己现在为了缓解紧张,而对着那种漂亮脸蛋思绪飘忽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时候,萩原研二差点要心虚地缩回手摸摸鼻子。
但没等他有所动作,一只手就轻轻搭了上来。
“好啊。”褐发青年笑道。
最终还是答应了。
长谷川彻没有理由拒绝,也根本无法拒绝。
今天的行程本就是由萩原研二拟订的,况且多罗碧加乐园的摩天轮,也是非常有名的游乐设施,转到达最顶端时,可以看见全乐园小岛的夜景。
合情合理。长谷川彻根本不会因为摩天轮的另一层含义而拒绝——他们是挚友啊,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因素而产生退缩的念头。
萩原研二眨眼,纤长的眼睫掠过紫色的湖,握紧了alpha的手掌。有力、骨节分明,是属于男性的手掌,还带着粗糙的老茧,那是属于鬼杀队剑士的勋章。但温暖,干燥,回握时就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撑着前行。
他将长谷川彻从长椅上拉了起来。
然后略带有可惜与不舍地松开——这次过后,如果下一次再牵手,意义就该不一样了。
摩天轮就位于主岛背面,一面是灯光的绚丽,而另一面是宽阔的海域,以缓速转一圈大概有三十分钟。
正如长谷川彻所想,排队的人很多。的确有很多对情侣,但亲子与好友的组合也丝毫不少。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位戴着鸭舌帽,抱着小女孩的金发男人;身后则是三名兴奋地挤在一起看手机的女高中生们。
一切都很正常。
所以褐发青年心里之前仅剩的那点说不清楚的不安情绪也消散了。
所以好朋友一起来也很正常啊!
“爸爸!好漂酿的大哥哥!”前方趴在金发男子怀里的小姑娘也才4岁左右,有些词语都说不太清楚。她留着褐发妹妹头,孩童圆溜溜的眼睛同样是琥珀色的——还没长开,但是谁也忍不住夸一句可爱。
小女孩的下巴搁在自己爸爸的肩膀上,正盯着长谷川彻笑弯了眼。
长谷川彻也回以相似一笑。
听见女孩的说话声,金发男人抱着女儿转过身来。对方穿着卫衣,笑起来也很是灿烂——看上去还很年轻。
但比起抱着她的金发青年,发色眸色都十分相近的阿彻反而要更像她的家人。
萩原研二忍不住发散思维。
——除了诸伏景光,暂时还没有人知道长谷川彻的家庭也有不幸的破碎情况,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不再有人和长谷川彻血脉相连。
尤其是趴伏在金发青年肩头的女孩突然双眼一亮,对着一个方向招手,兴奋快乐地大喊:“零爸爸!这里这里!”
相熟的名字让长谷川彻和萩原研二同时一愣。但也知道只是重名罢了,这很正常。他们六人中除了景光(hirosu)名字选择的发音比较稀少外,其他人都是中规中矩。
比起他们那位正经认真的金发同期,这位「零」则是挂着浓厚的黑眼圈,黑发散乱,皮肤苍白身材瘦削,一副颓废到下一秒就要摇摇欲坠,非常无精打采的模样。他背着吉他包,拿着一大一小两杯饮料,以完全不符合自己外表的灵活走位躲避着周围的游客。
长谷川彻和萩原研二都下意识提起神,身为警校生的雷达哔哔作响。但也没有什么证据,更何况还带着一位才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怎么说也不像出来做任务的杀手。
大概是什么走颓废气质的地下驻唱歌手——现在很多年轻人就吃这一套。
“果汁。”诹访零将小杯装饮料递给眸中闪着光看向自己的小女孩——这和阿彻更像了,两人间真的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吗,萩原忍不住想——语气平淡,就连那双死鱼眼都没有任何波动。
“谢谢零爸爸!”
“我的呢?”来栖一骑忍不住开口问。
“没买你的那份。”
“可恶。”
两人的交流熟稔,关系亲密,但却又不像情侣那般紧密无间,更不像能生出来这样和两人都不太像的女儿的关系。但是小姑娘对两人的依赖又不像是被逼迫演出来的,那种信任感谁都能看的出来。
所以不是被杀手带来的虚晃一枪,而是收养的小女儿吗?
萩原研二不经讪笑。
是不是因为每次出校门都要出点什么事,所以他才会下意识觉得不对劲?这算不算是一种新型后遗症?
摩天轮三十分钟一圈,轮到他们时,天色刚好完全暗下。乐园里的每座岛都亮起了自己的灯光,将乐园的欢乐气氛彻底点燃。
长谷川彻像记忆中小时候那样透过玻璃往外看,夜空上浮现的是属于他和萩原研二的模糊倒影。他突然有些说不清的怅惘,也许自己一辈子都找不到杀害父母的凶手,或者说来不及替父母报仇,就已经在最终的战斗中牺牲。
褐发alpha以前从不会这样想。
但当他看着幸福地趴在父亲肩膀上的褐发小女孩时,那种没由来的孤寂与酸涩却一点点吞噬了在胸腔里顽强跳动的心脏。
他也是曾经有过这般美好回忆的,也本能够、本该不必怀抱着遗憾去缅怀为数不多的相处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没有父母留下的任何相片。哪怕再思念,也敌不过人类大脑的遗忘规律,他都快要记不清爸爸妈妈的长相了。
萩原研二注意到褐发青年的情绪不对劲,甚至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水光。
o没有问「是否还好」、「你怎么了」这种无用的话语,这种话对于明显情绪低落的人来说根本没有用,甚至只会让他们强颜欢笑。
一种虚假的“我很好”,“我没事”。
他只是悄悄地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安静地拥抱住陷入低沉状态中的青年。山茶花的清香并不浓烈,也不热闹,就是静静地陪伴在那里,随着夜空中模糊的影子一起。
摩天轮的包厢很大,固定得也很稳,至少不会因为走动而导致受力不均倾斜。
长谷川彻又不是真的遗忘了身边的好友,他带着没来得及掩饰好的沉寂转头看去,见萩原研二已经慢信息素一步来到他身前。
“01号研二酱仿生人随时为您服务哦请问长谷川先生需要研二酱爱的拥抱吗?”他故意捏着嗓子,模仿着机器人的机械音。
这座摩天轮很大,转速缓慢。他们进入包厢有一段时间,也不过离地十几米,还没有升到最高空。
但是乐园五彩斑斓的灯光已经影响不到他们什么,厢内只剩下顶部的可供调节的灯。只不过长谷川彻没有一开始的高昂精神,而萩原研二则是揣着小心思保留了上一轮顾客调出的极具情调的暧昧小光。
长谷川彻差点被自己的好友故作搞怪的声音逗笑,心中的低落情绪瞬间消散不少。褐发青年沉默了几秒,眼帘垂下,睫羽猛然颤抖好几下,最终在浓重的夜色里向萩原研二低声承认了此刻的脆弱情绪:“研二,我……想。”
“好。”
萩原研二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弯下腰抱住从未在他们几人面前展露过如此易碎模样的褐发青年。
alpha的肩背在此之前一直是永远笔挺,像是他自己的那振日轮刀,带着宁折不弯的隐形傲气。也许他只是想从好友这个怀抱里汲取些什么力量,可是真当萩原研二温柔地抱上来的那一刻,褐发青年身体里坚持了近十年的那股劲陡然消失得无隐无踪。
他将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表情全数压在好友的肩膀上,鼻腔酸涩,嘴唇微张,颤抖又无声。
拥抱着自己的双臂又收紧了几分,手掌在克制不住颤抖的脊背上轻柔地拍了两下,像是在宣告着无论发生过什么,此刻都有陪伴。
温热的液体很快浸湿了薄薄的衬衫。萩原研二在心里沉重地叹息一声,手掌上移,按在长谷川彻的后脑勺,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又带了几分。
“对不起……”长谷川彻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声音很低,杂乱无序,不知道是在对谁道歉。他紧紧抓住萩原研二的衬衫,像是抓住浮萍稻草一般,“对不起......我要是不那么期待过生日……”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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