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之后,紧接着就是过年。
去年过年,是老太太过来跟桑茶俞延他们一起过的,所以今年过年,桑茶和俞延理所当然地也邀请老太太跟他们一起过。
老太太对于在哪过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就是不知道为何,突然表示想要回老家去看看。
老太太的老家,桑茶还真不知道在哪。还是问了俞延之后,才知道是在南方那边的一个小山村里。
说实话,老太太嫁过来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父母健在,或许还回去过几次,后来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也大抵都去世了,所以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了。这么贸然提出要回去,别说俞延觉得不妥,就连桑茶都觉得不太放心。
但人一旦有个什么执念,你不让她做了,她就会一直记得。
这一点上,桑茶还是挺能理解的。
俞延要上班,俞晴要上学,家里唯一得闲的也就是俞然和桑茶。于是桑茶跟俞然一合计,便决定赶在年前陪老太太回老家去圆圆梦。毕竟等到年后,俞然就得提前开始准备上大学的东西了,而且大学课程他也准备提前学起来,尤其是英语这一块,想再好好刷刷题提前备战一下四六级考试。到时候桑茶的研究生考试估计也要出成绩了,那会儿就算两人有心,恐怕也没时间陪老太太跑这一趟了。
于是刚从海岛回来休息了不到一个礼拜,两个人就领着老太太出发前往老太太的老家。
怕语言不通,又怕对环境不熟悉,出发之前桑茶特意联系了一个当地人,包了对方的车,一方面是让人家当个导游,另外一方面也是让人家当个司机。
桑茶和俞然都是第一次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别看老太太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但这些年城镇变化多快啊,很多地方退耕还林或者是拆迁重建,按照那个当地司机的说法,这地方连路都重修过七八回了,反正等他们包的车子离老太太的老家越近,老太太看着这些地方就觉得越发陌生。
好在等车子驶到村口,老太太倒是一瞬间就激动地坐了起来,指着村口一棵特别粗壮的老树,语带哽咽地说道:“什么都变了,这棵树倒是还在老地方。”
老太太这次回来,虽然时间仓促,但桑茶并不是那种会打无准备的仗的人,所以除了包车包司机之外,她还提前找了老太太的妹妹,就是那个想给儿子在俞延公司介绍工作的那个姨妈,问对方要了这个村的村长的联系方式,然后提前打了电话辗转找到了一个跟老太太勉强还算是沾点亲带点故的一个族人的联系方式。
而这一次桑茶他们回来,就是住在这个族人的家里。
毕竟老太太之前住过的老宅,这么多年早就年久失修了,根本没办法住人。
这个族人,论辈分桑茶要叫爷爷。至于俞然,则直接要叫太姥爷。但其实对方年纪并不比老太太大多少,只是备份比较大,因为老太太也要叫人家一声叔公。
叔公一家对于老太太的到来显然是很重视的,车子都没停稳,一群人就已经提前出现在了家门口,等着迎接桑茶他们。
虽然是多年未见,但到底是久别重逢,再加上触景生情,所以老太太刚下车跟一众族人见上面,她老人家的眼泪就没停过。直到进了屋子开始喝上茶聊上天,她老人家的情绪才稍微平稳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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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在族人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然后就在族人的陪伴下,去了老太太曾经住过的老宅。
两栋宅子离得并不算远,走路十分钟不到就抵达了。
老宅的房子是木头老房子,确实是年久失修了,房子外面的房檐上都长满了青草,屋檐下的地砖缝里也长了青苔。甚至有一整面外墙,都已经略微倾斜,感觉随时都会坍塌。
老太太看着这栋房子,目光格外幽远沉寂,像透过这个房子看到了很遥远的旧日时光。
桑茶安安静静地站在老太太身边,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好像也能体会到老太太的那种怅然若失的心情。因为任谁上了年纪之后,回到自己小时候出生、并且度过童年欢乐时光的老屋,都会有这种怅然若失的心情。
其实很多时候,人怀念的从来不是什么老屋啊、老宅啊,她怀念的,是那段时光里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老太太最终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但她并没有走进去,只说累了,要回去歇歇。
于是一行人又沿着原路往族人家走去。
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又是转飞机又是坐了几个小时的山路,老太太确实是累得很了,所以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桑茶等老太太睡下之后,才带上门出去。
老太太这一觉睡了很久,从半下午一直睡到晚饭时间,才慢悠悠醒转过来。
醒来的时候,她一晃神还以为自己是睡在自家老宅里,甚至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姆妈”。等叫完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睡在族人家里,至于她的姆妈,早已化作黄土,恐怕要下辈子才能再应她一声了。
老太太在心里叹口气,半撑着胳膊坐起来,结果一转头,就发现自己的床边放着个什么东西。屋子里光线偏暗,她一开始也没看清楚是什么,等摁亮了房间里的灯去看,才发现是一幅画卷。
老太太单看卷轴就觉得眼熟,等把画卷展开,瞬间就意识到为什么那么眼熟。因为那原本就是她小时候画的画。
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画的了,总之是学生时代的作品。画本身倒是不珍贵,因为哪怕她现在动笔,也能画出比这幅画本身更成熟的作品,珍贵的是画的左下角,有她父亲给提的字。
老太太盯着那行熟悉又陌生的字迹看了半天,等收拾好情绪之后才出来问坐在院子里看天的俞然:“下午你妈出去过?”
俞然诧异地问道:“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嫌弃地看了自家大孙子一眼:“毕竟这个家里,能做到心这么细的肯定不会是你,所以我估计也就只有你妈了。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你爸心就粗。”
俞然委屈脸:“……您要夸我妈就直接夸,怎么能夸一个贬一个呢,不对,你这都属于夸一贬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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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这一次回来,一方面是想看看这个生她养她的小乡村,另外一方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回来祭祖。
桑茶之前陪着老太太祭过一次组,那时候她以为规模就已经算得上盛大了,但这一次陪着老太太回老家祭祖,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盛大。因为这边祭祀祖先,几乎是全村男女老少都一起出动的,后来私下问了老太太才知道,因为村子不算特别大,而且基本上往上往下数几代,都能算得上沾亲带故,所以这种祭祀活动便都是全村的集体活动。
祭祀的时候,有专人在前面负责开路,然后又有各种各样的仪式感,而且对时辰之类的东西都非常有讲究。反正桑茶已经很久没有起这么早了,因为早起实在是太过痛苦,以至于后面的跪拜礼和漫长的祭祀仪式,反而都显得没那么难熬。
这一次陪着老太太回老家,桑茶他们一共待了快一个礼拜,临走之前,桑茶按照俞延的吩咐给那个族人留了一大笔钱,一方面是感谢他们这一次的盛情款待,另外一方面也是拜托他们帮忙重新修葺一下那间即将废弃的老宅。
对方百般推辞之下,最终还是收下了这笔钱,然后表示一定会对桑茶交代的事情尽心尽力,而且还盛情邀请桑茶他们来年再回来。
桑茶本来还担心老太太离开的时候会依依不舍,但没想到老太太比她想象的要洒脱很多,离开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掉,甚至都没有电视剧里演出的那种一步三回头的状态。
桑茶倒是很欣赏老太太这个拿得起放得起的状态,因为真换了她自己,她可能也未必能做到像老太太这么洒脱。
回去的时候跟来的时候一样,也是先坐几个小时的车子,然后再转飞机。
来的时候老太太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给族人村人准备的礼物,回去的时候,倒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唯一带上的就是桑茶给她从老宅里翻出来的那幅画。
回去之后,她把画挂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抽了个时间给俞延和自己远在国外的闺女分别打了个电话。电话内容倒是很简单,不过内容越简单,事儿越大,因为老太太在电话里明确表示,等自己去世之后,自己的财产不给儿子也不给闺女,要给桑茶这个儿媳妇继承。
俞延倒是没什么意见的,因为他自己有的是钱,不在乎老太太这点儿东西。
不过老太太的女儿还是稍微有点意见,她倒不是觉得这钱不该给桑茶,她只是觉得这钱更应该给俞然和俞晴。因为在对方心目中,桑茶毕竟是外人,而俞然和俞晴才是自己人,身上流着他们俞家人的血。
老太太倒是不这么想:“桑茶是他们的亲妈,给了妈妈不就等于给了孩子?难不成桑茶还会亏待了他们兄妹俩不成?而且我的钱,我爱给谁就给谁,你们谁都别管。”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老太太的女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她远在国外,本来回来得也少,老太太确实也只能仰照桑茶来照顾。谁养老谁拿钱,合情合理,所以她也没意见。
于是老太太当天就找律师立了遗嘱。
然后桑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财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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