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的规定就是无条件服从,不管上级的命令是对是错,都要听。
这样是最能保证军队纪律的,不然随随便便一个战士就以下犯上,那就乱了套了。
当然,如果上级没能力管住战士,就算军纪再严明,也阻止不了这支队伍成为一盘散沙。
岑淮安被罚了。
他这种错误够不上小黑屋,毕竟不是真的顶撞上级。所以他被罚跑操场——十圈。
而且教练说了,必须今晚跑,跑完才可以回去睡觉。
平时岑淮安他们早上也要跑步,一跑就是半小时。一开始跑那么久肯定累,渐渐的大家就习惯了。
十圈确实很多,不过对岑淮安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点点头,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直接转身离开,准备到操场上跑步。
胡攀登几个少年从岑淮安离开心里就七上八下,他们在宿舍里也躺不下去了,直接跟着下去。
只有岑淮泽一人继续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岑淮安去找教练时,他在心里还嗤笑一声,觉得岑淮安是个傻子,他就等着岑淮安被教练关小黑屋。
见胡攀登几人下去,更是想着,他们都被关小黑屋就好了,可以尝尝他之前受苦的滋味。
在部队的训练没有让岑淮泽变得更好,相反心性更狭隘了。他不是几岁的小孩,已经高中生的人,只靠短短的一个月训练,想把自私自利的性格掰正很难。
见岑淮安从教练的宿舍出来,一直焦急等在外面的胡攀登、小河他们立马围了上去。
“安安,你和教练说了?”
“说了。”岑淮安点头。
胡攀登和小河他们面上的表情更担心了。
“教练有没有生气?”
“会不会罚你啊?”
“之前岑淮泽顶撞教练就被关小黑屋了,安安你不会也被关小黑屋吧?”
几个少年急得甚至想上去问教练。
岑淮安看着他们脸上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关心,心里升起来暖意,嘴角往上翘翘又压下去。
“不会,教练只是让我跑十圈操场。”
“十圈?!”几个少年惊呼道:“也太多了吧。”
胡攀登马上转身就要去找教练:“你是为我们去找教练的,我和教练说十圈我来跑。”
“对。”
小河他们也是这个想法,总之岑淮安被罚的这十圈不能他一个人跑。
岑淮安伸手拉住了胡攀登和小河,他一用力,两个人根本挣脱不开。
“你们去了都得被罚。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要再麻烦了。”
而此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操场,岑淮安直接脱掉外套递给胡攀登,活动了下身体跑上操场。
胡攀登几人互相看看,也都脱掉外套,放在路边的地上,跟上岑淮安。
“安安!好兄弟就是要一起跑!”胡攀登追上去还大喊一声。
剩下的少年们也跟着喊。
“对!安安,咱们一起!”
“我们是好兄弟!”
“好兄弟!”
岑淮安听到身旁一个个好像要把他耳朵吼掉的声音,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操场上几个少年,一边跑一边大笑,冬天寒冷的风也抵不过少年们火热的心。
教练在楼上听到喊声,从宿舍里出来站在走廊里看在操场上跑步的岑淮安几人。
“那几个就是你新接下来的任务?”
不知道什么时候,教练身旁站了几个和他穿着一样军装,气质一样的军人。
一个军人明显和教练关系不错,抬手搂住他的肩膀问。
“嗯。”教练的视线还在操场上,眼里带着欣赏。
“这几个苗子都挺不错的,不过不是说十一个人吗,怎么少了一个?”
教练语气淡淡地说:“有个在宿舍。”
他说的就是岑淮泽,对于这个一开始的刺头,教练了解可比这些孩子知道得多。
岑淮泽看似刺头,其实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软种,成不了事。就是被他训练这一个月也难改。
像岑淮安这样表面看上去都顺从,甚至还处处表现好的,才是真刺头。他就算是教练,哪里做得不对或者不合格了,岑淮安也会立马跳出来指正他,不会因为他是教练就不敢了。
教练倒是不头疼岑淮安,他头疼岑淮泽。首长交待的任务太难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完成。
岑淮泽躺在宿舍里,听着外面操场上胡攀登他们震耳欲聋的喊声,烦躁地捂住了耳朵。
但不管他怎么堵,那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传进来。岑淮泽“唰”一下坐起来,神色不好的从窗户后面去看。
看到岑淮安他们正在操场上跑步,而胡攀登他们把岑淮安围在最中间,全跟着他跑。
岑淮泽咬了咬牙,看着岑淮安心里升起嫉妒。
这个堂弟太讨厌了,比自己小还喜欢抢风头,要不是岑淮安,他和馨馨也不一定来这里吃苦。
岑淮泽越看越气,特别是看着胡攀登他们的笑脸,觉得刺眼极了。
他把窗帘狠狠一扯,想转身躺回去睡觉,但又没办法完全放下不看,最后他又挑开窗帘继续看,一边看一边气。
十圈大家跑完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往地上一躺动都不愿意动。
只有岑淮安站在那里,气息也只是稍微有点乱,没有胡攀登他们那么夸张。
“不要躺地上,站起来走走。”
岑淮安去拉胡攀登和小河,两人也听话,一拉就起来,其他人也都咬牙站起来,跟着岑淮安又在操场上走了一圈才回去。
这次大家是真的没力气干什么,连洗漱都没做,直接躺床上一闭眼睡着了。
除了岑淮安有余力洗脸洗脚再上床,其他人完全不管了,脏就脏吧。
翌日,教练果然减轻了强度,还点名了是岑淮安用受罚换来的。
“岑淮泽!”
“到!”岑淮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听到教练叫他就会挺胸抬头高声应。
“岑淮安是帮你们一个班争取利益,你也是这个班的一员,你怎么想的?”
岑淮馨其实也和他们在一个班训练,不过她和男生不一个宿舍,昨天发生的事她并不知道。
岑淮泽愣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回道:“谢……谢谢他。”
教练又问:“昨晚上除了你,你们一个宿舍的人都在陪岑淮安受罚,你又是怎么想的?”
岑淮泽内心狂飙脏话,他怎么想的?他想岑淮安不要那么出风头,他想顶替岑淮安在胡攀登他们心里的位置。
但这些话一句都不能说。他又是支支吾吾半天,脑袋里疯狂运转怎么回答教练。
教练也很有耐心,就这样一直等着,直到岑淮泽磕磕绊绊地把他的“想法”说完。
教练点点头:“你说要谢他,但是连陪他一起受罚都不愿意。你们现在是战友,是要并肩作战的,岑淮泽,你懂战友的含义吗?”
岑淮泽看着教练,一张脸皱在一起,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让教练满意了,他又怕被罚,只能胡乱地点头。
“教练,我知道。”
“那你说说?”
教练看着他,岑淮泽“嗯……那个……战友……”
半天了,也没解释出来。
“看来你对战友的概念还不清晰,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清晰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在营地里训练了,去野外。现在都有!向左转,齐步走!”
岑淮安他们神色一凛,赶紧按照命令去做。岑淮泽神思不属,转错了,被教练踢了一脚赶紧转回来。
岑淮安他们跟着教练回宿舍,按照教练教的打包自己的行李,然后跟着入伍没多久的新兵后面,开始进行野外拉练。
这会儿的野外拉练很受罪,风又寒又利,吹到脸上像刀子刮一样疼。
岑淮安都有点难以承受,更别说胡攀登、小河这些没学过武的少年了。
岑淮泽和岑淮馨更是崩溃得不行,一边走一边哭,也不敢闹着要回家。
教练就在旁边跟着,他们怕教练。
岑淮馨一个趔趄要往前趴,被在她旁边的胡攀登一把拉起来。
她刚站稳,胡攀登立即松开了她:“你好好走。”语气又快又急,说完赶紧往前跟上大部队。
岑淮馨抹一把脸,更想哭了,她在家的时候,哪受过这罪,她感觉脚疼得像走在刀尖上,脸被冻得都没知觉了,她以后再也不想来西北了。
拉练不仅仅是身体累,心理上的痛苦也不少。
终于听到教练说歇歇时,岑淮泽和岑淮馨顾不得脏,直接坐到了地上。
岑淮馨小心脱掉自己的鞋,果然看到脚上被磨出来了血泡,岑淮泽也是如此。
胡攀登几个喜欢运动的少年倒是没这样,但小河脚上也有水泡。
岑淮安是他们这个班的班长,才被任命的,就是拉练前,拉练的时候负责这几个少年的事情。
他在小河面前蹲下,看着他脚上的水泡,把自己身上带的医疗包拿出来,问小河:“这水泡是你自己戳破还是我给你戳?”
小河朝他伸手:“我自己来。”
他皱着眉,拿着消过毒的针,咬牙把脚上的水泡都挑了。
岑淮安给他递过去纱布和药:“用纱布擦干净水,自己涂药。”
岑淮安的医疗包是初夏给他备的,里面的很多药膏都是初夏自己做的。
而且她知道安安要去训练,除了常用药物,还有很多治外伤的药,比如让小河用的就是可以防止伤口发炎,快速愈合的药。
在小河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岑淮安又走到了岑淮泽和岑淮馨面前,问了同样的话。
虽然他不喜岑淮泽和岑淮馨的性子。但岑淮安是班长,不能不管他们,而且一个班的战友,必须团结,这是教练想看到的。
听到岑淮安的话,岑淮泽和岑淮馨抬头看到了他手上的针,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岑淮馨这时候完全没有之前的傲气了,哭丧着声音问:“可不可以不挑破?”
岑淮安:“可以。只不过挑破了很快会好,走路不会疼,不挑破走路很疼,而且水泡走路时磨破了,会和袜子连在……”
“我挑,我挑。”岑淮馨想到那个场景,就感觉到脚更疼了,她还是现在挑破吧。
岑淮泽也选择挑破。
两人拿着针,半天没有下去手,岑淮安看不下去了,再磨蹭休息时间就要过了。
他对着岑淮馨伸手:“针给我。”
岑淮馨有点惧怕岑淮安,她赶紧把针给他。
岑淮安蹲下来,握住岑淮馨的脚腕。
岑淮馨瞳孔瞬间放大,震惊地看着他:“你……你做什么?”
说着还把脚往后缩着。
“别动!”岑淮安皱眉呵斥一声,拿着她的脚,快速把水泡挑了,岑淮馨都没感觉到疼。
“好……好了?”
“还没有。”岑淮安同样给她一小铁盒药:“药能自己涂吗?”
“能,能!”岑淮馨赶紧接过来药,小心地用手帕擦掉脚上水泡流出来的水,给自己涂药。
岑淮安又走到了岑淮泽面前,他刚刚一直看岑淮安和岑淮馨,脸上的惊诧到现在都没收起来。
“你也要我帮忙?”
岑淮泽还是有身为男生的傲气的,而且他可是大哥,让堂弟给自己挑水泡,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不用。”
一狠心一咬牙,把水泡都挑了。
“岑……”岑淮馨看向岑淮安刚喊出来一个字就立马收住。
“那个……堂哥,你的药膏。”
岑淮馨自己说出来这话时都觉得脸红,因为她知道自己性格不好,对岑淮安也向来没什么好气。
现在却接受了他的帮助,她浑身都是别扭的,都不敢看岑淮安。
“让你哥也用了。”
岑淮泽直接穿袜子:“我不用。”
岑淮安皱眉看向他:“伤口会发炎,到时候你会拖累整个队伍的行程。”
岑淮泽开始穿鞋,语气还是很不在意:“就几个水泡,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孩,我不用。”
岑淮安深深看他一眼,拿过岑淮馨手里的药膏转身离开,没再多说一句话。
岑淮馨悄悄对岑淮泽说:“哥,我觉得堂哥拿过来的这个药可以用,我现在脚上就不疼了。”
“你叫他什么?”
“堂哥啊!”
岑淮馨理直气壮:“他本来就是我堂哥,我这样叫咋啦?”
岑淮泽用手指狠狠点了她一下头:“就一个药膏就把你收服了?”
岑淮馨撇撇嘴:“还有挑水泡呢。你还是我哥呢,啥都没做没资格说堂哥。”
岑淮泽被岑淮馨又气到了。
休息时间到,大家继续前行。
一开始出营地,胡攀登几个有精力的还会跟着战士们唱军哥。
到后面别说唱歌了,连话都不想说,从小到大他们就没这么累过。身上背着的被褥行李,更是像千钧重一样,压得人都直不起来腰。
体力好的男生都这样了,更不用说体力不行的岑淮馨,她早就被累趴下了。
现在她的行李被岑淮安背着,还有小河的。岑淮泽也累得不行,不过他不想丢人,还咬牙坚持。
几个小孩能坚持到现在,教练也很意外。不过他归功于自己明智,让岑淮安当了班长。
中途岑淮馨和岑淮泽差点就要躺在路上不走了,是岑淮安说分担岑淮馨的行李,小河的两人一起抬着。
他也说让其他还有余力的互相帮助:“我们是一个班的人,不管之前的矛盾,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起走回目的地!不掉队一个!”
胡攀登几人跟他喊:“不掉队一个!”
岑淮安看向岑淮泽:“你要是实在背不动了就开口,我们会帮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对一个真正手下的兵,不夹带任何私人情绪。
教练特别满意,和战友说:“看到没,我挑的班长。要是他进部队,绝对是领兵带队的好苗子!”
战友也是连连点头:“你眼光不错。那兄妹俩明显和他有矛盾,他居然能化解开,带着所有人走下去,能力不错。”
其实岑淮安也没用什么,就是对岑淮泽用激将法。
岑淮泽性格骄傲自负又自私,这个年纪最怕就是在同辈,特别是在他心里觉得是对手又打不过的人面前丢人,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岑淮馨则是因为岑淮安帮了她,她也怕他,再加上行李都被分担了,她再闹别扭,岑淮安就会用其他手段,不会一味顺着她。
晚上大家露营野外,大家开始跟着会搭帐篷的军人学搭帐篷,教练也演示一遍教他们。
等到终于吃过拉练带的压缩干粮晚饭,住进帐篷里,天已经很晚了。
压缩干粮味道比不上家里吃的饭,不过饱腹是没有问题的,他们还分到了猪肉米饭罐头吃。
几个少年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噜叫,也不管这些部队干粮好不好吃,先吃饱再说。
其他战士还要守夜,因为岑淮安他们年纪实在是小,如果不是岑淮安的性子沉稳又聪明练过武,教练也不会让他当班长,太小了。
因此守夜就不用他们了,今晚上可以好好睡觉。不可能一人一张帐篷,一个帐篷里睡十几个人不成问题。
岑淮馨是女生,跟着拉练的女兵睡。他们这个训练营地,也训练厉害的女兵。
晚上,岑淮安睡得正熟,忽然被人给推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向蹲在他前面的人,坐起来,这才看出来是小河。
“怎么了?”
小河赶紧说:“安安,你快去看看岑淮泽,他好像发烧了。”
小河和岑淮泽挨着睡,他在外面睡觉,睡得不安稳,就听到了岑淮泽小声哼哼的声音,一整晚发现他一脸痛苦,叫也叫不醒,一摸身上都是汗,还滚烫滚烫的。
“我去看看,你去外面和值班的战士说一声。”
小河立马出去,岑淮安拿出来自己的小手电筒,照了下岑淮泽,他现在一脸通红,额头一摸就知道在发高烧。
很快,守夜的战士带着随行军医进来了,帐篷里其他睡着的人也都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确实是发烧了。”军医用温度计给岑淮泽量了下,都到38.5c了。
岑淮安在一旁说:“医生,白天他脚磨出水泡挑破了没上药。”
军医脱掉岑淮泽的袜子看脚上的情况,他的脚底水泡的水还有血和袜子粘连在一起,看着就让人不忍直视。
“估计就是这里的伤发炎了,先给他吃药看看,他对什么药物过敏吗?”
岑淮安几人都摇头。
军医只能把岑淮泽叫醒问,他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也说不清,最后又把唯一知道他情况的岑淮馨也叫了过来。
这么大动静,教练也醒了进了帐篷。
“我哥对什么药都不过敏。”
军医这才敢对岑淮泽用药,还给他把脚底的伤处理了。
等给岑淮泽喂了退烧药后,军医对岑淮安说:“看他过两个小时后会不会退烧,如果烧没退再来找我。”
军医离开了,其他人也都离开帐篷。
岑淮馨不放心,毕竟那是她亲哥哥,她这里最熟的就是岑淮安,她第一次主动软了语气问他:“堂哥,我哥会没事吧?”脸上还带着怕她哥出事的表情。
她再刁蛮任性,也没有坏到极点,不会看着自己亲哥生病都无动于衷。
岑淮安:“你要相信部队医生。”
岑淮馨不能在这个帐篷里久待,教练也让她快回去:“你哥有我们照顾呢,你不用在这里,赶紧去睡觉。”
岑淮馨只能离开。
帐篷里,岑淮安和小河换位置,他睡在岑淮泽旁边,教练睡在了岑淮泽的另一边。
岑淮安和教练都没有睡得很安稳,睡一会儿就会醒来看一眼岑淮泽的体温。
教练对岑淮泽说:“你赶紧睡觉,这里有我呢。你休息不好明天怎么拉练?”
岑淮泽:“教练,我没事。”
还好两个小时后岑淮泽身体降温了,岑淮安才真的安心睡觉。他既然当了班长,他就需要把责任付起来。
因为身体的生物钟,岑淮安很早就醒了,教练已经不在帐篷里了。
岑淮安坐起来,又伸手去探岑淮泽的温度,手刚放在他额头上,岑淮泽就睁开了眼睛。
他一开始还迷糊着,当看清身旁的是岑淮安以及他的动作时,眼睛直接瞪大了,昨晚的场景在脑子里慢慢回想起来。
岑淮安脸上没什么表情,淡定地收回手说:“不烧了。希望你以后听我这个班长的话,不要再给整个班带来麻烦。”
说完,他起来收拾东西,根本没管岑淮泽呆愣在那里想些什么。
岑淮泽脸色红红白白,眼里带着困惑。如果是他,他决不会去帮一个和自己不和的人,岑淮安是怎么做到一点不介意帮他的?
他看向岑淮安,皱眉盯着他,完全看不明白他这个堂弟。明明他也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呢?
岑淮安觉察到他的目光,直接看过来,对上他的眼睛,岑淮泽赶紧狼狈地收回视线。
现在在岑淮安面前,岑淮泽没有之前那么有底气了。
接下来的拉练除了累之外,还是比较顺利的。
总共三天的拉练,战士们还觉得这次拉练很轻松,完全是沾了岑淮安这几个小孩的光。
“平时我们不出来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出去的。不过你们肯定受不了,到时候身体真累出来问题,又是麻烦。”
那群战士很喜欢逗岑淮安,也爱和胡攀登、小河几个说话。
胡攀登说:“我们还能坚持!”
一群战士“哈哈”大笑:“你说能坚持没用,领导决定回去的!”
岑淮泽和岑淮馨中间虽然多次想放弃,但两人都被岑淮安帮了好几次,后面走不动也是同伴们帮忙。
而且只要一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岑淮安的目光就看过来了,两人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等岑淮安眼睛移开,两人心里又懊恼不已,怎么这么怕岑淮安呢。不止是怕,还有岑淮安帮过他们,他们做不到特别没脸没皮跟他作对。
等终于走进营地的大门口,岑淮馨和岑淮泽直接坐在地上不愿意走了,连胡攀登几人也累得不行,躺在地上喘粗气。
只有岑淮安一个人状态好点,不过他也很累,跟着大家一起躺。
直到教练走过来一人踢一脚,他们才爬起来回宿舍。
接下来就是营地里训练两三天,出去拉练三天,接着回来训练,再出去拉练,循环往复。
在部队训练的时候,每天晚上他们还会跟着战士们去上思想课,拉练的时候会一起拉歌。
岑淮安这几个少年经过这些训练,不管是体态还是眼神,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每个人都成熟了很多。
就连岑淮馨和岑淮泽,虽然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对比一开始来营地,也好了些,最起码知道团结是什么,战友是什么了。
除夕夜,岑家。
包饺子的时候,蒋胜男是想开开心心的。但西望完全提不起来劲,她想岑淮泽和岑淮馨。
“爸,妈,今天除夕夜,明天就过年了,总得把小泽和馨馨、安安他们接回来过个年吧?”
西望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公婆怎么就这么狠心,一点不想孙子孙女的吗?
“部队里那么多战士都回不了家过年,有他们陪着小泽三兄妹,今年过年比在家还热闹。”岑父根本不理会西望那么多。
西望还想说些什么,岑峥时拉住了她:“赶紧包饺子吧,这能送去给小泽他们。”
西望瞪他一眼,岑峥时毫不在意。
初夏专心包着自己的饺子,她特意给安安调的他爱吃的馅,就等着送去给岑淮安。
至于岑峥时和西望,和她有什么关系。
初夏包的饺子很多,没有煮,用食盒一层层放起来,交给岑父说:“爸,你跟安安说,饺子煮了送过去会凉,在部队煮味道会很好。煮好的饺子让他和朋友们、教练还有部队的战友一起吃。”
岑父提着,又看向西望和岑峥时:“你们的包好了没?”
西望想让岑峥时开口去看看两个孩子,不接回来总行吧。
但岑峥时不说,把包好的饺子交给岑父说:“爸,这是给小泽、馨馨的,你也让他们记得分给其他人吃。”
岑父没管西望的欲言又止,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蒋胜男都没能跟着,更别说西望了。
西望气得在岑峥时腰上用力拧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厨房里面。
不过初夏不惯着她,做年夜饭的时候直接叫她还有岑峥时出来帮忙。
西望:“哪有男人干做饭的活的?”
蒋胜男:“我家男的都要干活,小时候峥时也干。”
初夏切着菜说:“不干可以,我的规矩就是谁不干谁不吃。峥年和安安都知道我的规矩。”
西望看着两人,眉头皱起来,一脸无法理解。
岑峥时抓着西望的手说:“别说了,快帮忙吧。”
西望看岑峥时已经拿着菜去洗了,只能也走过去干活。
年夜饭最终还是在一种奇怪的氛围里整治出来了,而这时岑父也回来了,脸上似乎还带着外面的风寒。
但除了风尘仆仆,岑父眼里还有满意。
西望迫不及待地跑到岑父面前问岑淮泽和岑淮馨的情况。
“他们在训练营地过得很好,和战士们一起包饺子煮饺子,比在家热闹。”
“爸,我不是问过年,是问他们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岑父:“我说的也是这段日子,很好,比跟着你们两夫妻精气神还好。”
“爸,那安安呢?有没有说想家?”初夏也想岑淮安,安安去了那么久,她同样会担心。
“没有。安安看起来成长了不少,在那里一样很好。”
初夏虽然没说完全放下心,但不像之前一点消息没有那样担忧了。
年夜饭少了几个孩子,就少了很多热闹,家属院其他把孩子送去的人家也是如此。
这会儿是真的有丝丝后悔送孩子去训练了。但也就一丝丝,吃过饭就忘了。
岑父带回来了每个小孩的消息,还有他们给父母的信。
其他人家的是警卫员送过去的,初夏和岑峥时、西望,在吃过年夜饭后,岑父亲手把信交给了他们。
岑父提前看过岑淮泽和岑淮馨的信,就是看他们是说苦想出来还是说其他的,这一个月有没有长进?
诉苦肯定都诉苦了,倒也没说要父母接他们出来。岑父已经很满意了。
岑淮安岑父放心,没看他的信。
初夏看了,但看完之后,心里却更难受了。
因为岑淮安的信没有写一句他在训练营苦不苦,拉练苦不苦,只说训练、拉练时候的趣事,一点点训练的辛苦都没写。
初夏军训过,当然知道在部队训练比军训更苦更累,还有拉练,那比日常训练累更多倍。
可岑淮安一句没提,只是不想让她担心,初夏感觉自己眼眶有点湿,甚至想立马跑到岑淮安面前抱抱他。
初夏平复了下情绪,提笔给岑淮安写信。明天小祝会把给孩子们信送过去。
她在信里和岑淮安写:安安,妈妈知道你辛苦,你可以尽情向妈妈诉苦。你在妈妈这里,可以不用那么懂事,累了受伤了,我这里永远是你最后的避风港……
除了信,初夏又准备了一些药,另外还有很多牛肉干、苹果、罐头点心之类的。
她不知道训练营地允不允许孩子们吃这些,不过都带着吧,留不下再带回来,留下了就可以让安安吃了。
西望准备的比初夏准备得夸张多了。初夏只有一个布提兜装着,西望却拿了一个行李箱过来。
岑父觉得她简直是在胡闹,看向岑峥时直接质问:“她不懂部队的规矩,你也不懂吗!除了信和吃的之外,其他的一律不准带!”
岑父还说了很多不能带去部队的吃食,其中就有零食。最后西望那堆东西,被岑峥时挑挑拣拣,也是装了两提兜。
其他家长有送吃的,有不送的,不过信都写了。
现在是过年,岑父对几个小孩要求没那么严格,带着牛肉干什么的没事,正好和整个营地的战士过年分了吃。
天宫基地。
过年时大家也在庆祝。
今年春节对岑淮安这些科研人来说,是很特殊的一个春节。他们不能和家人一起过年,远在外地出差,连和家人打电话说个过年好都不行。
他们和同事们一起过年,虽说热闹,可吃着饺子望着天上的月亮,所有人都在想念自己的亲人,想念自己的家乡。
岑淮安站在窗户边看向空中明亮的月亮,脑海里都是初夏和安安的身影。
她们现在是不是正吃着年夜饭?是不是会说起他?是不是会想他?
他很想她们。
不管西望怎么和岑父说,她都没能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直到元宵节过后,差不多快到一个月了,一群又瘦又黑的少年们坐着部队的卡车回来了。
一进家属院便兴奋地大喊“爸爸!”“妈妈!”
“我们回来啦!”
除了对爸爸妈妈的想念,还有想让他们看看自己变化的心思,他们这一个月可是成长不少呢,连教练临走前都夸他们不错了。
只有岑淮安、小河没有和他们一起。不过小河眼里的激动高兴也是藏不住,岑淮安自己心里也迫不及待想见到妈妈还有爷爷奶奶。
听到孩子们的声音,那些在家的家长赶紧出来了,西望更是最先冲出去的,初夏和蒋胜男也加快脚步往外走。
“妈妈。”
初夏出门时,岑淮安正要往家里走,看到她,他立马停下脚步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小鸟终于归巢的依恋。
初夏朝他张开双手,嘴角弯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岑淮安立马跑过来抱住他。
快12岁的安安,身高已经很高了,初夏166的身高,他和她的身高差不了一个头。
不过在初夏眼里,他现在和那个个子小小,奶声奶气叫妈妈的安安没有差别。
“瘦了,也……”初夏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西望那边传来夸张的哭声。
她和岑淮安看过去,就看到西望抱着两个孩子哭得不能行,嘴里一直说他们受苦了。
岑淮泽和岑淮馨和她一起哭,声音在家属院里很大。
哭了好一会儿还没见停,岑父直接开口:“老大,让她们进来哭。”
在外面所有人都看着,其他人和孩子久别重逢的喜悦都被哭没了。
岑峥时一手拉一个,岑淮泽自己进去,一家人终于都进了家门。
初夏没管西望和她的孩子,只专心问岑淮安在训练营地的情况,要求岑淮安如实说,不能再说不累那些敷衍的话。
“可是妈妈,我真的没觉得累。而且我还和教练切磋了。”
岑淮安的眼睛里亮晶晶的,说他和教练对练的过程。不止他教练,还有教练的战友。
“我们的风格有相似也有不同。”
岑淮安的武术老师也是部队出身,他教是把自家招式和部队杀敌的技巧结合在一起的武术。
因此岑淮安学的东西和部队里训练的作战技巧有重合的地方。
他虽然练武也挺多年了,不过和教练他们这些经常和人厮杀的军人比,还是有差距。
不仅仅是年纪体力上的,还有各种对战的经验上。所以在和教练他们切磋的过程中,岑淮安也学了很多。
过了元宵节,大家也都该回去了。
西望对岑淮泽和岑淮馨被送去训练还有怨言,不过岑父强制要求岑峥时。
“回去后别再过度宠他们,把这次训练的结果都宠没了。还有,今年暑假继续把他们送过来。”
一次效果不够好,那就两次、三次。现在他们还没有成年,还是得掰,就算掰不成安安这样的模样,最起码也得把那些恶习都磨掉。
1988年3月初,岑峥年他们迎来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任务已经组装完成,就等着发射了。
准备就绪后,岑淮安指挥着,叶星宿和余田这些他的同事们,高度精神集中做自己的工作。
“3,2,1,发射!”
看着任务升空,所有人都紧张地提起心,拳头紧紧攥着,看着它在预定的航道上上升。
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成功,一定要成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看着指挥中心的画面,呼吸都不敢用力。
“岑工,进入预定轨道了。”
“成了!”
“成功了!”
“发射成功了!”
大家激动落泪,相拥、大喊、欢呼,岑峥年也松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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