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希尔还没开口,阿尼自己先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门。


    然后悄悄看了眼自己的雄父和雌父,他已经不小了,大虫们之间的事他懂的。


    阿尼朝希尔眨了下眼睛:“雌父,加油啊!”


    希尔:“......”


    于是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两个不知所措的虫。


    希尔低着头,雄主来找他,是要做什么?


    时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行,作为男人,这种时候不可以怂!


    于是他努力寻找话题,“我听说阿尼在新学校学习很努力,是很优秀上进的幼崽。”


    希尔没想到时宿来找他会说这些。


    在虫族,作为雌子,尤其不是雌君生下的雌子,他们的优秀是必须的。


    阿尼已经是很幸运的虫崽了,多的是从一出生就因为各种原因被遗弃的雌虫崽,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加入军队,充当前线的一枚最弱小不起眼却又数量庞大的肉盾,只有极少数才能活到成年。


    不过这些都是普通雌虫的生活模式,雄主他不知道也理所应当。


    希尔看着门外,幼崽已经走远了。


    很少会有雄虫夸赞自己的雌虫崽,如果阿尼刚才听见了雄主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


    “谢谢雄主。”希尔说。


    “谢什么?”时宿问。


    希尔在时宿面前虽然一直站得笔直,但头始终是低下的,就像是一头凶猛无比的野兽,在面对弱小生物时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


    “谢谢雄主的称赞。”


    时宿:“......”这,当爸的夸自己孩子为什么还要收到感谢?


    不管了,继续。


    他以前室友追女朋友的时候脸皮可厚了,虽然时间有点久,最后不也在一起了?


    他和希尔明面上的关系还是夫妻呢,肯定比当年追女朋友追了两年的室友要快!


    于是时宿组织语言继续:“希尔,关于之前在贝希酒店发生的事,对不起。”


    希尔疑惑不解又不可思议地听了下去。


    “追根究底,你被爱丽丝和布莱克那样对待,都是因为我......”


    怎么办,希尔会接受他的道歉吗,希尔被坑的那么惨!


    还有他没穿过来以前,脑子里关于原主和希尔之间不是很清晰的回忆。


    简直要哭了好吗,希尔不会心里恨死他了吧。


    希尔认真打量着眼前的紫发雄虫。


    虽然模样没有变化,但脸上的行为和神态在自己面前已经越来越像另一个虫了。


    以前的雄主已经经过了两次蜕变,精神力不可能再有提升,而眼前的雄主,精神力已经超过了s级,甚至是远超。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这样的存在在虫族会得到怎样的尊崇与地位......


    不过,雄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也有过其他虫突然性情大变的记录,但像是这种换了个虫的......


    而且竟然还会对自己的雌奴道歉。


    时宿看着希尔惊呆了的表情真的要哭了!


    好难啊,他在虫族真的好难啊!


    ......


    他和希尔,不,他和这个虫族世界好像存在着一种思维差异。


    希尔极力掩饰自己惊愕的表情。


    雄主他不像虫族,更不像异族,甚至都不像是他目前已知的种族。


    所以,雄主他究竟是什么?


    屋内窗明几净,窗外有白色的鸟儿从澄澈的蓝天飞过。


    时宿有些沮丧。


    自己的人设在希尔面前早就崩了,也不知道希尔究竟是怎么想他的。


    可恶啊,为什么就不能是他还是一枚蛋的时候穿过来!


    安静的雌虫,如同虫族绝大多数雌虫在自己的雄虫面前,缄默着,丝毫不讨喜欢。


    希尔打断了自己内心难以抑制的奢望。


    雄主可能是才觉醒的虫格,这是有关记录对二次蜕变后等级攀升的解释。


    就是一只新生的虫,所以才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了解。


    所以才会对自己这样不堪的虫产生了错误的好感。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


    希尔想着自己,这样的自己,根本就不配得到眼前雄虫的好感。


    因为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的。


    对,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咳。”


    时宿努力缓解尴尬,努力学习当年厚脸皮的室友追女朋友分享给他的心得体会。


    所以,这种时候还是说点别的比较好。


    “那个异族,”时宿想起了之前见到的玩意,到现在都毛骨悚然:“雌兄已经下令,派军队去地下城区整治。”


    希尔终于恢复正常。


    “雄主,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脸上思索着,眼中是时宿看不懂的复杂。


    有故事。


    时宿敏锐地嗅出了充满故事的味道。


    果然,原著是一回事,当故事中的人物站在自己面前时,已经不再是一个角色。


    而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虫。


    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让自己着迷又沮丧。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温柔地拂过希尔额前的碎发,金色的眼光洒在希尔浅金的发上,希尔在暖风和日沐中,美得就像天使。


    有着纯金色翅翼的天使。


    明明离得很近,却又触摸不到的天使。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一会开心一会又心碎,患得患失又惴惴不安的感觉吗。


    *


    军部。


    时昕靠坐在指挥椅上,桌案前一如既往地堆积着大量的工作。


    就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一般。


    “希尔,这次你来带队。”时昕说,“准备好了就动身。”


    紫发的雌虫,语气不容拒绝:“尽早把地下城区这块毒瘤去掉。”


    “......是。”希尔回答。


    就算他再不愿,也只能接受。


    腐朽的帝国,又何止这样一块毒瘤。


    希尔想质问时昕,内部已经溃烂的帝国,仅凭你这样负隅顽抗,又能撑得了多久?


    但也只是想想。


    林德副官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这个金发雌虫。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明明可以平步青云,过着上流虫的尊贵体面生活。


    为什么非要和殿下,不,是和这个帝国作对。


    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模样?


    时昕满意地勾起了嘴角,早这么听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朝林德挥了挥手,林德行礼后退了出去。


    指挥室只剩下两个虫。


    时昕换了个姿态,单手枕着下颏,看着希尔的眼中有种玩味的促狭。


    看来不是正事,希尔有种不妙的预感,也想告退。


    “说吧,你怎么还没和我那个三弟断了。”


    “而且,”时昕探究般盯着希尔,像是在打量着一个不知道哪里出问题的仪器,“我怎么感觉,你一点想和我那个三弟断开的想法也没有。”


    希尔抿嘴不言,并不想回答这种私密问题。


    紫发的雌虫水晶般的双眸陷入回忆,很快又回过神来,盯着希尔,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对下属私生活好奇的神色。


    “你什么时候和我三弟好上了?”


    ......


    母星顶级餐厅。


    时宿此时正坐在餐厅的包间里,包间里除了他还有五只雄虫。


    个个一脸自命不凡的仙虫模样。


    当然,不是对着时宿这样,因为时宿才是他们里面最纨绔最嚣张的那个。


    时宿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面前五只,原主的狐朋狗友们。


    一个蓝毛兴致勃勃道:“我最近新得了一个雌奴,是泰西伯爵家的雌子获了罪贬成了平民,还是雌君生的,才跟着我那会脾气大得很!”


    “你可真会捡漏。我记得当初你追求他的时候他对你爱理不理,这下做了你的雌奴,啧啧啧,也不知道你一天得怎么收拾他。”一个绿毛接下话,看着蓝毛眼中十分羡慕。


    蓝毛笑得恶心而恶毒:“再心高气傲又如何,拔了他的翅翼,去了他的利爪,他要再反抗再不从,等我玩了之后把他扔到雄虫俱乐部去,看他被一群雄虫玩过之后还怎么摆出高傲的嘴脸!”


    绿毛由衷地赞道:“还是你厉害,不过扔雄虫俱乐部之前还是先扔我玩会。”


    “没问题。”


    时宿忍不住插了一句:“他犯了什么事了,这么惨?”


    旁边的黄毛赶紧回答:“殿下,他和您的雌兄作对呢,变成这样也是他活该。”


    “就是,一个平民雄虫的雌子,靠着雌父才有了贵族身份,居然心朝着那些低贱的平民!”


    时宿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就食不甘味地吃着顶级的菜品,一边被迫听着这些虫族惨案。


    就这些虫子干的事,放在时宿前世,那简直就是在挑战刑法的底线。


    一个个的,不判无期都对不起这群法外狂徒。


    正在时宿努力被迫交际时,这些虫突然把话题引导他身上。


    “不愧是我们的三殿下,够豪横,爱丽丝那样姿色出生的亚雌也是说休弃就休弃。”


    “区区一个亚雌,连个雌奴都搞不定,还把自己坑进去了,这种留在三殿下身边简直碍眼。”


    时宿:“......”你们好烦。


    “对了殿下,”法外狂徒蓝毛可能是喝得有点多,聊得太开心,此时好不遮拦地打探起了时宿的隐私,“殿下,您当初不是和我们说您已经玩腻了,会要了您那个少将雌奴的命么?”


    “怎么他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听小道消息说你们俩还好上了?”


    要希尔的命?


    时宿猛地一怔,搜肠挖肚般回忆着。


    原主的记忆毕竟不是他自己的记忆,脑子里就像有无数个记忆碎片,有的碎片在慢慢消失,还有的也不容易看清。


    血迹,碎肉,被锁链吊起的雌虫,痛苦压抑到极致的雌虫死咬着唇闷哼。


    原主喝了很多酒。


    原主的双眼充斥着一片猩红色,他已经准备好了,进行一场残忍而有这奇异快感的虐杀。


    他决定要亲手打死自己的雌奴。


    金发的雌虫,从鲜活变成了垂死模样,他早就看懂了,知道了自己的结局,认命般闭上了眼。


    然后自己就穿越了。


    睁开眼,在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的是一个遭遇了非人虐待,命悬一线的希尔。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


    时宿在狐朋狗友的惊异的注视下,自顾自离开了包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希尔一直就知道,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原主!


    时宿满心都是希尔,所以呢,希尔,你对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包间里,纨绔贵雄们面面相觑,但并不知道他们的老大,这位第一贵雄突然一声不吭离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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