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中水汽蒸腾,却未影响一旁投影的清晰度。
浑身湿透的布鲁西优雅地拢了拢衣摆,冲摇晃的镜头眨眼:“我们在打水仗。”
沉在温水里的灰眸青年面无表情:“换。”
一名新的女主持人取代了曾经的小丑受害者,指向地图:“本市上东区发生里氏三级地震,震源深度两千米,其他城区均有不同程度震感……”
“换。”
头戴安全帽的记者领着摄像师一路小跑:“消息称,保护伞大厦附近——”
“换。”
疑似网络主播的路人高举手机:“今日,超人出现在——”
“换。”
“我的主人,按最新关注度排序,其下三条依旧与今天下午的事件有关。”投影关闭,机械的女声扬起:“您希望跳到第八条听起,或者直接切到内网消息?”
“内网怎么了?”
“疑似死亡射手的匿名用户开设赌局,赌你与韦恩是炮友还是真爱。”
“……好歹没赌是我强上还是跟韦恩玩情.趣。”林登嘀咕,“替我转句话给那些去掏鸟窝的:活干完了没有。”
“遵命。这次意外事件是否需要我进行舆论引导?”
“往装修和实验意外拐即可。宣传恢复死刑依然为绝对优先——”
“——抱歉打断,我主,韦恩似乎正在向你所在的楼层移动,方式为步行。”
林登:“……”
林登感到自己像在进行地下工作。这实在很不科学,也很不魔法。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幢楼都属于他的地盘。他不大高兴地离开了浴缸,接着召来了浴巾和新的衣物。
世事实在无常。他曾以为给主休息区做个防火已经够用了,万万没想到某天灭火措施本身会造成麻烦。
不过蝙蝠侠为啥这么快回来了?
“韦恩不是在跟杰森谈话么。”林登随口问,“他们吵起来了?”
“睿智无过于主人。”红皇后恭维道,“访客布鲁斯·韦恩与住客杰森·托德的确吵了一架,其间伴有低烈度肢体冲突。托德吵赢打输,正前往地下车库未登记机车处;韦恩吵输打赢。”
林登:“…………”
这是什么诡异的家庭相处方式。看来他暂时不用再去刻意诱导什么了,红头罩自个儿就能跟蝙蝠侠掐得有声有色,有来有回……
“韦恩已按下电梯钮。”红皇后汇报道,“是否需要制造电梯故障?”
“不必。我能应付。”林登扔开毛巾,套上衬衫。他的右手竖起衣领,左手伸入镜中,摸索一番,抓出一大把颜色不一的领撑。他扫过它们,先浮出了一根颜色迷离的贝壳制品,继而诧异道:“为什么缺一枚?红皇后,我衣柜的抽屉也塌了?”
“请拿近一点,它在干扰我的摄像头……哦,主人,你这对领撑的另一只在克拉克·肯特先生的衣领里。他大概率只是随便用了两枚看着像一对的,没有特意分辨。”
“……”林登默默把这捧衬衫配件搁了回去。他走出浴室,拉开一条连往大厦外的空间通道,语气平板地念道:“克拉克?卡尔?卡尔·艾——”
“——林登?”
披着《星球日报》小记者马甲的超人嗖地出现,藏在镜片后的蓝眼睛小心翼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如果是媒体那事,我可以解——”
林登拎着他的领带把他拖了过来。
克拉克高举双手,为了使对方拖得省力还往上飘了一点。
“我可以解释。”小记者重复,语速飞快。“你没出来的时候你头顶两层包括承重在内的墙碎了,所以我先换了制服。而且那架直升机坠落会砸进楼里的,我只是去托了一把,真的没有故意停在那……”
“他们既然敢,勉强吞回了“炸成烟花也是活该”的评判。“你给我带来了不小麻烦。说吧,怎么赔我。”
“呃,那我先不写你种族歧视……?”
“……”
林登沉默地盯着他。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克拉克老老实实道,“你想要什么?”
林登仍旧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克拉克缩了缩肩膀。
灰眸的青年有张线条冷峻的脸,在他不笑、不说话、还带着一点儿不高兴的时候,非常适合去演被吵醒的眠龙、在搞阴谋的大魔王、计算着从哪下刀的科学怪人……直面ss气息压迫的氪星人自认理亏,大步缩回了小镇模式,很没出息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摆,忐忑地补充道:“我会尽力的。”
……林登其实在走神。
他不仅能玩透视,还能在视野内玩ps。为了快速锁定另一枚领撑的下落,他将这两项技能稍微组合了一下。于是,呈现在他眼中的并不是品味可怕的小记者,而是一个穿着破损制服、戴着眼镜的超人。
看到这货违逆了他阻拦媒体的要求而是接住了媒体直升机时,林登除了想掏rpg,还很想嘲笑超人的制服储备量。现在,林登只想赞美自己的手艺。
当然,这样很不对劲。他本计划让小记者写稿,让超人配合实验之类的,可眼下它们皆显得无关紧要。林登迫前一步,两臂勒住了克拉克的腰,顺手把对方的衬衫后摆从皮带里拽了出来。
“你在外衣里穿制服?”
“对啊。”单纯的外星生物仍然傻乎乎地举着双手,“这样有紧急状况我能随时飞走。”
“穿着这件?这道口子是特殊设计的么?”林登玩味地问,手指自超人制服后腰的破口钻入,沿竖脊肌向背阔肌进发,“散热用?”
“你提过哥谭有个假蝙蝠侠,黎明前我碰到他了。我和他打了一架,他能变成黑烟和黑刀……你是在找拉链吗?”克拉克茫然地问,稍显不自在地放下胳膊,“它不在那里。”
“那在哪?”林登又迫近些许,放低了声音诱哄道:“指给我?”
“……”
灰眸的青年似笑非笑,一只手抓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深入他制服的破口、贴着他的背缓缓逡巡。克拉克的脑海里拉响了警报,感到有哪里不对。
这没啥,都是男人。记者先生旋即在心中为自己最好的朋友辩护。林登或许仅仅是在好奇超人的制服,自己先前配合实验那会儿底下又没穿制服——
不。那时林登又没有上手摸,是在忙着捏氪石、调校恒星类型与核对数据……那时林登说过什么来着,噢,处在耗能过大后的特殊状态,得转移注意力,否则会随心所欲——
这样说来对方也不是很歧视外星人——
克拉克赶紧清空了脑海里并行通过的胡思乱想和一点点窃喜,摆出了正直的、可靠的、属于超人的态度,冷静地回答道——
“我自己来吧。”
……等一下,他要来什么?他们是在说他制服的拉链啊?难道他得脱掉吗?
克拉克说完愣了一秒,恨不得捂住脸,而林登低声笑起来。
“我很怀疑你能不能做到。”林登不怀好意地说。一直固在他腰上的那只手下滑,没探进他的制服里,而是旋转半周,指节顺着腰椎的指向抵在了他的尾椎之上,轻快地隔着裤子敲了敲。“在有我干扰的情况下。”
他们的位置近得过头,几乎呼吸交融,记者先生僵成了一尊两颊烧红的雕像,全凭意志力才没窜上天花板并开出一口大洞。他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努力使之平稳淡定、不泄露内心的尖叫:“林登,你是在跟一个外星人么?”
“不,我在骚扰你。”林登放开了他,退回正常距离,还摸了摸下巴,“你这样不行啊,迟早会被骗进实验室。”
克拉克整张脸变成了红色。他抱起胳膊。
“我好像已经被某人骗进去过了。”
“某人好像听到某外星人是自愿的。”林登歪头,“生气了?好吧。我不对。从昨天的事到今天的事。”他抬起手,一枚金灿灿的古罗马金币自虚空落至他的指间。它向内折叠,接着盘桓上升,形成一支灿金的玫瑰。而后霜与雪染上花瓣,金属的花朵变得柔软,锐利夺目的澄金化成了霜蓝。
“喏,你的瞳色。”林登笑了笑,直视克拉克的眼,“我造出它,只为向你致歉。原谅我么?”
克拉克呆呆地瞪着朋友的手。他知道,这只手有点儿薄茧,执过剑,握过手术刀,几小时前它引动的力量可毁灭城市,几十分钟前它未抚平的余波引发了地震,几十秒钟前它还像个流氓一样在他的背肌徘徊不去。而今它堪称温柔地捏着一支由金币长出的蓝色玫瑰。
氪星人全凭本能接过玫瑰,超级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尖叫得更加大声了。
他是来道歉的,而不是来接受对方的道歉的,何况是这种透着一股莫名诡异的道歉……不,这不代表他在生气,更不代表他讨厌收到花。是在以前,他和林登不是没有惹恼过彼此,但他们的和好方式一般是啤酒、可乐加某地的餐馆——大多数是不必注意着装和仪态的餐馆,乃至小吃摊。
而且他的心脏从没蹦得这么欢快。
这很不正常!克拉克在脑内疯狂捶地,换作现实大概够从这一层直挖到地下车库。他用上了超人的控制力,中气十足道:“我没生你的气。”他说完,又若无其事地问道,“这朵花,没什么附加意义,唔,功能吧。”
“主要用来讨你高兴。”林登一本正经地说,银灰的眼在夕阳的光线里弯了弯,继他声称的“骚扰”之后,他又随意地走近,随意地问道:“对了,克拉克,继你掉到地球来,平时是靠什么解决的?”
……什么解决?解决什么?
克拉克才艰难地从“讨你高兴”带来的冲击缓了口气,便感觉到林登的手按上了他的胸口。灰眸的青年斜睨他,“想不想去见见世面?哇哦,你的心脏跳得真快。”
“我,呃,我有稿要赶。”
记者先生终于回过了味。他胡乱扔了句理由,噌地一声原地飘起,逃出了这处临时休息区,直闯安全通道。他带起的微风吹起了林登未扣的外套,林登好笑地摇摇头。
“吓跑了。真纯情。”
“主人。”红皇后的合成声扬起了中文,“您还记得您最初只想拿回领撑么?”
“克拉克会来找我的,我等着他给我写头条……即使我不动,《星球日报》的佩里也会着急。”林登懒洋洋地说,“韦恩到了么?”
“三十秒后抵达您的位置。”
“把黑帮最猖獗地带的餐厅地址发给我。”林登说,“日落之后,再把楼顶的标本拖出来泡上。今晚哥谭红月照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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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修罗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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