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萤心里紧张极了,吞吞吐吐地开了口,脑中迅速冒出一个蹩脚的理由,顺势稳住身子拔出u盘,“我借程依的u盘拷资料,连到笔记本上提示有病毒,还是拔了吧。”
陆斐也扬眉,视线落在她手心的u盘,意味不明地反问:“是吗?”
时萤也觉得自己演技有些拙劣,怕陆斐也不相信,正要岔开这个话题,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方景遒的电话。
她如临大赦,一下子松了口气,连忙当着男人的面摁下接通,随口回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那个,方景遒来了,我先回去了。”
时萤小心翼翼对上陆斐也的视线,好在男人没再为难她,手扶著书桌站直了身子,低眼随意点了点头:“嗯。”
……
进了电梯,时萤才缓过神来,看了一眼时间,反应过来方景遒和陆斐也是一前一后来了佳宏新城。
方景遒倒是自觉得很,没等时萤回来就自己进了门,此刻潇洒自如地靠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门口的动静,视线淡淡瞥了过来,随即轻哼了声:“又去他家了?”
时萤顿了下,一边低着头换鞋,一边避重就轻地回:“就是去喂猫。”
“呵,他还挺会演,知道养个猫绑人。”
时萤闻言,无语地岔开话题:“那你来这干嘛?”
方景遒张开手臂,身子往后一仰,摆弄着手机问了句:“明天有空吗?”
“干什么?”时萤狐疑看向他。
方景遒停住手上的动作,却没回答,而是骤然想起刚刚发生在餐厅的一幕。
……
收到陆斐也主动约他见面的消息,方景遒是有几分意外的。
不过难得有机会给对方找不痛快,方景遒“勉为其难”地回了句“好啊”,欣然决定赴约。
为了膈应陆斐也,他特意迟了半个小时,才到了事先约好的餐厅。
谁知等自己见到对方时,陆斐也已经干脆利落地先点了自己的餐,正慢条斯理地进食,丝毫不介意他的迟到,倒让方景遒不太痛快。
米其林三星的西餐厅,装修很有格调。
服务员拿来菜单后,方景遒故意指着菜单上最贵的几个菜点,点完了,他大摇大摆地抬起头,看向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问了句:“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陆斐也见状淡笑一下,也不废话,直接朝人丢来了一沓资料。
方景遒低垂着眼,随手翻了翻,看清纸上那一堆的内容后,他磨了磨牙问到:“陆斐也,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炫富?”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陆斐也不紧不慢地说完,倒了杯方景遒点的红酒,晃着酒杯好整以暇地解释:“这些是我目前持有的不动产、存款,以及股票基金。”
男人的语气令人不满,方景遒皱眉看向他:“呵,跟我有关系?”
“大概……还有点关系。”陆斐也缓缓搁下酒杯,云淡风轻地看向对方:“我追求长久且稳定的婚姻,并不考虑离婚。当然,如果有一天时萤想要离婚,我可以承诺净身出户。”
方景遒听罢,顿升一阵不悦,随即紧皱起眉峰:“你想得倒挺美,我提醒你,你和时萤只是在谈恋爱,想进我们家的门可没那么容易。”
闻言,陆斐也并未生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方景遒挑眉。
“我身体康健,并且规律健身,拥有绝对的自理能力,没有要照顾的长辈,能够在经济上负担家庭,和你妹妹有稳定的感情基础,所以综合来看,你恐怕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妹夫。”
男人的话太过自信,方景遒简直都快气笑了,毫不留情地挤兑道:“陆斐也,你还真会自卖自夸,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随你怎么想。”陆斐也扬眉轻笑,适时劝告他:“不过对我苛刻,改变不了什么。”
言下之意是,他清楚方景遒在这件事上左右不了时萤的想法,最后只能妥协。
……
想到陆斐也刚才的模样,方景遒又燃起一股恼火,盯着刚换好鞋的时萤,没好气地开口:“时萤萤,你真喜欢那个姓陆的?”
“怎么,你大费周章过来,是又要劝我分手?”
时萤不太耐烦,明显不想再应付方景遒那老生常谈的论调。
“呵,我劝你会听?”方景遒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下一秒,不知从哪掏出来了个棕色档案袋,递给了她:“算了,这玩意先放你这。”
时萤疑惑接过:“这是什么?”
“房产证还有户口本,这两天抽空请个假,跟我去趟房管局。”
“去那干嘛?”时萤皱眉。
方景遒没有回答,抬眼看向她,静默半晌才轻笑了声,移开视线,口气不算太好:“趁你还没被陆斐也那小子忽悠回家,这套房子过给你。”
时萤顿感讶异,一脸的莫名其妙:“开什么玩笑,你的房子给我干嘛。”
沉默了半晌,方景遒忽地锁上手机,无言地看了眼时萤手里的档案袋,嗓音也跟着沉了下来:“让你搬过来的时候我说过,住在这儿你上班方便。”
言毕,他自嘲地笑了笑:“而且,这儿离a大多远你不知道?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最后那句,方景遒放低了声音。
对上他漆黑认真的眼神,时萤倏然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向她陈述一个事实。
或许是见惯了方景遒平常抠门的模样,时萤愣在了原地,无法接受这样的反差。
他居然,要把房子过给她。
为什么?
客厅里忽然安静下来,时萤低着头,兀自抱着档案袋出神。
方景遒瞧不见她脸上的情绪,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她跟前,声线难得地温和:“我好歹也是你哥,看着你长这么大,就不能给你买个房子?怎么,谈了个恋爱,我倒成外人了?”
时萤摇了摇头,开口时,轻柔的嗓音变得有些干涩:“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猛然意识到,这或许是方景遒的一种补偿。
即使不是血缘上的亲兄妹,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甚至比一般的兄妹更亲近。尤其是时呈甫去世后,时萤能够感受到方景遒突如其来的变化,即便他装得若无其事,却在捉弄她之余,努力想要撑起哥哥的担当。
母亲再婚后,方景遒就在方茼和时呈甫的抚养下长大。时萤一直生活在方景遒的光环下,也承受着他的,方景遒分走了父母半数的爱,甚至很多时候,方茼对待方景遒比对她更加宽容。
望着手里的档案袋,时萤突然醒悟,这些小事,或许方景遒比她还要在意。
在意他的存在给她造成的压力,也在意他拥有方茼更多的宽容。
因此,他才想要补偿。
思及此,时萤眼眶微涩,强壮无恙抹了下眼睛:“我不需要房子,你自己留着吧。”
方景遒瞧见她温顺的模样,顿了半晌,伸出左手揉了揉时萤的头发,故意开起玩笑:“不需要?都能瞒着我谈恋爱了,要是哪天瞒着我结婚,你哥还能让你空着手嫁出去?”
“方景遒。”时萤别开了脑袋,嗡嗡道:“你是不是想拿这些补偿我?”
“是不是重要吗?”
时萤愣了愣,好像很久以前,她也听到过这句话。
那是方景遒刚来家属院的时候,因为不爱说话,引来了家属院里的孩子讥讽。时萤已经不太记得对方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对方惹恼了她,居然让她破天荒地和人动了手。
时萤打人其实没什么章法,不过她平时太文静,从未有那么难缠的一面。男孩像是被她吓到了,居然败下阵来,末了捂着脸大喊了声:“你发什么疯啊,他又不是你亲哥。”
好像就是那天,小男孩嘴里威胁着跑开时,方景遒看着泄了气后怕的她,逆光的轮廓映在视野中,他眼神晦暗,沉默了许久,没来由地问了句:“是不是重要吗?”
缓过神的时萤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景遒的意思。
是不是亲兄妹重要吗?
她蓦地止住了后怕的抽泣,渐沉的夕阳下,白嫩的小脸笑得很是灿烂:“不重要啊。”
……
收回飘远的思绪,时萤抑制住酸涩的情绪,压低了声音:“哥,你不欠我什么,而且……我从来就没有介意过。”
即使偶尔会羡慕方景遒能轻而易举地达成方茼的目标,可时萤从没有介意过,甚至还无比庆幸着,自己在那一年多了个哥哥。
“嗯,我知道。”
不清楚陆斐也和方景遒见面时说了什么,方景遒过户的态度很是坚决,无奈之下,时萤找了个最近工作太忙的借口,把房子过户的事暂时搁置了下来。
不管怎么想,让她收下方景遒突如其来的“馈赠”都有些别扭。
更令时萤奇怪的是,那天过后,方景遒破天荒地反常起来,似乎不再反对她和陆斐也谈恋爱。
上周方景遒来送方茼做的青团,得知时萤又去陆斐也家,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放下东西离开,平淡的不像本人。
面对“萎靡”的方景遒,时萤不禁反思起来,她对方景遒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些。毕竟大多时候,都是方景遒来找她。
没有人比时萤更清楚方景遒社交的匮乏,实验室长年累月的忙碌,即便有空暇时间,应酬交际他也懒得应付,和同事关系一般,生活乏味可陈。
意识到恋爱后自己对方景遒的冷落,时萤平添了几分愧疚,正打算寻个理由主动关心下方景遒,陈如萱却率先约了她吃饭。
……
余绵的冬散的极快,立春后气温迅速回了暖。喧闹闪烁的招牌和路灯下细看,道旁榕树都冒了新芽。
此时过了八点,学校后街的大排档正值喧嚣,周遭的闲聊不见停歇,摆在门口的烧烤摊升起热香垂涎的烟火。
没一会儿,洒满辣椒滋滋冒油的烤鸡翅烤五花肉串被端上了桌。
时萤对面的陈如萱装扮简单,戴着一顶黑色渔夫帽,不太起眼的隐在夜色中,宽大的帽檐遮了大半脸。
眼见烤串上桌,她迫不及待地撸起卫衣袖子,拾起一根烤串,不见外地吃了起来,边吃还边递给时萤一串鸡翅。
“啧,还是学校后街的烧烤好吃啊,要不说大学生的嘴最挑呢,上学的时候,每回熬夜复习完我都得偷偷吃一顿。”
“偷偷?”
“对啊,戴个帽子口罩溜过来买,那时候一门心思学我表姐,王清姿可不吃这种嘴角抹油的东西,我还能让她逮到?”
时萤忍不住笑了笑,想起上次在酒吧接到的电话,觉得陈如萱和王清姿的关系也没有她说的那样差。就像她和方景遒,有时候也会幼稚较劲。
许久没吃过这种气氛热闹的大排档,烤串辣的过瘾,时萤吃到最后已经冒了汗,猛喝了一口汽水解辣,觉得很是爽快。
铁盘被两人席卷一空,陈如萱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渍,又看了眼桌上的手机,才发现已经九点。
“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让你陪我出来吃东西。”陈如萱摸了摸吃撑的肚子,语气半是埋怨:“其实今天本来是想谢谢你哥帮我忙,谁知道他有事。”
察觉到陈如萱话中的情绪,时萤抬了抬眼睫,敏锐开口:“你这是有心事?”
陈如萱扭捏了会儿,选择摊牌:“好吧,是有点事想问你。”
她掏出手机,找出张照片递了过来,“这个女生你认识吗?”
时萤随手接过,可当看清照片的一刻,黑亮的眼眸不自觉怔住,握着手机的动作也僵了下来。
那是一张实验室门前的合影。
上面有七八个人,大部分面孔都很熟悉,是方景遒和他的几位同事,然而男人左侧还站着一位打扮知性的年轻女人,拍摄时侧着头,嘴角挂着微笑。
对方的打扮与上学时大相径庭,乍一看有些陌生,仔细辨认后,五官却很熟悉。
时萤之所以失态,是因为——
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多年未见的薛曦。
陈如萱觉察出时萤不对劲的眼神,开口将人唤回:“时萤?你认识她?”
时萤这才醒神,垂下眼回:“算是认识吧,怎么会问我这个?”
“哦……她是华芯科技的董秘,顾胜说姓薛。”陈如萱收回手机,自顾自看了眼:“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吧?就这个眼神,她摆明了喜欢你哥。”
时萤听罢皱了下眉,却没出声。
“华芯科技和他们实验室有合作,最近她和你哥三天两头见面,他居然还和她吃过一顿饭,听顾胜说两个人以前就认识。我现在是不在意的哦,就是前两天碰到了物院的张院长,你也知道,因为之前那件事,他还以为我跟你哥在谈恋爱,回头误会了就不好了。”陈如萱给自己找着合理的理由。
时萤缓了口气,压下心里那阵复杂的震惊。
附中毕业后,她从未探听过薛曦的消息,甚至不关心过薛曦考去了哪,任凭对方消失在视野中。
时萤不想再和薛曦有任何牵扯,可薛曦居然再次出现在眼前。更令她诧异的是,薛曦居然会……喜欢方景遒吗?
如果答案肯定,又是从何时开始的?是薛曦过去隐藏的太好,还是因为两人近期的交集?
“怎么了?”
陈如萱的声音再次将她打断。
时萤摇了摇头:“没什么,薛小姐的母亲是我小时候的钢琴老师,但很早就没联系了。至于她和我哥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这样啊。”陈如萱说不出的失落,顿了下又强撑着说:“算了,跟我也没关系,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正好我要回家属院拿东西,走回去就可以了。”
陈如萱也没有强求,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
时萤在路口和陈如萱道了别,一个人出了a大后街,缓缓朝着家属院走去。
远处的喧闹歇了下来,她掏出耳机戴上,听着歌,让心绪慢慢沉浸下来。
她对薛曦的情绪有些复杂,小时候的薛曦家境优渥,性格爽朗,两人一度是很好的朋友。可那件事后,这个名字就像抹不去的阴影,连带着附中那段密不透风的压抑一起被她隔绝。
那时的时萤,很羡慕薛曦有个温柔的母亲。方茼向来吝啬夸奖,时萤儿时收获到的肯定,反而更多来自薛曦的母亲。
于她而言,薛母是个言辞温暖的长辈,所以当得知薛母的遭遇时,时萤产生了无法描述的情绪。
算不上愧疚,应该说是交织在一起的难受与无可奈何。
这也是时萤起初忍耐薛曦的原因。
旧时的薛曦活得像个公主,成绩和家境都出类拔萃。然而一夜之间,父亲锒铛入狱,母亲精神失常,对于十三岁的薛曦来说,应该是无法接受的,于是她成了薛曦的发泄渠道。
然而在那么久的语言暴力中,时萤从来没想过,薛曦会喜欢方景遒。
时萤一向宽容,却不是圣人,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依然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薛曦,更不必谈原谅。
可命运似乎就爱开玩笑。
方景遒并不知道薛曦做过什么,如果他喜欢上薛曦,自己是该为过去的隔阂阻拦方景遒的感情,还是为了方景遒,装作若无其事?
时萤心神恍惚地走回了家属院,拧开门锁进门,才发现一向早睡的方茼居然还没睡。
见她回来,正坐在沙发修改学生论文的方茼摘下眼镜,问到:“怎么突然回来了?”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昏暗空荡,方茼孤身坐在那,身上穿着薄薄的睡衣,又裹了件米色针织衫。
时萤看着母亲消瘦的侧影,眼睛瞬间发涩,闷声道:“上次把身份证落家里了,回来拿。客厅冷,你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还好,这两天暖和多了。”方茼朝她笑了笑,随后指了指时萤的房间,“身份证我给你放桌子上了。”
时萤点了点头,换了鞋进屋,刚装好了身份证,转过身,发现方茼突然站在了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怎么了?妈。”
方茼顿了顿,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听你舅舅说,你谈恋爱了?”
时萤没想到会是这件事,却觉得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片晌点了点头:“嗯。”
一时沉默。
即便关系有所缓和,可没有方景遒这个润滑剂,母女单独的相处仍有些笨拙的客气。
方茼望着沉默的女儿,停了一会儿,忽地试探着伸出了手,摸了摸时萤的头:“霂霂,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对你哥比对你好?”
时萤愣了愣,骤而想到儿时的种种,随后摇了摇头。
没错,曾经她也这么认为过,觉得方茼更喜欢方景遒。那时的她判断标准很简单,就是方茼的夸赞。
与她相比,方景遒得到的夸赞的确更多,可如果用这么简单的标准去衡量方茼的喜欢,那么她更喜欢的人,或许是薛曦,是很多人,而不是方景遒。
对别人,方茼从不吝啬夸赞。
时萤一度有些嫉妒,不过是很浅的情绪。教养告诉她,自己不该这样。
“妈,其实没什么,很多事情,方景遒做得都比我好。”
别的不提,单单是照顾方茼这件事上,方景遒就比她更称职。
如果没有方景遒陪在方茼身边,时萤也不会那么放心地离开余绵,他替她分担了太多责任。
“不,妈妈从来不觉得你比你哥差。”方茼叹了口气,“妈妈只是害怕,怕让你走错了路。”
“怀你的时候,你舅妈刚和你舅舅离婚。你舅舅是个不着调的,差点毁了人家一辈子。小时候你和舅舅亲,我也总怕他带坏了你,老想着应该对你严厉一些。”方茼声音和缓,“你出生的时候,我其实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当好妈妈。后来,所有人都羡慕我有你这么贴心的女儿,我是为你骄傲的。”
我是为你骄傲的。
像是一阵暖流划过心房,时萤倏然发现,原来这么多年的执念,也只是想要得到母亲的一句称赞。
“好了,我去睡了。等有时间,把人带回来给我见见。”方茼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时萤笑着应声:“嗯。”
因为年假前堆积的工作,这段时间陆斐也回来得都很晚。房子越大越显得孤独空荡,除了定时喂猫,时萤更多时间都待在自己家。
得知薛曦和方景遒的交集,时萤没有急着去询问方景遒这个当事人。一方面是怕听到答案,另一方面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而心里存着事,工作之余一直都心不在焉,甚至连恋爱的心思都冷淡了下来。
不过陆斐也工作更忙,时萤觉得倒也不用她分心思安抚。
当然,还有一个时萤不想承认的原因。那就是“u盘事件”后,程依三天两头就跑来询问她“进度”,以至于时萤每回面对陆斐也都起了别扭,男色当前时,想法也变得过于复杂。
她将自己思想逐渐不单纯的原因,归结到程依的日常荼毒。
周三下班,时萤照例溜回了自己家,谁承想刚出电梯,就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
时萤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陆斐也穿着修长的黑色风衣,眉眼显得懒散。他低头看向她,轻笑着反问:“你不来找我,我就不能来找你?”
“没说你不能来。”
时萤小声反驳。
陆斐也没和她计较,抬了抬手臂,将手里的白色包装袋递来,“拿着。”
时萤顺手接过,看到袋子上的粉色lg后,眼神亮了亮,居然是最近很火的那家网红店的车厘子蛋糕。
因为生意火爆,她和程依下班后去排了两次队都没有买到。后来程依发现这家店有转发集赞送蛋糕的活动,发给她后,她也顺手转发在了朋友圈。
这件事,时萤没跟陆斐也提过,更没想到他会特意去买。最重要的是,时萤没想过陆斐也是会看朋友圈的人。
嗯,她的男朋友意外的细心。
“你是怎么买到的?”时萤掩饰不住的开心,一边问一边摁密码开门,却没听见陆斐也回答,转头又问了句:“干嘛不说话?”
陆斐也扬了下眉,接着伸出指腹捏了捏她的脸:“因为我在想,花钱从黄牛手里买的和下午见完客户特意排队买的,哪种说法你会更开心?”
“有区别吗?”时萤顿感不解。
陆斐也耷下眼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当然有区别,前者可以彰显你男朋友的财大气粗,毕竟有人曾经告诉过我,哄女孩要砸钱。至于后者,听说这样你会觉得我更用心。”
时萤没想到他能巧舌如簧地说出一堆花样,故意别开脸:“哦,那还是第二个吧。”
“为什么?”
“虽然我想吃,但是给黄牛扔钱更肉疼。”
陆斐也摇头失笑,又揉了揉她的脸:“你倒是勤俭持家。”
时萤听罢脸突然一红,没再接话,默默走到茶几上拆开了造型精致的蛋糕包装。
甜腻顺滑的奶油包裹着酸甜的车厘子,口感层次丰富,味道的确很不错。
刚吃完一小块,时萤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方景遒提醒她周末回家吃饭的微信。
她简单回了句好,接着想到周末要和方景遒见面,又盯着对话框的头像发起了呆。
见时萤失神,一旁的陆斐也敲了敲她的额头:“在想什么?”
时萤恍然回神,揉了揉脑袋,下意识回了句:“没什么。”
说完,客厅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时萤才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发现陆斐也眼眸漆黑,正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怎么了?”
时萤小心翼翼地开口。
“时萤。”陆斐也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沉了口气道:“如果你有心事,我希望你学着找我分担,而不是把所有事情都闷在心里。”
时萤顿了下,低声回:“对不起,我不是想瞒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是方景遒的私事,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干涉。
斟酌了好一会儿,时萤才抬眸看向他,再次开口:“如果我发现方景遒可能喜欢上一个女孩,而我却不能接受对方,算不算用妹妹的身份绑架他?”
陆斐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你怎么又不说话?”
陆斐也笑了笑,不答反问:“你确定你哥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时萤不满他的态度,抿了下唇道:“不要岔开话题,我是说如果。”
男人这才正色:“那你是想听我私心的答案,还是违心的场面话?”
“有区别吗?”
“如果是场面话,会劝你宽心,可私心的回答是,我不觉得这是绑架,如果你不希望他们在一起——”说到这,陆斐也突然挑了下眉,悠然道:“我可以帮你拆散他们。”
男人算计的语气驾轻就熟,时萤一时无语。
“又在想什么?”
“在想要不要多帮你积点德。”
陆斐也被她严肃正经的模样逗笑了:“看来你最近很关心你哥?”
时萤没有否认:“可能是看他孤零零的……突然有点愧疚。”
“是吗?”陆斐也听罢,眼神坦然:“对他没什么好愧疚的,他也该学着独立了。”
说完,他又看向时萤,凑近道:“霂霂,有这个时间,不如讨好讨好我,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
男人的五官近在咫尺,侧脸轮廓利落,鼻挺唇薄,眼尾微微上扬。
美色当前,时萤忍不住吞咽了下,心跳如鼓,盯着他小声问了句:“怎么讨好?”
“你说呢?”陆斐也眼眸漆黑,颇有耐心地盯着她。
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u盘里的画面骤然出现在脑中,时萤强行将其打住,迟疑许久,小心翼翼地在男人侧脸落下一个吻。
像是刚做完亏心事,无声的对视后,时萤的神智还没彻底回笼,就已经被陆斐也反客为主。
嘴角残留的甜腻奶油被男人尽数抹去,一个吻脸红心跳地结束,时萤脑袋依然嗡嗡的。
静默半晌,她才找回一点思绪。
“刚刚那个问题,如果是你呢?”
“什么?”
时萤懒洋洋地靠在陆斐也怀里,低着头努力想了个说辞:“嗯,如果你母亲不接受我,你会怎么做?”
许是太过清楚自己曾经预想的恐惧,所以恋爱顺风顺水,偶尔也会让她惶恐。像是一直身处梦中,才会有不可置信的好运气。
正等着男人的答案,额头突然吃痛。
“你又敲我干嘛?”她小声抱怨。
陆斐也勾了勾唇,帮她揉揉脑袋:“敲开看看,这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接下来,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又真挚:“时萤,别低估自己。你永远不在天平上,在我这里,你是唯一答案。”
磁倦的声线贴在耳畔,时萤的眼眶忍不住热了起来,心情有点飘飘然。似乎,自己总是能随时随地收到他的肯定,安抚一切恐惧。
顿了几秒,时萤口是心非地说了句:“这算不算甜言蜜语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在说实话。”陆斐也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她:“怎么,不相信?”
时萤没有回答,脑海中旋即又开始了理智与感性的对抗,半晌才说:“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陆斐也垂眼看她,声音依旧低沉:“忘了,不过——”
“比你想象的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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