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 201 章
这个时候, 再意识不到混蛋小师弟是故意而为之,就是掌门又装瞎了。
他甚至顾不得在意元归云表现的神异之处,低头眼神复杂的望着云非命半晌,才出声质问道:“小师弟, 你究竟要做什么?”
云非命抬起头, 眼神看了看掌门师兄, 又看了看被元归云遮挡住的江西糖,嘴角的弧度慢慢扯开。
“玉成师兄。”
他又这样喊,掌门却不会再心软了。
“我已经说过了, 那我再说一遍?我要明日与他成婚,否则我就让天衍宗几千年的美名崩坍。至于过程如何,天衍宗如何做到,他乐不乐意, 我都不在意,只要结果。”云非命说。
掌门沉默。
小师弟的意思, 江西糖他要,但是得罪江西糖的事情, 不关他的事。他不仅不会帮忙,还会在一旁不闲事大的恶意嘲讽。
为什么要这样做?小师弟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云非命的唇角还在笑:“师兄,你舍得杀我吗?师兄, 你敢杀我吗?”
“啪!”
云非命刚说完便得了一个响亮的一巴掌。
掌门的心脏阵阵抽痛,他怎么也想不到,醒来后的小师弟会变得如此疯狂:“你现在这样对得起师父吗?”
“我为什么要对得起师父?是师父对不起我!为了师父,我已经委曲求全了一生!师兄,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明白, 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几百年,我看似活着, 实则只是一具躯壳。因为从我懂事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只是一个注定会被牺牲的傀儡,只因天衍宗而存在!”
“师父就因算出[天星]的存在,才会制造出我。我的一生,都在等待[天星]!我一直以为这一天到来时,我会很平静……可实际上,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做仙界的剑鞘!”
乖孩子云非命迎来了一生唯二的叛逆。
“如果[天星]是个恶毒的存在,我的存在还算有意义。可漂亮人崽子比仙界的仙人还像仙!你看他,他是无恶不作的剑吗?呵呵,师父想逆天而行的筹谋成了笑话,我则成为了笑话中的笑话。事已至此,为什么我还要在乎他人的想法?!师兄,我要轰轰烈烈证明的我的存在。”
“师兄,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指望半魔半仙是什么好东西吗?这么多年,我从未是好人,你不是知道吗?明明你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包庇我……想找我寻仇的凡人与修仙者,可没有一人能活着出天衍宗。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师父的罪孽,是他算计天道的报应!”
云非命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最后气竭,上半身重重落在床榻上。他喘息着,瘦弱的胸膛微微起伏,长发遮住了一大半脸,只露出半只眼,闪着光。
掌门看着云非命,终于后知后觉知道为何他的身体会那么虚弱。仙气魔气在他身体里互相吞噬,能苟活的半仙半魔每时每刻都承受着断骨重生的痛苦。
掌门挺直的脊梁微弯,沉默半晌,只问一句:“……你真是师父的亲子?”
云非命知道掌门师兄为什么这样问,他伸出一只手摸着自己原本应该美丽娇俏的容颜,笑容诡异:“怎么,我看起来长得不像师父?怎么会像呢?本来我长得跟师父像极了,他怎么会容我如此?于是,我的脸被剥夺了,你现在看到我的模样,只是一只无名小魔的脸。我原本觉得也没什么,可当我吞噬那个小魔之后,我才意识到,那个无名小魔,其实是我的亲妹妹!哈……她与我一同出生,是我的备选,却没有我的坚韧。她要死了,我的脸不行,师父便一起解决了我们俩,得到了满意的我,唯一的缺点是,我残了足,成了一个跛脚。”
云非命的跛脚不是天残,又算是“天残”。他的双脚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心理作用。或许在没有吞噬妹妹前,他内心还藏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把自己当做人,自认为是拥有父亲的儿子,可以一辈子当一个好仙。
可这一切一切的幻想与奢望,都跟着亲生妹妹的死亡一起死亡。
他顶着妹妹的脸,瘸了,无法再真正站起来。
掌门听完:“……”
他两眼一黑,真想现在就晕过去,然后一睡不起。
混蛋小师弟越说越炸裂,太恐怖了。
“……为什么?”掌门看着云非命问。
为什么隐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现在却什么都说了?为什么要突然叛逆?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天星]是个好人,”云非命一字一句说:“所以我就要来当个恶人。只有恶人才能体现我的价值,否则我就是个笑话。为了不成为笑话,我必须如此,也乐意至此。”
掌门听完喃喃自语:“这些年,我不该偏袒你……报应啊。你说你的一生被师父毁了,我的一生又岂不是毁在了你手里?小师弟……是我宠坏了你。”
“是,玉成师兄,你从一开始就应该让那个来报仇的凡人一剑杀死我。毕竟,我真的杀了他的妻儿,让他家破人亡。吞噬双胞胎妹妹营养而活的孩子一生怎么会快乐?所以我杀死了他,让他解脱。孩子解脱了,母亲也跟着解脱,去了。最后父亲也算死在我手解脱了,唯独留下我,怎么样,都无法解脱。玉成师兄,你当时该让他杀死我的。”
“这么些年,你送出的那些玉佩,到底有多少好的?又有多少坏的?”
“记不清了。”云非命说。
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想杀就杀,想救就救。唯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什么恶事我都做过,什么好事我也做过。”最终,云非命抬眼看进掌门师兄的眼眸,坦然道:“我是跟师父学习的。师兄,难道我不是学习的很成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只有仙人的命是命,其余存在,算什么玩意?生死都无所谓,无人在意。”
云非命真的觉得自己学的很好,甚至比师父本人还要出色。毕竟师父只将恶落在他与妹妹身上,他却将恶像蒲公英种子一样,广撒人间。
掌门无话可说了。
他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到底是谁的错?!
掌门的眼神突然转到公主漂亮脸蛋上。同样美丽的脸,却是两种人生。
江西糖跟元归云卡在门的位置,因为听到事情与自己有关,权衡利弊,并没有走。公主知道,这里是天衍宗的地盘,不想与天衍宗为敌,最好是走出天衍宗,而不是跑出天衍宗。
此时,听懂了前因后果的公主,一瞬间就理解了掌门的眼神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什么是[天星]。”
“不管是谁的错,总不会是我的原因。难道我要因为你们,而去做个恶人?”
江西糖觉得现在不仅仅是云非命疯了,掌门大概也跟着疯了。
气氛沉默。
总不能继续浪费时间在这里耗着。
江西糖蓝眸微闪,突然说:“我知道现在我想离开天衍宗,不容易。事已至此,不如我们双方各退一步,好好谈一谈。只不过,我不要跟你们谈,你们现在不太清醒,我要跟天衍宗最权威的存在谈话。”
最权威的存在?
只有一人。
——凛权剑尊。
“为什么找他?”云非命突然出声道:“现在是我此生最冷静的时刻,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师兄反应过来后,也会如此。”
掌门心情正复杂,他只听着,没有开口说话。
“你在问我吗?”
江西糖看着云非命,蓝眸如有清澈的月光直接穿透他的眼瞳:“你不是会天算吗?你现在可以算一算,天道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天道怎么会听人的话?
云非命瞳孔微缩,他的天算,说难听点,是跪地虔恳祈求天道降下一点恩赐,然后东拼西凑拼图,试图从几块拼图算清全局。
所以,江西糖这句话说的太过霸气。
他哪里来的底气?难道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是[天星]?
云非命想不通,也不敢想。
“为什么不能找凛权剑尊?”江西糖没有见好就收,反而露出爪子挠了一下:“你们本来就准备用绝对的力量摆弄我,我当然要直接跟天衍宗最强的存在对话了。我的时间很珍贵,我不愿意再浪费。”
云非命眼神幽幽的盯着江西糖,眼神晦暗不明。他忽然不敢确定,只有自己算计了别人吗?别人有没有算计自己?!
江西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能让天道听你的?这就是[天星]的能力吗?”
“我不知[天星],更不知道[天星]的能力,我只知道天道不仅听我的,它还有求于我。”
江西糖说了实话,掌门与云非命都不信。
可同样的话,再说一遍,凛权剑尊却给出了后续。
江西糖这才惊讶的发现,仙界中最强大的剑尊,看似冷漠无情,冰雪一般,但其实三人中,他对待凡人的态度是最尊重的一个。
最起码,现在凛权剑尊尊重了他说的话,没有将其当成空话。
凛权剑尊:“是何请求?”
“我要救一人。”
来的时候,江西糖已经想好了怎么跟凛权剑尊说。
凛权剑尊:“谁?”
“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
江西糖话音落下后,正在喝奶的奶娃娃苍无忧瞬间成了风暴焦点。
小无忧被吓到了,大眼睛眨啊眨,转身几步抱着凛权剑尊的小腿,藏在了凛权剑尊身后,只露出半个身体。
几秒后,小无忧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漂亮哥哥……不要,不要抢我奶奶!”
第202章 第 202 章
小无忧不懂大人世界的纷纷扰扰, 他只知道要护住手里的奶瓶,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人抢走,不然自己又要回到饿肚子的时候。
三岁时的经历,是小无忧心上的阴影。
母后在时, 他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太子, 不知饥饿是何物。母后离世后, 他立即从天上落到污泥里,被迫经历了许多人生的第一次,承受本不该承受的痛苦。在小无忧饿到崩溃大哭的时候, 是贴身的小太监,拼了命给他求一瓶奶水。
小无忧还记得喝下去那瓶奶的感觉,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母亲的温暖怀抱。只是母亲已经消失不见, 他如今只能靠他人的怜悯与施舍留住这瓶奶。
自从那天起,小无忧好像一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无师自通学会了护食。即使成为凛权剑尊的徒弟,什么样的天地灵宝都触手可得, 他依旧牢牢抓住自己从皇宫带出来的奶瓶,时不时需要靠喝奶来温暖受伤的心。
小无忧唇红齿白,他的眼睛如黑葡萄一样, 灵动又漂亮,再加上眉间的一点红痣,像个香香软软的小仙童。
江西糖看见小无忧的一瞬间,心就软了。他回想之前掌门说的故事,简直不敢想象现任苍国皇帝要何等的铁石心肠, 才会伤害小无忧。
江西糖蓝眸看着小无忧,他没有因为小无忧是个幼崽便下意识俯看他, 反而因此放柔了声音,微微下腰,语气认真道:“第一次见面,你好啊,苍无忧小朋友。我叫江西糖,因为某种原因知道了你,不过哥哥的目的是想认识你接近你,绝不会抢你喜欢喝的奶奶,你误会哥哥了。”
真的吗?
小无忧眨了眨眼,不知道真假,下意识抬头看他最信任的师尊。
凛权剑尊不知为何盯江西糖看了几秒,才缓慢点了点头。
小无忧自以为悄悄松了口气,肉乎乎的小手先低头安抚的摸了摸奶瓶,才抬头对江西糖道歉,一本正经奶声奶气的模样萌到爆炸:“对不起漂亮哥哥,是无忧误会你了!”
江西糖怎么会生萌物的气?!
小无忧长得那样可爱,还有礼貌,奶声奶气说话的时候双颊微鼓,像个糯米团子。江西糖根本不生气,只想捏一下小无忧的可爱脸蛋。
元归云看清江西糖蓝眸里对小无忧的喜爱,视线落在小无忧身上,灰眸毫无波澜。他没觉得小无忧是个萌物,只觉得是人类幼崽该有的样子,年龄小,个子矮,懵懂无知,还没有学会如何做人,世界如何对幼崽,幼崽便反射出什么样的世界。
小无忧对视线很敏感,他原本想松开师尊的腿,结果被元归云视线扫过,小无忧小脸瞬间煞白,小短腿微抖,像个小蜗牛受到惊吓一样,一下又缩回了蜗牛壳里。
“无忧。”凛权剑尊出声,声音淡淡的:“师尊在这里,你在害怕什么?”
小无忧连半个身体都不愿意露,过了几秒,他的小奶音带着若隐若现的哭腔:“师尊……你不要无忧了吗?”
凛权剑尊没问为什么,只给出答案:“没有。”
小无忧为什么会这样想?
江西糖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小无忧误会了,正打算出声解释,小无忧突然出声,将矛头指向了沉默的元归云。
“漂亮哥哥旁边的大……哥哥,是父皇的人吗?”小无忧问。
凛权剑尊看着元归云。
江西糖也看着元归云,只是神色困惑。
小无忧是怎么把哥哥跟他的父皇扯到一起?
元归云微微挑眉,灰眸微闪,一瞬间明白了小无忧为何如此,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低声给出了回答,顺便秀了一把恩爱:“我是江西糖的人。你的父皇是谁?不熟。”
小无忧抿唇:“……”
师尊的存在给了小无忧绝对的安全感,他再次露出小脑袋,抬眸看向元归云,定神看了一会,垂下眸,眼神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师尊,他看过无忧的眼神,像父皇……我以为是父皇。”小无忧低头,红着眼,有些失魂落魄抚摸胸口挂着的小奶瓶。
一句话,元归云便知道,不管苍无忧是不是命运之子,他这辈子,都绝对不可能拥有父爱。
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像他看苍无忧的眼神,只能说,在那个父亲眼中,看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只是个人类幼崽。像这样的人类幼崽,满地都是。
“你想你的父皇了?只要半个时辰。”凛权剑尊并不阻止小无忧回到苍国,如果小无忧表达出想见父亲的请求,他会满足。
小无忧摇了摇头,因为年龄小,他说不出自己内心复杂的情感,只是知道,父皇不喜见他,他不能回家。
半个时辰的路途,实际上,遥远的很。
“漂亮哥哥……”
小无忧吸了吸鼻子,视线转向江西糖。
因为公主把小无忧当做独立的个体而不是天衍宗凛权剑尊的附属,天真可爱的小无忧哪怕害怕,也依旧站了出来,没有再躲在师尊身后。
小无忧奶声奶气的问:“你找无忧是因为什么事?”
先前大人们说什么[天星]的时候,小无忧听不懂,便一心喝奶了。所以小无忧真的不懂自己站出来反问江西糖的意义。
江西糖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确定几分小无忧命运之子的身份。
哪怕年纪尚小的命运之子,也是命运之子,与普通人不同。
只是该怎么说呢?!如实回答吗?
江西糖想了想,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小无忧本人。
小无忧敢站出来,去掉命运之子的光环,他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听得懂话,有权力了解自己未来的人生。
江西糖蹲了下来,视线与小无忧齐平,漂亮的蓝眸透着大海的包容与温柔,小无忧丝毫无力抵挡,陷了进去,小脸渐渐熟了:“小无忧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小无忧根本没有犹豫:“漂亮哥哥,无忧想听真话。”他才四岁,就已经听够谎言了。
无论是什么真话,小无忧在心里默默想,他都能接受。因为他已经承受过父皇的摧残,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太子了。
于是几秒后,小无忧看着漂亮哥哥语气温柔却认真的说:
“有人可能要加害你的人生,有人要我保护你的人生。这一切,只因为你可能是命运之子。”
命运之子?小无忧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他理所当然困惑问:“什么是命运之子?”
江西糖微弯眼睫,沉思了几秒,给出了他认为合理的答案:“命运之子……是命运是最喜爱的孩子。”
小无忧愣住了。
“命运最喜欢的孩子?”小无忧紧握奶瓶,神色变得有些忐忑:“漂亮哥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无忧……无忧是不讨喜的孩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无忧虽然眼眶微红,神色是自卑的,语气却意外坚定。他已经认定自己是不讨喜的孩子。
凛权剑尊微微皱眉,明显不赞同。
江西糖没追问下去,只是直视小无忧的眼,一字一句道:“命运可不管他人的眼光,也不需要世俗的认同。哥哥曾经也是命运之子,除了漂亮一无所有,却不妨碍命运偏爱哥哥。”
小无忧还是摇了摇头,虽然不想让漂亮哥哥失望,可是更不能骗人,他撇过头:“漂亮哥哥,我觉得你认错人了。”
江西糖没来得及说话,凛权剑尊听不下去了。
“无忧。”凛权剑尊困惑道:“师尊哪里养你的不好?”
小无忧一颗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师尊对我最好了!”
凛权剑尊不解:“那你为何不认命运之子的身份?”
在凛权剑尊看来,命运之子,定是自己可爱的徒弟,别无第二种可能。
他唯一的徒弟是命运之子,受命运偏爱,很令人震惊吗?不,很正常,也很合理。
“师尊……”小无忧咬唇,几颗小珍珠在眼眶里打转:“不是师尊的原因,是无忧自己的原因。”
凛权剑尊:“原因说出来。”
小无忧默默流泪,他摇头不愿意说。
凛权剑尊垂眸看了小无忧几秒,伸手用冰冷的手指擦去小无忧流出的热泪,语气的询问:“师尊替你杀了你的父皇,可好?反正他总会死。”
凛权剑尊不认为自己的爱徒有错,错的只能是别人。
小无忧若是因为他的无情父皇而自卑,那他就让苍国皇帝变成死人。
江西糖在一旁都听呆了,眨了眨眼,询问元归云:这是可以说的吗?当着小无忧的面说要杀了他的父亲?
虽然说是苍国皇帝先不做父,但毕竟小无忧年纪还小,肯定无法轻易斩断血缘之爱。
江西糖没想到凛权剑尊看似是冰雕似的存在,无情无心,行事却如此激进。
元归云微微勾起唇角,被公主眼神可爱到了,回了一个眼神:凛权剑尊估计是养娃上瘾,早就看亲生的父亲碍眼了。
江西糖恍然大悟,凛冬剑尊原来是想弑父上位啊!
毕竟小无忧那么可爱,完全说得通。
“师尊……不可以这样做。”
小无忧原本只愿意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可如今,因为遇见意外漂亮哥哥,他被逼无奈,只能说出来,藏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阻止师尊,师尊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自从出生,他实际上只得到了师尊的爱。
一年相处,在小无忧看来,完全碾压他作为太子殿下的三年。
小无忧哭着说:“师尊,父皇只有我一个亲子,您绝不能杀他。”
沉默,知道苍国皇帝有多少孩子的人都沉默了。
江西糖看到天衍宗等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无忧,你是十一皇子。”凛权剑尊语气缓慢的问:“你是亲子,前十个皇子公主是什么?”
小无忧垂下头,手指交织,还带着奶气的声音,说出了惊天之言。
那是苍国皇帝的秘密。
“父皇只有母后一个爱人,他们……不是父皇的孩子。”
“……是龙隐暗卫的孩子。”
凛权剑尊都愣了。
苍国皇帝竟然不宠幸后宫,还找暗卫,自己给自己戴了十几顶绿帽?
第203章 第 203 章
龙隐暗卫是忠于苍国皇帝的一把刀, 虽人尽皆知,但这把刀只藏在皇帝脚下的阴影里,从未真正在人前正式露过面。
没有见过龙隐暗卫的人,想象不出在苍国皇室世世代代的积累下, 帝王手中这把刀究竟有多锋利。而有幸见过的人, 全变成了死人, 坟头草都长几米高了。
现任苍国皇帝苍雾涯已经在位快十五年,他虽在后宫情爱方面的处理上让人有些颇有微词,可除此之外, 在政务国家治理上,他算得上明君。
人间四国,自从苍雾涯上位后,苍国的发展便最好, 隐隐约约压了另外三国一头,苍国因苍雾涯的出现才坐上四国之首的位置。
一个能将国家治理的欣欣向上, 大权在握,也不沉迷美色的帝王, 真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吗?让定位为刀的暗卫,宠爱自己的后妃?他甚至容得下这些后妃生下非亲生子?
那可不是一个两个孩子,是六个皇子, 四个公主,一共十个孩子!
如果是真,那只能说明苍雾涯刚登基,便让暗卫代替他行房事。
皇后未曾有孕的那十年,黑夜里的皇权遮掩了所有罪恶。
为什么?
太荒谬了。
如果苍雾涯不想宠幸后宫, 又何必纳后妃?空置后宫跟戴绿帽比,明显是前者风险更小。
“无忧, 你怎么会知道此事?”凛权剑尊追问,此刻他心中苍国皇帝苍雾涯的形象已完全被颠覆。
小无忧轻咬着唇,低头擦了擦眼泪。他不敢看尊敬信赖的师尊。
“师尊……无忧……无忧其实……”小无忧哽咽了,他自己抱住自己,好像这样就不会再受伤害:“生而知之。”
最初,他懵懵懂懂,并不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就能听懂大人在说什么了。
于是,悲剧发生了,他听到父皇与母后讨论他。话题延伸谈到其他皇子公主时,父皇和母后脸上的表情异常冷漠,父皇小心翼翼亲吻母后的眉心,低沉磁性声音在小无忧听来异常刺耳——“只是数十只赝品狸猫罢了”。
赝品狸猫是什么?
这个困惑扎根在小无忧的心里,等他长大些,上了书房,有了老师,知道一个俗语“狸猫换太子”,他才隐隐约约察觉到冰山一角。
不过小无忧不敢继续查下去,父皇母后只有在那一次,在他还是小婴儿时,说漏了嘴,往后没有再提过。
所以,即使知道,也可以当做不知道吧?
更何况当时小无忧是偏向自己多想了,他并不讨厌皇兄皇姐们,反而不想自己孤孤单单,想问他们一起玩。
认真数一数,自己有六个哥哥四个姐姐,怎么可能都是赝品狸猫呢?
小无忧与他们的相处时想,他自己是赝品狸猫的可能性都比这大。
就这样,小无忧藏起了这个秘密。他知道父皇母后不会喜欢自己生而知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学习如何做储君,不给父皇母后露出失望眼神的机会,想让他们更爱自己。
他们一家人共同守护这个秘密,直到家庭破裂,失去挚爱的父皇发了疯,失控的一把刀趁机找到他。
当时,小无忧准备追随母后而去。
小雨子为他讨的一瓶奶水,他喝了一半留了一半,想用另一半自裁。
失控的刀突然出现,阻止了他。
“太子殿下,您为何要自杀?!”龙隐暗卫很震惊。虽然眼下陛下的态度很微妙,可太子殿下仍是太子,最多吃点小苦头。
这点小事,怎么会让太子殿下心生死意?
小太子看着被打翻的奶瓶,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为何要自杀追随母后?第六感告诉苍无忧,他最好快点这样做,不要犹豫,否则他的人生绝对不会如他的名字一般快乐无忧。
龙隐暗卫于公于私都不会眼睁睁望着储君寻死。
他没有犹豫,为了激发小太子的求生之意,背叛了主人,告知了苍雾涯隐藏的秘密。
前面十个皇室子,皆是龙隐暗卫的种,没有一个是真皇室子。
陛下的亲子,只有苍无忧一人。
“殿下,陛下如今只能因为皇后娘娘去世过于悲伤,才会如此行事。如果你出事了,那十个孩子也活不到明天。”龙隐暗卫说。
这个龙隐暗卫只知道四个公主里,有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为了这个亲生女儿,才想着盯着小太子殿下,害怕小太子殿下承受不住打击出了事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谁知命运的齿轮从此刻开始转动,这个龙隐暗卫碰上了小太子苍无忧自杀的时候,心中的父爱让他出手阻止了。
这把刀不再是纯粹的工具,在主人的恶意纵容下,刀变异了。
小无忧当时竟然没觉得惊讶,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为什么?”
同样的问题,小无忧也问了。
刀却给不出任何答案,龙隐暗卫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不会问为什么,也不会去想为什么。只是看苍无忧瞪大眼睛非要一个答案,龙隐暗卫皱眉想了许久,才给出一个他能想出的答案。
“陛下只爱皇后娘娘,容不下第二人。”龙隐暗卫回答道。
小无忧即使再聪明,也只有几岁,他不懂爱情,更不懂如果真的容不下第二人,又为何让第二人存在?!
“自古帝王都是三宫六院,只有妖妃能独宠。陛下可能是不想让皇后娘娘的名声有损,被天下人议论唾弃。”
龙隐暗卫笨嘴拙舌,小无忧只记得自己当时流泪了。
真的是如此吗?!
父皇母后是真爱,按理说,他不应该是真爱之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父皇对自己的宠溺总是浮于表面?母后看自己的眼神,虽然温柔却总是带着愧疚的野心?父皇母后总是拥抱着像一对双生子一样,过于亲密,没有留任何缝隙给自己。
人人都以为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偏偏阴差阳错,他什么都知道。
捡起奶瓶的瞬间,苍无忧不敢自杀了。
因为他已明白,从此之后,他将彻底背负着名义上皇兄皇姐们的性命。父皇母后做的孽,报应在了他身上。
“师尊……”
小无忧腿软哭倒在地,他不敢看凛权剑尊的脸,只是讲述完隐藏的秘密后,喃喃自语:“他们是阴谋的产物,而我只是个意外,父皇并不爱我……我比谁都清楚。母后,母后或许有一点喜欢我,但是母后更爱父皇,她走的时候,只愿意见父皇,不愿意见我。师尊,无忧是不被喜爱,背负罪孽出生的坏孩子,不会是命运之子……师尊,对不起,我一直欺骗了您。”
小无忧怎么敢说?!他不敢说。
刚知道秘密的他来不及反应,第二天就被父皇当众辱骂。
他的心碎了,可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苍无忧永远是苍国的太子殿下,却不再是我苍雾涯的儿子!朕要你永远记住,在你永久失去亲生母亲的那一刻,也永久失去了亲生父亲!】
两句话,彻底将知道真相的苍无忧的脊梁压垮了。
要不是凛权剑尊突然出现,苍无忧深知自己以后的人生必定深陷无边的地狱。
可高高在上的仙人啊,是因为看中自己出众的仙缘才会拯救自己。
如果师尊知道自己曾经懦弱寻死,一定会失望吧?
没有仙缘的凡人父皇,厌恶自己害死母后的仙缘。
有仙缘的仙界,看不起凡尘之心浓重的修仙者。
苍无忧夹在中间,只能紧握他仅有的奶瓶。
这瓶曾经装着毒药的奶瓶。
他差点去见了母后,归还他这不曾无忧的生命。
苍无忧夜里经常想,为什么自己会生而有知懂那么多?为什么母后要给自己起名无忧?母后究竟对自己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他与不知道真相的皇兄皇姐比,究竟谁更快乐?
没人告诉苍无忧答案。
苍无忧也想不出答案,他只是在凛权剑尊身边,渐渐体会到了真正的“爱”,知道了原来他曾经恋恋不舍的温暖,师尊也能给予他。
师尊虽看起来很冷,可给予他的爱是滚烫的。
师尊的爱又太真,衬托的父皇母后的爱太假。
苍无忧渐渐不愿去想父皇母后,只愿意将视线放在师尊身上。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谈起过去,只想在师尊面前当一个真正无忧的小孩。
“无忧,抬起头。”凛权剑尊出声,眼神异常犀利,冰冷。
如果不是江西糖,他根本不知道小徒弟心里还藏着那么大的秘密!
他之前就有些淡淡的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小徒弟那么喜欢那个平平无奇的外表粗糙的奶瓶!原来竟是因此!
小无忧身体微微颤抖,他听话的抬起头,鼻头红红的。
“拿来。”凛权剑尊伸手。
小无忧顺着师尊的视线,看到了脖颈上挂的奶瓶。他没有犹豫,就把奶瓶递给了师尊。现在,他不敢反抗师尊做下的任何决定。
“……”
凛权剑尊当着小无忧的面,将奶瓶捏成了粉末,垂眸看着小无忧冷声道:“你当时应该直接自杀。”
小无忧脸色一白,只泪眼汪汪的憋嘴,要哭不哭的模样可怜极了。
“等你还完生养之恩,就算变成一具尸体,一捧骨灰,下葬入土,吾也能带着你的灵魂,用天地灵宝替你重塑肉身。”
凛权剑尊眯起眼,非常不悦:“多嘴的暗卫,该死。”
在凛权剑尊看来,用一条命平了苍国的因果,非常划算!
他根本不会看不起小徒弟曾经自杀的行为,那是自杀吗?那明明是自救啊!
小无忧眨了眨眼,愣在原地几秒,意识到师尊说了什么后,彻底憋不住哭腔,哇一声,上前几步扑到凛权剑尊身上,抱着腿,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哭出声。
“师尊呜呜呜呜……不要不要无忧……无忧喜欢师尊……不要离开师尊……”
“死去的妈,疯魔的爹,虚假的狸猫兄姐,年幼的崽崽,生而知之的心……”江西糖共情能力强,看着小无忧大哭眼眶也微涩。
他喃喃自语,小声总结完小无忧的四岁人生后,非常想问这个考场的天道还在吗?命运之子的才四岁啊!他的人生悲惨的根本不像受天道宠爱的孩子啊!
这个时候的江西糖并不知道,他打直球的行为,直接解决了主角苍无忧的心魔,间接抢了苍无忧白月光的活!
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本这个秘密,苍无忧一直藏在心里,一直等到成年都没有说出口!
旧的白月光被人为破坏,新的白月光却出现了。
系统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检测到新一任白月光出现,无语住了。
扭头一看,宿主还在照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呢!
系统不得不开口提醒:宿主,别臭美了。过去那条线,出现了新的白月光。按照现在的发展,推演计算,主角苍无忧成年就跟师尊在一起的概率是百分之99。
陶心桃:???!!!
她看着镜子里的美人,美人要裂开了。
陶心桃声音刺耳:“系统,你中病毒了吧?你再说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系统:更正概率是百分之99.99。
“啊啊啊啊啊!”
陶心桃抬手砸烂镜子,然后捂耳朵尖叫,气的眼睛通红:“系统!!!你在玩我吧?!你居然玩我啊啊啊啊!”
哪怕陶心桃是个疯子,她都要气晕过去了。
能不晕吗?
按照原著发展,她不插手,主角苍无忧一百多章才跟师尊在一起。
现在她插手了,苍无忧变成成年就要跟师尊在一起了?
她过来是要跟苍无忧抢师尊的!不是好心让1VN变成1V1的!
她是来抢男人,不是来做媒婆!
第204章 第 204 章
“系统!你告诉我, 为什么白月光能随随便便就被替代?如果随便一个角色都能替代旧的白月光成为新的白月光,那么这个角色又为什么不能是我?!!是系统你能力不行吗?!”
“……我在这个时间线做老鸨的活,系统你为什么没有掌控好旧时间线的剧情?为什么?!那个新白月光是谁?我这就去杀了她!!!”
陶心桃发疯质问一通系统后,最终喘着气眼神冒着杀气, 决定把新白月光杀了。她想的很简单, 不管新白月光是谁, 又如何在旧的时间线兴风作浪,最后一定会落点在现在这个时间线上。
新白月光再强,也想不到有人能在未来杀了她吧?
“呵呵。”陶心桃不由地冷笑, 触发了反派的被动台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简直找死!”
无用的系统却在此时给陶心桃泼了一盆冷水。
系统:“宿主你想的很美,不要想了。”
系统:“新白月光不存在于这个时间线,只存活于旧的时间线。你在这里找不到他。”
陶心桃皱眉, 不知道想到什么,瞬间警惕了起来:“一个只在过去不在未来的人?她也是穿越过来的?!”
看来宿主的脑子多少还是转动一点。
系统刚这样想, 说了是,突然又见宿主大怒威胁道:“系统, 我告诉你,你绝对不要有抛弃我选择别人的想法!我们已经是绑在一起的蚂蚱,只能同生共死!如果你敢抛弃我, 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例如我会无眠无休阉了人间所有的男人,让天下男人都不举!你看我敢不敢阉!”
系统沉默:“……”
宿主够狠,让它一个黄色系统变成阉割版。
系统只得有些无语的解释:“我没有想换人绑定的想法,也做不到。而且这人绝不可能是盟友,只能是敌人。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再偷渡一位, 新的白月光一定是这个世界的天道请来的外来者,试图修正错误, 让剧情回归原位。”
“天道?”陶心桃抬头望向美丽平和的天空,眼神闪过一丝惊恐:“这个世界还有天道的存在?!系统你怎么最初没说?!”
这下换系统困惑了,这还用特意强调告知吗?
系统:“我以为宿主很清楚我们是小偷搭档,一直以来做的都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勾当。我想画风入侵,偷走这个世界的能量。而宿主你则想偷走原本属于万人迷主角的正牌男人。因为我们是小偷,所以处处需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如果没有天道,就不需要偷偷摸摸,我可以直接入侵,你也可以直接明抢了。”
这个世界有天道,是显而易见,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然系统绕那么一大圈,还绑定一个宿主在这个兴风作浪干什么?!
陶心桃有些被噎住。
穿越而来后,她过的太顺了。虽然被师尊跟主角受的亲密弄得心梗,可是她能看到,得到师尊的希望就在触手可得的不远处,说痛苦,其实她的心也并没有多痛。
总之,系统的存在跟计划的顺利进行,给了陶心桃自己是穿越文主角的错觉。结果现在系统告诉她,她并不是主角而是一个小偷反派,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现实。
“系统!你怎么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陶心桃恼羞成怒。
系统:可这是现实,总要面对。如果我不说的难听一点,宿主你又会照镜子看着角色的美貌陷入无端幻想了。
在等待旧时间线入侵进度满条的时间里,陶心桃只做三件事:对镜自怜,偷窥跟踪主角攻受日常破防然后攻击花草树木,一边看路人女角色春/宫一边催进度。
“我不管这些,系统,你只需要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这些日子,我看活春宫看的眼睛都要长针眼了,我没有出问题,是系统你能力不行,才出了问题!”陶心桃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事情。
系统:“只有一个选择,继续催化侵进度,然后在入侵进度百分之60的时候,弃掉现在这个时间线,回到过去的时间线跟天道选出的救世主打擂台。”
系统:“已查询进度50%,时间紧迫,留给你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宿主。”
陶心桃妖媚的脸下起了小雨,她不满道:“继续催化进度?还要我怎么做?难道真让我不眠不休做老鸨?”
系统又给出那个建议,被陶心桃跳起来骂,恨不得给系统一巴掌:“别想了,我的身体只能师尊能碰!”
“那就只能不择手段了。”
系统给出了补救的方案B。
陶心桃看着方案B许久,最终咬牙应了。
很快,她随机挑了一家人。
月光照亮她漂亮的五官,她站在窗外,听着屋里的声音逐渐从平常的幸福走向扭曲,而她只在在孩童发出尖叫的时候,神色微怔,抬了抬手指,几秒后,又放下。
有什么东西,彻彻底底破碎了。
心脏的位置,突然刺痛起来。
陶心桃疼的直不起腰,脸色惨白,她慌乱的问系统:“系统,我的心忽然好痛,是怎么了?!”
系统显得很冷漠无情:“是原主角色魂飞魄散了。”
陶心桃愣住。
真正的“陶心桃”,没什么人气的路人甲角色。
系统说陶心桃一直有意识残留,只是在沉睡,原本也做不了什么,终究会随时间进展而完全消散。只是这一丝意识如今魂飞魄散也要摧毁诅咒自己的身体,是因为想起了记忆里最不堪的往事,彻底发了疯,献祭了全部的灵魂。
陶心桃从系统的解释中才知道“陶心桃”的往事。
哪怕是设定,曾经被亲生父/亲猥/亵的“陶心桃”也绝不能接受自己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
陶心桃捂着刺痛的心脏转身离开,没去想当明日的太阳照常升起,破碎的幸福之家该如何存活。
她回了天衍宗,站在黑夜里,朝着凛权剑尊居住的山峰方向,沉默的蜷缩着身体站了一夜。
露水打湿了她的眼睫,又干了。
人的底线就那样一点一点降,最后降到没有底线。
太阳升起后,陶心桃沉声对系统说:“以后我就是陶心桃,世界上只有我这一个陶心桃。系统,过去时间线的师尊一定会属于我吧?!”
系统顿了下,给出了回答:宿主,概率是百分之100。
陶心桃知道机器的算法不会说谎,也相信系统不会说谎。她终于笑了,遗忘了昨夜,转身一头扎进催化进度的方案B里。
过去线的淫雾在向四周扩散。
现在线的淫/乱因陶心桃而起。
*
原著《烛与仙》导致苍无忧仙力丧失流落人间遇见白月光的原因就是亲生父亲的秘密。
这个秘密从小就在苍无忧心里划了一个大伤口,经过时间的发酵,伤口流着脓,一直反反复复折磨苍无忧的心。
苍无忧从小就无法做个自私的人,所以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自我选择背上了所有的罪孽。
即将弱冠回苍国时间点的到来,加上心里若隐若现大逆不道的萌芽爱恋,最后一个魔临死前的话成了压死苍无忧理智的最后一颗稻草。
那个魔要老死了,他冒险来仙界找苍无忧,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觉得他们是同道之人。
“本魔出生那天就吞噬了母魔,然后又杀了父魔,营养充足,轰轰烈烈成为了一个新魔,逍遥自在至今。只是本魔轰轰烈烈的来,自然也想轰轰烈烈的走,本魔才不想死在死亡手里,扒拉扒拉,仙魔两界,只有你能满足本魔的需求。凛权剑尊唯一的弟子,弑母杀父的修仙者……你不信?本魔火眼金睛,你早晚会杀死你的亲生父亲,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不会。”苍无忧双手紧握着剑柄。
老魔大笑不止,一脸笃定:“你会信的!就像你以前的你,不会相信长大的你竟然大逆不道喜欢上你的师尊,对吧?!无忧仙人。”
苍无忧瞳孔一颤,眉心的红点微动。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老魔不知道暗地里偷窥苍无忧多久,连这一点爱情萌芽他都看出来了。
苍无忧不知这个看似奄奄一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老魔是罕见的心魔。
后面原著里的剧情发展,苍无忧被心魔寄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跟师尊隐晦的表达好感失败后,自觉无缘再见师尊,提前三个月下了人间,结果心魔发作,流落到洛城一条河边,被二十四岁的殷神乐救下带回家,看见了他人之爱,真正理解了人之爱的复杂。
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幻想中无限放大来自血缘的爱,给自己的心上了把顽固的锁。
三个月后,见证了人间百态的苍无忧,心魔消失,仙力恢复,救下了要被烧死的殷神乐与闻道清,与敢来的师尊相见。
脱离了天衍宗环境的苍无忧用了三个月时间真正长大,心情平静的应了父皇的约定,回到苍国,开启了吃肉之旅。
现在,这些蝴蝶掉了。
苍无忧心里的伤没有机会化脓,就被发现了。
他哭晕过去,眉头却第一次舒展开,睡颜像个真正天真无邪的孩童了。
从今天起,生而知之的苍无忧,不必真的强迫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了。
凛权剑尊用暖热的手帕小无忧脸上残酷的泪痕后,眼神突然看向云非命,冰龙环绕的本命剑中间弯折,同时指着云非命跟天衍宗掌门。
“只有一次说话机会。”凛权剑尊冷声问:“想做什么?”
掌门没说话,微微侧脸,看着小师弟。
云非命垂眸看着指着喉咙的剑,喉结微动,几秒后,开口道:“凛权剑尊——”
声音戛然而止。
江西糖惊讶的睁大眼,看着凛权剑尊的剑直接甩出一朵雪花,封印冻住了云非命的喉咙,让他成为了哑巴。
云非命震惊的看向凛权剑尊,似乎没想到,凛权剑尊真敢出手!
掌门身体一顿,立即退后一步,跪在地上。
掌门:已老实。
掌门快语道:“师叔,我只求留非命一命!不能留就让他死的痛快!”
掌门心里苦,傻呼呼的小师弟,你根本不知道凛权剑尊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凛权剑尊不止熬死了他们的师父!师父的师父,师父的师父……天衍宗那么多天骄,都被五百年一转世的凛权剑尊给熬死了。
仙界唯一的真仙,就是凛权剑尊!
蠢师弟你怎么敢在他面前耍心眼?!
第205章 第 205 章
掌门师兄跪地, 额头狠狠地碰撞到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云非命却有些愣神的摸着喉咙的位置,表情复杂至极。
因生来没有健壮的体魄,他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能训练自己的语言, 利用天赋天算, 用诡言巧语将人间的凡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说了多少花言巧语, 又欺骗了多少人,自己都不记得了。
云非命想过自己会死,却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哑巴, 变成河里的一条鱼。
鱼儿不会说话,自然也无从辩解。
他就曾经戏弄过鱼儿……结局不知道,只知道当时他挥挥袖子离开了,只留下那个哑巴百口莫辩, 独自面对一村愤怒的村民。
云非命迟钝的想,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你来说。”凛权剑尊垂着眼, 眼睫尖端带着雪花的纯白:“成婚?”
掌门扭头看着瘦的只剩下一身骨头的小师弟,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师弟啊, 师叔实际上是在问你!你还用想吗?凛权剑尊明显不会让你如愿,师叔因为小师兄,比起你我二人, 对[天星]江西糖更亲近!
“非命师弟,在师叔面前,你还撒谎,动歪心思,师叔降下惩戒, 是你活该,怨不得任何人……闹到现在, 师兄已然愧对师父,连你的性命都保不住,成婚什么的,你更别妄想了。”
云非命仍然低着头,他不意外到了这时候,掌门师兄依旧选择护着他。他知道,这世上,掌门师兄是最疼爱的他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人。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的替他擦屁股的师兄,只是嘴上说的难听,行动上从未停止。
只是他一直装聋作哑,不但不感动,反而内心阴暗的想让师兄就这样为他付出一切。
“师兄……对不起。”
云非命咬破手指,以血作笔,在地上写字。
哑巴不能发出声音,却可以写字。
掌门看着地上血红的字迹,瞳孔微颤,叹息一声。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小师弟会跟他说对不起。他第一次见小师弟的那天,他就对又小又瘦的小师弟心生怜悯,心里生出想保护瘦弱弟弟的想法。这么多年过去,哪怕师父仙逝,弟弟变得叛逆性情古怪,他依旧念着从前选择包容。
其实有时候,他也会在暗处望着喝的伶仃大醉的小师弟,心里难过。小师弟的身体经不住他那般糟蹋,他害怕有一天,小师弟会弃他离去。
现在叛逆的小师弟突然愧疚懂事了……掌门却觉得怅若所失。
第二句话很长,云非命写:“成婚是假,我真正的目的是假意降低要求,收[天星]为徒,举办收徒大典,昭告仙界,以此扬名。我不想默默无闻,也不愿真正反抗师父,只想既然因[天星]而生,那便生死都与[天星]彻彻底底绑定。”
所有人:“……”
江西糖眨了眨眼,回看云非命的角色集,彻底恍然大悟了。
他就说,云非命个人信息写着是个父控,他为什么宁愿要背叛他心爱的父亲,莫名其妙也要跟他成婚?原来都是障眼法。
云非命是想先提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想法,然后再假意降低标准,提出他真正的想法,搞天窗效应。
结果……没搞好,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凛权剑尊直接搞哑。
江西糖想明白后,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意思意思睁大眼睛,神色严肃的假意很惊讶,嘴唇微张,看起来莫名的萌。
掌门看着小师弟写的第二句话,心情复杂极了:“小师弟你……”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非命抬头,朝掌门师兄露出一抹脆弱的苦笑。
他继续写:师兄,我已经被师父……驯化了。
师父死去,师兄管不住他,凛权剑尊不会管。他何尝不想放任身体里隐藏的魔性,摧毁师父的谋划,彻底为自己复仇?
他叫嚣着,却做不到。
云非命:我只敢在人间一点一点释放心里的恶意。师父将我驯化成了天衍宗……的狗,狗不会叛主,只会咬外人。
所以云非命成为不了仙界的恶人,只能做人间的恶人。
掌门颤抖着手,想挥手抹去地面的字迹,抹去刺眼至极的“狗”字,却被凛权剑尊一个眼神阻止,掌门只能眼睁睁看着本就瘦弱的小师弟,弯了脊梁骨,瘸着的那条腿,也轻微抽搐着,像是被扒开皮囊露出内里被太阳暴晒的生肉一般。
藏在阴影里上的虫,见不得光。
“因果自有轮回,善恶终将有报。”凛权剑尊垂眸看着几乎趴着地上的云非命:“师弟因你而短寿,他做了就要认因果,你也一样。”
短寿?!
云非命猛然抬头,苍白的唇瓣颤抖着。
下一秒,云非命听到凛权剑尊说:“你生下来本是魔,身体里残缺仙根,不属于你。”
不属于我?那属于谁?
只有一种解释……是师父的仙根。
原来,他不是备选,妹妹才是备选。
原来他能吞噬妹妹,是因为他本就是魔。
云非命突然恐慌,他真的是师父的亲生子吗?是因为血缘,还是因为身体里师父的仙根?
没人能告诉云非命答案。
云非命再次昏厥了过去,在晕倒之前,他伸出干柴一样的手指牢牢抓住掌门师兄的衣袖,眼眸红通通看着一个方向,充满卑微的祈求,再也不见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掌门知道小师弟的未言之意。
[天星]。
无论生死,小师弟都要跟[天星]绑定在一起。
“师叔,[天星]之事,要如何处理?”
掌门明明是问凛权剑尊,江西糖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实则落在自己身上。
“你何意?”凛权剑尊问。
因为小徒弟结了心魔,凛权剑尊的态度非常友好。
江西糖想了想,不管有没有[天星]之名,作为考生,他之后都不会默默无闻。人间有淫雾作乱,魔界有霍从虎视眈眈,如果让他选择势力,他一定会选择仙界。
况且,退一步说,他因玉佩进了天衍宗,在外界眼中,已经跟天衍宗脱不开干系了。
结婚是绝对没可能,收父却可以。
江西糖想好弯眸道:“我愿意与云前辈合作,只是有个要求。”
掌门眼睛猛然一亮,给出什么要求尽管提的表情!
公主没有绕圈子,直言道:“天衍宗需要协助我解决人间洛城的淫雾!”
想要解决淫雾,必然要抓源头!
只有去洛城一探究竟,才知道淫雾为什么会出现!
“好。”凛权剑尊应了:“几日?”
掌门抱起晕过去的小师弟,控制不住唇角扬起。小师弟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江西糖:“越快越快。”
掌门连忙道:“三日,给我三日我必定将收徒大典与淫雾的事情办的圆满!”
为表诚意,天衍宗掌门安顿好云非命,立即行动起来。
首先,派门派弟子去人间收集淫雾的信息,还有当下洛城的现状。掌门管理那么大的门派,不可能只听江西糖一人之言。
其次,广发贴子,昭告仙门天衍宗长老云非命要收徒,凛权剑尊坐镇,天衍宗非常重视,收徒典礼异常盛大,仙门各派,必须给个面子,务必到场!
最后,安排好江西糖与元归云的吃食住行,顺带给了不少的法宝保证安全。
虽然因为江西糖没有仙根的缘故,给予的法宝都是被动防御,但心意到了。
江西糖不贪心,他很满足了,最重要的是,他从凛权剑尊手里得到一片藏着剑意的雪花,威力很大,还可能跟考题03有关。
江西糖翻来覆去研究许久,最后当做出其不意的地盘,用金线缠了雪花一圈,做成扣子,挂身上了。
天衍宗这三天上上下下忙的要死。
终于,第三日到来,江西糖再次见到了云非命。
云非命的脸色异常红润,与那日相比,非常像回光返照。
他穿的异常正式,头戴重重的仙冠,身上衣袍上的花绣种类繁杂,喜庆的红色,看着好像把阴间苍白的鬼暂时拉回了人间。
天衍宗并没有隐瞒江西糖是凡人且没有仙根的事情。
这导致来参加这场鸿门宴的修仙者特别多。
不仅仙界十二大门派与二十四中小门派都派了使者,无名无派的散修也凑热闹,纷纷来到天衍宗,想一睹公主的面容。
其实天衍宗内部也很震惊,只是凛权剑尊点头坐镇,掌门亲自出手操办,最上层已经统一意见,不知道真相的弟子也只能震惊的听从吩咐,唯有私下里猜想,讨论这个凡人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收徒典礼开始,云非命先出场,展示了绝活天算。
仙界对云非命的印象是——受宠的病秧子。
云非命师父还在时,依靠师父的宠爱庇佑有些名气。师父走后,依靠现任掌门师兄的偏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第一次,云非命向仙界展现自己的实力。
他环视一周,下一秒闭眼,割破手掌,将鲜血泼到十六颗天算石上的同时,用仙气为笔,落字:“御听仙尊座下弟子云非命,祈求聆听天命!”
御听是云非命师父的尊名。
凛权剑尊只是看着,突然伸手捂住了小无忧的耳朵。
小无忧懵懵懂懂,可爱乖巧的抬头对着师尊一笑。
江西糖看着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瞬间冒出惊雷,耳畔恍惚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吾儿优宝……”
“御听仙尊座下弟子云非命,祈求聆听天命!”这行字渐渐变大大,最后膨胀破碎的瞬间,天雷落下,击碎了十六颗天算石。
雷霆之间,十六颗天算石的碎沫先是组成了一个“善”字,接着在众人屏息凝神之际,变成一只蜡烛,凭空生了烛光,先是绕了虚弱的云非命一圈,然后笔直朝江西糖的方向飞去。
江西糖漂亮的蓝眸映出蜡烛的火光。
他却没有慌乱,冷静的握着元归云的手,立即发现了蜡烛试图隐藏的秘密。
这只蜡烛看似飞到了他的跟前,烛火的方向却向着他的右后方——小无忧的方向。
烛火熄灭,云非命虚弱的声音响起,昭告仙界:“吾之弟子是天命之子,吾既受天命,收徒典礼,正式开始……”
不,江西糖知道,天道真正认同的天命之子是苍无忧,不是他。
元归云收回落在凛权剑尊手上的视线,灰眸专注的看着江西糖,低声道:“公主还要上场吗?”
云非命此举,并未跟他们说。
他宁愿吐血没了半条命也要定下天命之子之名,是为了公主吗?不是,是为了自己。
云非命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能算出[天星],他在做最后的挣扎,付出一切,只为昙花一现。
至于仙界都知道公主是天命之子会如何?他已经不在乎。
掌门此时已经略微低头,不敢跟江西糖对视。
他是知晓真相的,可这是小师弟的遗愿,最后的愿望,他怎能狠下心拒绝?心想就这样稀里糊涂吧,反正仙界早晚要知道的事情,早一点晚一点又如何?
今日过后,他会替小师弟补偿江西糖的。
江西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凛权剑尊的方向,反手握紧元归云的手,扬唇道:“哥哥,一起。”
其实江西糖也不是生气,只是,他不喜欢不公平。他给予了信任,得到的却是不诚实的欺骗,这并不公平。
元归云自然不会拒绝公主的要求。
就这样万众瞩目下,原本应该独自上台受封的江西糖,没有按规矩行事,带上了他的爱人。
“这是我的爱人,元归云。”
“没有元归云,就没有江西糖。”
“我可以接受天命之路,既受天命,唯独要带上我的爱人。”
江西糖穿着淡紫色的弟子长袍,微风吹过,发冠上的宝石与丝带缠绵亲吻他漂亮的眉眼,美的不似凡尘之人,好似本就是仙人之子。
元归云站在江西糖身后,虽容貌俊美至极,一身凡尘气却极重。
可两人在一起,莫名和谐,绝不可被分割。
云非命知道江西糖为何如此,微微一笑:“天已说善,好徒弟,师父不会逆天行事。”
他已经成功跟[天星]绑定,并不在乎绑定的人多一个元归云。更何况本来作为江西糖的爱人,元归云就与他绑定,较真而言,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收徒典礼中最重要的一幕就是最后师父弯腰,肩对肩,用伴生烛火点燃烧一下徒弟的伴生烛,这意味着庇佑与传承。
结果到这一步的时候,仙门汇聚的天衍宗内,一个魔不怕死的跳了出来,大声喊听停。
“停!!!!”
“魔后不可魔尊在等你回家……!”
不等仙门议论,凛权剑尊抬手,藏在修仙者里的所有魔族瞬间灰飞烟灭。
这些注定炮灰的魔,临死前,只能听见凛权剑尊冰冷的声音:“找死,江西糖是吾的徒孙。”
“我就说嘛!”轩辕断仙大笑着露出稚气的小酒窝,对霍从分析道:“怎么那么容易就混进去了,原来是故意杀鸡儆魔啊!不过可惜,看见本魔的魔后了,还是本魔赚了哈哈哈哈!”
霍从冷着脸,他懒得骂轩辕断仙了,贱魔这两个字,他都骂腻了。
“本魔的魔后真漂亮,看着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轩辕断仙回想刚才借助低等魔眼睛看到的老婆样子,捧着脸庞陷入幻想,喃喃自语道:“如果魔后爱上我,非要我抱的话,嗯……?!”
霍从忍不住冷笑出声,扔下四个字:“白日做梦。”
轩辕断仙挑眉,并不以为耻:“你不做?如果你不做,那就别跟我抢哦。让我想想,魔后喜欢那个样子的男人……本魔已经懂了。”
轩辕断仙先变出一个镜子,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转眼变成了元归云的模样。
霍从瞳孔一颤,握起拳。
轩辕断仙真不是一般的犯/贱。
轩辕断仙顶着元归云的模样,笑嘻嘻的说:“好了,现在我不是小三魔了,你才是!”
霍从实在没忍住,恨上加恨,烦上加烦,又跟轩辕断仙打了起来。
不管真实实力到底如何,两人明面上暂且不分胜负。
轩辕断仙才不管霍从的心情,反正他杀不了他,他美滋滋又变了变,最后定格六七分与元归云相似的模样,心里已经期待跟老婆见面的那一天了。
他相信,凭借这份相似容貌,他一定能上位爬上魔后的床!
霍从不理轩辕断仙了,他提前做准备保存了刚才看到的画面,独自盯着漂亮的宝宝看了许久许久。
“宝宝,你还记得我吗?”
“……是不是已经遗忘了我呢?”
霍从问,虚假的影像无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明明他之前特意留下了无意识的小触手,也想陪伴宝宝。
可是画面里,只有贱人陪着宝宝,不见他留的小触手。
元归云成了宝宝在阳光下的爱人。
他却只能躲在阴影里偷窥。
脸上的黑线吞噬着他的血肉灵魂,裂纹眼眸里流动的红是邪神霍从内心呕的血。
无数条邪恶触手蠕动着,霍从看着影像,一字一句叫着爱人的名字。
“江西糖,江西糖,江西糖,江西糖……”
“等我。”
邪神霍从已然明白,只要元归云不死,爱人便不会回到自己身边。
他一定要让元归云死,为此,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现在的等待,只是蛰伏。
偷走他人珍宝的贱人小偷,凭什么拥有幸福?
小偷根本不配。
完成了拜师礼的江西糖完全不知道,眼下的短暂的和平即将消失,真正的混乱即将开始。
善良的公主并没有将目光停留在扭曲消散的魔身上,而是专注于沦陷于淫雾的洛城。
第206章 第 206 章
其实这边收徒典礼刚结束, 江西糖便彻底火了。
原本仙界听到云非命要收徒的凡人名字叫江西糖,就已经联想到魔族放出的在逃小魔后的传闻。
只不过大家只是私下讨论一番,最终认为或许是同名罢了。毕竟仙界第一门派不可能收魔族的魔后为弟子。
结果经过凛权剑尊这一剑杀奸细魔,坐实了此事, 大家意识到不是同名, 就是同一个人。
江西糖清楚的知道凛权剑尊在众仙门派面前这样做, 用的是阳谋,为的是光明正大洗白他的身份,釜底抽薪, 改变舆论方向。
从此仙界的人看到他,第一反应不再是——他是逃跑的小魔后,而是魔王想要强取豪夺的天衍宗弟子,凛权剑尊亲自开口庇佑下的亲徒孙。
……虽说降了辈分, 成了徒孙,可是转念一想凛权剑尊至少活了一千年, 公主才满十八岁,就不会觉得辈分低了。
江西糖, 凛权剑尊亲口承认的徒孙,凡人时期不知道怎么招惹魔王成了在逃小魔后,而后因淫/雾家破人亡到天衍宗成了天命之子, 还成为御听仙尊最小的弟子,精于[天算]的云非命徒弟,最抽象一点在拜师典礼上,他不仅在万众瞩目下正式拜云非命为师,还顺便带着原本同属于人间的男□□人元归云一起进天衍宗……最后最容易忽略的一条, 他与凛权剑尊唯一的徒弟苍国小太子苍无忧,都是苍国人。
江西糖的人生轨迹被想了解他的修仙者深挖, 传播开来后,仙界顶级的修仙门派,除天衍宗,都陷入了沉思。
天命之子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天命之子是应运天命而生的人,生来就被天道罩着,自带大气运。
可从另一个角度看,每一个天命之子的到来,侧面说明世界原本的气运将被打散,即将有大事发生。
看江西糖的人生轨迹,与人间,魔界还有仙界都有交集,难道不久后,三界即将大乱?
可是三界已经平静太久太久了。
高高在上的仙界心里都不愿意接受一位天命之子的到来。
仙界一骑绝尘,魔族不堪一击,人间凡人几十几百年都一样。
没有什么好改变,现在的格局就很好啊。
很容易看出来,从仙界势力门派的态度看,如果江西糖现在不受天衍宗的庇佑,天命之子的命格暴露,很多门派一定会尽量选择毁了天命之子,消除不稳定的异端。
江西糖已经不是傻白甜了,他自然知道那些看似热切目光下隐藏的试探与冰冷,仪式结束了两天,他还是就带着元归云躲在凛权剑尊那里陪小无忧玩,除了天衍宗的人,谁也不见。
掌门来了,他也是不提仙界其他大门派的弯弯绕绕,只提他最在意的淫雾之事。
掌门的脸色肉眼可见憔悴苍老了许多,眉心要夹出一道横杠了。
他的小师弟云非命因为收徒典礼当天一意孤行,进行最高难度的[十六算],结果毫不意外典礼结束就吐血昏迷,至今未醒,以后要醒也难,只能让杜医师用珍稀的草药吊着命。
他心疼小师弟,却也没办法,只能干看着。
小师弟自从那天其实就没了心气,身体坚持到收徒大典全靠一口气。成功圆了心愿后,小师弟只能在身体的痛苦折磨下,苟延残喘的活着,想彻底果断的死都无门。
这样想,他昏迷过去,还是好事。
第二件事是应付那些仙门。事情与江西糖有关,为何是天命之子却没有仙根?为何与魔族扯上干系?天衍宗是有什么打算吗?
……
掌门太极都打烦了,只是他觉得此事因心爱的小师弟而起,他有愧于江西糖,便以一己之力全部将来自仙门挡下来。再说了,现在江西糖是天衍宗的弟子,他的亲师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护住江西糖!
今日则又多一件事,想到刚处理完门派之事,又要处理弟子的感情问题,掌门来见江西糖的时候,就忍不住扶额,沙哑着声音对江西糖道:“师侄,原来拥有一副洛神之姿,并不是一件好事。”
江西糖的美貌与天命之子之命齐名,即使当日公开带着爱人受封,依旧让许多年轻修仙者一见倾心,一见钟情。
单单天衍宗内部就有许多弟子沦陷,年轻有为的天骄根本不把元归云看在眼里,找不到人,就跑到掌门那里打小报告,话里话外,想让元归云滚出天衍宗,滚回人间。
掌门看着门下剑修弟子情窦初开就都想当小三,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江西糖眨了眨蓝眸,漂亮的小脸突然严肃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认真道:“我知道我长得漂亮,可是我的漂亮是无罪的哦。师伯,你不能这样评价的我的漂亮,我不会沉默,也不会接受。”
掌门师伯这样说好像他的漂亮带来了灾祸,公主才不接受这样的评价。
掌门想说的话卡住:“……”
他不舍得说新得的好师侄,瞬间将矛头指向元归云。
掌门见证了江西糖的魅力,现在非常怀疑:“凭你的能力真能护住明珠吗?虽然不知道你放出的金线是什么邪魔歪道,但你需要知道,在真正想对你动手的修仙者面前,那两根线,是过家家。”
那天,金色的线能剪开他的仙力,是他没想到两个凡人还有反抗之力,放出去封门的仙力很少很少,只有一丝。
元归云还没有说话,江西糖便不悦的抿唇,出声道:“师伯,哥哥的金线并不是邪魔歪道,金线就如同我的美貌一样,也是无罪的。世界那么大,您怎么确定除去仙气,就没有别的能量存在呢?”
金线是最好的金线,才不是邪魔外道!
掌门没有跟江西糖辩论,只是盯着元归云。
元归云抬手轻轻摸了江西糖的头顶,安抚摸摸完,才低声开口,跟掌门对视:“我是什么?是江西糖的爱人,也是公主的剑。”
掌门眼珠没动,他知道“公主”的称谓是小情侣的把戏。
元归云灰眸突然间深邃起来,淡淡的语气极极其富有压迫感,不经意露出的猛兽獠牙直勾勾的咬住掌门的视线:“除此之外,如果你还想更深入的了解我是什么,即使是天衍宗掌门,你又能付出什么代价?”
元归云轻描淡洗暴露了气势,一瞬间,掌门竟然感觉毛骨悚然,有种面对大型妖兽的错觉。
此人种族不明,危险!!!
师侄知道吗?没感觉不对劲吗?
掌门歪头看向江西糖,却见漂亮的小师侄在一旁连连点头,水润的唇吐出异常冰冷的话:“哥哥说的很对,我们才不会一直免费!”
掌门:“……”
他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只想知道,你是否与魔族有关。”
这个时候,掌门毫不掩饰暴露了他的双标。他的小师弟是半仙半魔,也没见他驱赶,还是死死护住。
江西糖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可仍然见不得元归云成为偏爱之下的对照组,原本另一只原本空着的手,也主动握住元归云的手。
“不是。”
元归云心情很好,不想跟掌门浪费时间了,直接回答。
江西糖这时沉下漂亮的小脸,认真对掌门说:“掌门,哥哥不是魔族,我可以担保。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以后仙界误把哥哥当做邪魔,我会立即主动退出天衍宗,带哥哥走。希望到时候,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掌门再次哽住:“……”漂亮小师侄好像抢了自己的词啊!
元归云却勾唇,微微一笑。
他知道公主为什么会这样说,心神微动,即使当着掌门的面,也要弯腰亲吻公主的额头,声音暗哑:“公主是最好的爱人。”
谁不喜欢来自爱人的赞美?
江西糖羞涩又愉悦,唇角一时半会压不下去了,小酒窝也时不时冒出来。
没有爱人的单身掌门试图让一旁玩玩具的可爱小无忧也亲自己额头一口,结果更小丑了。
小无忧睁着漂亮的眼睛,有些为难的看着掌门,奶声奶气的解释:“……师尊说,问无忧要亲亲的人,是变态,都会中一剑。师弟,你要中剑吗?师尊很厉害,你会死,无忧不想你死。”
用凛权剑尊的一剑换小无忧一吻……还用选吗?
掌门没有犹豫,立即跑路了。
江西糖看着掌门偷摸的背影,实在没忍住,被逗笑,蓝眸弯弯。
元归云见公主笑了,也勾起唇角。
小无忧看着江西糖,眼睛一亮,微红着小脸,期期艾艾的开口了:“漂亮师侄……师尊没说无忧不可以亲别人。如果是你……无忧很乐意主动亲你!”
他刚才看见漂亮师侄被亲了,他很喜欢漂亮师侄,他也想亲!
江西糖摇了摇头,虽然小无忧很可爱,但是他只想哥哥亲吻额头!
小无忧懂事的没有继续纠缠,只是眼神暗了下来。
“小无忧,亲吻的行为只能发生在彼此都认同的亲密关系里。”
江西糖蹲下,摸了摸小无忧的头,接着伸出手:“我们刚认识不久,还不熟,想彼此靠近,可以用握手来表达。你愿意跟哥哥握手吗?”
“我愿意……”小无忧又高兴起来,他还是个小孩,想要的其实不是吻,是亲密的行为。
只要贴贴一下,小无忧就高兴。
当天晚上,小无忧还说了此事,说要跟师尊握手。
凛权剑尊听罢,没给出评价,却也没有跟小无忧握手。
他俯身,在小无忧眉心的红痣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
“闭眼,睡吧。”凛权剑尊说。
小无忧愣神了几秒,突然爬起来,也亲了凛权剑尊的脸颊,然后钻进了被子,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可爱死了。
小无忧闭上眼,唇角带着笑意。
自从他说了藏在心里的秘密昏迷又醒来,师尊对他更好了。
以前他都是独自入睡,现在师尊会守在他床前,直到他入睡才离开。
他从未体会过如此幸福快乐的日子!
谢谢漂亮哥哥,现在的漂亮师侄!等他长大,他一定会回报漂亮哥哥的恩情!
凛权剑尊屏息,原本准备等小无忧睡着后离去,脑海里突然想到今天看到的养崽手册,迟疑几秒,伸手摸了摸小无忧的额头,吓走邪祟想入梦的想法,而后低声道:“宝宝……晚安,好梦。”
小无忧相信,今夜,他一定能做个好梦。
因为他又是宝宝啦!
师尊的徒弟宝宝,也是宝宝!
这一夜,做了个好梦。
小无忧这几日简直幸福死了。
他知道现状的改变是因为谁,所以当他听懂大人的谈话,知道自己能帮助到漂亮哥哥时,没人想到他,他却伸出小手,抬高胳膊,站了出来。
“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与师侄这两个称呼,小无忧是混着叫的。
小无忧朝公主一笑,声音虽然稚嫩却也带了力量:“无忧也可以帮忙。”
在场所有人都暂时忘记了,苍无忧却时时刻刻记着。
小无忧坚定的说:“我是苍国的太子殿下,我可以帮忙。”
第207章 第 207 章
谁也没想到, 小无忧会站出来。
“我会以太子的名义,上告父皇,告诉他淫雾是很恐怖的东西,苍国的子民需要天子的保护。”
小无忧这样说, 事情原因出在那几名领了掌门命令去调查洛城淫雾的天衍门的弟子身上。
这几天掌门一直忙于其他事情, 等他终于闲下来, 想到那六名弟子,才发现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回消息。
最后一条回信,是带头的大弟子, 先斩后奏,要进入洛城,一探究竟。
掌门这才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坏了。
如果能发信息, 绝对不会六名弟子都失联!最坏的可能,是五个弟子都跟着领头的大弟子全都进入了洛城。
修仙者不会将淫雾看在眼里, 这六名弟子修为不俗,自然不会认为洛城危险。
掌门同他的弟子一样, 没把淫雾放在眼里,哪怕江西糖表现的那么看重,他也只是在意[天星], 顺便捎带上了淫雾。
结果他没想到,淫雾狠狠打了他的脸。
他只是口头上说让几名弟子打探洛城淫雾的信息,说不要擅自行动,并没有警告弟子,不让弟子进入淫雾, 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突发情况。
怎么会这样?
掌门不愿接受事实,可他确实寻不到六名弟子的音讯。只能抱着淫雾真有那么厉害的想法, 来找将淫雾看做大敌的江西糖。
江西糖也很惊讶:“怎么会?”
他以为至少修仙者多少能抵抗得住淫雾一段时日,不会那么快沦陷。
掌门还是本能小瞧淫雾,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难道魔族插手了?”
江西糖已经反应过来,有些欲言又止。
如果那几名弟子快速沦陷,他或许猜到原因了。
看着掌门嘴上说着阴谋论越想越远,江西糖出声问了几个问题:“师伯,先等等,别想那么远。六名弟子几男几女?是否有爱人?是否……断情绝爱?绝不会心声欲望?!”
掌门:“六名都是男弟子。”
与淫有关,他怎么会派女弟子去调查,平白毁了清白名声。
“……都没有仙侣。断情绝爱?没有,天衍宗里不培养佛修。”
剑修虽冷情冷肺,但还是与断情绝爱不用。
江西糖表情有些无奈,他对掌门说:“所以修仙者,只是能使用仙力,有特殊力量的人。淫雾淫雾,重淫,也就是欲望。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仙界早晚会沦陷?就是因为我觉得只要是人,没有真正割舍掉七情六欲,怎么会没有欲望?”
“修仙者有仙力保护,不该那么快沦陷。除非……他们没忍住,没有抵制,而是大意直接释放了欲望,然后越陷越深……”
江西糖觉得这就是真相,几位天衍宗弟子看不上淫雾,哪怕他们于淫雾同淫,心里想的恐怕也是等到结束后,自己能轻易挣脱,甩掉淫雾的影响,绝不会如同凡人一样。
掌门本来仍然僵持着,直到元归云问一句:“满地春宫,谁能确定他们克制得住?”
掌门……他还真不能确定。因为事实摆在眼前,现在不是做假设,而是从失联的结果,推理六名弟子的消失的可能。
在淫雾覆盖的地方消失,最大可能就是沦陷了。
掌门终于觉得难搞了:“……如果仙力不能完全抵御淫雾,必须要求心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那完了,只有六根清净的佛修抵抗得住。”
江西糖想了想,谨慎的问了一个问题:“男性佛修还在男性的分类吗?”
“当然,公主。”元归云回答的简单易懂:“是六根清净,不是无根。”
江西糖立即觉得佛修也不靠谱了。
凛权剑尊知道来龙去脉,对失去消息的弟子,给出五个字的评价:“无道亦无心。”
因为没有道心,所以不坚定。
无心,是没有怜悯与羞耻之心。
那么容易就被勾引沦陷的心,不如不长。
“如果淫雾如此毒,继续放任下去,必成大祸啊!”
掌门知道凛权剑尊说的在理,可是仙界又不是每一个修仙者都是天骄,没有道心的修仙者,比比皆是!
他也没有道心,找不到自己的仙道,实力无法进入另一种层面。
“三界都小瞧了淫雾,高瞧了自己。”江西糖漂亮的眉眼带着悲悯:“我相信一定有能抵御淫雾的人,但我不认为,那些抵御不了淫雾的人就活该被淫雾谋杀。他们没有错,大家都一样,是受害者。”
掌门此时已经意识到江西糖说的话很对。
三界都小瞧了淫雾。
哪怕人间正在受淫雾的迫害,四国统治者,也没有做出什么措施。
这样说回来好像也不能怪仙界不在意淫雾,毕竟,人间的几位统治者自己都不在意。
大家这时,一起遗忘了苍国皇位候选者苍无忧。等小无忧突然开口,大家才会面面相觑。
“无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作为小无忧的师尊,凛权剑尊率先出声,打破寂静。
小无忧点头:“师尊,无忧知道。淫雾是坏雾,能影响人的欲望,然后一切就变得乱糟糟,不受控制了,对吗?曾经教我读书的太师告诉我,人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就会成为没有理智的野兽。只有学会克制心里随时会滋生各种欲望,才能知道如何做人,既而学会如何做好一名合格的太子殿下。”
太师虽然只短暂的教了小无忧一段时间,却利用这点时间,塑造了小无忧上储君风骨。很多太师说过的话,小无忧现在仍在记得。
虽然年龄尚小,可他依旧是太子,是储君。
小无忧出声有想帮助漂亮哥哥的原因,也有想尽自己储君之责的缘故。
如果他明明知道苍国百姓在受苦却当做没听见,怎么能继续顶着苍国太子之名?
凛权剑尊默了默,只低声道:“苍国路远,师尊陪你。”
这是同意了。
小无忧对着凛权剑尊可爱笑了笑,语气亲昵:“无忧谢谢师尊!”
凛权剑尊应下,小无忧回苍国的事情是定下了。
只是江西糖虽明面上是苍国之人,实际上对四国是一视同仁。
“其余三国也要通知吧?”江西糖考虑的很深远:“万一淫雾跑到别国,其他国家以为是苍国故意的,最后引发两国征战,生灵涂炭也不好。”
掌门开口接过了这话,师叔只在意小师兄,这活只能他来做了。
接下来,江西糖很是纠结一番,最终仍然决定他不跟着小无忧,而是去洛城。
契约师父天算了一波,他已经确定命运之子就是苍无忧。
现在小无忧身边有凛权剑尊,不会有危险。他如果跟着小无忧,依旧远离淫雾,是在浪费时间。
掌门并不放心,他想派人陪着小师侄一起去,自己要坐镇天衍宗肯定不行……小师弟还在昏迷也不行,想来想去,把实力最高的人选,定在了杜师弟身上。
杜师弟是修的是医道,陪着一起去,再合适不过了。
杜医师果然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他其实对人间的淫雾早就想法了,谁说淫雾就是一种雾?要他来说,很有可能是一种病毒。
反正一切让人体反常的东西,都是一种“病”。
他想要治好这个“病”。
杜医生本就愿意,知道凛权剑尊不同行后,虽依旧面容冷漠,给人的感觉却就是不一样了,眉眼变愉悦了。
江西糖不解,直到掌门师伯私下替他解惑:原来杜医师看凛权剑尊不爽,是因为强烈的嫉妒。凛权剑尊作为剑修,仙根里的天赋却包括草系的识百草。杜医生求而不得,凛权剑尊却弃之无味,将这个天赋扔到角落吃灰,杜医生实在看不下去,心情复杂,所以处处看凛权剑尊不顺眼。
公主听完,理解杜医师了。
他觉得杜医师也不说是嫉妒,估计就是见不得顶级的天赋技能被无视。
杜医生拎着自己心思的小药箱,回到住处,将准备已久的下三路清丸子装上,一共三瓶,留一瓶给掌门。
掌门接过药丸,听到药丸名字,不用杜师弟说,他就知道药丸的作用是什么。
“杜师弟,你早就想去接触淫雾了吧?”掌门没想到自己没看出任何端倪。
杜医师面无表情,冷漠的问:“师兄你会错过一把绝世名剑?”
当然不会了!
掌门摇头。
杜医师转身:“我也不会错过任何飘进耳朵里的疑难杂症。”
掌门摇头,这么多年,杜师弟讲话还是那么硬,听起来磕牙。
掌门转身,想到生死未知的门派弟子,脚步一顿,选择直接出了宗门。
*
第二日出发时,江西糖看到掌门师伯领着两个佛修,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他虽然觉得佛修也可能不靠谱,可掌门师伯依旧相信六根清净的佛修。
“阿弥陀福,善哉善哉。”
其中一个容貌俊美,颇具异域风情的佛修看到漂亮公主,双掌合拢:“施主与佛有缘,贫僧冥岸此番前来,是为了度化施主归佛成为佛子。”
另一个长相温柔的佛子随后道:“贫僧花叶也是。”
啊?怎么当面挖人?!
江西糖看向掌门,掌门却显得胸有成竹,直言道:“他们能挖墙角成功是他们的本事,我不拦着。只是,师侄你要记住,佛门是不会允许你拖家带口。”
被掌门撇了一眼的元归云:“……”
“佛门讲究杀夫证道,再立地成佛。”
江西糖:“……”
他拉着元归云的手,警惕竖起无形猫猫耳朵,离两个佛修远点,再远点。
佛修脑子有病,不要被传染了。
第208章 第 208 章
公主实在有先见之明。
这两个佛修见缝插针, 只要有机会就传教。
只过了一个小时,如此这般来了三四次,公主就受不住了。
第五次,江西糖随意挑了一个佛修, 第一次接他的话, 问:“成为佛子能给我带来什么?”
冥岸唇带笑意, 说了很多。
什么佛门独一无二的地位,功夫心经,还有心境……
在冥岸口中, 成为佛子,好处太多。
江西糖却直视他的眼睛,追问道:“可前提条件是让我先杀夫证道,对吗?”
“这是破妄成佛的必经路。”冥岸知道江西糖厌恶这个说法, 圆滑的不说是,而是给出暗示。
江西糖素着漂亮的五官, 不知何时竟已极其谣言,有着钻石切割面般锋利的美。
他冷笑, 双手环抱,气势拉满,先四个字, 给佛子下了定义:“太可笑了。”
江西糖一字一句:“先让我背上一条命的罪孽,然后替死者宽恕我,你信仰的佛,真是好大一张脸!我要是真的信仰你的佛绝对只能得到罪孽与寄生。”
罪孽能理解,可寄生?
两个佛系有些懵, 互相对视一眼。
却紧接着又听江西糖继续道:“你的佛,是会寄生的虫, 一点一点吞噬你们的大脑,最后钻进你们的双眼里,让你们眼中除了佛,再也看不到其他存在!我现在是独立又自由的存在,我只是江西糖,为什么要选择被一只虫寄生?信仰虫,只会慢慢吞噬你们的血肉,让你们变成一躯空壳。而我,信仰我自己,只会源源不断长出新的血肉,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什么佛子?我一点也没有兴趣。我根本不怕虫,虫应该害怕我才对,要是找上我,那只佛虫一定会砰一声,爆炸身亡!活活被我血肉里的七情六欲撑死!没有七情六欲还做什么人?直接当个只会站在不动的木桩吧!”
两个佛修惊呆了,拿佛珠都在颤抖:“……”
杜医师等人也呆住了,杜医师看江西糖的眼眸逐渐变亮,怎么说,天生沉默寡言的人,难免心生几丝崇拜之情。
唯有元归云不受这一大段话的控制,第一个鼓掌。
鼓完掌后,拿出从天衍宗薅的灵水,打开小鸭嘴水壶盖子,贴心递到公主唇边。
江西糖乖乖的低头喝了几口,润完嗓子,朝元归云甜甜一笑:“谢谢哥哥,是甜的。”
接着又微微抬起精致白皙的下巴,等夸奖:“怎么样?”
元归云灰眸里藏着跳跃的笑意:“很明显,他们已然哑口无言。”
“哼。”江西糖瞥了两个佛修一眼,又哼了一声。
哑口无言才好!
最开始,他态度好,这两个佛修就好像吃准了他好脾气,一直念念叨叨,念念叨叨!
比起烦,他的怒火更在一层一层叠加。
佛修让他成为佛子,前提是杀夫证道,就是亲手杀了元归云。
这就是他的雷区。
这两个佛修在他雷区蹦那么久,他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吧,公主才不会明说,见第一面后,他就很不爽,敷衍佛修的时候,脑海里一直想要如何用恶毒的语言骂回去,也戳这两个佛修的心窝窝,他刚想好恶毒语言,脑海里实行模拟两次,自觉没问题,就立即实行了。
现在看,很完美。
一击必中。
可能是第一次说他们信仰的佛,是一只恶心的虫。
两个佛修神色复杂,可能是被恶心到了,就此沉寂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意外之喜,这个临时组的队伍,没人敢惹江西糖,也没人敢偷看他了。
江西糖本人自然非常满意,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他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如果两个佛修卷土从来,继续骚扰他,他就说还做什么佛子?他绝不要久居虫下,他不要成为佛子,他要直接取代佛虫的地位与存在,以后佛门不许信佛,只能信仰他!
只是可惜,一直到到到了淫雾覆盖的州附近,这两个佛修冥岸与花叶,也没有给公主这个机会。
从天衍宗到人间,通过所见所闻,江西糖已经看出来淫雾的侵蚀速度加快了很多。
他还记得初到考场从老人口中得知,洛城率先沦陷后,后面又蔓延了五个州,最后一个州就是清水州。
而现在,淫雾已经蔓延了十个州。
他们一行人想要进入洛城,最短的路径要穿越琼州,流烟镇,才能摸到洛城的门槛。
这两个州相邻的落月城还未沦陷,却也离沦陷不远了,城池凋零,城中掌权者的城主等人早跑了,留下在秩序崩塌下只能苟活的老弱病残。
江西糖已经无数次做了面对淫雾的心理准备,可当他直面淫雾带来的□□后,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理准备少了。
淫雾还没有彻底入侵,落月城已经投降。
刚进落月城,就有人光天化日下在官道大路旁,不顾礼义廉耻,行春宫。周围百姓面容死气沉沉,视若无睹。
江西糖最先是本能羞涩,脸颊发红发烫,可当他想到清水州与舞州,脸上的温度迅速降了下来。
落月城还没有被淫雾入侵就这般,那已经被入侵的舞州会怎么样呢?
江西糖已经不敢去想。
进入落月城,所有人都渐渐沉默了。
佛修冥岸转动佛珠,不忍低声念了声阿弥陀佛。
“不治了,不治了!回家,书文跟阿父回家!”
一个满经风霜的汉子抱起年幼的幼子,大步走出了医馆。出医馆的门时,他抬起手臂,抹了抹眼睛,停下脚步,没有看幼子,声音沙哑道:“书文,不治了好不好?家里就这点积蓄,如果给你治病,就没有用来赶路的盘缠……家里的哥哥姐姐还有阿母祖母要怎么办?不能离开落月城,要怎么办?”
叫书文的小男孩等到汉子说完,才用虚弱的声音说:“阿父,我不治了。阿珠妹妹已经死了,我不想你们也光溜溜死掉。”
隔壁村的小阿珠,活泼可爱,说话的时候头上两个小辫子甩啊甩,总是挠的人心痒痒。后来两个小辫子挂上了铜铃铛,更可爱了。
汉子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瞬间红了眼眶。
小男孩声音很平静,他轻声道:“阿父,昨天睡觉的时候我又听到阿珠妹妹的铃铛响了,阿珠妹妹一定是因为见不到我生气了,我跟阿珠妹妹说好了要一起长大……现在只留阿珠妹妹一个人,阿珠妹妹脑子笨,我不放心。”
汉子彻底崩溃,扭着脸,呜咽出声。
身体上的病痛容易治,可是心病难治。
小书文听到阿珠因为偷跑来找他玩的路上,光溜溜的死掉后,耳畔就经常响起铃铛声,不会再好起来了。
“好不治了……不治了……”
小书文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抬起无力的胳膊,默默擦掉了阿父唇边的眼泪。
杜医师原本上前,听到来龙去脉,拎着药箱的手顿住:“……”
他并不甘心,心病也能治,只不过需要心药解!
只是让杜医师没想到,他说出修仙者的身份,小书文依旧不让他把脉治疗。
小书文瞳孔透亮:“我知道哪怕是仙人也无法起死回生,阿珠妹妹不会再回来了,我不治。”
“如果淫雾会消失,你也不治?我能让你的身体好起来,你只要不要心存死志。”
小书文看着杜医师,反问道:“伯伯,什么时候会消失?”
杜医师给不出具体的日期。
汉子放任自己的幼子掌握谈话。只有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放下幼子,行了个跪拜大礼。
江西糖第一时间拉着元归云躲开了。
汉子说:“几位仙人若能解决淫雾之患,大庇天下百姓,感激不尽,必定为各位立长生牌,世世代代供奉!”
这个以种田为生的农民汉子,已经给出了他能给出的所有。
旁边原本驻足麻木的百姓们见汉子跪下,突然浑身一抖,反应过来也跟着跪下,使劲磕头。绝望之时看见一丝希望,落月城好像短暂活了过来。
听到“仙人”“淫雾”的百姓越来越多,跪地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的,苟延残喘的百姓最后跪成了一片,四面八方,江西糖无处可挡,蓝眸微顿,转了身形,选择跟百姓们站一个方向。
“大哥哥。”
小书文看着江山糖跟元归云站在了自己身边,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漂亮哥哥跟那几个仙人不一样。
他突然对江西糖道:“阿珠妹妹是因为想找我玩,才会变得光溜溜死去。可是我觉得阿珠妹妹没有犯错,她只想找我玩,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淫雾。我跟阿珠妹妹每天都会穿好衣服,为什么大人们都开始不穿衣服?”
江西糖也单膝下蹲,他蓝眸眼波荡开,一字一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穿衣服是错的,羞羞。”
“……我不喜欢吃即将烂的果子。”小书文低声道:“大哥哥,如果可以,再次想我的时候,可以烧给我一对铜铃铛吗?我教阿珠妹妹书中的道理,说犯错了就要被惩罚,我不想失去阿珠妹妹的信任。”
读书可以开智。
就因为开了智,才无法面对即将扭曲腐烂的世界。
“好,我答应你。”江西糖伸出一只手:“我叫江西糖,你叫什么?”
“祝书文,慕珠儿。”
小书文第一次露出灿烂的微笑,周遭是砰砰砰的磕头声,就算如此他的声音也异常清晰,一字一句传到江西糖的耳朵里:“大哥哥,我们可是村里很出名的青梅竹马哦。”
江西糖也回了一个温柔的笑。
“现在哥哥跟哥哥的爱人也知道了,你们更出名了。”
江西糖侧身,给小书文看他与元归云牵在一起的手。
为什么小书文唯独找他诉说对人间最后的留恋?
江西糖想,恐怕是因为他们都拥有爱的能力,心是温暖的。
所以小书文信他,不信高高在上的仙人。
第209章 第 209 章
只有真正看见淫雾造成的乱象, 才能知道淫雾究竟有多恐怖。
落月城留守的百姓跪了一地,好不容易出了这个救世主包围圈,高高在上的仙人也无法避免倍感疲倦。
他们不敢想马上要横跨的琼州境内,此时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关于淫雾的最新信息收集的越满, 心反而越沉。
杜医师摸着心爱的小药箱, 已经开始担心自己带的药丸不足了。
江西糖穿过一条一条混乱破败的街巷, 很快发现越靠近落月城与琼州的交接地带,人烟越稀少,真正到了地方的时候, 此地已经荒芜人烟,没有任何凡人生活的痕迹,只能听见乌鸦在叫。
黑色的乌鸦围着“琼州”与“落月城”的石碑飞了几圈,爪子落在了“琼州”的石碑上。
粉色的淫雾像一个巨大的罩子, 囚禁了琼州。
站在州外的人,只能隐约听见若隐若现的靡靡之音, 闻到自由的微风送过来的麝香气息。
江西糖在交界线的位置,看见了许多凌乱的衣饰碎步, 还有被不知道多少手指抓过的黄土地面。
江西糖蹲下,用手摸了摸这些痕迹,残留的人血早已渗入土地, 变成了灰黑色,带了一点死亡的红。
他恍惚间仿佛穿越时间的禁锢,看到了倒在黎明前的那些绝望面孔。
江西糖突然落泪了,漂亮的湛蓝眼眸充满了悲悯。
两个佛修在说阿弥陀佛,也有人发出唏嘘。
江西糖任由泪珠砸落。
他突然开口道:“我逃出清水州的时候, 没有绝望的用手扒着地面,是因为有个忠仆, 替我断了身后的危险,我只需要一路向西奔跑就行了。可是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幸运。”
“我还会那么幸运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次是我恐惧淫雾,而这次我却要直面淫雾。”
江西糖转身,头上绑的淡蓝色发带随风飞扬,他看着众人,神色坚定道:“我一定要进去,不过你们还有选择离开的机会。”
冥岸跟花叶几乎同步摇头,其实哪怕无法说服命运之子成为佛子,走上一遭,也能磨炼心境,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由杜医师带队的天衍宗的弟子都是门派的精英剑修,他们如同手中的剑一般一样,只会一往无前,也没有撤退的道理。
元归云没有说话,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
在场的众人已经统一了意见。
杜医师给所有人都提前分发了屏息凝神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江西糖环视了一圈,对大家点头:“好,没有人要退出,那我们就一起进去,做好准备,我第一个进去。”
虽然实力不是最强大的,还是个凡人,公主却从一开始就表明自己要领头的立场,给出的原因也很简单,是他强烈要求要调查洛城。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有爱人在侧,拥有人性的缰绳,自信绝不会迷失在淫雾里。其他人没有缰绳,在凛权剑尊视线的压迫下,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定下。
琼州石碑上的那只乌鸦歪头梳理自己的羽毛,要知道,乌鸦吃腐肉。
江西糖深吸一口气,一只脚踏进了琼州的地界。
所有人都进入了琼州。
众人的脚步声好像太大了,下一秒惊动了乌鸦们,石碑上的乌鸦张开翅膀飞翔,刚进入琼州,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堆堆白骨尸体,还有落在白骨山上陷入□□狂热的乌鸦群。
很多乌鸦扇动翅膀,也有很多乌鸦早已死亡,□□却仍无法摆脱淫雾的诅咒。
真正进入琼州,粉色雾霾的遮掩效果便散去了。
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只安静梳理自己羽毛的乌鸦,好像只是一段幻象。
江西糖没想到,他进入琼州,最先看见的是,白骨尸山还有奸/尸的乌鸦群。
众人:“……”
空气里都是石楠花的气息,令人反胃。
还有渗人的呻/吟声,听不出是男是女是少,也听不出从那个方向来。
整个琼州,都有呻/吟。
琼州最外围已经变成了小型的乱葬岗。
往里走,还没有被乌鸦跟其他动物啃食的尸体,全部衣不蔽体,皮肤上满是复杂交错的暧昧痕迹,有男有女也有老有少,谁都没逃过淫的诅咒。
杜医师检查了十几具不同的尸体,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这些尸体都是因为行房过于频繁激烈,纵欲过度而死。”
那就是被淫雾害死的。
江西糖看着满地的赤/裸,数量实在太多,凭借他们几人的力量,想让他们的入土为安都是痴人说梦。
冥岸喃喃道:“阿弥陀佛,还有活人吗?动物都疯了,只知道□□。”
江西糖蹲下身,伸手将脚下的破碎外袍微微提起,盖住距离他最近的那具小小的尸体上。他没有将视线上移去看死者的样貌,也没注意死者的性别,只是顺手给这位死者盖了一件衣服。
“……”
江西糖看着需要前进的方向,看到了被踩秃的草地,若有所思:“这些尸体不全是别人扔到这里的,看尸体堆积的轨迹,有很多死者是自己走过来,然后倒在这里。”
是不是要死亡的时候,他们短暂重新找回了自己,然后没有任何犹豫,驱动奄奄一息的身体,想要走出琼州?可惜的是,最终都倒在了这里。
死亡可以得到解脱,可仍然活着的人要怎么办?!
江西糖暂时找不到答案。
他接着向前走前走,活人的呻吟越来越响,一个男人出现。他眼袋明显,脸色蜡黄,脸颊收缩,一副纵欲过度的神色。
众人强忍着不适观察了一会,发现男人无法交流,好像已经变成一具只会干繁衍的行尸走肉。
最终,杜医师上前将男人打晕了,用仙力检查了一番,得出了结论:“活不久了。”
正好试一试下三路清药丸的效果。
杜医师强行将药丸喂给男人,接着又强行将男人唤醒,男人睁开眼的一瞬间,看见杜医师,立即扑上去要撕开杜医师的衣服,被杜医师用仙力甩开,他也不生气,又爬到那个尸体的旁边,准备继续之前的动作。
杜医师再次给他打晕了:“一颗不行,试试两颗。”
重复了之前的操作,还是没用。
杜医师已经明白原因了:“不是药丸没有,是中淫毒太深,药丸的药性起不了作用了。”
“这可是仙丹。”
杜医师已经感到棘手,皱起了眉。
仙界的仙丹都对淫雾没什么治疗效果,是个特别坏的消息。
男人又醒了,再次爬到那具尸体上,这次,男人的动作更无力了,他的呻/吟声中,突然出现了其他字。
“吾儿……吾儿……”
江西糖瞳孔微缩,扭头看向元归云,声音迟疑道:“哥哥,他们……?”是父子吗?
元归云的灰眸扫过尸体跟男人的五官,点了点头。
“……”江西糖相信元归云的判断,他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睫,看着男人像个被支配的木偶一样晃来晃去,过了几秒,突然伸出手:“哥哥,我想要个手帕。”
他的所有东西,都在元归云身上。
元归云没问原因,掏出了一条干净的手帕,不用公主多言,主动倒了点灵水在上面,润湿了。
江西糖接过手帕,一步一步靠近,男人都没有反应,似乎只沉浸在欲/望当中。
江西糖双膝弯曲,尽量忽略男人正在进行的行为,小心翼翼的展开手帕,一点一点将尸体脏兮兮的脸给擦干净了,然后起身,退后几步,视线落在男人身上。
只见男人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眸突然有了焦点,他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像被抽了虾线的虾一样,蜷缩着倒下。
“吾儿……!”
男人伸手想要摸尸体的脸,在要触碰的最后一瞬间,没了气息。
死亡的那一瞬间,男人好像恢复了神智,嘴型微微动了动。
江西糖看见了,他学着男人做了同样的口型:“……烧?”
男人要放火烧了他们的父子?
因为遇见公主,男人的遗愿得以实现。
然而,这对父子,只不过是淫雾之下的炮灰缩影罢了。
按照原本制定的路线,先进入琼州,然后走琼州与流烟镇的交接处,直达洛城的正门。
他们真正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可才进入琼州,就堵塞了。
乌鸦边吃边奸/尸同类与异族,乱葬岗,父子背德只是开胃小菜。
尸体消失,人越来越多,淫/乱的程度越高。
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淫雾做不到。
大家最开始还面红耳赤,仅仅过去一个小时,都见怪不怪了。
……
不,还是见怪。
江西糖看到跨种族春宫后,实在看不下,闭上眼,扭头靠在元归云坚实宽阔的怀里,捂住了耳朵。
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到处都是淫/声浪/语。
要知道,这还是他吃了屏息凝神的仙丸的情况下。
他想休息一下,静一静。
两个佛修原本穿着还比较凉快,坦胸漏/乳,结果在用仙力掀翻不知道多少想吃了他们的男男女女后,终于老实了,将袒露的胸遮住了,胳膊也不敢露了。
露肉太危险了,深陷欲望的凡/人看着他们一直流口水!最过分的是,人间的土狗都要追着他们跑!
因为秩序崩塌,理智沦丧,琼州没有能好好休息的地方。
众人只能用仙力隔出暂时休息的地方,放松完眼睛跟脑子后,再上路。
这个时候,大家只是心累,并没有遇见危机。
等到走到琼州与流烟镇的交叉路口,情况直转直下。
第一,屏息凝神的仙丸失效了。
江西糖开始感到了一点燥热。
第二,流烟镇外围的乱葬岗里,有不少坟包,看着像是人为安葬。
第210章 第 210 章
第一没什么好解释, 药丸失效,意味着修仙者被淫雾感染的风险将会大大增加。
可第二点,为什么不好?
仙界的修仙者脱离人间烟火太久,在他们看来, 有人为坟包的存在说明流烟镇清醒的人比琼州多, 这是好事。
修仙者这样认为, 实际上大错特错。
唯有江西糖跟元归云基于人性出发,看出情况实际上是变得更糟糕了。
“为何?这不是好事吗?”
有的坟包上甚至插了木碑,上面用毛笔写了死者名字。
江西糖有条理有逻辑的慢慢叙述:“还记得沦陷的顺序吧?流烟镇在琼州前面沦陷。待在淫雾入侵的地界, 仙丸都会逐渐失效,没有仙力的凡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变好了?按照常理来说,流烟镇内的情况肯定要比琼州糟糕。”
天命之子说的在理,可现实却相反啊?
“琼州的□□看的让人反胃, 除了好色之人,在不快速受淫雾影响的前提下, 正常人绝对不会生出想加入的想法。如果受淫雾影响越重的地方都是淫/乱程度加倍,眼下这种情况, 那六名天衍宗弟子怎么会消失在淫雾里?”
真正见了现在的琼州,就会推翻之前那六名天衍宗弟子是受不住诱惑跟着淫雾沦陷的推测。
别说是仙人,只要是正常人, 都不会生出情/欲,只会感到恶心。
所以他们为什么会消失?
江西糖看到那些坟包,不懂人间的仙人舒展眉头,他却浑身一冷,隐约猜到真正的原因。
“比崩坏的□□还要恐怖的是——”江西糖顿了一下, 一字一句给出了结论:“理智文明的□□。因为只有这样的□□,才能迷惑他们……我也没想到竟是这样。”
修仙者皆愣住, 反应过来后,纷纷感到渗人的寒意:“……”
原定的计划路线因想用最快的速度到达洛城,不想浪费时间,是不需要进入流烟镇的中心地界。
可现在,江西糖改了主意,他觉得他们必须验证猜想,了解流烟镇的现状。
结果是最糟糕的结果。
同样被淫雾入侵,因为入侵时间的长短,流烟镇与琼州的情况有了质变的不同。
越过乱葬岗,同样是与尸体淫/乱,流烟镇的人除了仅有机械的动作,多了用工具,例如酒精调情的举动。再往里走,□□的行为并未减少,可是这些野兽般的交/合几乎都多了娱乐:有一老人与少妇两人在表演活春/宫,旁边围着的人不断叫好后,居然还能有理智的排队。
他们的呻/吟少了痛苦,多了“人”的笑意。
只懂情欲不受控制的野兽只会遵循最原始的本能,根本不会笑,只有人会笑。
琼州遍地是野兽般的涩/情暴力,所有人都是行尸走肉,而流烟镇这里竟然没有更糟,反而要孕育出适应淫雾的新人类,这样的事实,怎么不让人感到恐惧?
流烟镇都以如此,更别去想淫雾的源头洛城了。
洛城人会不会已经完全适应了淫雾,彻底改变了思想,开始了与淫雾为伴的新生活?
好恐怖。
“淫雾杀死一部分人,折磨一部分人,最后留下的都是被同化的人……”江西糖问元归云:“哥哥,我们是不是已经来晚了?”
“不晚,有公主在,同化之路就不会顺利,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元归云说。
江西糖眼神有些暗淡,开始头脑风暴,想着他要怎么面对被淫雾同化的洛城,找到殷神乐之后,又要说什么,怎么做。
同队的修仙者还有些懵逼看着这样的流烟镇,元归云不想让他们浪费公主的时间,直接用粗暴的比喻狠狠敲通了他们的脑子。
他低沉的声音冒着冷气:“淫雾就是吃人,被感染初期,你们一定不会吃摆在面前的尸体;感染中期:你偶尔能吃下被切割隐藏在食物里的尸块;感染后期,你已经习以为常可以直接吃尸体不需要食物的伪装;你开始认为你没有被感染,吃人是合理点行为,刻在你的基因里,你生下来就会生吃活人。”
修仙者们:“……”
好渗人的比喻,懂得不能再懂了。
元归云开口后江西糖就脱离了思考,被拉走了注意力。他听完后夫唱夫随,补了一句,直接把恐怖的惊悚感拉爆了。
“……而你生下来吃的活人,其实就是最初那个不吃人的自己。”
修仙者们:“……”已经起鸡皮疙瘩了,你们不愧是一对夫夫!
正常人绝对不会想生活在淫雾里!
现在不用江西糖告诫,杜医师佛修等人瞬间提高警戒之心,将淫雾视为大敌。
杜医师默默拿出了下三路清药丸,递给众人:“先吃吧,不省了,正好看看效果。”
大家都乖乖咽了,不一会就有了效果,原本感到的那一点点燥热消失不见了。
专门针对淫雾配置的仙丸下三路清,仙力护身,预留法宝跑路。
拿着这个配置与最高的警戒心态,众人离开了这里,又回到琼州跟流烟镇的交界处,按照原本计划的路线,准备走直线的最短路径到达洛城。
*
成功到达洛城的那日,已经是离开天衍宗的第三天。
不知道小无忧带着凛权剑尊回到苍国的状况如何了?
江西糖看着洛城敞开的正城门,不管怎么样,心想应该不会比他这边的情况更糟糕了。
洛城其实并不是大城池,只能算是个小城,正南的城门看着比较破旧,城门的高度也不高。
只是正在看守正南城门的门侍,无意识给了个下马威,展示了洛城人被淫雾彻底同化后的最高形态。
他们不仅拥有理智,能文明自若的行淫/乱之事,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肩上的伴生烛能闪烁着金色的焰火,会随着他们的动作源源不断的流出粘稠的蜡水,甩的到处都是。不单如此,两个门侍还会用手蘸着混合人类精气的混合液体调情,塞进身下人嘴里,画在身上……将彼此舔干净。
江西糖看到的一瞬间,微微张唇,好似被一团热雷劈在原地,动弹不得。
太太太□□了……原本一直忽略的伴生烛突然存在感到了顶值,增无可增,完全变了样。
监考官也在此时,出了新题。
【04:烛与仙】(金标:JXX4)
(图片).JPG
第一次有监考官出了图片题目。
只是江西糖第一反应不是上面的想法,而是闭眼。
“……”
可因为他一向都会拿出最认真的态度对待考题,闭眼也没用,该看的都眼睛都记到了脑子里,晚了。
江西糖欲哭无泪。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看到长大版无忧的春宫图!!!
熟悉的五官,眉心的那点红痣,不会错,就是苍无忧。
这幅图上的无忧没有好好穿衣服,华丽的衣袍半褪,露出几乎□□的背,长发如散落的月光一样披散着,扭头垂眸伸出舌头轻舔肩上正在融化燃烧的伴生烛。
他的身下,脸颊、腰窝、双足、臀部的位置都有样式跟烛火完全不同的伴生烛,一共七根。这七根伴生烛融化流出的蜡水汇聚成一个小水坑弄湿了他的双腿,幻化成的舌头与无忧舔自己伴生烛的动作一致,忽略这根伴生烛,无忧就是与这不知道是谁的半截舌头在热吻。
江西糖试着摇了摇头,却真的根本忘不掉。
为什么监考官JXX4会出一张涩……图?虽然这张图里的无忧很美,不仅不辣眼睛,反而有种高级的圣洁感……也不能否认这是一张涩涩黄/图的事实啊!
04这一题,江西糖都不知该怎么跟元归云描述。
还有,虽然他是受害者,不知为何,想到小无忧,江西糖控制不住心生心虚的罪恶与愧疚感。
监考官JXX4!
他宁愿是以小/黄/文的形式,也不要小黄图!
元归云第一时间发现江西糖不对劲,发现他爱的蓝眸看似再看城门的位置,实则已经放空了,就知道公主是接到了新考题。
只是题目很难吗?为什么不停咬唇?
“公主?”元归云弯腰,动作温柔宠溺的捧起江西糖脸颊,低沉磁性的嗓音意有所指:“不想看就不看,不要不高兴,我的双眼会替公主看。”
江西糖回神,张了张唇又闭合,来回两次,他一语双关,语气有点委屈:“哥哥……我看到了很黄的画面。”
确实很黄。
比琼州跟流烟镇都黄。
不知道真相的同队修仙者们还在一旁认同的点头。
元归云知道公主说的不是那两个守城门的门侍。
看了不该很黄的画面?看了?
——04考题没有文字,给了黄图。
谁的?谁的黄图会让公主无法接受?
命运之子苍无忧,或者是殷神乐与闻道清。
他们虽然到了洛城,却没有进去。
命运之子苍无忧的可能性更大……再结合苍无忧的眼下的年龄,元归云大约明白了。
他也一语双关:“公主受委屈了。只是……觉得难受的原因是因为与之前完全不同吗?”
图片跟文字当然不一样了。
可完全不同?
江西糖思绪顺着元归云言语的方向跑了出去,没过几秒,他突然想到,04这道题并不是跟之前的月考题目完全不同。
虽然考题内容没有文字,题干上却依旧有。
是烛与仙。
嗯?烛与仙?
这三个字有些拗口的故弄玄虚,是这张图的名字吗?
江西糖转移了注意力,渐渐忘记了先前了的心虚感。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两个门侍,捎带上身旁的杜医师,突然间顿悟了,蓝眸猛然一亮!
他已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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