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宝宝之前,凌越偶尔也有想象,她生下的孩儿会是什么模样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像她,如珠玉般美好,男孩也像她,如翠竹般坚韧,他可以亲自教他们读书识字,还能带他们骑马打猎。
可想到最后他又生出一丝莫名的燥意,若他们也有一双他这样的眼睛该如何是好。
他从不介意外人的目光,且如今他坐拥四海,万人之上,绝不会有人敢对他指指点点。
但孩儿还小,他们分不清是非,只知道自己与旁人不同,他们会难过吗?会像他幼年那般孤僻自卑吗?
方才他匆匆掠了一眼,刚出生的女儿还没睁开眼睛,这会被奶娘擦洗干净,露出了粉嫩还带着些皱巴巴的肌肤,还看不出瞳色如何……
沈婳略带哭腔委屈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哭笑不得地道:“一点都不丑,很好看,像你。”
“哪里像我了呀,娘亲说我小时候面团似的,又白又嫩,像画上的小童女,她可半点都不像我。”
她自从嫁给他后性子就被惯得愈发娇气,本还记得些许规矩,后来怀了宝宝就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闻言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宝宝定是像你。”
旁边的奶娘是新进来伺候的,之前就听说陛下宠爱皇后,为了皇后甚至连登基都能延后,外头有说皇后娘娘是天仙般的人物,也有说她是狐狸精转世的,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
不然怎会让陛下不顾她曾是侄儿未婚妻的身份,也要娶她为妻。
初入府伺候,才算见识到陛下是如何宠着皇后,珠宝玉器成箱地往后院送,这都罢了,皇后居然敢瞪陛下!
而陛下还欢喜极了,全无平日凶戾的模样,叫那奶娘瞧得眼睛都直了。
只得在旁小声地解释道:“娘娘误会了,婴孩刚出生都是这样的,咱们小公主胎发乌黑浓密、肌肤白嫩、五官精致,将来定是个美人儿。”
沈婳虽然不知道,奶娘是怎么从皱成一团犹如老太太的脸上看出五官精致的,但夸她女儿好看,她心里也欢喜。
嘴里虽说着一点都不像自己,却很诚实地伸出手臂将襁褓接了过来。
可她刚生了孩儿身子正虚弱着,手上也没什么气力,好在凌越时刻关注着她,适时地搭了下,她便顺势将宝宝递到了他怀中。
“阿越,你抱抱她。”
凌越接的顺手,可等抱过去浑身便僵了,他过往的二十余载从未抱过孩子。而女儿软得就像是嫩豆腐,他是知道自己手上力道的,连给沈婳擦脸都能留下红痕久久不散,若是太重将女儿弄疼了怎么办?
他的手掌僵得笔直,连动一下都不敢,眉头紧锁唇瓣抿成一条线,那架势犹如碰上了千军万马般。
两人挨得近,沈婳很快就感觉到了他的僵硬,抬眼瞧见他拧紧的眉,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掌,也不戳穿他难得的窘迫,柔声道:“我也想抱抱,我们一起。”
凌越绷直的手臂这才缓缓松弛下来,正当这时,紧闭着眼的小宝宝突然颤了颤湿漉漉的睫毛,慢慢地睁开了一半的眼睛。
虽然还没完全睁开,但也足够看清她那略微浅色的眼眸。
凌越的目光微微一滞,他最不愿看见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抱着襁褓的手指冰冷僵硬。
就在他抿着唇一言不发时,就听见声惊喜地轻声道:“阿越,宝宝和你的眼睛是一样的,真好看,我之前就在想,宝宝若能像你就再好不过了。”
他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下,浅色的眼眸黯了黯,“为何?”
“不管旁人如何,我很喜欢,况且往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边说着边伸手触碰他的眼睫,她的手指还带着余温,湿漉漉的,不过是这般轻微的触碰,凌越却觉得心口也在发烫。
是了,他有她了,今后还有宝宝了,他不再是最为独特被人厌恶排挤的那个。
而怀里的小宝宝不知是不是有了感应,竟然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向他,两双眸色相同的视线相触。
须臾后,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低头在沈婳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多谢呦呦,我也很喜欢。”
“不用谢,我说过要给你谢礼的。”
这是他此生收到最好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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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果然没有说假话,小公主几乎是一日一个样,刚满月就露出了白嫩细滑的肌肤,一双浅色的杏眼尤为明亮,光是盯着你看就足够叫人心软了。
关于宝宝的名字,沈成延翻了一宿的古籍,挑选出了十几个古典温雅的好名字。
可不是太拗口便是太难写,都被沈婳给否决了,还是凌越大笔一挥,写下了安和二字。
凌安和。
不求她将来贤惠温婉,也不求她做什么贵女典范,只要一世平安和顺,其余的事都有他这个父皇顶着,她只要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就够了。
而小名是沈婳取的,这回不是什么吃的东西,是小公主特别爱笑。
奶娘都说小孩儿刚出生都是觉多,睁眼的也少,可他们的宝贝女儿很喜欢好奇地看着四周,满月后就会无意识地露出笑脸,就像是弯弯的月牙。
外加生她的那日恰好是月缺,便喊她小月牙。
自从有了女儿,沈婳的重心也跟着变了,她生得顺利恢复得也好,缠着凌越非要自己奶孩子。
凌越本是不同意的,孩子到底年幼吃喝全由心情,可不管你睡不睡随时都有可能饿了,他是怕沈婳会累着。
可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还揪着他的衣袖,软软地到道:“我想喂嘛,我又不是没有,涨着难受还不如喂了宝宝,况且喂了以后宝宝才会跟我亲些呀。”
她什么醋都吃,瞧见宝宝跟奶娘亲近,她也眼热得紧。
凌越向来对她纵容,哪招架得住这般撒娇,抬手在她鼻尖上点了点,无奈地应了:“那白日你喂,夜里还是得跟奶娘。”
夜里她也困得紧,自然不愿受这罪,闻言欢喜地抱着他,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下。
她还在坐月子,两人不得不继续分房睡,但凌越不论多晚回府都得先看看她与小月牙,见过了才能安心睡下。
离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最近也忙了起来,这夜也是踏着夜色回府。
跟在他身侧的小太监举着灯笼,小声地弯腰道:“陛下晚膳没怎么用,要不要用些点心再歇下?”
凌越恰好跨进院中,瞧了眼沈婳的屋子,见烛火还亮着,淡声道:“先去皇后那,晚些再说。”
小太监呵呵干笑两声,都这个时辰了,您又起得早,还非要两头跑,也不知能睡几个时辰。
皇后娘娘真得在您身上下了蛊,才能这般无时无刻牵着您的魂!
凌越进屋时,小月牙刚睡下,正要被奶娘抱下去,他恰好碰上本想伸手抱一抱,又怕更深夜重带了凉气,到底只看了两眼就让奶娘下去了。
他去屏风后换了身衣裳简单洗漱了下,才绕进里屋,就见沈婳盘腿坐在榻上,背对着他在换心衣。
屋内的丫鬟一瞧见他就很懂事地退了出去,沈婳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丫鬟也没在意,还在认真地擦漫出去的奶渍。
虽然有她和奶娘们一同喂奶,但小月牙很聪明,记得娘亲的味道,睡前一定要喝她的才行,不然就会哭闹不止。
而小家伙每次都会吃得她衣服上都是,她只得不厌其烦地换衣裳。
她自然地往后伸了伸白皙的玉臂,“杏仁,把挂在架子上的那件粉色兜肚给我。”
身后的脚步一顿,过了会再重新响起,很快一件薄薄的杏粉色兜肚就递到了她的手里,同时到的还有他滚烫的手掌。
“我帮你。”
沈婳这才发觉是他回来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的春光,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身上的恶露早就排干净了,只是还未出月子,两人不能同屋,这会门窗紧闭,榻尾燃着淡淡桂花味的熏香,她身上满是奶香味。
“怎么沾得身上都是?”
“问你的好女儿啊,每回都爱撒出去。”
她又不好频繁的擦洗身子,总是搞得身上都是奶味,她嗔怪地睨了他一眼,手指攀在他的肩上,由他穿着衣服。
“那让奶娘喂。”
“不行,月牙只和我亲,别人的奶都不喝。”
这就是爱撒娇,母女两都是小磨人精。
“怎么会漫出去的?”
还能为什么,小宝宝嘴小胃口也小,她被嬷嬷们养得太好了,每日鱼汤喂着奶水十分充足,被女儿轻轻一嘬不就漫出来了。
但这种话她不敢说,咬着下唇撇开了眼。
烛火下她的脸庞格外娇小,身子也尤为柔美,衬着那衣衫上点点的奶渍,叫人眼睛都红了。
凌越低低地笑了声:“月牙不乖,浪费粮食,待她长大了,我再好好教教她。”
“我晚膳都没用,这会先可怜可怜我。”
沈婳瞬间门担忧地直起身:“今日是谁跟着伺候的?怎么连晚膳都不知道看着你,饿不饿,我让人去下碗面。”
“何须如此麻烦。”
她眨了眨眼,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她房中是挺多好吃的,不仅丫鬟们怕她饿着,苏氏也隔三差五的过来趟,什么糕点糖水片刻不停。
可这会也都冷了啊,还是该热一热再用的好。
但她的话还未问出口,那人已低下头,毫不客气地咬住。
她攀着他肩膀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口中溢出声轻吟,“你,你干嘛呀。”
“不能浪费。”
“哪,哪有你们这样的父女。”之后她的话全都被吞进了腹中。
凌越再出来时,已是一个多时辰后,小太监见他满面春风,躬身上前:“陛下,宵夜准备好了,您打算用点什么?”
他一脸酣足难得好脾气地道:“不必了,朕用了。”
小太监:??
何时传得膳,他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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