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霭到了车站,买票出来时忽然一阵眩晕,扶住栏杆缓了一会才记起自己在发烧。
他本想路上买药,看到领带被糟蹋气得都忘了,现在检票在即他来不及再出去买,只好等上车问乘务员有没有退烧药。
“有的,您稍等。”
不多时乘务员拿了一盒退烧药回来,许青霭就着水吃了两片,放下水杯时s正好发消息来,问他有没有起床。
许青霭:起了,你呢?
s说:起来了。
大年初一列车上人不多,许青霭把滚烫的脑袋靠在车窗上试图冷却一下温度。
s说:今天准备做点儿什么?
许青霭不太想告诉s自己要回平洲了,按照他的缜密程度可能会猜出不妥,便跟他撒了个谎说:要去费于明家里玩。
s说:你同学?
许青霭说:嗯,你见过的。
s说:早上吃什么了?
许青霭心里一咯噔,随即心虚地说:粥,不太好吃。
s说:真吃了?
许青霭总觉得被他看透了似的,更加心虚地打字说:当然吃了,我难道还跟你撒谎吗?你怎么新年第一天就管人啊?也就是我听你的话,要是别人肯定不理你了,你好幸运啊。
s说:“嗯,我很荣幸,三生有幸。”
许青霭听着他的声音,原本就昏沉的脑袋更热了,轻轻翘起嘴角按下语音,很小声地说:“其实……我喜欢被你管教。”
许青霭松开手,做贼似的抬头看了四下,其他乘客们都戴着耳机刷视频,旁边一对小情侣正在聊天,没有注意到他刚刚说了多浪的话。
s说:“喜欢被管教?”
许青霭羞赧地不再发语音,戳着键盘输入也就一般喜欢,但按下发送键时又一口气将这句话撤回,修改成:很喜欢。
s轻笑一声:“乖孩子。”
许青霭很喜欢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像是带着无尽的宠溺与偏爱,让他想要全听他的话,以得到更多爱意。
s说:那么说实话,早上吃饭了么?
许青霭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这人到底什么记性啊,怎么还在想着吃早饭,糊弄不过去了是吧!
他说:我一会就吃午饭了。
s语气很凉,带着让许青霭惶恐的威严感:“所以不仅没有吃饭,还在我的两次询问里反复撒谎,许青霭,你长本事了。”
许青霭立刻慌起来,小声说:“我知错了。”
陆黎书很难不生气,他那个病像个定时炸弹,没办法根治只能按时吃饭勤于锻炼,结果在他的勒令下还是三天两头撒谎不吃。
萧寒上次劝他,他笑眯眯说自己知道,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萧寒还注意到他的精神状况也有点问题,他暂时无法确定许青霭在长久的暴力之下受了多少精神创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觉得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不要紧。
想要扭转他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许青霭也没办法立刻做到,只能先给他树立规矩。
让他明白做错事会有惩罚,做得好才有奖励的意识。
陆黎书说:“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让你觉得一直撒谎我都会纵容。”
许青霭听他语气变冷,顿时有点慌神,也没敢说自己还在发烧,连忙跟他解释:“不是,我今天起晚了,而且昨晚吃多了不是很饿就没有吃,不是故意不吃的。”
s说:“我问你,我管教你你觉得讨厌么?”
许青霭怕他因此误会,直接将刚才的截图发给他,“不讨厌,喜欢的。”
s说:“很好。”
许青霭屏气凝神,双眸紧紧盯着屏幕,s一发消息来就火速点开。
s声线清冷,带着明晃晃的严肃与教育意味,“许青霭,我希望你了解一件事,我只会说一次,好好听。”
许青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但还是下意识绷直了身子,像是等着老师训话一般等他开口。
s说:“管教是你给我的权利,如果你不肯,我没有办法对你施与任何命令。既然你说喜欢,那就代表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建立起信任关系,你允许我管教你,底层逻辑是我的一切权利来自于你的给予,你才是那个主动者,能听明白吗?”
许青霭因为发烧而脑袋混沌,s这个说法又太过于新奇,是他从未想过也没有听过的说辞,理了两遍才稍稍明白一点儿。
“明白的。”
s说:“很好。”
s说:“那么既然你给予我管教你的权利,那么我的要求你就要尽力做到,这是我们的相对承诺。”
许青霭说:“嗯。”
s说:“我很坦白的告诉你,我给予你管束,你做到了,而我给你奖励的同时也会很高兴、会被取悦,会觉得非常满足。”
许青霭惊讶反问:“你也会很开心吗?”
他以为要奖励这件事是自己在索取,所以才会觉得满足,s居然也会因为给他奖励而开心?
s说:“会,本质上来说,喜欢你其实是在满足我自己的。”
许青霭一怔。
s这次几乎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又说:“我给予你管教的同时也会给你宠爱与保护,这也代表,如果你弄伤自己、不在意自己,那也是在同时伤害我。”
许青霭这次没听太懂,就算不吃饭,就算受伤,归根究底他能伤害到的也只是自己,会对s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和影响?
s说:“不懂是不是?”
许青霭轻声说:“嗯。”
s说:“我喜欢你,你也很喜欢我,将来我们要携手走过很久,而在我们建立起关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对方的所有物,你伤害自己,就等于伤害我的所有物,你这样还觉得对我没有伤害么?”
许青霭被这个“所有物”的说法弄得耳根子一热,思维不由自主跟着他话代入。
s说:“不止如此,你所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认真想一想可能造成的后果。我们的灵魂都会标注上对方的痕迹,你就是我,你做的一切都等于是我在做。”
许青霭端起水杯喝了口凉掉的水,s今天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他艰难地跟上,像是踏足了一个陌生的地界。
他之前只觉得听s的话会得到奖励与他强烈的关注,还会得到一些“奖励”。
譬如照片,譬如安抚,却从来没有想过背后还有这样一层深刻的意义。
这种像是连灵魂都刻上印记的说法太过于深切,像是深入骨髓的郑重。
许青霭心底泛起战栗。
s会管他,不是欺压也不是贬损,更不是借此去体现他的威严与控制欲。
他每一句话都是在告诉他,不许伤害自己,不许苛待自己。
许青霭想到那次腰疼还爬起来画他,结果被晾了一晚上的事儿还有点儿发虚。
s用奖励与惩罚来要求他,却又同时给予了绝对的纵容与偏爱。
他还用很直接的字句告诉他,能得到这样的权利他非常荣幸。
那种灵魂终于找到栖息地的感觉让许青霭怦然心动。
他说:“我懂了。”
s说:“既然懂了那就要接受惩罚,愿意么?”
许青霭后颈一凉,想说当然不愿意啊,但他不敢这么讲,只好生无可恋地戳戳键盘:愿意的。
s说:“好乖。”
许青霭心想,现在夸乖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收手,你难道能看在我乖的份儿上把惩罚改成奖励吗?
你不能。
严苛的老男人。
s说:“不许在心里骂我。”
许青霭顿时绷直身子,火速打字否认:没有啊。
s说:“那么,重复一遍我的要求,以及你需要做的事。”
许青霭很认真的想了想,跟着他刚才那些话理出几条规矩来,“嗯……不许撒谎,不许伤害自己,要按时吃饭。”
s说:“还有呢?”
许青霭一时想不到,绞尽脑汁回忆,“还有什么啊?”
s说:“不许用撒娇来逃避惩罚,再有下次我会给予你双倍惩罚,明白吗?”
许青霭顿时蔫儿了,小声逼逼道:“不许就不许。”
s说:“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你今天撒了谎,还试图用撒娇去逃避需要接受的惩罚。”
许青霭一听他说今天不许画画,立刻道:“不行,你换一个惩罚。”
s声线低冷,俨然是不给一点儿商量的余地:“忘记一次就一天不许画画,讨价还价再加一天,想加几天?”
许青霭反抗不了只好闷声控诉他:“你不讲理,我是个专业画画的,你不让我画画那不是要我的命吗?你这是砸我饭碗,我要告诉校长点名批评你。”
s说:“还想要饭碗那就不要忘。”
许青霭心说已经长教训了,这么狠的惩罚他怎么还敢忘!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说:“你砸掉我的饭碗我会饿死的。”
s说:“我养得起。”
许青霭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就散了,接替而来的是疯狂鼓动的心跳。
我养得起。
我应该能养的很好。
许青霭虽然没想过要他养、要他仔细照顾,但还是不免要为这句话而心动,话里的宠爱感几乎具象。
s问:“觉得我罚得重了?”
许青霭委屈巴巴地“嗯”了声,“你也觉得重?那你考不考虑换一个轻点儿的,或者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s说:“不考虑,重才会记得教训。”
许青霭蔫儿巴巴的“哦”了声:“那你干嘛还问我。”
s说:“我要确定自己罚得重不重,你会不会觉得排斥和痛苦,根据你的心理状态和对我的态度去调整节奏和轻重,这样我们才能走的更长远。”
许青霭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也没经历过这样细致入微的爱意,顿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赧然。
“那、那你现在确认了吗?”
s轻笑一声,“确认了,罚得轻了。”
许青霭大骇,吓得结巴起来:“不轻不轻!一点儿也不轻,已经很重了,我听你的以后绝对不忘,你别再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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