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冬天的太阳不算猛烈, 也不暖和,风里夹杂着丝丝寒意。
小区里。
汤城怒目瞪着面前的两人,面部扭曲地抬起手, 用手指使劲点点汤与绵, 又点点隋让:“你……你俩……”
汤诚说着心头的那股气儿就一阵一阵往上冒,气得眼睛都有点发昏。
汤与绵更是羞愧得面红耳赤:“哥……”
“闭嘴。”汤诚咬牙道。
饶是在这种头眼发昏的地步, 他也还不忘一把将汤与绵拽到自己身后,一双桃花眼异常凌厉死盯着隋让, 质问着:“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威胁我弟?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家住哪儿?……”
一连串的发问劈头盖脸朝着隋让砸去。
隋让也看出了眼前这位青年和汤与绵的关系。
虽然他现在和汤与绵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恋人, 这种在大街上接吻突然被抓包的场景, 对方还是汤与绵的家人, 多少搞得很丢脸,第一印象分直接拉垮,妥妥的死亡开局。
关键也不知道汤与绵家里人是否知道他的性取向。
隋让吸了口气,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脸皮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
“什么你好我好,我告诉你,就今天这事儿,我能报警告你猥亵我弟……别拽我。”汤诚板着脸瞪了汤与绵一眼。
他简直不能理解这个弟弟了。
他此刻的内心当然也是疑窦丛生,为什么汤与绵会和男生在一起?还接吻?竟然还是在大街上?……
但是这些问题他都可以暂时往后挪,可以等回到家在慢慢审问。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男的是特么谁。
“哥, ”汤与绵无语, “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你一上来就是什么报警, 谁还敢说自己的名字啊。”
汤诚深深地皱起眉, 你到底那边儿?
“那个, ”汤与绵在中间左右为难,他觉得这事儿还得自己来,深吸口气,介绍道:“哥,他是我的学长,叫隋让,也是我的……男朋友。”
说完,汤与绵脸径直红了个透。
汤诚亲耳听见“男朋友”三个字更是呆若木鸡,愣了两秒后,随即怒火攻心:“你再说一次,他是你的什么?”
“我男朋唔。”汤与绵话说到一半,嘴巴就被一只手捂住了,他诧异看向隋让。
“你又想对他做什么?”汤城手疾眼快挡掉隋让的手。
隋让忙说:“不是哥,你听我解释。”
“你叫谁哥。”汤城不敢置信道。
汤与绵插嘴:“你不是我哥吗。”
汤诚倏地看向汤与绵:“你和他能一样吗,汤与绵,我发现你胳膊往外边拐了。”
“他又不是外人,”汤与绵一本正经道,“他是我男朋友。”
隋让:“你们先别……
“你就帮着他说话,”汤诚厉声打断隋让的声音,“你姓汤还是姓啥。”
汤与绵无语:“我们冷静下来好好讲行不行。”
“我还不够冷静,”汤诚一手指着隋让,眼睛却是看着汤与绵:“我要是不冷静,他现在就不站在这儿了,他都在大街上对你那样嗯嗯了。”
隋让:“这事……”
“又不是他逼我的,是我自愿的。”汤与绵道。
汤城:“哦自愿啊,我打扰了你是吧。”
汤与绵心累:“……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汤诚横眉冷对:“你不是在说吗,你说啊,我看你怎么说。”
隋让在一边听得头大,他无奈地按了下太阳穴,正当不知道该劝谁好时,突然一道粗旷的男声加入了进来——
“诶汤诚小汤,你们在吵什么啊。”
汤诚和汤与绵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皆是愣怔两秒,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汤父拎着橘子,莫名道:“你俩不回家在楼下待着干啥?”
“……呃,我们是,是准备上楼啊。”汤诚连忙接过话,打着哈哈道。
汤与绵更是紧张地声音都没了,刚才气势全无:“呃对。”
“那就上去……”汤父说着,目光注意到一旁还站着一位高个子男生,怔了怔:“这位是?”
隋让即使整个人还在状况之外,不过心中对这人大概有了猜测,礼貌道:“叔叔您好,我是绵,汤与绵的……”
话还未落,另一道声音立马打断他——
“同学。”汤诚面部肌肉都绷紧了,生怕这俩狼人原地自曝,强调道:“汤与绵的大学同学,这不过年了吗,来我们家玩儿。”
“哦,找小汤的啊,”汤父闻言立马邀请道:“那上楼去坐坐,楼下多冷啊,正好吃午饭了,走啊。”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待汤父去按电梯,汤诚在后面极力压低声音道:“当场出柜吗。”
“怎么会。”汤与绵小声回怼道,“我们又不傻。”
汤诚眯起眼,心想:你们敢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接吻,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
他低声警告道:“一会儿你们不要太放肆了,在家里收敛点。”
说罢,便上楼去了。
隋让和汤与绵对视一眼。
隋让试探着开口:“我先去超市买点儿东西吧。”
“买东西会不会有点儿刻意了?”汤与绵纠结再三,还是道:“算了,就吃个饭而已,我们自然一点。”
隋让:“行。”
“另外,就是,”汤与绵抿抿唇,仿佛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隋让:“就是什么?”
汤与绵沉默两秒,摇摇头:“没,没什么,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隋让隐约觉得汤与绵有些局促,这种局促感一直持续到了他们上楼,听见汤与绵对家里长辈的称呼后,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饭桌上。
除了汤诚以外,王琴和汤父都非常热情。
“小隋,你家也是株城的?”汤父询问道。
隋让如实道:“叔叔,我不是株城人,我家在B市。”
“诶,小汤大学就在是B市啊,那你也是学那个海洋的?”汤父转头问汤与绵:“你那个专业是海洋的啊。”
汤与绵:“嗯,隋让他不是海洋系,他学人工智能,我们也不是同届,他大三了。”
汤父一听,立马对隋让露出赞赏:“人工智能好啊,这以后前景无量。当初我就让汤诚去报这个专业,唉,这小子分数不够,最后去读了那个叫——”
“爸,”汤诚突然被揭短,啧道:“你聊天就聊天,扯我干什么。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分数不够,我是不想去学那个。还有,你怎么就知道他前景无量了,万一他踩着分数线进去的呢。”
“隋让不是踩着分数线的,”汤与绵就不耐听汤诚这话,解释道:“他是那年的理科状元。”
“啊,是状元啊。”王琴筷子一顿,眼睛登时冒光的看着隋让:“这太优秀了孩子,我家汤诚当年要是状元我真得请我们街坊邻居都来家里吃饭。”
“隋让真的很强,”汤与绵莫名与有荣焉起来:“在一大的时候就……”
桌下,膝盖突然被碰了碰,汤与绵不解地看向身边的人。
隋让口吻谦虚道:“阿姨,其实分数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我平时成绩一般,只是有点考试运。”
汤父笑着说:“那也是很不错的了。来,多吃点菜,别客气。”
隋让:“谢谢叔叔。”
“对了,你来找小汤今天就不回去了吧,”王琴说,“今晚就别出去住酒店浪费钱了,在我们家凑合住。”
“不行,”汤诚当即放下筷子:“他不能在我们家住。”
“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汤父瞪他。“他是小汤的同学,怎么不能在家里住了。”
“不是,”汤诚简直有口难言,“你们都……他和汤与绵……”
王琴懒得理汤诚,一个劲儿对隋让说:“小隋啊你大老远来一趟,就玩儿两天再回家,小汤很少带同学回来的。”
汤父也道:“株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明天让小汤带你到处转转。”
隋让盛情难却,顶着汤诚吃人的视线点头应好。
*
吃过午饭,汤与绵帮忙收拾完卫生,就拉着隋让来到自己的卧室。
他关上门,说:“你要是家里有事赶着回家,不用留下来的。”
隋让留下来汤与绵固然开心,不过他更担心他会不自在。
隋让没立马回答,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房间,他坐在凳子上:“我家里没事,岁岁我可以让阿姨帮我喂。那个汤诚就是你之前给我提过的哥哥吧。”
汤与绵嗯了声,坐下,“你不用太在意他说得话,今晚上你就睡这个房间吧。”
隋让笑笑,欲要说话,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汤诚黑着脸站在门口:“你俩能不能不要待在房间里,大白天的,可不可以出来。”
“我们又没做什么,”汤与绵觉得他哥有点神经,小声说:“你这样搞得本来没什么都好像有什么了,大伯他们会看出来的。”
汤诚:“你既然知道会被看出来,就来外面看电视,谁知道你们在房间做什么。”
场面沉默。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概是不约而同想到了街上那幕。
最后,汤与绵和隋让还是认命的坐去客厅,汤诚则跟个摄像头似的时刻关注他们的举动,甚至夸张地坐在两人之间,恨不得充当两人的传话筒。
汤与绵都被搞得紧张兮兮的:“哥,你太明显了,自然点。”
汤诚正襟危坐:“我他妈已经很自然了。”
隋让默默拿起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剥开,吃了一瓣,递给汤与绵:“这个橘子很甜,尝尝。”
“是吗。”汤与绵眼睛一亮,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恰好汤父从厨房出来,汤诚眼疾手快挥开汤与绵的手,握拳抵唇:“注意点,少眉来眼去。”
汤与绵:“……”
我就吃个橘子。
就这样,整个下午,在汤诚的“监视”下,汤与绵和隋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
一直到晚上,王琴和汤父回到房间休息,汤与绵和汤诚为了隋让到底应该睡在哪个房间争论了起来。
汤与绵坐在床上,据理力争:“隋让是我同学,跟你又不熟,去你房间睡觉很奇怪啊,你没见下午大伯还问我们怎么不讲话,我的床很大,可以睡两个人。”
汤诚寸步不让:“少给我扯这些,你们心里想什么当我不知道。”
汤与绵不服,还想再说什么,隋让赶在前一秒制止道:“绵绵,我今晚和哥睡,没事的。”
原本汤与绵前一秒还雄赳赳的,后一秒瞬间焉了。
反观汤诚则一拍掌,连称呼都懒得纠正了,乐呵呵道:“哈哈听见没,今晚自己睡。”
汤与绵怨了汤诚一眼,仿佛他就是棒打鸳鸯的那根棒。
他朝床上一趴,背对两人,咕哝:“自己睡就自己睡,门给我带上,不送。”
*
洗漱完隋让躺在地上,看着手机,齐钧给他发来了好几十条消息,都是询问他在哪儿。
隋让回:在株城。
齐钧仿佛很高兴:哎呀兄弟,你可真扫兴啊,不说了今晚有重要的事要宣布,你怎么不来啊。
隋让敲字:到底什么事非得我亲自到场。
齐钧没回,只发过来一个视频。
隋让关掉音量,点开。
视频里只有几秒,是他和林逾静在生日宴会上拥抱的画面。
隋让隐约明白了什么。
果然,齐钧再次发来的消息:哈哈哈兄弟,她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齐钧:我实在是忍不住给你炫耀啊。
隋让替他开心:所以你俩要我必须当场就是为了让我见证你们的爱情吗。
齐钧回复了一串“哈哈哈”过来。
隋让摇摇头,失笑,可真俩幼稚鬼。
不过想想,这行为算是典型林逾静行为。
汤诚上完洗手间回来就瞧见隋让眼含笑意地看着手机,以为是在和汤与绵聊天,便轻轻嗤了一声。
他对这个在大街上“非礼”自己乖弟弟的家伙没什么好脸色。
“哥。”隋让见人进来,抬眸,随口道:“你弄完了。”
汤诚登时黑脸:“别叫我哥。”
隋让也不觉尴尬,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
汤诚回送给他一个白眼,然后伸手掀开被子,关灯,重重地躺在舒适的床上。
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有些微妙。
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先忍不住了,突然硬邦邦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隋让似乎就等着这句话,闻言,立马回答:“昨天晚上,但是我追他很久了。”
汤诚蹙眉,顿时对这个人的观感更差:“是你追的他?”
隋让没立马回答,而是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床的方向:“哥,我是真的喜欢绵绵,不是玩玩。”
汤诚没说话。
隋让默了一瞬,继续道:“我知道你很在乎汤与绵,他也给我说过你的事。”
床上的人蓦地深吸口气,也索性坐了起来。
汤诚不关心其他,只问道:“你爸妈知道吗?”
隋让:“我妈不反对同性。”
汤诚:“那你爸呢?”
隋让搁在被面上的手指轻颤了一下:“他们很早就离婚了,我没有见过他。”
汤诚:“……哦。”
“那个,”汤诚转移话题道,“汤与绵给你说过他的事吗?”
“谈得不多,”隋让如实道,“但是,我好像知道了。”
汤诚知道他聪明人,没有再多说,复尔躺回枕头上。
黑暗中,隋让没动,斟酌许久,才问:“他父母是怎么……”
后面的话没问出口。
汤诚慢慢睁开眼,声音很轻:“车祸,十一岁那年。”
隋让骤然回想到上次在蛋糕店里,汤与绵提到自己家里的事情时躲闪的表情。
隋让喉结滚了滚,一阵酸涩感涌上来。
“睡吧。”汤诚声音里的情绪也不太高了,轻声道:“等他想告诉你的时候,会亲口给你说的。”
隋让垂下脑袋,面容掩映在黑暗中,看不真切表情。
“好。”他说。
*
次日汤诚是被热醒的,昨晚空调打得太高,睡着前也忘了调低点。
汤城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床头柜,给摸了个空,乍然想起昨晚空调遥控器放在书桌上。
他懒得动,喊:“喂。”
没声音。
睡这么死?
汤诚又喊:“喂。”
依然没声音。
汤诚下意识蹙眉,撑起身体往地上一看——
登时双眼睁大,睡意全消。
地上哪里还有个人啊,毛都没有。
“草。”
汤诚一把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就杀去汤与绵卧室,在经过卫生间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汤与绵的笑声,汤诚一怔,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
不知道两人前面说了什么,只能听见汤与绵笑得很猖狂。
隋让声音里含着笑意:“没事,脸洗了好没?”
“洗好了。你今天不走吧。”
“想我留下来啊?”隋让慢悠悠问。
汤与绵一点也不矜持,很小声地“嗯”一声。
然后里头安静了。
汤诚正疑惑两人说什么,忽然听见抚摸时衣料摩擦在一起和激,烈亲,吻的暧昧声。
汤诚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拳头捏了又捏,才没有冲进去给隋让一拳。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火气,刚要转身回房,就在这时,主卧房门打开了,他爸打着哈欠出来。
汤诚吓得直接一激灵,背上冷汗都出来了,猛然高喊:“爸——”
这一声不止吓到了汤父,还有卫生间里面两人。
亲吻慢慢停了下来,汤与绵眼睛湿湿地看着隋让,隋让冲他笑一下。
外头的汤父怒道:“大早上的,你想吓死谁。”
汤诚弱弱补道:“早上好。”
汤与绵听见汤诚吃瘪,没忍住笑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汤诚咬碎后槽牙的气声:“算我求求你们了,这他妈是在家,能不能给我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汤诚:我真是个怨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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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隋让在株城玩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 汤诚过得心惊肉跳的,随时都处于一种紧绷状态,生怕两人一个不小心就在家里原地出柜了。
汤与绵觉得他哥过于夸张。
一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 二是替他哥累得慌。
“哥, 没必要,真的, 我们心里有数的。”
汤诚压低声骂:“你们心里有个屁数,说话前先把手给我松开。”
汤与绵:“…………”
隋让:“…………”
说实话, 汤诚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明明出柜了倒霉的人也不是自己, 怎么自己反倒比这俩还操心。
关键是这俩人竟时刻在他眼前嘻嘻哈哈, 卿卿我我,暧暧昧昧,一点都不知收敛, 不知所谓。
这天吃过晚饭,汤诚刚坐沙发上,就被汤与绵拽到了卧室,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果然,门一关,汤与绵就开门见山道:“哥,隋让明天就要回去了。”
汤诚一听,眼神都亮了起来。
心道:终于。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明天才走呢。
汤诚面无表情:“你叫我进来就说这个。”
当然不是啦。
汤与绵坐在床沿, 一双眼睛扑扇扑扇的看着汤诚,模样乖巧道:“我的意思是……他要走了, 今晚他睡我这屋。”
汤诚一口回绝:“不行。”
“为什么?”汤与绵睁大眼。
汤诚一脸恨铁不成钢, 用手指戳汤与绵脑袋:“你能不能给我矜持点啊汤与绵, 早就想说你了,你那么粘人,人家不嫌你烦吗。”
“…………”汤与绵被戳得怔了怔,底气不足道:“我哪有粘人。”
“没粘?”汤诚掰手指细数,“来,早上你是不是要跟人家一起刷牙洗脸,吃饭要挨着人家坐,看电视也凑人家身边去,出门要排排走,两分钟不见人就开始问,晚上睡觉还要来我房里聊天,赶都赶不走你,你能不能值钱一点?”
汤诚是越说越气,说完白眼快翻到后脑勺了。
汤与绵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有些不确定:“我真的很粘他吗。”
汤诚:“废话。”
汤与绵不说话了。
过了几秒,小声:“可是他明天要走了,我们这几天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说完,汤与绵就一脸虔诚地望着汤诚,软软地喊了声:“哥。”
……真烦啊。
汤诚无语地闭了闭眼,简直快要被恋爱的酸臭味熏死了。
“行了行了,你们晚上给我注意点,我就在你们隔壁。”汤诚咬牙道,“给我穿上衣服睡觉,还有,你们要各盖各得被子。”
汤与绵闻言瞬间眉开眼笑,甜甜道:“谢谢哥,我们只是聊聊天。”
汤诚狠狠盯着他,一字一顿:“最好是纯聊天。”
就这样,当天睡前趁着隋让在洗手间洗漱,汤与绵跑到汤诚房间里迅速抱走一床被子,丢到自己床上。
隋让出来时就看到汤诚双手环胸地倚靠在门口,手里拿着他的枕头,一脸阴森森瞅着自己。
那一瞬间,隋让感觉后背都凉飕飕的。
下一秒,枕头倏地朝自己飞过来。
隋让下意识抬手接住。
“滚!”汤诚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字,转身就将卧室的门一关。
隋让愣在原地:“!!!”
另一边,汤与绵把卧室门打开,小声:“隋让。”
隋让看看手里的枕头,再看看汤诚紧闭的房门,又看看汤与绵眉开眼笑的模样。
懂了。
*
“你今晚睡外面。”汤与绵跪爬在床上,一边将软枕乖乖摆好在床头,一边说道:“我睡里面,被子我都已经给你抱过来了。”
隋让手反撑在书桌上,眼含笑意地盯着他。
汤与绵弄好后,扭头,一愣。
“你,你看我干嘛。”汤与绵不由磕巴了下。
“没什么。”隋让淡淡笑了笑,随即走过去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感受了下,然后说:“绵绵的床真暖和。“
汤与绵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他去把卧室的灯关了,然后又把书桌灯打开,光鲜调到最暗,这才摸索着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两人各自裹着被子,借着微弱的光互相看着彼此,仿佛回到了百合日升的那天晚上。
“吃了晚饭后你拉着你哥进来就是说这件事啊。”隋让调侃道,“怪不得他出来后那双眼睛能刀人。”
汤与绵眼睛完成月牙儿,大概是今晚汤诚没有打扰他们,他也忍不住给汤诚说两句好话:“我哥他其实人挺好的,就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我们吧。”
“他很关心你。”隋让说。
汤与绵轻轻哼了一声,不可置否。
隋让低声:“他这两天还问了我很多事。”
“嗯?”汤与绵一下来了兴趣,眼睛亮晶晶的:“你们也聊天啊,我以为你们一句话都不说呢,你们聊什么了?”
隋让笑,逗他:“说你看起来很乖,其实私底下凶巴巴的,让我保护好自己。”
汤与绵蹙眉,板起面孔:“他在造谣我。”
隋让眼睛一点点弯起来。
“你觉得我凶吗?”汤与绵脑袋往前,定定盯着隋让,认真问,“我不凶吧。”
他问这句话的表情语气很太严肃,导致那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再加上刚洗完头,发型也软趴趴贴在头上,显得有点平,越看越像一只小兔狲。
隋让看了几秒,实在没憋住笑了出来。
汤与绵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你刚在逗我。”
隋让笑出浑沉的胸音,随即轻咳一声,正色道:“没。”
隋让收敛住笑,昏黄的光线下,显得那双眼睛很深情。
“不过,”他轻声:“他确实和我说了一点关于你的事。”
汤与绵眨巴眨巴眼,在隋让的注视下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轻松愉快一点点消退了,眸光闪了闪,愣了几秒,才若无其事扯扯嘴角:“……哦,他话可真多啊。”
隋让没说话,过了片刻,低声:“是我主动问的。”
汤与绵没应。
“他只透露了一点点。”隋让说着,把手从被子里伸过去,钻进汤与绵暖融融的被窝里,摸索着抓到他的手。
那只手攥得紧紧的,隋让轻轻揉开他的手指,握住。
汤与绵指尖无意识瑟缩了下,因为他背对着光,脸庞陷在黑暗中,看不见表情。
只能感觉他整个人绷得很紧,也能感受到汤与绵对谈及这件事情的抗拒。
房间气氛莫名有些僵持。
良久。
隋让先打破沉默:“绵绵……”
“隋让,”汤与绵打断他,“我不想说。”
隋让低声:“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事情。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父母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离婚了。”
汤与绵愣住,看向他。
“他们是闪婚闪离,”隋让自嘲地笑了笑,有种自揭伤疤的爽快似的。
他缓缓说:“我妈是事业心很强的女人。据我小姨说,她还在月子期间就在忙着视频会议,一年两次出差,一次出差半年,没时间管我,所以我刚出生那会儿是我小姨带着我,小升初那几年也一直住在我小姨家里,等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妈把我接回了家,之后她回来看我的次数才多了些。”
汤与绵没接话,但是被子底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却死死紧扣着。
隋让:“我不了解我的……父亲。”
“父亲”两字被隋让说得很别扭,也很陌生,汤与绵猜他是想说“爸爸”的。
可能从来没有学习过那两个字的发音,所以不知道怎么平静地说出来。
“我小时候看过他的照片,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照片中他很帅气,穿着也很考究,就是感觉他不太像我父亲。不过——”
隋让停顿下来,他胸膛起伏一瞬,缓缓地吐了口气。
半晌,才又出声,这次声调显得轻松而平静:“我倒也没有觉得失去什么,好像他不存在的生活才是我真正的生活。”
静静听完这一番话后,汤与绵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绵绵,”隋让语调很轻,他问:“你现在还会觉得我很完美吗。”
汤与绵张了张嘴:“……”
隋让看着他,眸光落在他的脸上,慢慢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疤,但是那些伤疤并不代表什么,而且那些不快乐的事也迟早会过去的。”
不快乐的事迟早会随着时间过去的。
真的会过去吗?
汤与绵闭了下眼睛,阖上的眼皮遮住了自己的情绪,吞咽了口唾沫,狠狠地压住心口泛起的那股酸涩,才慢慢睁开眼,开口第一句话是:“那天你上楼我就知道你迟早会问我的,但是你来陪我我又很开心。”
隋让喉结滚了滚,他一把掀开被子,钻到汤与绵的被窝里,将人珍惜地揉进怀里。
他的动作言语间俱是心疼:“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
“不用道歉。”汤与绵摇摇头,他把脑袋埋在隋让胸膛,有种莫名的安心。
房间重新陷入静谧。
两人挤在一床被子里,像两只互相依靠取暖的小鸟。
“我哥给你说了多少我的事。”汤与绵声音轻飘飘的。
隋让:“只说是因为车祸。”
汤与绵手忽然紧紧扣住隋让的背,如同搂抱着一根浮木,呜咽道:“我以前不恐惧人际关系的,我很爱交朋友。”
脆弱颤抖的声音让隋让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揪了一把,很堵,也很难受。
他抬起手轻轻抚着汤与绵的背,心疼中又带着某种坚定:“会过去的,汤与绵,现在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因为切身体会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所以深知这种日子有多么难捱。
内心深处的空缺永远不会因为他人的关心而被填满,只会愈发孤独,逐渐地沦为边缘人。
“相信我好吗。”隋让温声说:“我们都会慢慢好起来。”
汤与绵抬起头,眼里有若有若现的水光,他张张嘴:“会吗?”
隋让抚住他的脸,温柔地亲了下他的眼睫:“一定会。”
朦胧的光线中,隋让的眸光温和而暗藏力量。
他看着怀里的人,轻声说:“那一天不会太远。”
“……嗯。”
许久,汤与绵也很轻地应了他一声。
他被隋让这么抱着,感觉浑身都洋溢着温暖。
也许是得知到了隋让的事情,这让他离眼前这个男生更近了些。
汤与绵忽然想起隋让问得那句“在你眼里我还完美吗?”,刚才他完全沉浸在隋让过去的往事中,没来得及回答。
于是他忍不住小声说:“隋让,你很完美。”
他说完,就不好意思了,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可这是汤与绵的真心话。
美玉微瑕,因为瑕疵所以才更加的完美。
*
翌日,隋让吃了早餐后,就离开了汤家。
汤城开车送他去机场,汤与绵也跟着一同前往。
大概是要分别在即,俩人坐在后排旁若无人地说着酸掉牙的话。
“过年还有五天,我初二就回学校。”汤与绵不舍地抱着隋让胳膊,一边说一边算日子:“还有一周时间。”
隋让:“到时候打电话,我来机场接你。”
汤与绵仰起脑袋,笑眯眯的:“好呀。”
隋让宠溺地亲了下他白皙的脸颊:“乖。”
正好这时,汤诚抬眸从后视镜里将这幕纳入眼底,他猛地睁大双眼,差点车开进路边花坛里。
汤诚握紧方向盘,死死咬紧后槽牙,在心里问候了一遍隋让的家人,然后抬手将后视镜一掰,来个眼不见为净。
隋让注意到了这个举动,不自觉把身体坐直了些。
心想最后半小时了,还是不要给大舅子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他心里想着要不要加个微信,或者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隋让掏出来,看到来电显示蹙了下眉。
但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他还没说话,那边先说话了,是一个年轻的男声:“那个啊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崔俊的吗?”
隋让微微疑惑:“你是?”
“我是警察。”
“……啊?”
那边继续道:“崔俊你认识吧。”
隋让当下就知道又是这小子惹事了,语气也冷下来:“我认识,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边的警察小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哭嚎先传了过来:“哥,我被打了,来领我。”
“闭嘴。”电话那边的人厉声制止道,随后对这电话说:“你弟大过年的拎着东西来海城给人拜年,但拜访的这家人好像和你弟有过节,在街上就动起手来了,你现在能过来吗,在三水街。”
“三水街?”隋让快速回想了下这个地名,不太熟悉:“具体是哪个地方?”
“海城三水街的派出所啊。”
“海城的派出所?”隋让声音微微提高。
汤诚用余光撇了眼,问:“怎么了,谁进派出所了?”
汤与绵也诧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意识到事情严重,马上问:“哥,海城离我们这儿多远?”
汤诚算了算:“上高速四十分钟,要去吗?”
后面这句话是问隋让的。
隋让没回,只对电话那边道:“好,我一会儿过来。”
挂断电话后,汤与绵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那个表弟,你认识的,现在在海城被人打了。”隋让说完,身体倾前,“哥,你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吧,我要去一趟。”
汤诚啧一声,车速放缓:“这不是有现成的车吗。对了,你会开车吗?我一会儿有事,送不了你。”
隋让:“会。”
“行。”汤诚靠边停下,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站在路边,“你就开我的车去。汤与绵,下车,我们回家。”
汤与绵稳坐后排:“我和他一起去,你自己回去吧。”
汤诚愣住:“???”
“哥,谢谢啊。”隋让坐上驾驶座,看着窗外的人,“我不会弄坏你的车的。”
说完,一轰油门扬长而去。
只剩下汤诚两手空空呆在原地,就一瞬间,弟弟和车都没了。
草,这小子是真没给我客气啊。
*
去海城很快,隋让走得高速,大概花了一个小时赶到了三水街的派出所。
路上隋让给汤与绵说了自己表弟是崔俊,汤与绵极其诧异。
“他是我小姨的儿子。”隋让解释道,“不能不去接。但是你不用给他好脸色,该怎样态度就怎样态度。”
汤与绵点点头,兀自感叹了一句这世界真小。
下车后,隋让和汤与绵一起走进派出所,在前厅做了来访记录,警官确定身份后,带着两人往里走。
没走几步,就看到崔俊鼻青脸肿盘坐在地,趴在走廊里的凳子上,哭唧唧写检讨。
隋让刚要出声喊人,谁知汤与绵比他还要先快一步。
不过不是喊的崔俊。
而是坐在崔俊身边的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生——
“姜曜!?”
一直低着头写着检讨的男生抬起头,诧异地看过来,届时也是一愣:“汤与绵!?”
随后,姜曜注意到了汤与绵身边的人,腾地眼睛一亮,无比激动地站了起来:“偶像!!!”
紧接着,崔俊也焉焉地喊了声:“表哥。”
一旁的警官被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弄懵了一秒。
作者有话要说:
填一下前面的坑。
另外,知道大家对崔俊和姜曜的事有很多看法,但是崔俊的事儿还没完,后期不会占到什么篇幅,但他最终的结局会涉及到剧透,就保密了(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 63 章
二十分钟后。
隋让和汤与绵从警察小哥嘴里了解完了整件事情的起因, 再结合姜曜和崔俊的过节,不得不感叹一句:人生真处处充满了荒诞。
汤与绵早就知道姜曜在做一名高四生的辅导老师,前几天还听姜曜提过, 他学生的父母一直想见他一面, 当面感谢他。
但谁也没想到那学生就是崔俊。
而崔俊那边估计也没料到自己的老师就是姜曜,才会选择在快过年的时候拎着礼物和红包来海城。
所以当两人一碰面, 直接在街上就打起来了。
“你们既然都是熟人,”警察小哥递出一张单子, “那就签个字, 等他们写完检讨就可以离开了, 他俩呢我们也从中做过调解了,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大过年的脸上挂点彩多不吉利啊。”
“您说的对,”隋让接过单子, 三两下签了字,“给您们添麻烦了。”
警察小哥拿着单子离开。
走廊里只剩下四人。
几人表情复杂程度可见一般。
“哥。”崔俊又可怜巴巴地喊了声。
隋让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淡声:“闭嘴。”
崔俊:“…………”
*
从警局出来,隋让看了眼姜曜脖子上的牙印,皱眉:“我先送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姜曜简直受宠若惊,忙说:“我没事的。”
“怎么不见你问问我啊。”崔俊在一旁嘀咕道,“明明他打我打得凶多了。”
现场没人搭理他。
“但是被咬了会被感染吧。”汤与绵有些担心, 提议:“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姜曜扯了扯领口:“真没事, 刚才警察给我拿了双氧水,我已经消过毒了。”
隋让闻言也不再多强求, 而是打开手机, 查询了下附近的餐馆排名, 说:“前面有家炒菜馆,我们先去吃午饭。”
崔俊见没人询问自己,忍不住了,小声:“哥,我要去医院。”
隋让这才仿佛想起还有崔俊这个人,给了他一个正眼。
要说姜曜下手也是狠,崔俊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左眼睛也被揍青了,嘴角出血,的确该去医院看看。
“我已经给小姨打了电话,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隋让说。
崔俊顿时傻眼了:“什么?不行,我回去我爸弄死我的,我真不能就这样回去。”
隋让冷冷地盯着他,没说话。
崔俊看了一边的汤与绵和姜曜,昔日同学,如今再次见面,还是这幅模样,他快难堪死了,拽着隋让走到一边去。
两人走远后,汤与绵和姜曜对视一眼。
也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你怎么会当了他的老师啊?”汤与绵不敢置信地问。
“快别提了。”姜曜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我现在一想到他叫了我半年的姜老师,都觉得讽刺,还恶心。”
汤与绵叹声气,道:“那我还要给你说件事。”
姜曜:“什么?”
汤与绵抿抿嘴:“就之前我们不一起打游戏么,当时我也不知道隋让的表弟是崔俊,隋让也不知道我的朋友是你……”
“等等。”姜曜打断道,“和我们组队的那个表弟就是崔俊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汤与绵点了点头:“嗯。”
姜曜无语地扒了扒头发,低骂了句脏。
“诶,你这手怎么回事啊,”汤与绵眼尖地瞅见姜曜上手背也有牙印,“这也是崔俊咬的?他是小狗吗。”
姜曜深吸口气,看着汤与绵,认真说:“我现在觉得揍他揍轻了。”
汤与绵劝道:“……忍一下吧,你们刚出来。”
“算了,看在我偶像的面子上。”姜曜说着又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我偶像呆一起。”
汤与绵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和姜曜说这件事:“呃……这个说来有点话长。”
正聊着,隋让走了过来:“走吧。”
姜曜没想到他们聊这么快,瞄了眼远处的苦兮兮的崔俊,问:“那他?”
隋让:“一会儿有人来接他,不用管。”
姜曜:“哦。”
*
饭桌上,姜曜不好意思地给隋让说了句抱歉。
隋让一边用茶水冲洗碗筷,一边忍不住笑:“你给我倒什么歉,错的是他。”
“我不知道他和你关系。”姜曜说,“如果知道了,我下手会轻一点。”
隋让笑起来,把冲好的碗筷自然地递给汤与绵,又拿过姜曜的碗筷冲洗起来,淡淡道:“无所谓,他也该长点教训。”
汤与绵饮一口热茶,道:“姜曜,当时那份视频不是我交上去的,是隋让帮忙交给辅导员的。”
姜曜一怔,忙道:“谢谢。”
“不客气。”隋让把碗筷给他,问:“你明年六月份要高考了吧,读两次高三的感觉如何。”
姜曜如实道:“这简直比第一次的压力还要大。”
三人聊天的过程中,菜也陆陆续续上桌了。
姜曜看了眼饭桌,没见到纸巾,唤了声服务员:“麻烦拿包纸巾,谢谢。”
“好的,稍等。”
姜曜收回视线,正要准备用餐,却好巧不巧地瞥见了对面的两人的姿势——
汤与绵贴着他的偶像,眼睛亮汪汪的,用筷子指了指放在远处的虾球,小声说:“隋让,我要吃那个。”
那声音软软甜甜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腻味。
而他的偶像竟然还是一副很受用似的,垂下眸,互相交换一个拉丝的眼神后,便伸手夹起一颗虾球放到了汤与绵碗里。
俩人之间那种黏糊的氛围令姜曜一个激灵。
姜曜默不作声地低下头,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心已兵荒马乱。
我的天!
这……
这气氛怎么、怎么会这么gay啊!!!
是我思想邪恶吗。
吃到尾声时。
隋让道:“之后崔俊再找你麻烦,你给我说。”
姜曜:“没事,他我还是能收拾的。”
“你以前在我们班里可斯文了。”汤与绵道。
姜曜轻咳一声,委婉道:“主要以前是同一个学校,动了手怕受处分。”
话里的另一个意思是,现在不在同一个学校,可以随便动手了。
汤与绵愣了一秒,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崔俊日子不会好过了。
“绵绵。”隋让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汤与绵碗里,“尝尝这个鱼。”
姜曜冷不丁被“绵绵”这个称呼弄傻了,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但内心的疑问终究没问出口。
*
事情解决后,隋让开车送姜曜回了家,随后直接奔上高速返回株城。
回B市的航班改到了下午,隋让把车还给汤诚后,便打了辆出租去机场。
“别看了。”汤诚拍拍汤与绵的脑袋,“车都没影了,回家吧。”
汤与绵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跟着汤诚回家,刚入小区,手机就连续震动了两声。
是姜曜发来的消息。
姜曜:我!草!!!
姜曜:宋兜兜告诉我说,我偶像在追你!?
姜曜:这他妈是真的吗??
看来姜曜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去询问了宋兜兜。
汤与绵纠正道:不是追我,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
姜曜那边沉默了许久,足足过了五分钟。
回:天呢!!我要冷静一下!!!
*
年三十一过,汤与绵就计划着去B市了。
不过因为年后要走亲访友,所以还是拖到了初十才走。
上飞机前,汤与绵收到了汤诚的消息:让你晚两天走,就一刻都等不了了?爸妈刚还问我,说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小隋玩。
汤与绵坐在飞机靠窗的位子,低头敲字:交给你了哥。
汤诚愤怒:这他妈是你们的事。我和你说,我觉得他们是看出来了。
汤与绵:我相信你能帮我们做好掩护的。
汤诚没回了,大概是被气到了。
汤与绵笑着退出聊天界面,然后点开置顶,敲字:我上飞机啦。
那边很快就回了:好,我来接你。
汤与绵回了个“嗯”就关机了。
他倚靠在座椅上,双手乖乖交叉丢在腹部,一想到两小时后就要见到隋让,他整颗心脏像在胸腔里面起舞,如同揣了一只小兔子,跳个不停。
这半个月以来,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视频,打电话,但是内心深处的想念丝毫没有缓解。
他想马上见到隋让。
马上扑到他温暖的怀抱里。
汤与绵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脸颊就微微泛起了红。
他抬手捂了下脸,掌心下的嘴角疯狂上扬。
同时在心中叹气:唉,我真是太不矜持了。
下午六点,航班稳稳降落在B市机场。天边夕阳欲坠,汤与绵拖着登机箱脚下生风,行李箱的轮子滚动的哗啦啦的,暴露了他看似镇定自若实则万分迫切的情绪。
远远的,汤与绵就从泱泱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隋让穿着件黑色昵大衣,戴着格子围巾。
汤与绵眼睛一亮,拉着行李箱一阵小跑过去。
他发现隋让很适合穿各种长款大衣,他个子很高,昵衣刚好可以突显他修长的身材,并且令他气质拔众,往人群中一站,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隋让也看见了他,那一瞬间,立马展颜,迈步朝他走来,自然接过汤与绵手里的行李箱,拉着他的手走到停车的地方。
汤与绵心情雀跃地先一步登上车,坐在副驾驶。
隋让把行李箱放后备箱,随即拉开驾驶座的门,刚坐稳,一具温热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隋让……”
汤与绵环住隋让的脖子,他实在一刻也等不了了。
在机场内就想不顾一切扑到隋让怀里,但碍于来往的行人,硬生生忍住了。
隋让抬起手臂,用力将人揉进怀里。
他们半个多月没有拥抱过了。
以至于身体相贴的那一秒时,两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甚至令他们幸福到战栗的满足感。
隋让分不清到底是来自肉,体、还是灵魂上的什么,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车子里很安静。
过了许久,隋让低声问:“饿了没?”
“不饿……”汤与绵从他胸口抬起头,脸颊有点羞涩的红,大概是后知后觉到自己出格的行为,手渐渐松开了。
隋让眼里的情绪变得沉沉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随即深吸了口气,启动了车子,哑声:“先去放行李。”
*
隋让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酒店,依然在百合日升。
百合日升酒店是统一格局,汤与绵仿佛有一瞬回到了株城。
一进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热烈地吻住了嘴唇。
“宝贝,我好想你……”隋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含着某种隐隐的难而寸。
间隙里气息声越来越沉。
汤与绵的舌被口允到嘴唇外面,脸颊浮现出一片薄红,脚下也如同陷进了云层里。
他浑然忘我地紧紧抓着隋让的肩膀,嘴里含糊不清道:“我……我也想你。”
话落,那只扣在腰上的大手猛地收紧,汤与绵身体不自觉颤了颤,随后,他感觉被一下抱了起来,汤与绵嘴里惊呼出声,下一秒,就躺到了柔软的床上。
隋让单腿跪在他身侧,倾身而下,用大手托起他的下巴,眼底一片黯色。
汤与绵被迫抬起醺红的脸,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
他的脸很小,托在手里如同一朵娇小的花,几乎能感受到他在掌心中颤抖。
房间里仿佛能听见汤与绵的心跳声。
汤与绵手指紧紧抓住被子,他当然明白隋让眼神中传递出来浓烈的欲想。
对视的几秒里,他们如同进行着一种晦涩而隐晦的询问。
空气像是凝滞了。
就在这仿佛静止的空气中,隋让慢慢俯身,亲吻了下汤与绵的额头,鼻尖……
“等、等一下。”汤与绵慌忙地捂住他的嘴,提醒道:“现在是白天,而且,没,没有准……”
汤与绵说话都不由磕巴了。
“没事,像上次那样。”隋让抓开他的手,亲到他耳畔,嗓音都谷欠望被烧得沙哑了:“先坐……”
听到后面几个字后,汤与绵脸几乎是“轰”地一下就红透了。
他说的是:
“到我月佥,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结束之后, 外面已经黑了。
隋让先下床摁开了床头灯,然后掀开被子,借着柔雾一样的光线看了眼趴在被窝里的人。
汤与绵的发丝黏在光洁的额前,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大概是残留他在身体的欢愉还未消退, 所以在隋让蹲下身,伸手抚摸了下他的脸蛋时, 汤与绵睫毛半阖,鼻子里不自觉哼吟了一声。
隋让温柔地用手指摩挲了几下光滑的脸蛋:“先休息会儿, 我去洗个澡。”
汤与绵闻言睁开眼睛, 半撑坐起身体, 上半身软软地扑到隋让怀里:“一起。”
隋让纵容地笑了笑:“不躺会儿吗。”
汤与绵摇摇头。
独自躺着哪有一起洗澡舒服啊。
“好吧, 给绵绵洗澡了。”隋让一手揽住他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膝弯,轻而易举打横抱起, 走去浴室。
打开暖风,隋让先进去淋浴间摁开花洒,调试水温,等热水出来了才对外面的人招手。
“进来。”
汤与绵光着脚丫跳进去,有些雀跃地抱住隋让:“我们一会儿做什么?”
“小心点。”隋让连忙搂住他的腰,以免他摔跤,耐心道:“一会儿出去吃饭,饿了没?”
汤与绵:“现在有点了。”
隋让笑着将汤与绵慢慢拢到花洒下面, 垂下眸, 细细地看着汤与绵的眉眼。
平日里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在此刻显现出来了些妩媚的情态,欲语还休, 很勾人。
隋让眼睛微眯, 隐忍了片刻, 最终还是没忍住,又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下他嫣红的唇。
水从头顶淋下来,仿佛有种眩晕的幸福在他们之间延展。
“隋让。”
汤与绵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悄悄把脚踩到他的脚背上,双手勾住隋让的脖子,含着一种浓烈的爱意地回应着他。
他们就站在花洒下面接吻,任由温热的水淌过头发、肩膀以及后背。
分别太久,一次温存当然还远远不够填满心中的想念。
……
……
……
……
……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
从浴室里出来后,汤与绵彻底没什么力气,双腿都有些发软,他穿着浴袍摊坐在沙发上,圆圆膝盖从浴袍下摆露出来,上面泛着红。
“我不想出门了。”汤与绵歪在沙发上巴巴地望着男生,说道。
隋让接了杯水,仰头饮了一口,又接满一杯,递给汤与绵,拿起手机:“那我让酒店送晚餐。”
“好啊。”汤与绵抱着杯子咕嘟咕嘟喝完水,就将脑袋凑了过来,挑了几样菜品后,他又忍不住看隋让,问:“吃了饭你是不是就回去了啊?”
隋让快速点好菜品就丢开手机,把人圈到怀里,低声说:“今晚我不回去。”
“真的?”汤与绵睁大眼,语气中有种掩饰不住的兴奋。
隋让嗯一声,捧住他的脸,唇边含了丝笑意,问:“绵绵是不是很想我留下来。”
汤与绵动了动眉毛,反问道:“你不想留下来吗。”
隋让笑:“想啊。”
汤与绵一下扑到他怀里,羞羞道:“我也是。”
隋让顺势搂住他的腰,眨了眨眼睛:“开学之前我都没什么事。”
汤与绵读懂他话里的潜台词,嘴唇轻抿,不好意思地把脸藏了起来,闷声地“哦”了声。
*
离开学还有一周。
两人哪儿也没去,除了白天需要外出用餐,其余时间几乎都沉溺在了酒店的套房里。
每天除了吃,就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又吻到了一起……
接下来的好几天,汤与绵都觉得过得实在是太醉生梦死了。
开学的前一晚,两人事后窝在床上温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明明已经到睡觉的时间了,但是谁也不想说晚安。
“明天我先送你去学校。”隋让从后面搂住汤与绵,吻了吻他的肩,“我要回家一趟,顺便把岁岁带回来。”
这一周两人玩得太疯,隋让不提,汤与绵都忘了,他这才想起:“对哦,它没褪色吧。”
隋让轻轻笑道:“没有,我给它买了一个大房子,三室两厅。”
汤与绵禁不住莞尔。
“等回了学校后给你看个东西。”隋让抱住他,低声说。
汤与绵好奇:“什么呀?”
“暂时保密。”隋让闭上眼,嗓音带着倦意:“回学校就知道了。”
汤与绵笑:“好吧。”
隋让轻嗯一声:“我们睡觉吧,宝贝。”
“好啊,晚安。”
“晚安。”
*
第二日,汤与绵拖着行李箱回到寝室才知道宋兜兜提前来学校了。
一进门,汤与绵屁股还没挨床,宋兜兜就抱着他诉说回家过年的苦水,说了好半天,最后又站起来,当着汤与绵转一圈,认真询问:“汤包,你快看看,我回家一趟是不是长胖了?”
汤与绵歪头,仔细打量一番:“还好啊,只是下巴没有年前尖了。”
宋兜兜闻言脸直接一垮,当下在心里决定接下来一周的饮食只吃菜叶子了。
“你是什么时候回学校的?”汤与绵问。
“我前天就回来了。”宋兜兜一边低头捏着腰,检查有没有多余的膘,一边道:“我还以为你会比我早来呢,谁知道你竟然今天才返校。“
汤与绵没说话。
只是心说我是早来了,只是没回学校而已。
“诶对了。”宋兜兜突然想起件事情,眉毛一挑,笑得欠欠的:“你就没有什么事要给我说嘛,我可都听说了啊。”
汤与绵:“?什么。”
“你还装,”宋兜兜大声,“姜曜都把你和他的聊天截图发给我看了。”
汤与绵反应了一秒,明白了。
宋兜兜急忙向他确定:“你答应隋让了,谈恋爱的那种?”
在宋兜兜的追问之下,汤与绵不好意思地承认了,毕竟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宋兜兜立马啧啧啧几声,看似是嫌弃的,但表情却是明显为他高兴。
两人又聊了会儿,汤与绵见离晚餐时间还早,便提议给寝室做个大扫除,宋兜兜欣然同意。
B市不如株城潮湿,整个寒假过去墙角也没有长什么霉菌。
汤与绵先把床单被套换了,换上新的床单,又将行李箱里的一些脏衣服拿出来,连着床单一并丢洗衣机,然后和宋兜兜一起拖地,擦窗,整理书桌。
下午五点左右,隋让将岁岁带来学校,交给汤与绵。本来是想约一起吃晚餐,但隋让临时接到电话,需要去实验室一趟,便只能作罢。
回到学校后,两人又开始各自忙碌起一些七零八碎的事情,好好的恋爱又快要变成异地恋。
这天周五,下课铃刚响,汤与绵就掏出手机,给隋让发消息:回来了吗?
最近隋让和小组人员经常出海,有时候三四天,有时候甚至一周。
汤与绵并没有期待隋让秒回,但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刚回学校,下课啦?
汤与绵:是呀。
隋让:来实验室。
汤与绵:不去吃饭吗?
隋让似乎很高兴:我们一会儿去吃。
并催促:快马加鞭的来。
汤与绵奇怪,他一边收拾课本,一边回复:到底什么事啊?
隋让答:之前不说回来后给你看个东西吗。
汤与绵立马来了精神,回了句好,就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他还没走到实验室大楼,远远地就看见了隋让的身影。
“隋让。”
汤与绵靠近后就雀跃地冲了过来,旁若无人地往隋让身上一跳。
隋让笑着接住他,跟接住一只小猫似的。
汤与绵像只考拉挂在隋让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仰头看他,眼睛弯成月牙:“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呀——”
尾音软绵绵的拉长,有种棉花糖一样的甜。
隋让很喜欢这样的汤与绵,自由随性的,还喜欢撒娇。
“一个小机器人。”隋让自然地托住他的屁股,转身往楼上走。
“呀,是那种会帮我端茶倒水喂我吃东西,还会叫我主人的小机器人吗?”汤与绵高兴地甩甩小腿,好奇问道。
隋让表情微微一僵,看他:“你喜欢这种啊……呃,倒也不难。”
汤与绵闻言更好奇了,欲要追问,忽然隐隐听见脚步声,吓得连忙从隋让身上下来,装作无事发生。
隋让唇边泛起一抹笑意,无所谓地握住他的手,朝楼上的实验室走去。
到了实验室后汤与绵才发现里面有很多人,陆衍舟江罄以及谢见微谢知著都在,大家正围着一个椭圆的人工大水池边上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什么。
“你们是没看见它在海里的时候,识别的太准了。”
“它还会自己掉头呢。”
“诶,别欺负它行不行。”
“见微,放个矿泉水瓶进去,看它能不能探测到。”
“我去拿,”谢见微转身就朝置物架走去,随手拿起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就瞥见到隋让和汤与绵进来,“诶,让哥,小汤学长。”
这一声让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那种被冷不丁收获到所有人注视的画面令刚进门的汤与绵身体反射性僵住了一瞬。
隋让似有所感一般,偏头看他:“都是我们小组内的人。”
“……哦。”汤与绵点点头,微呼口气,心想迟早要面对的,只要慢慢熟悉了就好了。
“嘿,小汤。”陆衍舟朝他招招手,“过来看。”
其他人不约而同让出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彼此眼中得到了心照不宣的答案。
甚至还有小声讨论的——
“是嫂子吗?”
“之前不说过吗,海院的,还见过呢。”
“你见过?”
“忘了?拉拉队那次,女装爆乖的那个。”
“呃……我知道了。”
“想起来了。”
……
虽然之前从隋让手机上偶然见过他们对自己的称呼,但亲耳听到的时候,汤与绵脸颊还是会微微发烫。
不过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
“诶。”汤与绵注意到水池里的嗡嗡响的东西上,双手撑在池边,往下看。
池水并不清澈,有些浑浊,底部还洒了很多细沙,和一些植被。
汤与绵眨眨眼,随后扭头问隋让:“这是水下机器人吗?”
“这可不是单单的水下机器人啊。”陆衍舟接过话,嘿嘿道:“小汤,你再仔细看看。”
说着,陆衍舟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隋让,然后接过谢见微手里大贝壳,放进去。
隋让接过笔记本,修长的手指点了几下,随后屏幕上出现一个深绿色的模拟洋流,能够清晰地看见机器人在水底下面的动作。
汤与绵凑过去——
只见那个小机器人立刻识别到了矿泉水瓶的存在,憨憨笨笨地游过去,准确夹住矿泉水瓶,放进空篮子里,又扭头巡视其他地方。
汤与绵嘴巴微微张大,喃喃:“这是……”
隋让看他一眼,眉眼中含着笑,道:“专门负责海底环境的小环卫工。“!
汤与绵蓦地愣怔住。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去年到海边拾荒的时候——
他做出来的一个“负责海底环境的小环卫工”天马行空的幻想。
那时他还不知道S就是隋让,一句不经过大脑而发出的畅想,如果不是隋让现在再次提及,他早就忘了。
可隋让竟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并将他天马行空的幻想变为了现实。
那一瞬间,汤与绵的心简直是在砰砰直跳了。
如果不是有其他人,他都想要扑到隋让身上去,大声告诉他——
隋让,你太棒了!!!
汤与绵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劲儿,望着隋让,眼里尽是崇拜:“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就是它吗。”
隋让揶揄道:“可惜它不能给你端茶倒水喂你吃东西也不能叫你主人。”
他这句话换来汤与绵的“噗嗤”一声。
这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汤与绵目光又回到电脑屏幕上,盯着看了许久,忽然发现:“诶?这是无人操作吗?”
饶是对机器人了解甚微,但汤与绵也略有耳闻,近年来国内在Robot(机器人)的研发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已经能自动执行任务,以及协助人类工作了。
但是水下机器人依然是一个非常难以突破的难关——
因为机器人想要要在水下高效作业,不仅要有完善的目标识别系统,和有抓捕机械手系统,还需要自主对目标进行识别,然后准确的用机械手进行抓捕。
水下环境幽暗浑浊,能见度极低,尤其是进入海水的六至十米之间,光照就非常得弱了,海里几乎呈现一种蓝绿色的场景,几乎是密不透光,而这种时候就需要机器人更高更精确的识别系统。
哪怕是亲自动手操作起来,也会有一定难度。
更别说无人操作了。
换句话说,这不是从手机到智能手机的区别。
这简直就是从座机一步到智能手机的跨度啊。
“厉不厉害吧你就说。”陆衍舟嘚瑟道。
众人跟着笑起来。
汤与绵双手握拳对拢,比在下巴处,然后立起大拇指,真心夸赞道:“你们都超厉害。”
他说着,缓缓转向隋让,调皮地眨了眨眼。
隋让笑起来,说:“不是我们厉害,是给我这个灵感的人最厉害。”
这句话只有汤与绵听懂了,隋让这是在夸他。
“哎呀小汤,”陆衍舟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道:“你不知道啊,这个水下机器人的来历可有故事咯。”
“啊?”汤与绵笑眯眯道,“什么故事。”
说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和你说啊,这人,”陆衍舟隔空用手指点点隋让,像是有点生气,但语气中更多是无奈,“就为了这么一个水下环卫工的灵感来源,我们组的期末作业都暂停了,当时我们组是研发的另一个项目,中途改成水下机器人的。诶让啊,正好小汤也在,你说说到底是谁给你的灵感来源啊。”
隋让听完后,忍俊不禁:“你见不得人好是吧。”
“瞧你说的,”陆衍舟啧一声,佯作困惑:“其实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啊,但是啊,后来我突然灵光乍现。这小机器人是海底环卫工,清洁海洋垃圾,我们这组也没人跟大海打交道啊,可偏偏就那么凑巧啊。”
陆衍舟说着,瞅一眼汤与绵:“是吧,小汤。”
汤与绵猝不及防被点名,一愣。陆衍舟心照不宣地朝他笑笑。
这个哑谜打得是众人云里雾里的,现场只有江罄和双胞胎听明白了。
谢见微适时做一个补充:“刚开始我们都劝过让哥,觉得这个项目对我们目前研发的东西是无用的,但偏偏让哥坚持要搞的。”
谢知著:“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实验室立马响起一片唏嘘声。
隋让失笑地摇摇头,也不想解释了,反正自己早已坐实恋爱脑。
“……不是的。”汤与绵忍不住出声。
即使知道这是众人的玩笑话,但他仍然会想要为隋让正名几句:“我觉得有些事情不能用有用和无用去衡量。”
他声音很小,但却令实验室不得不安静了片刻。
汤与绵原本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但被大家注视的那一秒,他突然有了要将这句话解释清楚的使命感。
“我的意思是……”汤与绵看着在水池里游走的水下机器人,停顿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后,然后才慢慢地说:“这么棒的研发成果绝对不能用有用和无用去评断。
其实科研就好比我们的教育一样,教育的本质不应该只是传授知识,教育本来的目的应该是,人的全面自由的发展,而这个全面自由的发展最终指向的是幸福。”
“这怎么说?”
不乏有人似乎对汤与绵的想法来了兴趣,追问道。
汤与绵下意识看了眼隋让,后者正目不转睛看着他,显然也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那一秒,汤与绵第一次有了强烈的自信。
他当然明白外行人去评论内行的忌讳,稍有差池,就会沦为笑柄。
要换作以前,汤与绵定然是会在这种时候打退堂鼓,然而这次他却浮现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他想他是不懂机器人,不懂人工智能,但是知识、科技往往是殊途同归的。
隋让陆衍舟江罄他们毋庸置疑是优秀的。
可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汤与绵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可能在目前来讲,你们今后的研发路上也许不会出现水下机器人的项目,它对你们的学分并没有很多帮助。
但是人既然想要发展、要幸福,就不能去总想着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用、有什么益。
因为我们可能会发现,有些看上去的令我们幸福的东西,最后并不会让我们获得真正的幸福感。有的东西看上去没用,但往往有大用。”
汤与绵说到这里,感觉自己的思路越来越顺,好像这番话本应存在:“尤其是在大学的四年里,如果我们只选择那些有用的东西来学习,摈弃那些我们认为无用的。那么等毕业后进入到一个公司,一个企业,我们依然只会去选择有用的东西学习,只会去完成老板交给我们的工作任务,到最后,我们又和工具人有什么区别呢。”
“没错。”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汤与绵循声回头,然后听见有人喊了声:“秦老师。”
“秦老师您下课了?”
“老师。”
秦叔同缓步走过来,目光在汤与绵身上停留了几秒,慢慢道:“假设你们做什么事情都太注重有用理性和实用理性,那么今天这个水下机器人项目就不会出现了。”
秦叔同说着扭头看汤与绵,神情中含着赞赏:“同学,我没见过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
汤与绵如实道:“我姓汤,汤与绵,大二海洋系。”
“这个项目你也有参与吗?”秦叔同问。
“我没……”汤与绵正要否认,一旁的隋让先一步说:“秦老师,这个海底环卫工的灵感来源就是他给我的。”
秦叔同微笑:“那就是也有参与了。”
汤与绵抿下了嘴,谦虚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
“不必谦虚啊,这个想法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进来时听见你说了一句话。”
秦叔同接过同学递来的凳子,坐下,缓缓道:“你说既然想要发展、要幸福,就不能去总想着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用、有什么益,这句话我很赞同。
我还记得去年隋让来找我说想要暂时搁置手里的作业,去研发水下机器人的时候,我当时告诉他这个项目可以搞,但是小组作业也不能落下。
我记得那会儿你们大部分人都不赞成放弃手里的项目来研发水下机器人吧。”
“秦老师,我们不是不赞成让哥,”有同学道,“但说句实话啊,我当时的想法呢,也是觉得这个水下机器人和我的期末作业无关,所以才迟疑的,不过现在我不迟疑了,我非常支持让哥。”
秦叔同笑着道:“那我有一个问题请教同学们。如果我去年就告诉大家,你们研发的水下机器人并不会投入今后的市场,甚至连扫地机器人都赶不上,你们还会搞吗?”
实验室里安静无声。
随后,陆陆续续有声音答道——
“不会。”
“那不浪费时间吗。”
“不会……”
秦叔同也不急,而是等大家都说完后,才道:“那如果我告诉大家,研发水下机器人成果的话,奖励你们每人一百万呢。”
话落,已经有人忍不住笑起来。
“秦老师,你这样哈哈哈……”
秦叔同:“有钱事就好办是吧。”
众人笑而不语。
秦叔同:“你看,有利的就是有用的,无利的就是没用的,实用理性,已经深深地刻在我们的骨髓里。但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其实都没什么用,比如:爱情,自由,正义,文明,尊严等等,恰恰是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却能在我们人生低谷的时刻安慰我们拯救我们。”
秦叔同说着顿了片刻,续而道:“我们从小到大想必都听过那句话——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我想问什么叫有用的人呢?
小时候考试次次考满分?长大后工作能力出色?随时随地出口成章?
可这些只能证明他是一个非常勤奋的人啊,他在你我看不见地方下了功夫,不能证明他是优秀的、智慧的人,当然勤奋是褒义,勤能补拙嘛。
那我觉得就不应该说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应该做一个勤奋的人。”
实验室内一片轰笑。
秦叔同也笑起来:“所以说同学们,人生不能太功利,太功利的人生就像是一把没有鞘的刀,锋利,但毫无美感。”
秦叔同语调很温和的,却莫名的震耳发聩。
汤与绵听到这里,心情不由有一点激动。
仿佛突然免费听了一堂课一般,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待从实验室出来走到食堂这一段路程中,他的心情仍久久不能平静。
“秦叔同老师教你们哪门学科啊。”汤与绵打好餐拉开凳子坐下,忍不住问道。
陆衍舟:“他很厉害是吗。”
汤与绵连忙点头:“嗯。”
江罄淡淡补充道:“可是完全听从他的,我们就没有饭吃。”
汤与绵:“???”
“小汤,”陆衍舟夹起土豆丝送进嘴里,嚼了咽下去,问:“你觉得一个公司花了几年的时间研发出一款产品,但最终产品却不能带来任何收益,这个产品是成功的还是不成功的。”
汤与绵想了想,答:“是不成功的。”
一个公司要生存……不对,不是公司要生存,是公司里面的人需要生存。
“对啊,”陆衍舟说,“按照秦老师的说法,人生不能太功利,这是非常乌托邦的,后半句才是我们要面对的现实。”
汤与绵听得入神:“什么?”
陆衍舟盯着他,认真说:“不功利这件事就很难成功。”
汤与绵一下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
“水下机器人是你和隋让的梦想,并不是其他人的梦想,你想想别人为什么要来帮你实现你们的梦想呢。”陆衍舟反问道。
汤与绵沉默片刻,忽然明白了:“有利。诶?”
说着,汤与绵扭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隋让:“你之前说要去和日升的老板谈合作,就是关于水下机器人的合作吗?”
“嗯。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下,”隋让也停下筷子,说话间有着一种超出同龄人的认真与决断:“既然东西已经研发出来了,就要投入市场去使用,发挥出它的价值。目前我们实验室已经没有资金和材料可以去研发更多的水下机器人,所以需要为水下机器人招商。”
汤与绵:“懂了,我们是负责研发的。那用什么名义去谈合作呢,实验室?学校?”
“噗。”陆衍舟笑出声来,看着隋让:“我发现你这人的嘴是真紧啊,一点消息都不走露的,你背着我们修了特工课是吧,连小汤也瞒。”
“……瞒我什么啊。”汤与绵被弄得一头雾水。
隋让道:“我是想事情成了再告诉你。”
汤与绵:“?”
“提前说了怎么了,说了就不成了,”陆衍舟嘴巴比谁都快,“是这样,我们仨准备注册一个公司,目前我们正在想公司的名称,然后就去工商局核名。”
汤与绵微微愣了下,这事他是一点也没听隋让提及过。
“就知道你是个大嘴巴。”隋让叹口气:“本来是想给人一惊喜的,一下全被你暴露了。”
陆衍舟“哎呀”一声,故作夸张道:“我的错我的错,这样吧,为了补偿你的惊喜,今晚我和小汤换寝室,这惊喜对够不够?”
隋让闻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但脸色明显好多了。
*
晚上,宋兜兜嘴里哼着轻快的歌儿回到寝室,推开门:“小汤包~偶回来……嗯?你怎么在这儿?”
陆衍舟大大咧咧坐在汤与绵的位子上,正低着头打游戏,听见声音,头也不抬地回:“我和小汤换寝室了,他没给你说嘛,今晚我在这儿睡。”
“你在这睡?”
宋兜兜脸上的笑容顿时收得干干净净,关上门,坐去床上,掏出手机,点开与汤与绵的聊天框,指尖把键盘戳得啪啪响。
与此同时。
汤与绵此时正像只应激的小猫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脖颈锁骨羞红了一片,双手紧抓住床单,一动不动。
而隋让则是半跪在床,垂着眸,浓密睫毛在眼睑底下扫出一点阴影,他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吊带蕾色袜,正一点点地往那条雪白修长的腿上套。
这条丝袜是之前遗留在隋让衣服兜里的,现在倒也算是“物归原主”。
两人谁也没说话。
过了片刻。
“我……”汤与绵脚趾蜷了蜷,实在忍不住说:“我自己来吧。”
“别动。”隋让声音又低又哑。
他一边将轻薄的蕾丝往上提,看着黑色蕾丝一点点裹住匀长奶白的腿,一边压下身体,低声商量:“今晚就这样来?”
说是商量,但不等汤与绵回答,隋让就吻了下去。
柔软舌尖触碰的那一秒,两人都心惊了一下,仿佛有一股细微的电流在他们身体里窜了起来。
“等……等一下。”汤与绵呼吸急促地用手抵住他,脸颊滚烫:“都,没东西啊。”
隋让亲亲他的嘴唇,哑声:“不做,我们玩个游戏吧,我之前在网上看的。”
“什么游戏?”汤与绵吞咽了下唾沫,直觉告诉他,这个游戏肯定不太正经。
果然,下一秒,隋让唇角微扬,那笑容有点坏,又含有点勾人的意味:“6=9。”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俺来啦,不知道还有没有宝贝们看文呢。
评论发红包啊。
(另外哦,酒店细节和今晚的寝室细节我是留到番外写的。
第 65 章
……
……
深夜。
汤与绵从被子里爬起来, 伸手将窗子推开一条小缝,让凉爽的风飘进来了一点,
“很热吗?”
汤与绵“嗯”一声, 很是调皮地往床上的人身上一扑:“有点儿。”
他声音里带着餍足后的慵懒劲儿, 听在耳里有点妩媚撩人:“我刚的手机是不是一直在响?”
“嗯。”隋让微微调整了下姿势,伸手把他的手机拿过来, 交给他:“应该是有人找你。”
汤与绵一下隋让身上翻下来,枕在他的臂弯里, 查看。
是宋兜兜发来的——
宋兜兜:汤包, 你和陆衍舟换寝室了?
宋兜兜:[小狗生气.jpg]
宋兜兜:早知道你今晚换寝室我就不回来了。
宋兜兜:[小狗流泪.jpg]
换寝室这件事确实不是汤与绵意料之中, 也忘记了和宋兜兜说, 确实有点没顾及到宋兜兜的想法。
汤与绵点开对话框,输入:不好意思,我搞忘了和你说, 就一个晚上。
消息发过去后,那边没回。
汤与绵看了眼时间,猜测宋兜兜估计是已经睡了。
“我发现一件事儿。”汤与绵放下手机:“你有没有觉得我朋友和你朋友有点磁场不合。”
隋让笑:“陆衍舟和宋兜兜吗。”
汤与绵点点头:“嗯,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说得第一句话就在互呛。”
隋让想了想:“老陆这个人说话比较直,如果你和他不熟,你会觉得他说话在阴阳怪气,但实际上他很真诚。”
“……不是很了解。”汤与绵嘟囔道,过了几秒后话锋又倏然一转, 说:“不过既然是你的朋友, 那肯定也很优秀,不然你也不会选择和他共事对吧。”
隋让唇扬了扬, 捏捏汤与绵软嘟嘟的脸颊肉, 夸赞道:“绵绵真聪明。”
在这样的小事情上也能获得隋让赞赏, 汤与绵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但又非常受用。
“对了,那接下来你们是不是就要忙公司的事了?”汤与绵问。
隋让没立马回,而是叫了声他的名字:“绵绵。”
“昂?”
“你毕业了以后想做什么?”隋让问。
没想到隋让会突然问起这个,这倒是把汤与绵问住了。
他躺平身体,看着某处虚无,做思考状。
过了片刻。
“我可能会考研吧,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岸。”汤与绵说得很保守,“我读海洋学是因为喜欢大海,想保护更多的海洋资源……隋让,我这么说你不会觉得我自不量力吧。”
隋让忍俊不禁:“这就叫自不量力了,那我的想法岂不是是蚍蜉戴盆。”
闻言,汤与绵偏头,眼睛亮了亮:“你的想法是什么?”
隋让笑而不语。
“说说嘛。”汤与绵晃他肩膀,佯作生气:“我都给你说了。”
“我说我说,”隋让拿他没法,笑起来,伸手将人拢在怀里,缓缓道:“其实你今天看到的那个水下机器人它不仅会捡垃圾,后期完善成功,换个机械手,它还可以抓取贝壳、扇贝等等海产品,只是目前它在抓取活物上面还不够稳定,但是我相信在未来的三到五年之内,我们一定能突破这个技术。”
汤与绵脑子聪明,一点就通:“我懂了,科技代替人工捕捞。”
“对,你不是喜欢吃海鲜吗,”隋让说,“到时候让它亲自给你打捞上岸,清洗剥壳,最后叫你“小主人请用餐”。”
隋让声音含着笑,汤与绵听出来他在取笑自己白天说得话,生气地锤了他一拳:“不许笑我。”
隋让顺势握住他的手,调笑的神情慢慢有所收敛,那双眼睛也因此变得温柔深沉起来:“绵绵,和我们一起吧。”
“……什么?”汤与绵没理解意思,看他。
“我不是在邀请你来上班,是来邀请你与我并肩作战。”隋让说,“成为知行科技的股东。”
汤与绵愣住片刻:“我……我吗?”
“海底环卫工最早灵感来源于你,”隋让认真道,“没有你就没有它的出现,股东理应有你的名字。”
汤与绵睁大眼,不由磕巴道:“可我不懂……”
“没事,”隋让声音温柔:“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交给我,你想考研、或许毕业后想追求其他的梦想都可以,整个知行科技就是你强大的后盾,未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考虑任何现实因素。”
汤与绵张了张嘴。
他是真没想到隋让会考虑得如此长远,甚至未来都规划好了。
汤与绵鼻头莫名一酸,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问:“那他们知道吗?”
白天听陆衍舟得意思就是三人合伙。
隋让笑笑:“知道,我早和他俩说过,他们一致同意,现在就等你点头了。”
话已至此,汤与绵实在是无法用任何理由拒绝了,郑重点头:“好,我和你们一起。”
*
三月初春,公司备案成功。
隋让陆衍舟几人提交了不下十五个公司名称备案,他们最满意的是公司名称是知行科技,意为知行合一。
然不负众望,最终备案成功的也是知行科技。
创业初期过程是艰难的,那段时间隋让也真正忙碌了起来,校内校外两头跑,平时很难在学校见到他人影。
这天,汤与绵刚下课,就接到了隋让打来的电话。
他一喜,赶紧接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想下课了?”
隋让声音含笑:“掐着点呢,我在校门口,走,去吃饭。”
“等我一下啊,我回寝室放东西,”汤与绵边说边小跑起来,“很快的。”
隋让:“不急,看路。”
汤与绵嘴上应着好,实际上跑得更快了,几乎是冲刺般回到寝室,并且还换了件外套朝校门口飞奔而去。
一出校门,汤与绵就看到熟悉的车型,他快步跑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车,呼吸微喘地问道:“等久了吧。我还以为是在食堂吃呢。”
汤与绵眼睛黑漆漆的,里面盛着灿然的笑意。
隋让其实早就看见他了,看着汤与绵踩着春日的阳光朝自己跑来的那一瞬,心头莫名漾起一股温热。
明明才两天没见面,隋让却意外觉得过了很久。
他突然明白以前陆衍舟嘴里总念叨的那句“我与我家宝贝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了。
他忍不住凑过去,在汤与绵嘴角亲了下,随后发动车子:“我们去隆记坊吃。”
汤与绵系上安全带,轻快道:“好。”
*
汤与绵还以为是专门去吃饭的,等到了才知道陆衍舟和江罄也在。
饭桌上,三人边吃边聊着最近个人的工作进度。
“我跑了六家公司,”陆衍舟说,“其中两家没见到老板,其他四家见到了,听了我的介绍后对我们这个水下机器人都非常感兴趣,但是啊都想直接买断咱们的技术专利,不想出钱合作。”
“他们想买断恰恰说明这是未来行业发展的趋势,我也遇到了好几家想买断的,”江罄笑笑道,“我还给他们报价了。”
陆衍舟:“啊?”
隋让淡定发问:“你报了多少?”
江罄比出三根手指头,让大家猜后面几个零。
汤与绵睁大眼:“三千?”
原本屈服金钱之下是为陆衍舟所不耻的,但一想想三千万又有那么一点诱人,立马追问:“然后呢,。”
江罄放下手指,面无表情讲笑话道:“然后就被保安请出来了。”
“那你报得还不高,”隋让懒懒道,“我报了八千。”
陆衍舟立马瞪眼,问:“兄弟,你没被打吧。”
汤与绵也担忧地望着隋让,甚至还认真查看隋让身上有没有伤势。
“人家都是大公司,不至于。”隋让还能说笑,看来没什么大碍,“但这次我仔细分析了一下,我们已经确定无人操作的水下机器人更是一个目前难以突破的技术,我们填补了这片技术空白,我也了解了其他公司的机器人,他们目前还无法做到无人操作,甚至无法抵御洪流,一到海里机器就很容易报废,所以无人操作绝对是我们的领先优势。”
陆衍舟立马接住话:“我也发现了,你们知道吗,我拿出电脑给他们看我们水下机器人在海里抓取东西的视频,所有人眼珠子都瞪大了。”
“之前我们还没有太多把握,但现在我认为我们可以重新搞个策略。”隋让放下筷子,目光巡视三人,然后认真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开一场水下机器人的发布会。”
三人微愣。
“具体怎么做?”陆衍舟直接问。
隋让指尖轻点着桌面,分析道:“首先,这场会的主要目的是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突破了水下机器人无人操作的技术难题。
我们会上邀请的人也不再仅是各大企业老板,还有各大高校的学生,以及科研团队。
其次,会议结束后我们可以直接进行招商,选择有实力的企业进行长期合作,这样一来,就不在是我们求他们,而且他们来抢我们,打个比方—— ”
隋让声音忽然压小,问:“你们觉得隆记坊会担心兴旺食品出了和自己家一样的新系吗?”
汤与绵想想,摇头说:“不会。”
隋让笑起来,缓缓说:“那如果换做是街对面的德兴楼呢?”
陆衍舟一听就皱眉了:“那肯定难受啊,看到我对家赚钱,比杀了我还难受。”
“啊,我懂了。”汤与绵眼睛一亮,“同行竞争。”
隋让宠溺地揉揉汤与绵的脑袋:“我们绵绵真聪明。”
陆衍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啊,说正事儿。我觉得这个策略很好,罄哥觉得呢?”
江罄沉思片刻:“我也比较……”
话说到一半,搁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想也不想的挂断,结果那边又弹了过来。
陆衍舟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备注:“先接吧,见微他们可能有事。”
“能有个屁事。”江罄语气不悦,但还是接了起来,“说。”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江罄啧一声:“我不说了我在外面吃,晚上?我怎么晚上回不回……你俩有事说事,没什么我挂了。”
汤与绵一听就知道电话那头是双胞胎,端起茶杯默饮一口热茶,用余光瞄了眼隋让。
然后调皮地用膝盖撞撞他,隋让笑笑,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桌上拿下来,放到汤与绵大腿上,暗示性地捏捏。
“我在隆记坊吃饭,和你们让哥他们,陆衍舟也在啊……哪有女生的声音?”江罄越说越不耐烦,“再打电话拉黑了啊。”
挂了电话,陆衍舟说:“你对俩弟弟也太凶了。”
“这是弟弟吗,这是俩祖宗,真的,”江罄看上去很烦恼的样子,“你们认不认识大一的学妹,介绍一下,让他俩谈个恋爱,别一天缠着我了。”
陆衍舟笑:“怎么非得找学妹,我觉得见微和知著有点依赖你,得找姐姐。”
“姐姐不行,”江罄一口否决,“他俩傻不愣登的,被人玩了还不知道。”
“他俩傻?”陆衍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是什么滤镜啊,这次机器人的编写程序他俩也有参与的啊。”
江罄解释:“我不是说他俩的智商,唉,你们不懂啊。”
江罄提起双胞胎脑袋就痛,关键这其中滋味他无法为外人道。
旁人眼中,都是羡慕他有两个乖巧帅气的弟弟。
但在他眼中,谢见微谢知著就俩冤家,自己则是个大冤种。
以前他觉得这世界上缠人的女生很烦。
如今他发现,原来男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厌烦的生物。
怎么能那么撒娇,那么缠人,那么腻歪呢。
尤其是谢见微和谢知著。
江罄摇摇头:“唉算了,不说他俩了,头疼,刚说到哪儿了?”
“问你意见呢。”陆衍舟提醒。
“哦。”江罄想起来,正色道:“我没意见,我觉得这个发布会有必要,那接下来怎么做?”
隋让正了正身体,继续道:“我们还是依然约见各大公司企业,但先前不一样,我们现在只是邀约他们参会,我今天回去和绵绵一起把会议流程整理出来,到时候发群里。”
陆衍舟:“行。”
江罄也点点头,表示无异议。
隋让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一圈,似是有话要说,忍了忍,还是问道:“你们心里有意向合作的公司吗?”
陆衍舟和江罄互看一眼。
源于了解彼此,陆衍舟问:“这么说,你有想合作的?”
隋让嗯一声。
江罄:“谁?”
隋让垂了垂眼睫,指尖敲敲桌面,随即淡淡道:“日升集团。”
“草!”陆衍舟直接震惊,“你是真敢想啊。”
隋让笑笑:“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有什么不敢想的。”
陆衍舟:“……”这话倒也没错。
“如果这次能邀到日升来参会,这个会就值了。”隋让叹息一声,“重点是怎么才能让日升来参会。”
江罄沉默片刻,道:“其实让日升来参会不难,你们知道梁氏吗?”
陆衍舟皱眉:“是我想的那个梁氏集团吗?”
江罄:“这两家就跟隆记坊德兴楼关系一样,上卷至老板下卷至保洁阿姨,就差在公司门口放一个“梁(日升)氏员工与狗不得入内”。”
陆衍舟第一次听说,惊叹:“这么夸张吗?”
“梁氏现在的掌舵人叫梁起言,和日升的老板是出名的死对头,据说两人从高中就开始卷到了大学,继承家业后直接卷起公司季度盈利、产品研发。不仅如此,我听我一个在日升上班学姐说,他们老板养的狗的名字都是……你们猜,一条狗能取什么名字?”
陆衍舟琢磨:“旺旺?”
汤与绵:“大黄?”
隋让:“叫什么?”
江罄:“叫,梁起言。”
陆衍舟:“。”
汤与绵:“。”
隋让:“。”
桌上陷入一瞬间沉默。
过了好半晌。
汤与绵叹道:“就这么恨吗。”
“也算是一些小道消息吧,当个笑话听吧。”江罄摇头失笑,又正色道:“所以重点大家懂了没,我们只需要邀请到梁起言,日升老板自己就会来,反之亦然。”
*
四人吃饱喝足后从隆记坊出来已经下午两点左右了。
“我和绵绵要回学校。”隋让问,“你们呢?”
陆衍舟拧开矿泉水瓶,喝一口,说:“下午没事儿,我也回去,一起……诶?”说着,陆衍舟余光瞅见马路对面等红绿灯的身影,拐拐江罄,提醒:“嘿,见微他们。”
江罄正低头回消息,头也不抬:“我知道,就一起回学校吧。”
“那我去开车,你们在这儿等我。”隋让拉着汤与绵去泊车的地方。
五分钟后。
隋让开着车行驶在路上,汤与绵坐在副驾驶。
陆衍舟坐在后排,江罄像人质一样被挟制在谢见微和谢知著之间。
车内安静无声。
汤与绵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排,只见江罄的脸色黑得像锅底,谢见微和谢知著俊丽面庞中夹杂着泫然泪泣的委屈。
陆衍舟则抱着手机不知道与谁聊天。
气氛怪异。
汤与绵收回视线,用余光看了眼隋让。
隋让收到他的眼神,握拳抵唇,轻咳一声,示意别管。
过了一会儿。
终于后面有人说话了。
是江罄,他声音听上去很无奈:“你俩吃饭了没?”
谢见微小声道:“没有。”
谢知著补充说:“我和见微今天中午做了……”
谢见微制止道:“你闭嘴。”
汤与绵脑袋紧贴在座椅上,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
隋让瞥见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发笑。
怎么还偷听啊,真可爱。
“没事,你继续说。”
汤与绵猜测江罄这话大概是给谢知著说得,让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果然,就听见谢知著续道:“我和谢见微在家里做了午饭等你回来的,我切菜的时候还把手切了,都流血了哥。”
汤与绵隐隐感觉到奇怪,他发现谢知著从来不叫谢见微哥哥,反而一直把江罄叫哥哥。
“切。”谢见微冷笑一声,“你那伤口都愈合了吧。”
谢知著声音小小的:“可是我也疼啊。”
“我看看。”后排,江罄拿起谢知著的手,找了半天,“在哪儿呢。”
谢知著努力指给他看:“这儿啊,你看见没,这车里没光,让哥,你把灯打开。”
“你行了啊。”江罄知道他又撒娇,没好气地丢他的手,“我还以为多大事儿。”
谢知著抿嘴不说话了。
“最后说一次啊。”江罄道,“我最近事情有点多,没时间顾及你俩,你们好好上课,实在无聊就去谈恋爱,参加社团,反正怎么开心怎么玩儿,知道吗?”
谢见微声音很重:“我们不谈恋爱。”
江罄啧一声:“那你们想干嘛?”
谢知著嘴快:“你……”
江罄大概是在气头上,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陆衍舟是直男不懂,隋让又在开车,只有汤与绵听见了并瞬间领悟了。
他顿时一怔。
还没待他细想,又听见后面的谢见微说:“当然是你……你干嘛我们就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汤与绵觉得谢见微这句话纯粹是找补,但随即察觉双胞胎话里的意思,他们从始至终用词均是“我们”。
不是我。
而是我们。
天呢,汤与绵抬手捂嘴,盯着前方的红绿灯,这简直比他看的片还要刺。激。
关键是——
江罄在听到这话后,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很低声地回:“我今天下午只想休息。”
此话一出,哪怕汤与绵没往后排,也能感觉到车厢气氛立马活了起来。
谢知著说:“我们陪你。”
江罄一句一顿:“不准吵,不准闹,不准说话,可以吗?”
双胞胎立马展颜,异口同声道:“好呀。”
……
实在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汤与绵鼓了鼓腮帮,突然觉得也不怪谢见微和谢知著得寸进尺,实际上江罄也挺宠着俩人的。
还未到学校,江罄和谢见微还有谢知著就先了下车。
三人一走,车内瞬间宽敞不少。
隋让刚准备发动车,陆衍舟眼尖地瞅见路边有家奶茶店,连忙拍拍座椅:“诶诶,别急,我下去买杯奶茶,听说那家奶茶好喝。”
隋让皱眉:“你不是从不喝那些东西。”
陆衍舟嘿嘿道:“一个朋友总喝他们家的蒙顶雪山,我倒要尝尝有什么特别的。”
“蒙顶雪山?”汤与绵有点讶然。
陆衍舟以为汤与绵也要喝:“对,要吗?”
汤与绵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喝和这个,谢谢。”
蒙顶雪山这茶挺小众的,这么多人之中汤与绵也就只见过宋兜兜经常喝,所以刚刚乍一听陆衍舟要喝蒙顶雪山,有一瞬的惊讶。
这也太凑巧了。
脸颊倏地被捏捏,汤与绵回神。
隋让见他发呆,笑:“想什么呢。”
汤与绵摇摇头。
隋让手搭在方向盘上,只歪头定定地看着他。
被他这般目不转睛盯着,汤与绵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摸了摸脸,问:“看我干嘛。”
隋让眨了眨眼,睫毛底下那双眼泛着笑,他忽然问:“绵绵,你今年生日一过是不是就21岁了。”
这话题起得太突然,汤与绵愣了几秒,才道:“啊,怎么?”
隋让没回答,只默默心算了一下。
67天。
还有67天就是汤与绵的21岁生日。
“没什么,”隋让摇摇头,说:“我是想着等机器人的发布会结束后,我们就去国外旅游。”
汤与绵感觉隋让想说得并不是旅游,因为旅游又没有年龄限制,为什么要确定一遍自己的年龄再提去旅游的事儿呢?
难道满21岁才给办签证?
不过他没来得及追问,因为陆衍舟拎着奶茶风风火火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升老板和梁起言就是隔壁的文啦《死对头竟对我情根深种》
这章搞了下两人未来的事业,大家应该能感觉到马上要完结啦(甜蜜都在番外哒,我好想写甜蜜蜜呀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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