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学医救不了大汉(基建) > 285. 谈判技巧 即便是在座的不少人猜到……
    即便是在座的不少人猜到了会有坏事发生,甚至推断接近事情真相,但崔元卿的突然暴起还是让大家大惊失色——


    他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刺杀一位御史!


    那可是天子亲封,职权凌驾于郡守之上的存在,她若是出事,莫说行刺的崔元卿活不下去,他身后的家族姻亲都要受其牵连,极有可能族灭的!


    惨烈的代价,让在场众人根本想不到崔元卿会做出这样的行径,这使得他暴起刺杀的刹那,没人来得及反应,直到人已经冲到十步以内,韩御史周围的属官才想起来上前拦截。


    只是以不备应拼尽全力的突袭,他们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这使得崔元卿轻而易举的冲过未围绕起来的人群。


    郑瑾的心在这一刻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她克制不住的起身想要上前,但下一刻,她却发现,在这样的危机面前,韩御史仍旧是一副不急不缓的神态!


    这分明是有持无恐的模样,她早就做好了崔元卿动手的准备。


    果然,当崔元卿到达韩御史面前,想要上演一番血溅五步时,一个矮小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男人左手拿着剑上前,极为轻松的挑飞崔元卿的短剑,紧接着便绕到他的背后,狠狠的往他膝窝踹了一脚,摁着肩膀便让其跪倒在地。


    “好厉害的剑士!”


    看人被控制住,冲上前几步的柴生停了下来,他使劲儿眺望了一下摁住崔元卿的人,感慨的说道:


    “那可是能领兵作战的兵尉啊,能这么轻松制住他的,想必也是极为出名的侠士了!”


    “身材矮小,相貌平平,左手使剑,此人我知道是谁了。”


    郑瑾比柴生平复的更快些,不过此时她也往前走了几步,和对方站到差不多的位置,毕竟大家现在都很焦急的上前,她落到后面一动不动的反而像个傻子,只是站定之后,郑瑾的脸上还是多了几分复杂的神情:


    “这是有名的‘左剑’郁峥,真没想到,韩御史能将他招至麾下,甚至还让他参与这次运输,还是隐蔽的藏到现在,这可真是……”


    说道这儿,郑瑾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足够聪明,但受限于信息的匮乏,对这次刺杀不知全貌,仅从这场刺杀的表象来看,韩御史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他上套似的。


    这样的行为,完全没有崔元卿刺杀,韩御史身边人紧张防守,她什么不知道来的更显无辜,反倒是令郑瑾觉着韩御史心机深沉,忍不住担忧这心机会不会用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郑瑾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她自己也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啊,有个智谋极高的上司有什么不好?韩御史平日多公正不提,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日后前程全都在她身上,若她真像自己想的那么愚蠢,那早就把自己连同所有人都带进沟里去了!


    柴生没郑瑾想那么多,他垫着脚看着韩御史面前的情况,突然来一了句:


    “还好有郁峥制住了崔兵尉,不然负责韩御史贴身防卫的燕武不在这儿,韩御史要是真被他刺杀成了,大家可都要吃挂落!”


    嗯?等等。


    是了,她说怎么这么奇怪,韩御史最信任的‘鹰隼’燕武为何不在这里?


    她们以前都是形影不离的!


    发觉问题的郑瑾心中一跳,她刚想说什么,便听到一阵马蹄震动的声音,转头望去,点点火光正以肉眼可见的移动速度向这边赶来,没多久,便到达了此处。


    下马的燕武带着一众甲士快速上前,众人骇于她的威名和今天的情况,纷纷躲避,给她让开通道,在她带着人通过的时候,又打量着情况。


    这些甲士身上没什么血迹,很正常,冬天这么厚的衣服,血很难溅出来,甲胄上也看不出打斗的痕迹,这就有点让人疑惑,若无打斗,为何燕武要这么急的带人赶过来?


    正当众人各自猜测的时候,燕武身后一个甲士带着血迹的布包,引起了所有人注意,那个大小和形状……


    有些像人头啊。


    顶着乱飞的眼神,燕武很快走到了韩盈面前,身后的甲士将布包扔到空地上,看着韩盈,燕武抱拳行了个简礼,声音平静的说道:


    “御史,刺客尽皆伏诛,带人闯入的首恶崔宣笙人头就在此处!”


    “啊——燕狗!”


    此话一出,原本被摁住的崔元卿瞬间发狂,他拼了命的挣扎想要起身,却被两个甲士再次狠狠的摁在地上,围观的众人也是发出了惊呼:


    “崔宣笙可是副尉啊!”


    “何止,他还是崔元卿的族弟,两人同寝同食,甚是亲厚!”


    “他怎么成了带刺客进去的首恶?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议论纷纷间,性子爆裂司索的直接上前质问崔元卿:“崔兵尉,你为何要刺杀韩御史?韩御史待你可不薄!”


    崔元卿却什么都不想回答,他将头一扭,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的行径让大家更是气愤,不少人直接开骂,各种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韩盈微微皱眉,她停止转动手上的扳指,终于开口道:“安静。”


    主官发话,吵嚷的众人不敢继续,只能逐渐停下,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之前质问崔元卿的司索忍不住再次问道:


    “韩御史,这崔元卿为何要刺杀您?”


    韩盈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有些计谋实施过后,必然要摊开在众人面前解释清楚,不然任由各种流言四处传播,最后脏水很容易会反泼到她头上,只是如今社会共识中,对权贵有着极高的优待,崔元卿出身不错,是名门望族,不然也做不得兵尉,对他,刑讯逼供是做不得的,而且这背后还有旁的牵扯,动刑会让人认为是屈打成招,必须让他主动承认,整个崔氏和背后之人都想让她死。


    这就需要一点谈判技巧了。


    韩盈眯了眯眼,对着崔元卿开口道:“自本官开始度田,所遇刺杀不知多少,崔兵尉,你的手段过于稚嫩了些。”


    时至此刻,崔元卿也明悟过来,他们的谋划早就被韩盈知晓,这些时日的所行和跳梁小丑一般,令人发笑。


    想到这儿,无边的惊惧充斥着崔元卿的内心,族弟头颅从布包中滚出,微弱的火光下,他看清楚对方熟悉的面容,那眼睛还未闭上,面孔更是凝固着惊诧的表情,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情况,令崔元卿心中抽痛不已。


    宣笙,是为兄害了你啊!


    再想想此行失败之后的代价,崔元卿心中更是绝望不已。


    行刺御史时被当面被拿下,合族都要担罪,尤其是此时韩御史运输的是瓠子口通渠的关键物资,关系到数十个郡县安定,上百万人的生死,罪责必然要更重,他们家中无人有侯爵,无法赎死罪,既然确定要死,何必再多嘴惹得人发笑?而且……


    脑海中翻过无数念头的崔元卿将头一横,直接道:


    “成王败寇,无需多谈!”


    “崔氏在广平郡也是少有的名门望族。”


    对手拒不合作,韩盈也没有恼,她继续转动手上的扳指,慢慢说道:


    “不过,一郡家中不过二三百万钱的豪族,是没有胆子刺杀天子特封的御史,除非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御史,您与他怎么会有深仇大恨?”听着韩盈分析,有人立刻对崔元卿火冒三丈,按耐不住的开口:


    “半年前,崔元卿不过只是个在郡里率三百兵,俸禄不过五百石的兵长,是您提拔他做一千石的兵尉!这样的惠泽,他不记您的恩情,反而行此之举,着实可恨至极,当杀之以警众人!”


    “就是!”


    “这等大恩,他怎能行刺杀之事?”


    “忘恩负义之辈,当杀!”


    能跟随韩盈运输这些物资的,就算不是心腹,也得是亲信之流,就算至今还不太清楚内情,甚至因为韩盈的钓鱼执法觉着她有些可怕,但终究清楚,此事中,一切过错可恨之人,是崔元卿与其背后之人!是他在享受了这些恩惠之后,不尽臣子本分,反到要来杀主!


    此等忘恩负义之人,怎能不让众人愤恨?


    不管是出于情感上的恨意,自身利益差点受其损失,亦或者急着撇清关系,众人纷纷对其斥骂出声,而在斥骂过程中,一些机敏的人逐渐回过味来。


    不对啊,韩御史对他的提拔说句恩重如山太过夸张,但有极大的恩情却不足为过,除了恩情,信任也不算差,崔元卿负责的可是整个物资队的安保,等河渠一旦竣工,他定还会升职,前途无量的情况下,他为何要背叛韩御史?


    韩盈没让这些聪明人疑惑太久,等斥骂的声音一小,她便继续问道:


    “可此点上,我怎么也想不出来有何处得罪与你,也就是说,你想杀我,与‘恨’无关。”


    “既然无恨,那便是利,崔氏虽少了些隐田,但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没必要冒着全族性命和毁了你前途的风险来刺杀我,我想来想去,恐怕就只有瓠子口河渠完工后,河渠周遭的无主田地,引的你们想要来夺,只不过,那些田地能有上万倾,光崔家也吃不下,更不要说刺杀我的善后。”


    “想来,你们这些人肯定还留了后手?”


    随着韩盈的推论,崔元卿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而围着的吏目脸上的惊骇也越来越多,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场刺杀背后会有这么多的牵扯!


    “不管什么后手,只要韩御史一死,我们都不会好不到哪里去,轻则获一个戒备不严之罪,重则——”


    队中地位较高的谭谷突然开口,她盯着崔元卿,眼神极度冰冷:


    “水渠周遭田地本是为迁民所用,早就被韩御史定了下来,就算是韩御史出事,还有娄都尉接手处理,按常理,他们没有插手的机会。”


    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多,韩盈给了这么多信息,谭谷顺着往下推,心中已经想到了怎么回事,她向前多走两步,反过来面对众人:


    “可大家别忘了,娄都尉修筑阻拦瓠子缺口的水堤不高,这两年气候干旱,黄河水较前些年少了许多,暂时不会有漫堤的风险,但架不住未来会不会有,而且水渠下游也开始缺水,朝中命令娄都尉必须尽快将水坝趁着夏季未来之前修建完成,倘若我们运送的这批物资被人劫走,崔氏等人借此拿捏娄都尉,让其划分更多的田产给他们呢?”


    “什么?!”


    听谭谷这么推断,有人直接惊呼起来,还有人质疑:


    “此地偏僻无人,能来多少劫匪?”


    “不用来多少,有崔元卿做内应,上百人就够将这些物资劫走大半,此地到处都是庳城,找个地方一藏就够了!”


    “死了御史,又丢了物资,我等按照军法岂不是死罪?”


    “没错!这崔元卿就是想要我们死!”


    “好歹毒的心肠!”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只杀他一人怎么够?胆敢如此行事,全族都要死刑!”


    “不够,要枭首示众!”


    若非韩盈还没有彻底判崔元卿的死罪,众人恨不得当场拔刀将他杀了,可就算是还没有杀,这浩大的声势也让他越发的心惊胆颤起来。


    死亡不过头点地,一瞬间的事情而已,赴死的勇气远大于恐惧,但拖的时间越久,没有足够崇高理想支持的坚定,赴死勇气便会快速消散,而对死亡的恐惧则会逐渐加深,尤其是这场谋划明显已经失败,还牵连了整个家族。


    崔元卿心中生出几分悔意,但想想背后之人,他张开的口还是收了回去,什么话都不说。


    一直注意着他的韩盈立刻捕捉到了这点,她眯了眯眼睛,心中略过无数猜测,在选中最有可能的刹那,厉声呵斥:


    “崔元卿!你已是弃子,竟还以为幕后之人会保你家中子弟吗!”


    “我——”


    崔元卿猛的抬头,他当然不信,可家族众人性命本就在那人手上,闭口不供出来此人还好,若是说了,难保对方提前清算,可若是不说……恐怕也难以保全吧?


    “能让你讳莫如深至此的,恐怕也只有郡守了吧。”


    两度想说却闭嘴不言下咽,韩盈直接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冷哼一声:


    “你替他遮掩,就不曾想他早就打算将你们用过就丢?”


    韩盈这几句话一出,还激愤的众人像是被泼了冷水似的,直接停了下来,她/他们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看韩盈,再看看崔元卿,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平郡郡守,要杀韩御史?


    这,这怎么可能啊!


    众人的反应,韩盈尽收眼底。


    汉武帝给她御史的职位并非凭空而来,秦朝的时候就有,不过是按郡设置,每个郡都有一个御史,职责是监察郡守,西汉延续了这样的制度,但不是常设,而是偶尔被皇帝派往各郡,有点像郡中监察各县的督邮,这个职位往后发展,在汉武帝后期,将各郡分为十三个州之后,会有专门巡视的‘刺史’,那才是固定的职位。


    不管怎么说,御史的职责,天然会让郡守感觉到不痛快,尤其是韩盈需要调动各方资源去支援水渠建设,这更频繁的插手起来各郡的内政,再加上她更青睐庶族而非豪族,在水渠即将完成的边缘,恨她的人,要是看到‘有机会’能除掉她,还可以顺带着摘果子,那当然会克制不住的想要动手。


    巧了,韩盈也很需要在迁民到来之前,再次稳定一下环境。


    而比起来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就只需要名单了,不枉费她以身涉险走这么一遭,就是崔元卿着实不太配合,韩盈再次转动了扳指,道:


    “你若是如实交代,崔家女、妇及十岁以下幼儿,可留其性命,按罪责轻重入织坊劳作,年满再出。若是不交代,那便算了,反正从崔氏查过去,能救人的,基本上都有问题,一同拘了便是。”


    闻言,崔元卿猛的瞪大了眼睛。


    此等消息,不管放出还是不放出,旁人都会拼尽全力的离崔家越远越好,更别提庇护几分崔家有可能逃脱的幼子,如此一来,死的只有他们崔家人!


    凭什么只有他们家落得如此下场?


    到了绝路,那能拉人下水,就绝不能让自己家输尽,尤其是韩御史还给了一条活路,崔元卿咬着牙,硬生生挤出来声音:


    “我说!我全说都有谁参与此事!”


    早这么着不就完了嘛。


    事情总算是结束的韩盈不免生出几分倦意,她摆摆手:“把人带去审问,其他人回去休息,明日再驻扎一天,等后日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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