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岁谣刚晕倒在地,那边二长老就带着一众药堂弟子来给云无尘送药了。


    这些药都是云无尘在出发去往药山前,特意同药堂的二长老打过招呼的,用来替女主疗伤的丹药。


    只是还有几味稀缺的药,就连药堂都不常备,是以云无尘才会独身前往药山,亲自为上官灵绯采药。


    趴在地上的岁谣,第一次表演就遇上众人围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转念一想,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她决定继续挺尸,让系统手环帮她掩饰装昏真相,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二长老身为药堂长老,医者仁心,见一身着画桑派内门弟子服的少女晕倒在地,当即上前为其诊断。


    这一看,花白的眉不觉皱起,“无尘,你这徒弟的确伤得极重,难怪竟让你去我那求元灵丹不够,还亲自去往药山采固魂草。”


    “灵脉愈盈则亏,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二长老边摇头边叹息道:“此前竟还遭到过自身的剑气反噬?怪哉!”


    岁谣听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灵脉之所以会显出盈亏之势,还不是因为云无尘那个阴险狡诈的老男人趁她昏迷偷偷给她传功做惩罚所致!


    至于自身受到剑气反噬,那便是原主为了避免重伤师姐而留下的毛病了。


    在场只有二长老本人不明所以,而他身后的弟子皆是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他们往日虽与人美心善的上官师姐更为亲厚,对这位后来才进入画桑派的岁谣没什么好感,但此时骤然得知真相,仍不免心生几分惭愧。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可都是信了执法堂莫砺峰所说的“岁谣为在比试中胜过上官师姐,而对她痛下狠手”的言论。


    二长老的眉头越蹙越紧,再次抬头时,一贯平淡无波的眸竟染上几分怒意。


    他终是没开口,只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周围残存的,独属于高阶修士的灵气波动,沉声指挥身后的弟子道:“还不快将人扶起,喂下元灵丹。”


    元灵丹乃高阶丹修才能炼制出的固灵养神之药,若非三长老亲自去求,这等极品灵丹是决计不会分给普通弟子服用,都是留给各宗长老以备不时之需的。


    但三长老既求了,走的也是他的份例,旁人自然无话可说。


    二长老素日待在药堂,醉心于丹药一门,除了必要的往来送药,几乎可以称得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以对卿竹峰上的事迹那是全然不了解。


    此时见昏迷的弟子受伤最重,当即认为云无尘是为她求药。


    “慢着。”云无尘阻止道:“此药是为本尊大徒弟灵绯所求,万不可给这孽徒服了。”


    “你可是指身旁那位小弟子?”二长老眯眼扫过上官灵绯,冷声道:“依本尊所见,她还没有到需服元灵丹的地步。三长老,你如此行径,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这画桑派竟然还有眼睛雪亮的正常人。


    岁谣简直要忍不住痛哭流涕。


    其实她不知道,就连往日那些听信传闻,而对她颇有微词的普通弟子,见状也有些替她感到不平。


    往日,他们只道卿竹峰的上官师姐乃万中无一,身负剑骨的天才修士。且师姐入画桑派已久,虽天赋异禀,却从不自傲轻视其他弟子,甚至待他们极好。


    所以难免在面对二人时,将心偏向于上官师姐。


    因此,他们也格外理解身为剑痴的三长老对于上官师姐的厚爱。


    但这并不足矣让他们不辨是非,苟同于三长老今日的所作所为。


    偏心也就罢了,可若因私心毁了自己另外一位徒弟的灵脉,那可是断人道途的大事!


    几位药堂弟子面面相觑,看向地上少女的目光染上几分同情和不平。可他们身份低微,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有所表现,只能乖乖将三长老点名要的丹药及药材如数奉上。


    一向无意于多管闲事的二长老最终也只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带领药堂弟子离开了卿竹峰。


    要说趴在地上的岁谣委屈么?其实还好。


    毕竟她不是原主,虽然她在梦里走马观花地经历了原主的一生,但她与原身不同,她对三长老并无感情,所以便不会觉得难受。


    而原身不同,原来书中的岁谣因为多年前承三长老所救,便一心想要拜入画桑派,成为三长老的座下弟子。


    有期许,才会有失望。


    但她没有。


    三长老带着上官灵绯离开后许久,趴在地上的岁谣才缓慢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径直回往自己的院落。


    岁谣回到自己的住所,准备咸鱼放假,纵容自己睡个几天几夜。


    反正她已经决定好了,就专注于抱女主的大腿,至于说什么任务,什么修炼,就都摆烂好了。


    能做好一件事已经是极限。


    大彻大悟的岁谣也不管系统在一旁劝阻,伴随着一阵念叨声,安然入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睡的床太寒碜。


    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伤害,自从见过美人师姐那张冬暖夏凉还有助睡眠的白玉床后,她心里红的很。


    若是能和师姐一同睡就好了。


    那张床那么大,就是容纳三四人都没问题。


    咸鱼如岁谣,难得在穿书后有了第一个目标,她想睡一次那张白玉床,最好是再铺一层软云锦。


    卿竹峰上,夜凉如水。


    临翡披一肩月色,潜入某个让他恨得牙痒痒,此刻却毫无戒备之心,瘫睡在床上的小师妹屋里。


    上一辈子活了千年,他自诩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可在第一眼看到岁谣睡姿时,还是没忍住啧了声。


    全部发丝皆束于颅顶,扎了一个道士头,只有几缕稍短的碎发被汗珠黏在脸侧。没有寻常修仙弟子那般追求清瘦的容颜,她的脸反有几分圆润。


    此刻嘟着嘴,嘴角挂着一缕晶莹,临翡简直不欲看第二眼,嫌恶地收回视线。


    他便是同这样一个人绑定了性命?


    临翡磨了磨牙根。


    一想到她傍晚时装昏,似是有意撮合自己和云无尘那等小辈,他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可他不能。


    也正因此,临翡才愈发憋闷,无论如何都要来讨回个不痛快。


    “你,你别冲动哇!”光团俨然是被临翡吓怕了,见他朝榻上的人伸出手,慌忙提醒道:“你不会还想杀她吧,都说了这招行不通。”


    临翡不耐地打断了脑海中的光团,嗤笑一声:“我有这么蠢么?”


    说着,他便在岁谣额头一点,落下一道梦靥咒。


    岁谣不是没察觉到床边有人,她得了系统的奖励,五日内和原身那等筑基期的修士无异,自然能察觉到身边近了人。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一身伤,还撑着勉强在女主眼前混了个脸熟,又糊弄着做了个系统任务,此刻是真的连眼皮都懒得掀开。


    按照剧情,反正现阶段性命无忧,她没道理三更半夜还加班。


    左右此时出现在她院子里的,多半是那位鬼鬼祟祟惯爱偷鸡摸狗害她的偏心眼儿师尊。


    大不了就是被他传功折磨,反正她又不指望着靠自己努力修炼得道修仙,爱咋咋地。


    于是,岁谣翻了个身,将薄被裹挟在两腿之间夹着,又抬手抹了把额间的汗,才酣然入梦。


    睡前,她最后一道清醒的意识告诉自己。


    睡师姐白玉床一事,一定要尽早提上日程,这没有空调的夏日可真是太热了。


    不光岁谣在想此事,就连一旁的临翡都在讶异。


    原来他师妹竟如此蠢笨,明显热得紧却连降温法术都不会用,难怪一副早死命格。


    原是被自己蠢死的。


    这话若教岁谣听了,她一定气得跳起来敲对方脑门儿,她那是不会用么!


    好吧,的确不会。


    建国后妖怪都不能成精了,她一个科学社会主义思想浇灌下成长起来的五好青年,从哪去学这些。


    可岁谣没机会听到了,因为她很快就陷入了梦境中。


    梦里,她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一张小脸痛苦的扭曲起来。


    临翡见状,意识到梦魇咒起效了。阴沉了一整夜的脸难得见晴,他探出一指触在少女光洁的额上。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噩梦吓她至此。


    于是,进入岁谣梦境的临翡就看到:


    他蠢笨的小师妹和一群人坐在圆桌前,气鼓鼓地盯着盘子里最后一块儿肉被隔壁人先下手为强。


    然后,她邻座的女子问道:“为什么要扎丸子头,是嫌发际线还不够高么?”


    临翡:?


    难道她破解了自己下的梦魇咒?


    他委实想不通,这梦境中有何为惧。


    岁谣猛地一震,似是想到什么,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不!


    这一次,她一定要守好自己最后一道防线——发际线!


    岁谣垂死梦中惊坐起,慌乱地拆开紧绷的丸子头。一双吊梢眼终于恢复正常,变成圆滚滚的小鹿眼。


    抬首,正对上一双载满无边夜色,微微上挑的眸。


    “上官灵绯?”岁谣吃惊道,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怎么是你?”


    临翡把她的话咬在嘴里品味了一番,冷眼看着她,“不然你以为是谁?”


    “哦。”岁谣有点儿回过味儿来了,美人师姐这是在套话呀,她可得小心点。


    与原身总爱刻意展现自己与师尊的亲密不同,岁谣可不想和云无尘攀关系,来给师姐添堵,所以她自然不可能承认以为来人是三长老。


    虽然她和三长老是彼此清清白白,对方甚至想暗戳戳加害自己的关系。


    但这话一经从她嘴里说出来,可能就会变了味儿。孤男寡女,深夜相见,太容易惹人误会。


    岁谣故作迷糊地抹了下朦胧的睡眼,小声道:“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她把团抱着的薄被扔到角落里,听见对方冷笑:“是么?”


    听到这话,岁谣心里咯噔一下。


    说到底,两人之间旧怨太多,她也没指望自己只是助攻一把,就能和女主发展为可以贴贴的小姐妹。


    毕竟在此之前,她这个炮灰,是实打实的破坏了女主和云无尘之间的关系,更没少给她气受。


    可按照小白花女主良善的性子,如今这么不领情,反倒愈发敌视自己,还是多少令她有点诧异的。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岁谣心里有点紧张,“所以你半夜来我屋里是要做什么?咱俩关系似乎没有好到要做闺中密友吧?”


    “师妹如今是在装傻?”临翡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索性今日我就把话说明白些,像今夜的小伎俩,不要再在我面前使。”


    岁谣:?


    她眸光一闪,难道师姐发现了她的小心思?不对呀,那对方更不应该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啊。


    岁谣没忍住:“你,你不知好歹!”


    做助攻,她可是认真的,为此,她在泥地上装了许久昏呢!


    月光下,临翡好看的眉眼浮上几分厌恶的神色。


    “往日我同你做对,与你抢师尊惹你厌恶,今日我放下一切将师尊还你,你仍不满。”岁谣深吸一口气,质问道:“你究竟要如何!”


    她知晓女主是个善恶分明的好人,所以她敢故作生气地说出这番话,就不怕惹对方不快。


    也正好趁此时机,向女主表明自己无意与她争抢云无尘的态度。


    “你难道不知云无尘身有旧疾?”临翡冷笑道:“所以,我便是要提醒你,日后不必多此一举。”


    先不说他根本不是女子,就算是,也绝不会看上云无尘那等身有隐患道心不稳的弱质小辈。


    岁谣神情一僵。


    啊这,这是什么大瓜。


    就是云无尘身有隐疾这种闺中秘事,是她可以听的么?


    在岁谣耳朵里,成功的将“旧疾”转换成了“隐疾”。


    并且觉得一切都变得能解释通了。


    她心想:怪不得美人师姐现在这么暴躁,原来是今夜师尊没能满足她。


    原文只说两人一直到大结局都没真正擦枪走火,感情病因在这儿呀。


    岁谣乖觉地垂下眼帘,遮挡住眸子里怜悯以及好奇交相辉映的熊熊火光。


    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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