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舒仪姐姐发现的?还能如此妥当地迅速封锁消息,她可真厉害啊!”
李明婉由衷赞叹道。
她觉得自己能官至七部长官,主要还是沾了身份的光。
郡王府没有女主人,内务与财政一开始就是由她替大哥管理的,大哥的势力在扩张,她跟随着扩张一起成长,才能处理越来越繁杂的财政工作,以至于如今领导一部。
她身处肃城,再加上财库充裕,又有大哥的全力支持,基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把工作安排下去就行了,她的工作并不难。
舒仪堂姐就完全没有她的这些便利,到地方上安置管理流民,与县令无异,那不仅要安排流民的衣食住行,镇压骚乱,解决流民们之间的矛盾,分田地,主持耕种等方方面面都要管,她又以女子身份去做这些事,必定会遇到更多的阻力。
不管是勇气还是能力,都叫人佩服不已。
就连林德康也有些诧异:
“臣还以为安和公主会回肃城,在财政或教育部任职,不想她竟留在了西疆。”
李洵说起此事也不掩赞赏:
“她一直就聪明,也很有魄力。”
身处敌营的时候,她就能突破那彦图的重重封锁,铤而走险给他送消息。
那时候虽说是利用了那彦图的宠爱,可聪慧的女子一旦走出了后宅,也是能迅速成长,在其他事上大放异彩的。
“我原本打算让她带人做些翻译或戎族语教育类的工作,没想到她的志向不在于此。听伍汲说,她生产前一直没闲着,主动在他身边做助手,想必那时候心里就对自己的前程有规划了。”
“殿下,以后西疆也是要建立官制的,难道要任命安和公主做县令?”
西疆目前人口稀少,两万人可不就是占据了一个县么。安和公主带人去安置流民,做的就是县令的工作。
按照一般流程来说,这些管理流民的人,以后都会成为临时的县令。
李洵道:“没错。你把她当一般的县令来考评便是。”
女子的才能,本就不限于教育部与财政部可以施展。
女子原本是可以和男子一样胜任各种官职的。
李舒仪这边趁着西疆尚未建立官制便管理一县,便是为所有女子打开了一条新的出路。
她若做得好,便能给其他有志向的女子树立新的榜样。
事实上李洵也并不觉得她会做得多差。
毕竟以如今的科考制度,很多进士以前也没有任何治理的经验,不也一样可以直接被委派成一地县令么。
说完这事,话题又回到了银矿上。
这银矿既然已经发掘,必然就要开采。
目前矿业都是由工造部管理的,银矿李洵也没打算剥离出来。
但银矿涉及财政,还需要由财政部亲自去监管。
“明婉,你那边也要派人去监管银矿,派得出合适的领头人吗?”
财政部大多数是女子,身体娇弱,像是去北戎这样比较艰苦的环境,一般都派男吏员出差,女吏员大多都是去更稳定繁华的中原城邦。
李明婉在脑海里把财政部的下属们筛了一遍。
这个银矿以后将是郡国最重要的财政来源之一,去监管银矿的人,也会手握很大的权柄。
按理说,这等蛮荒之地应该派男吏员去。
但财政部本就是大哥为天下女子所专门开辟的为官门路,若女吏员事事娇弱不如男吏员,一步步让出权柄,要不了多久,这财政部不又成了男吏员的天下了么。
“大哥,我打算派卢文萱去。”
“卢文萱?”李洵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林德康提醒道:
“第一次吏员选拔考试的女魁首,后来被公主要去财政部了。”说着他脸上露出笑意,“此女可是公主的得力干将啊,去年年末考评也是全优。”
原本当初考试后,李洵记得这卢文萱的名字,林德康还对此女颇为看重,不过后来发现自家殿下见了那卢文萱并无什么特别的表示,他也就把心中的那点心思放下了。
不过,此女后来在官场上的表现,在当时同批次选拔的官吏中,不管男女,都是佼佼者。
李洵也记起来了,卢文萱是商户出身,走南闯北挺有见识。
他问七公主:
“那银矿地处蛮荒,卢文萱能胜任吗?女子在安全上总要格外谨慎些,你要问问她的意愿。”
七公主道:
“大哥放心,卢文萱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自保没问题。再者,不是还有护卫么,以她的手段是肯定辖制得住护卫的,而且她以前也去过好几个北戎部落。这样好的机会,她不会拒绝。您要是没意见,那就定下让她去了?”
李洵看得出来,妹妹很想为卢文萱这个心腹爱将争取到这次的差事。
听两人的说法,这卢文萱能力很强,也很有上进心不畏艰险,派她去倒也可以。
“好吧,既然你们都觉得没问题,那财政部就派卢文萱去主事。”
李洵这边发掘了新的银矿,经费充足,京城的嘉佑帝却没这么好运。
大启的土地上银矿极少,能找到的都找了,如今产量很低,对一个庞然大国的财政很难起到太大的改善作用。
清河一线的士兵们对李洵麾下大军畏之如虎,在经历过燕山关叛逃后,他便坚定了决心要重新招兵,并且进行封闭式训练。
去年他便陆续征召了三十万士兵。
为了这三十万人,嘉佑帝可谓煞费苦心。
他也意识到了精兵必须要砸重金来养,在国库与百姓们都被给戎族联军的赔款掏空后,他将目光转移到了各地的富商身上。
江南富商首当其冲,紧接着便是醴河平原的富商大贾。
这一年多来,自从江南首富被查办抄家后,江南与醴河平原每过两三个月就有富商遭殃。
好像一夕之间,针对商人的管控就变得十分严厉了。
一抄家,基本上就是杀得人头滚滚,好些的也是全家流放,叫商人们心惊胆战。
为了自保,不少商人只能更加紧密地依靠自己曾经投靠的靠山,给出更多的孝敬与分红,为保住身家性命殚精竭虑。
因为对商人严查的风气,连中小商人们的日子也变得很不好过。
大商人有来头不小的靠山,官府不好过分盘剥,中小商人们可没有。
这一年多里,中小商人们要交的苛捐杂税猛增,倒是当地官员们,荷包越来越鼓了。
许多人心中甚至生出了渡江去慎郡王治下的想法。
他们和慎郡王治下的商人是有过来往的,深知慎郡王治下的吏治有多清明。
司法部的岑大人是个出了名的清官,纠察那些试图压榨商人百姓的的贪官毫不手软。遇到压榨,可以直接去司法部检举,到时候那些胆子大敢伸手的贪官很快就会下狱。
想归想,绝大多数人还是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创下的基业。
毕竟若是渡江去对岸,以后就无法在江南或醴河平原做生意了,拿不到这些地方的货源,还会丢失这一片繁华富庶又广袤的市场。
慎郡王那边,也就一个肃城勉强能与江南相比,其他地方还是差太远了。
水太浅的地方终究是养不起太多鱼啊。
于是,众商贾只能一边忍受着官府更加沉重的盘剥,一边在心中暗自期盼慎郡王早日登基。
哪怕不登基,早点从对岸打过来也好啊。
只要江南和醴河平原能归慎郡王管辖,他们的处境就能很快改善,为此他们甚至愿意冒着风险,暗中给慎郡王的军队提供帮助。
偏偏如今是一点都没有要进攻的意思,可把人给急死了。
嘉佑帝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他知道大商人们身后必然有朝廷的势力,他抄家的时候也不算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各家庇护的商户,他都只掐个尖,这些人一开始委婉地找他求情。
在他暗示过只会抄那一家,并且这些人都确实有把柄可抓后,那些势力的代表们便很快安分下来。
既能拿到足够的钱财精养军队,又能不在朝中引起太大反弹,嘉佑帝对这样的局面很满意。
新征召那支军队他很上心,还亲自去营里视察过。
在他的严密监督下,这一支军队训练出来的状态甚至比禁军还要好。各种兵器装备也随着资金的充裕不断完善。
更妙的是,他们全部是封闭训练的,不会受到外界舆论影响,并不像是禁军和镇东军一样畏惧慎郡王麾下的军队。
有了这一支军队,还有西疆的镇西军,以及大启的数千万百姓,嘉佑帝又重新有了安全感。
目前李洵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
当然,他并不是想一直跟李洵共治天下,而是打算积蓄力量,等合适的时候再一举重创李洵。
震天雷这神器他始终念念不忘,以大启目前的实力,加上震天雷一定会如虎添翼。
没从李明月那贱人手里拿到配方,实在让人遗憾啊!
李洵那边的人也是滑不溜手,很难找到破绽。他便只能把目光放到除了李洵之外唯一一个掌握了震天雷配方的势力上。
西戎曾经是造出过震天雷的,哪怕李明月与那些道士被交给了李洵,但嘉佑帝知道,那彦图一定会在把人交出去之前,让他们西戎人自己掌握所有的制造流程与配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今的西戎难道不想拿回半壁江山吗?那便不可能拒绝他这样一个有力的帮手。
他开始秘密派人与西戎王室接洽并谈判。
但这个过程并不顺利。
西戎那边不肯交出配方,拿银钱购买成品也不肯,说是运送震天雷给大启,路途遥远动静太大,容易引起慎郡王的警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嘉佑帝被气得够呛。
双方再三协商后,西戎最终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说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们会需要大启的配合。那时候,或许可以考虑给他们震天雷成品。
嘉佑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西戎王室口中那个合适的时机,只能继续练兵,准备兵器,往可能成为前线的地方运送粮草。
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即将爆发,战争的四方,不管是否知道这场阴谋,都在有志一同地为这场大战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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