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直就住在学校的博士后公寓,离实验楼不远,他一路上骂骂咧咧,拿着馅饼一边走一边啃,牙齿非常用力,仿佛咬的不是馅饼,而是越衡川的肉。
他觉得自己妥妥大冤种,周末早上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却跑去监督“上司”有没有按时吃早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闲得蛋疼。
谢直到实验室时刚好六点半,里面灯亮着,他敲了敲门进去,看到沈末穿着白大褂在调配试剂。
看到这一幕,谢直只想说,这教授还得是沈末当,工作机器人都得充电呢,沈末不用。
“教授,这么早就开始忙啦?”谢直笑嘻嘻进去,也穿上了自己的实验服。
沈末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谢直扣好白大褂的扣子,扯起慌来面不改色:“一日之计在于晨嘛,这么好的时间段当然得用来学习,不能辜负掉。教授在做什么实验啊?”
“血清性激素含量检测。”
“噢,需要用到试剂盒和酶标仪吧,我来帮你。”谢直一边说着,一边眼珠子乱转,很快在角落的桌上找到了越衡川口中那个橘黄色小碎花布包,看样子还没打开过。
谢直心念一转,状似惊奇朝那边走去,指着小布包问沈末:“这是你的吗,这包怪可爱的。”
沈末手一抖,否认:“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朋友送的。”沈末淡淡解释。
谢直了然,虽然知道不该打探,但为了最终目的,还是得寸进尺问:“里面装的什么?”
“吃的。”
“噢早餐啊,你现在吃吗?”
“不吃。”
谢直一顿,心道越衡川猜的可真准,沈末果然不吃,他得想想办法,让沈末尽快吃下去,好交差。
可怎么才能沈末吃下去?谢直绞尽脑汁琢磨了很久,最后灵光一闪,想到了他哄自己五岁侄子吃饭的方法。
谢直打定主意后,揉了揉自己装了两个大馅饼的肚子,提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合理的要求:“那能让我先吃吗?我还没吃早饭,肚子有点饿。”
咚。
沈末把手里的实验用品放到桌上,抬眸一言不发注视着谢直。
谢直干笑两声,腆着脸继续要:“行不行?”
沈末答非所问:“时间还早,你可以出去吃顿好的。”
“那这份吃的……”谢直说着,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大嘴巴,他好像街边乞食的叫花子。
沈末蹙眉,半天僵硬道:“我等会儿吃。”
谢直没有因此假装去外面吃饭,而是以嫌麻烦为由继续待在实验室,并且时不时眼巴巴望着小布包咽咽口水,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惹的沈末脸色越来越僵。
前后不到半小时,谢直终于逼沈末停下了手边的活,不咸不淡对他说:“先停一下,你去吃饭吧,我也去吃饭了。”
紧接着,谢直看到沈末提着小碎花布包出了实验室,去隔壁休息室用餐了。
“呼……”
任务完成,谢直长吁一口气,心道原来哄人吃饭都是一个套路,只要表现出自己想吃就行,还挺容易。
他给越衡川发消息。
【是直不是真】吃了吃了。
越衡川很快回。
【y】以后他一日三餐都交给你了,饭我会准备好,你看着他吃完。
【是直不是真】以后?都?
【y】送显卡。
【是直不是真】好的呢没问题!不过你咋不自己来看着他吃完,研究所最近很忙?
【y】qaq
【是直不是真】???
【y】不要再问了。
是沈教授不想见他而已。
–
休息室。
沈末打开了布包,取出饭盒,里面是清淡的蔬菜汤,味道清新不油腻,底层还放着果肉饱满色泽鲜艳的樱桃等等,都是些不容易引起反胃的食物,从这点不难看出准备这份早餐的人是用了心的。
刚才谢直想吃这个,沈末没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想吃,而是觉得再怎么着这都是越衡川的一片心意,既然他收下了,起码得尊重这份劳动成果,而不是将其随便让给别人。
沈末在心里给自己找好理由,拿起勺子喝了口蔬菜汤。
他眨了眨眼睛,好喝。
在沈末看来,越衡川近期是不会再联系他了。
他早上说得很清楚,少见面,越衡川做事进退有度,想必不会再轻易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等到中午,沈末万万没想到,面是没有见,可吃的没有缺席,越衡川居然让跑腿小哥把饭送到了学校。
依旧是一个小碎花布包,但花的颜色变了,这个是浅紫色,里面放着他今天的午饭。
沈末颇感郁闷,越衡川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心里有疑惑,发信息问越衡川,对方却说:“我在遵循医嘱帮你调理身体,这是我的责任,沈教授不用在意,按时吃饭就好。”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沈末虽然和越衡川一面未见,但一到饭点,他就会收到跑腿小哥送来的五颜六色的小碎花布包。
他家楼下、实验室楼下、教学楼楼下,一日三餐雷打不动,他的学生都发现了这一规律。
有次沈末在教学楼楼下从跑腿小哥手里接过小布包,就有两个女同学专门跑过来问他:
“沈教授又吃这家外卖啊,都连续好几天了呢,一定很好吃吧!是哪家的啊,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相同包装的外卖。”
沈末捏了捏小布包,心道姑娘你当然找不到相同包装的,因为这根本不是外卖。
最后沈末以朋友代买的理由搪塞过去,在两个女同学羡慕的目光下,提着粉色小碎花布包腿脚僵硬离开了。
期间沈末也曾在聊天软件上制止过多次,让越衡川不要再送饭了。可对方始终油盐不进,说什么“负责是我最基本的处事原则”等等,扯一堆大道理,好像沈末要是不收,就是在惩罚他一样。
沈末只得放弃劝阻,过上了每天按时吃饭的生活。
这一周,可谓是他有生以来用餐最规律最精致的几天,毕竟饭都送过来了,总不能浪费粮食。
除此之外,沈末还发现了一个特殊现象,谢直最近表现得格外积极,一天到晚最起码在他面前晃三次。
有时候是请教他问题,修改论文,有时候是帮他做实验,分析数据。
课题组核心成员变得这么努力上进,沈末对此当然喜闻乐见,尽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没多想。
这天中午,沈末刚出实验室,收到了他老师徐教授的消息,问他下午有没有空,说是带他去见一见吴教授的徒弟。
沈末记得上次见面徐教授和他提过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帮他搭好了桥。
他很乐意接触领域内的优秀人才,所以就应了约,打算去认识一下。
但这个时间点……
沈末出了实验室,果不其然,看到了跑腿小哥。越衡川的饭又到了。
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跑腿小哥拿着两个小布包。
跑腿小哥走过来确认问:“是沈先生吗?”
沈末点头:“是我。”
跑腿小哥把两个小碎花布包递给沈末,解释道:“让我送饭的先生说,黄色小花包里是午餐,蓝色小花包里是晚餐,他说今天下午有事,怕晚上没时间做,让我一起送过来了。”
沈末道完谢,接过小布包。他知道越衡川工作忙,偶尔缺一顿也没关系,没想到这人这么较真,连顿晚餐都不漏掉。
不过有个问题,周内肯定比周末忙,但越衡川在繁忙的周内都能保证一日三餐按时送达,怎么在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周末却没时间了?
想到这里,沈末轻微皱眉,摇了摇头,心道越衡川周末忙不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该管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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