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顶级偏爱 > 第25章 青霭落池上(五)
    许青霭今天满课,s好像也有点忙,他拍了午饭发过去,到了下午才收到回信。


    最后一节课到傍晚六点才结束,谢庭派来接许青霭的车在门口多等了一会,见他来立刻恭敬地下车为他拉开车门。


    许青霭还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受宠若惊地说:“哎不用不用。”


    “要的。”司机话很少,除了这句之外一路上都没开过口。


    许青霭到夜下花的时候还不到七点钟,铃铃看他来忙站起来打招呼:“许老师来啦,吃瓜子吗?”


    “不了。”许青霭放下包,转头问铃铃:“谢老板在吗?”


    铃铃说:“在的,我给您叫一声?”


    “好,谢谢。”


    夜下花暖气很足,许青霭将羽绒服脱掉挂在一边,米色v领毛衣配浅蓝色衬衫,看起来干净又漂亮。


    他弯下腰从包里拿出笔搁在一边,从吧台找了剪刀拆开颜料盒外头的塑封,又倒了些清水在桶里备用。


    “许老师来啦?”谢庭从后头出来,笑意盈盈道:“找我什么事?”


    许青霭从包里拿出本子递给他,说:“我昨晚画了些草稿,稍微上色没有细化,您看看效果,如果可以的话我就按照这样画了,不满意我可以现场调整。”


    谢庭接过去,本想说随便,但翻开就被惊艳住了。


    牡丹艳而不俗,大开大合的色彩冲击,层叠花瓣张扬秾丽,却在花瓣上点缀了些水珠,糅出几分亟欲爆发的张力与隐蔽的躁动。


    玫瑰与荆棘纠缠,大片的藤蔓缠绕住脆弱又坚强的花瓣,勾住嫩红花瓣像是占据又像是保护,莫名让人看出欲盖弥彰的极致拉扯感。


    谢庭一张张翻过去,许青霭的脑袋里像是住了一个源源不断的灵感喷泉,每一张都有新的惊喜。


    他本来是故意为难许青霭,没想到他居然把这个随口一说的俗艳点子画的那么惊人。


    “没什么要修改的,就这么画吧。”谢庭由衷道:“许老师真厉害。”


    许青霭笑了下:“当然。”


    谢庭:?


    还真是不客气哈。


    许青霭爬上脚手架从左上角开始勾线,笔拿不下了就顺口咬着换另一支笔,谢庭在下面看着,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陆黎书。


    许青霭长得高,手脚修长身姿偏瘦,毛衣随着他举高手的动作稍微撩上去一些。


    谢庭“啧”了声,舌尖舔过牙齿收回视线,靠在沙发上问许青霭:“许老师学画画多久了?”


    许青霭拿下嘴里的笔,说:“四年多。”


    谢庭一怔,四年多就画得这么好了?这是什么天赋型选手。


    铃铃倒了杯花茶过来,又搁下一盘现烤的小点心,谢庭端起来喝了两口又道:“才四年就画得这么好,你要气死多少学画的人了。”


    其实许青霭的画能够看出来少了许多科班的功底细节,细究起来画法也不大精确,但就因为这样反倒尽是原始又野蛮的自由。


    他的画偏意识流氛围,讲究一个画面故事感,而不是画法本身。


    他画的玫瑰不止是玫瑰,有娇嫩脆弱,也有荆棘之下的挣扎与肆意热烈,有点像他的人,看起来挺脆弱,但其实满身荆棘又极致热烈。


    陆黎书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许青霭抬起手臂在雪白的墙壁上肆意勾勒线条,下笔自然流畅没有一点儿迟疑,细腰掐出弧度,笔直的双腿微微分开,衬出挺翘饱满的臀。


    铃铃听见声音,立刻问好:“陆先生。”


    许青霭咬着笔回头,当场愣住。


    他怎么会来!


    四目相对,许青霭下意识张了下口,笔从嘴里掉下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撞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铃铃“啊”一声:“小心!”


    许青霭心里一空,下意识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而是落在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中,他慢吞吞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陆黎书。


    许青霭呆了两秒,见他没有要放下自己的意思,只好开口提醒:“谢谢陆先生。”


    陆黎书将他放下来却没说话,许青霭发觉他脸色臭的要命,像是非常不高兴,也不好再开口,便沉默着弯腰捡起地上的笔上了脚手架。


    他的心跳声还没缓和过来,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在他的眸光里淡定一点,可落下的笔却有点颤。


    陆黎书扫到他手背上那条蜈蚣似的新鲜伤痕,像是被什么划出来的,在白皙的手背上触目惊心。


    谢庭看气氛有些尴尬,便说:“许老师,陆先生是咱们店的另一位老板,你跟他讲讲好话,说不定就又多给你一些报酬了。”


    “五十万已经很多了。”许青霭干笑了声,他哪里敢跟陆黎书要,他不要命了吗。


    好在许青霭真正认真下来就不会受干扰,爬上爬下三小时终于将一面墙的线条初步勾勒出来,他回头问谢庭:“谢老板您……”


    笑意戛然而止。


    许青霭眸光撞上陆黎书,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掐断,隔了几秒才说:“您看有没有地方需要修改。”


    谢庭靠在沙发上,玩味地笑了下:“没有,非常完美。”


    许青霭后背都要出汗了,忍不住想陆黎书不是很忙吗?他怎么还不走啊?不知道在这里很尴尬吗!


    谢庭说:“来,许老师先吃饭。”


    许青霭说:“不用了,我吃过饭了,您吃吧。”


    谢庭说:“哎,那怎么行,特地给你买的,你不吃我就只能丢了,多浪费。”


    许青霭没有办法只好过去,谢庭大手笔买了一大桌子的菜,看logo全是平洲顶级餐厅的外卖,忍不住又感叹了一下财大气粗。


    许青霭说:“谢老板,不收钱吧?”


    谢庭:“……不收。”


    许青霭笑了下,谢庭看着旁边被迫装哑巴的陆黎书,忍着笑说:“陆先生也一起吃?毕竟这是你……”


    陆黎书横了他一眼,谢庭立即闭上嘴,勾着点笑在心里想,不仅倒贴还要当外卖送餐员,真是好大一个惨字。


    许青霭刚动筷子就放下,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捣鼓了半天才放下手机,谢庭疑惑问他:“怎么了?怕我下毒?”


    许青霭冲他一笑,“是没吃过,要拍个照留念。”


    陆黎书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面上毫无波动但心里已然莞尔,看来昨晚那条命令的效果还不错,知道要发照片给他了。


    不过,如果他晚上没带东西过来,他是不是又不吃了?


    想到这里,陆黎书的脸色又有些不大好看,尤其是许青霭左手上那条几乎横亘整个手背的划伤,又红又肿非常扎眼。


    许青霭晚上忙着来画画没有吃完饭,这会饿得要命想多吃一点,但想着在别人跟前还是没太好意思,只吃了半碗饭喝了一碗汤就说饱了。


    谢庭拿过甜点递过去:“来,把这个吃了。”


    许青霭嗜甜,双手接过去同他道谢,小口吃完了将盘子放在一边,礼貌说:“谢老板,陆先生我吃饱了,先去画画了。”


    谢庭说:“去吧。”


    许青霭走远,谢庭估摸着他听不见了便压低声音说:“陆二,我怎么觉着他挺怕你,活像见着鹰的兔子似的,你怎么吓着人家了?”


    陆黎书喝了口温水,淡淡开口:“关你什么事。”


    谢庭“啧”了声:“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你们两个的红娘,没有我你能成这事儿?”


    陆黎书没说话。


    谢庭靠在沙发背上看着远处的许青霭,若有所思半天,回过头来问陆黎书:“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坦白身份?我觉得你瞒的越久事儿越大,这小孩儿看着软,其实不是个好哄的。”


    陆黎书看着许青霭的背影,这小孩儿性子他比谢庭更清楚,也就是因为这样不能轻易袒露身份。


    只希望时间久一些,他能慢慢明白陆黎书与s的重叠,发现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谢庭说:“万一他恨你怎么办?”


    陆黎书沉默许久,说:“对他,我没有办法。”


    平城大学有门禁,十一点半就不让进校门了,夜里不会堵车,许青霭本打算画到十一点再走,但十点钟谢庭就开始撵人。


    “许老师,时间不早了回学校吧明天再画。”


    许青霭本想说再画一会,但实在不太想和陆黎书在同一个环境里待着便说:“好。”


    他从脚手架上下来,谢庭说:“我的司机临时有事,这样吧,让陆先生顺道送你回学校可以吗?”


    许青霭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谢庭说:“那怎么成,你自己打车回去我不放心,反正陆先生也没什么事,就让他送你一程,陆先生没问题吧?”


    陆黎书转身往外走,俨然是答应了,谢庭“啧”了声,又说:“许老师辛苦了,慢走。”


    许青霭第二次上陆黎书的车,这次是司机开车所以他就老实去了后排,结果一打开车门就看到陆黎书坐在后面又立刻关上了。


    “我去前面。”许青霭扣好安全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陆黎书的表情,见他没有异议便启动车往平城大学去。


    许青霭今晚还没和s发过消息,拿出手机就发现他已经回过来了,问他:手怎么了。


    许青霭一愣,下意识看向左手。


    他不小心将左手拍到照片里了,总不能告诉s这是他心里烦自己划的,便心虚道:这是艺术生的勋章。


    s完全没有被糊弄,又问他一遍:我问的是,你手怎么了。


    s的语气颇为严厉,带着丝毫不允许逃避的强硬。


    许青霭有点慌,虽然他可以明摆着撒谎,但他总觉得会被s揭穿,如果他知道了,后果一定比现在承认更严重。


    许青霭纠结了很久,还是不想让s知道那些烂透了的过去,他希望s心里的许青霭永远干净肆意,是那个会撒娇会讨糖的小朋友。


    许青霭说:不说行不行啊?我不想说。


    s没有回消息来。


    许青霭几乎能够肯定他生气了,也许不想理他也许不想再管他了,但他真的不能说,便又说:对不起。


    s:你把自己弄伤,却在跟我道歉,许青霭,你觉得我要的是你的对不起吗?


    许青霭只觉得手背很痛,昨晚把自己划伤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痛,s仅用一句话就让他感觉到了惶恐不安。


    s每次连名带姓的叫他都会让他心瞬间提起来,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中等着他下一句,许青霭有些庆幸,还好是隔着一条网线,如果s当面这样问他,他一定受不了。


    许青霭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说自己以后不会了,但这样的保证连他自个儿都不信,s一定也不会信,就算信了也不会就此罢休。


    许青霭看着手机一言不发,指尖在屏幕上敲着,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词,组成一句让s满意的话。


    陆黎书略微抬眸看向前排,许青霭垂着眼看手机,屏幕冷色的光将他的指尖映照的很苍白,他也几乎能够想象他此时的表情。


    许青霭先撒了谎,在发觉他不信之后又执意不肯说事实,宁愿惹他不高兴也要瞒着,这个理由多半很难以启齿。


    要么是被人弄伤,要么是自己主动弄伤,哪一条都不太好开口。


    陆黎书摘下眼镜,轻捏了下鼻梁压下想要将他拽过来审问的冲动,车里非常安静,司机一言不发,三个人的呼吸声交错出更加紧绷的气氛。


    许青霭说:你能不能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陆黎书晾着他没说话,几乎能够听见他呼吸的紊乱,不安那样明显地泄露出来,却还是不肯向他坦白。


    陆黎书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现在就让他敞露心扉早了些,但弄伤自己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再发生。


    他说:你向我道歉是因为不小心让我看到了手,还是把自己弄伤?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许青霭心上,s敏锐又直接地指出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顿时更无所遁形,隔了好久才说:我困了,想睡觉了。


    陆黎书再次抬眼看了下前排,先糊弄再道歉,都没用就开始逃避,现在当着他的面儿就撒谎,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怎样。


    陆黎书说:好。


    许青霭看着这个字,想象不出s的表情但总觉得他更生气了,如同隐忍着勃发的怒意,强行压缩出一个字。


    许青霭看着自己的手背,用力按了一下,本能倒抽了口凉气。


    昨晚他心里太烦了,画不出东西也静不下心,划下去的那一瞬间得到了极大的快意,好像撕裂了黑暗,捉到一点点光线与自由。


    他没有想过那么多,不知道s会因为这个伤口动这么大气,他在海下湾救了自己,在身后抱着他,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沉声的命令几乎还在耳边。


    “许老师,到了。”司机停好车,提醒。


    许青霭回过神,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按到车门前跟司机道了谢,又同陆黎书说:“陆先生谢谢您送我,麻烦您了。”


    他扯过围巾随便绕上,进了校门手机便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s发来的语音,很长,足足有二十几秒。


    许青霭没有带耳机,便点开了放在耳边,s低沉的声音缓缓流泻。


    “我要求你说出受伤的原因,不是要揭你的伤疤,是要告诉你把自己弄伤是一件非常蠢的事情,你不愿意说我不会逼你,我也不会再过问,但是许青霭。”


    许青霭心尖一麻。


    s的另一条语音他迟迟不敢点开,打着字问他:你是不是骂我,我不敢听。


    s打字告诉他:没有骂你,点开听。


    许青霭忐忑着点开语音,s的声音依旧低沉没有多少起伏,像是一个掌控全局的上位者,带着绝对的威严与不可忤逆。


    “我告诉过你,任何事都不应该用你的健康去换,你今天可以弄伤手,明天就可以弄伤别的地方。我要你说实话,不是为了听你的道歉,也不是让你向我低头,你懂吗?”


    许青霭其实不是特别懂。


    s说:“不明白是不是?”


    许青霭老老实实承认:嗯。


    s说:“你看,这样就很乖。”


    许青霭一怔,这样就叫乖吗?他只是承认了自己不明白。


    s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低声说:“你向我承认自己不明白的事,就等于你信任我,愿意袒露自己的弱点。”


    许青霭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就消失没有办法抓住,他有些迷惘地问:我还是不懂。


    “没关系,我会教你。”s轻笑了声,嗓音没有先前那样冷淡与严厉,反而带着些温柔的诱哄:“我们现在还没有建立起信任,你不肯跟我说实话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欲,我也有,你也不需要急着去打破这种自我保护。”


    许青霭想跟他解释不是这样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s说的很准确,他确实没有信任到能把一切都告诉他的地步。


    s说:“我不会要求你立刻就信任我、把一切都告诉我。并且,没有让你信任是我的问题,我做的不够好。”


    许青霭心尖微微发颤,明明是他弄伤了自己还撒谎,但s反倒在跟他道歉,温柔的嗓音里全是包容,像是不经意闯了祸的小朋友,忐忑回到家以为会挨骂,却得到了心疼与安抚。


    “虽然是不希望你弄伤自己,但归根究底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你不肯说那便是,我应该尊重,抱歉。”s隔了一会,又说:“我以后会注意。”


    许青霭酸着鼻腔,那种被对方看穿的感觉让他有些慌乱,又本能地想去依靠。


    陆黎书说:“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之间可以建立起绝对的信任,这条路可能会有点长,但我会带着你,你愿不愿意尝试?”


    他指尖停顿,想了想还是左滑取消了这条语音。


    估摸着许青霭已经快到宿舍楼下了,便打字说:不早了,休息吧。


    许青霭心里堵得慌,今晚s跟他说的这些从来没有人讲过,他也不知道这么一点点伤痕会让一向高冷的他说这么多话。


    他在宿舍门口盯着手背看了很久,默默下定决心,至少……至少克制不去弄伤自己。


    他想听s的话。


    许青霭问他:那你还生气吗?


    陆黎书微顿,轻轻吐出胸中郁结的一口气,这些年在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让他很擅长如何操纵人心。


    施加压力、点出威胁,再指出一条明路,那自然就成为了猎物唯一的方向。


    陆黎书说:你认为呢?


    许青霭觉得他好像不生气了,但又一时没办法掐准,于是大着胆子说:你要是不生气的话,我今晚锻炼完拍照片给你,好不好啊?


    陆黎书看了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还练什么。


    陆黎书说:时间不早了,先休息。


    许青霭以为他不想看照片还在生气,刚想再问门忽然被拉开,苏希出来扔垃圾险些撞他身上,后退一步问他:“你站门口干嘛?”


    “回个消息。”许青霭收起手机。


    苏希“哦”了声把垃圾放在门口,关上门说:“你今天画得怎么样?明天我就能陪你一块去了。”


    “只勾完了一小面墙的线,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两个月画不完,寒假要加班。”许青霭画完画也有点累,洗完澡出来坐在桌旁,拿起画笔在那道伤痕上画了一条藤蔓。


    他拍了照片,又去卫生间洗掉。


    许青霭想给s发消息,但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他在这边纠结了十几分钟,陆黎书就在那头看了十几分钟的正在输入。


    一直等不来,他只好发消息过去:还不肯睡?


    许青霭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在看手机,顿时有点被抓包的尴尬:那什么,我就是想再跟你说说话。


    陆黎书很无奈地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说话,难道你想在今晚全部说完?


    许青霭被他前半句的“很多时间”安抚到,s会这么说话大概已经消气了,便试探着开始撒娇:我以为你不想跟我说话了,那我肯定要今晚全部说完啊。


    陆黎书说:别瞎想。


    许青霭说:那你跟我说你不生气了。


    许青霭塞上耳机,好整以暇点开他的语音,然后当场愣住。


    s说:“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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