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是变态!
对拜结束,颜渡又被推来扯去许久。
直到天都黑了,才带着一种莫名的吃大亏了的心理被人直接推搡去了一个房间。
说是要洞房。
这要怎么个洞房法,跟棺材?
颜渡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思考了许久。
又看向房间里的摆件。
都无比简陋。
也难为这么一个大家族要弄出这下人一样的房间了。
明明是结亲,就算是阴亲,也不至于妻子一点吃的喝的都没有。
这分明就是在刁难他。
不过颜渡也不在意,这房间再简陋也比自己原本在那个家里的住处好。
他原本的根本就不能算住处,而是一个屋顶都破了的破旧柴房,也就是颜渡不知为何不怕冷,不然早就冻死在冬天了。
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肚子立刻很应景地响了一声。
他饿了,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甚至连水都没喝到。
低头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的颜渡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面还有一个鬼魂的存在。
对方此刻正默默看着他,神色不明。
云沉归看到对方饿了,一张小脸皱巴起来,人也缩成小小的一个。不禁有点心疼。
这情绪来得奇怪。
他与对方分明就是第一次见面,可他就是格外在意对方。
而且待在对方身边也让他很舒服,忍不住想要更亲近一些。
这不像他。
颜渡原本想着不如忍一忍,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等到了明天总该有吃的了。
这家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他真的饿死在这里。
可是真的太饿了,越来越饿。
虽然颜渡生得纤细,但是胃口一直都很大。因为这一点,他从小没少被家里人骂饿死鬼。
舔了舔唇,那原本红润柔软的唇瓣已经有些泛白了。
颜渡朝窗户走去。
云沉归就这么看着对方动作敏捷地翻出了窗户,落地无声。
眸中浮现思索,他这妻子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娇弱?
跟了对方一路,最后目的地是后厨。
颜渡趁里面的厨子们忙着翻炒菜跟递盘子,飞快拿了一个食盒,往里面一股脑装盛好的菜。
整串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直到颜渡离开,厨子们一个都没发现有外人闯进来过,而且还端走了好几盘菜。
回到房间里,云沉归看着他名义上的妻子,这个叫颜渡的小家伙一撩衣摆,盘腿坐在了床上就开心打开食盒。
然而那张原本满是喜悦的精致小脸很快又耷拉了下来,云沉归一眼就知道对方在郁闷什么——小家伙忘记拿筷子了。
但颜渡只纠结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松开了眉头。
直接用手抓起一只大鸡腿啃起来,时不时还捏一些蔬菜解腻。
汤汁顺着流下,在细白的皮肤上染下痕迹。
颜渡微微偏头,舔去了险些滴落的汤汁。
殷红的舌尖衬在白皙的手上,格外吸睛。
云沉归看着眼前这一幕,喉结无知无觉滚动了一下。
可他分明已经不用再呼吸,也不用再吞咽了。
他的这个妻子,怎么像小动物一样。
而且是那种毛绒绒的小动物。
颜渡吃饱喝足,随手在床帘上蹭了蹭,擦干净了残留的汤汁。随后捧着肚子就倒头睡在了床上,将被子一扯。
整个一吃饱就睡的懒虫样子。
但凡换个人这样做,云沉归都会厌弃对方邋遢懒惰。但是这一系列动作由眼前这个小家伙做出来,就是说不出的可爱。
让人想要再多宠着一点,或者去逗弄对方。
没有过多久,云沉归就看着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缓,已经睡熟了。
这一天也是累着对方了。
停在床边,云沉归垂眸看着上面的人。
下意识抬手想要碰一碰对方,可是他没有实体。
心生浅浅的气恼。
眼前人的身上带着让他很舒服的气息,想要靠近。
光是这么处在对方身旁,都能感觉自己的魂体越发凝实。
云沉归无师自通开始试着凝练魂体。
颜渡在梦中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他总觉得有一道莫名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除此之外,他甚至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上了自己的脸。
然后是唇瓣,脖颈最后重新上移,停留在了耳尖。
那冰凉的东西似乎对他的耳尖情有独钟,抚摸了许久许久。
颜渡挥了挥手,想要将那东西挥开,可是也只是触到一片冰凉。
若是颜渡此刻睁开眼,便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魂体。
虽然依旧不够凝实,但已经可以稍稍触碰实体了。
云沉归做着登徒子的行径,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的。
这个小家伙已经跟他拜堂了,那就是他的妻子,只是碰一碰有何不可。
只是云沉归抬眸,看着空中那个突然出现的数字七,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数字很亮,在小家伙的脑袋上方一闪一闪。
“唔狗东西”
熟睡中的颜渡被弄烦了,直接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企图逃开那不知道什么东西。
被子被扯上去,露出了一双白嫩的小脚,圆润的趾尖无意识蜷缩着,泛着淡淡的粉色。
云沉归便轻轻笑起来。
云家从里到外都是恶心人的,可这次偏偏做了件好事。
他很喜欢他这个妻子,一眼便喜欢上了。
天亮,颜渡终于清醒了过来。
缓缓睁开眼,还觉得有点恍惚。
他昨天梦到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缠上了,那东西冷冰冰的,一直摸他的耳朵。
他耳朵都被摸肿了。
可是现在一摸耳朵尖,并没有什么刺痛感。
难道是错觉?
不待颜渡细想,房门已经被敲响了,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
“夫人,该去给老爷他们请安了。”
虽然喊着夫人,但里面满满都是嘲讽。颜渡的处境,这些人精的小厮是看得最清楚的。
房间内,颜渡跟云沉归同时皱眉。
一个是因为不悦小厮对颜渡的态度,一个是单纯懒得动。
他凭什么要去给别人请安,别人算个什么东西。
心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颜渡一愣。
有一种违和感生了出来,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般卑微的地位,不应该被人呼来喝去。
更不应该嫁给那个叫云沉归的死人。
至少也该是他娶云沉归吧?
换上了普通的衣服,颜渡打开了门,对上那个小厮。
正好就是昨天接他下轿,后来又喊着有鬼逃走的那个人。
小厮看着颜渡那张泛着红晕的精致面容,越发垂涎。
反正大少爷已经死了,这等姿色可不能浪费了,不如让他来接手。
颜渡注意到了小厮的目光,皱眉。
在小厮试图来拉他的手的时候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小厮被这一拳直直砸在了墙上,足足飞出去三米远。
从墙上滑落之后就昏迷不省人事。
颜渡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这是他打得?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居然能把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拳打到墙上。
关键是他还没有使什么力,只是随手一挥而已。
眼看着小厮醒不过来,颜渡便自己开始摸索路线,去找那个所谓的老爷在哪。
倒不是为了请安,他只是饿了。
云沉归目睹了全过程,却没觉得有多惊讶。
潜意识告诉他,对方本就不该是平庸的人。
虚空中,用来禁锢颜渡跟云沉归记忆与力量的无形枷锁碎裂了一些。
跟在颜渡身后,云沉归好奇接下来他这个小妻子还能做些什么。
要是能把云家搅得天翻地覆那就再好不过了。
云沉归很清楚他的死因。
是被他那个庶出的弟弟跟他的好父亲一起谋害的。
云家靠云沉归的生母发家,却在之后忘恩负义。
逼死了母亲,最后连云沉归都容不下。
云沉归自然是想要复仇的,但他如今连实体都没有,要如何报仇。
只能等他凝练出了实体,再进行下一步。
他昨天已经试过了,他无法离开他小妻子五十米的范围。
既然如此,不如跟着对方,对方身上的气息真的很适合他修炼。
一边跟着人,云沉归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并没有注意到,身前的人逐渐停下了脚步。
待云沉归注意到,抬眸便与颜渡对上了视线。
明明对方应该是见不到他的,可是云沉归却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很快,云沉归就知道,被看透并不是他的错觉。
颜渡定定看着他的方向,目光始终与他对接。
片刻后,颜渡咧嘴笑了,“云家大少爷,云沉归?”
云沉归被道出了身份,视线却是落在对方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上面。
真可爱,看得他手都痒了。
“你能看到我?”
这是云沉归变成鬼魂以后说得第一句话,声音很好听,清冽优雅。
颜渡显然很是好奇,绕着云沉归走了一圈,上下打量。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啊,我一直以为是道士胡说呢。”
云沉归任由对方打量,又问:“你不怕我?”
一般人见到鬼,肯定就像昨天那个小厮一样被吓跑了。
“有什么好怕的,你还挺好看的。”颜渡笑眯眯打量着云沉归的脸。
说是挺好看实在是在贬低对方,这么一张昳丽的脸,简直是勾勾手指就能有数不清的人扑过去。
但颜渡却没多大反应,像是看习惯了一般。
“不过说起来。”颜渡话锋一转,试着用手指戳了戳云沉归,“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在偷偷摸我?”
他原本还以为是错觉,可是如今突然见到了他这个死鬼丈夫,一下子就联想到了。
云沉归轻咳,没有回答,也就算了默认了。
夫妻之间的事情,怎么能叫偷摸
作者有话要说:
云沉归(理直气壮):摸你怎么了,我们是夫妻!
颜渡(冷笑):很好,现在就离婚。
第62章 过往
“死变态!狗东西!”颜渡不满地瞪着云沉归,都是这个狗东西,搞得他一晚上睡不安稳。
自己没耳朵吗,干嘛要摸他的。
云沉归挨了好一顿骂,却丝毫不恼,只觉得眼前的人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
“我们既然已经结亲了,那便是夫妻,我为何不能摸你?”云沉归轻笑,昳丽的眉眼间是揶揄。
颜渡不满,“谁跟你个是夫妻!”
云沉归下意识抬手勾了勾颜渡下巴,又道:“昨天对拜的时候,我可是也拜了的。有天地为证,你不能反悔。”
颜渡被那微微凝实又冰凉凉的手给勾得舒服,险些哼唧出来。
反应过来之后扭头就走,不忘气势汹汹丢下一句狠话,“你等着,我以后就去找别人,找十个!”
云沉归听笑了,看着小家伙的背影,视线又落在对方脑袋上的七上面。
那个七如今一抖一抖的,云沉归看了一会儿,莫名有一种那个数字在朝他骂骂咧咧的感觉。
云家很大,颜渡绕了好半天都没能找到那个老爷在哪。那些下人们早就已经得了庶出的命令,不许给这个所谓的大少爷夫人一点好脸色看,因此也没人去给颜渡指路。
云沉归阴沉的视线扫过那些下人,下人们便集体打寒颤,脊背发凉。
最后他给颜渡带了路,便看到小家伙脑袋上那个七变亮了一些。
结合小家伙对他缓和了一些的态度,云沉归猜测,莫非这数字代表着对方对他的好感?
现在还不能确定,以后多试试就知道了。
前面刚踏入堂内的颜渡狠狠打了个寒战,总觉得自己被什么难缠的变态东西给缠上了。
堂内老爷,庶子跟小妾都在,见到颜渡进来,那小妾掩嘴笑道:“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要我们做长辈的等你。”
庶子立刻接话,嘲讽地看着颜渡,“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真是不知礼数。”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奚落起来,言语之间全都是对颜渡的不屑轻视。
不过是一个拿来羞辱云沉归的低贱工具罢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人也就没用了。
而那个老爷也不阻止,只是视线时不时落在颜渡的脸上。
带着几分与之前那个小厮一般无二的意味。
不仅颜渡跟云沉归,那个小妾也立刻注意到了。
心中大惊。
她当初就是靠着年轻貌美才攀上的老爷,如今这个卑贱的人虽然白发红眸是个妖怪,但那张脸实在是过于好看了。
但凡对方发色与眸色正常,说亲的人绝对能踏破门槛。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贱人吸引老爷的注意!
小妾咬牙,当即就要对颜渡发难。
结果还没来得及做动作,就看到她的儿子飞了起来,然后砸在了墙上。
颜渡收回手,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突然偏过头看向云沉归,问道:“你是不是被他们害死的?”
云沉归的死对外表示是因为突染重疾,治疗不好便离世了。
但颜渡看这人精神好得很,一点不像是死前重病的样子。
再加上对方家里人这态度,不是很明显了吗。这三个人里面肯定有一个主谋,剩下两个人顺水推舟,就这么害死了云沉归。
虽然颜渡觉得有点奇怪,这人看上去没那么傻啊,怎么就会被这三个蠢货害死。
倒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规定了云沉归必须死,然后变成鬼魂一般。
云沉归原本飘在空中看戏,突然听到颜渡询问他,怔了一下。
随后缓缓点了下头。
然后就看到对方直接又把那个老爷砸在了墙上,庶子跟老爷都昏迷了过去,就剩下一个吓傻了的小妾。
“不想被打死的话就去祠堂给云沉归和他母亲磕头道歉。”颜渡笑眯眯道。
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杀意弥漫。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怒意从何而来,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个狗东西被眼前这三个人害死,他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杀意。
这狗东西只能被他打,其他人想都别想。
抓起桌子上还没有被动过的大馒头,颜渡边啃边盯着小妾一路去到祠堂。
逼着对方说出了多年来做过的全部恶心事,以及是怎么害死的云沉归。
颜渡越听越恼,拍了拍门道:“大声点,磕头磕重一点!”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整个一替夫出头的霸道模样。
云沉归看着颜渡生气的小样子,心微动。
突然有一种被罩着的感觉,这小家伙发起火来还挺有气势的。
飘到了颜渡身后,云沉归虚虚搂住人,轻笑起来。
“娘子这是在替为夫出气吗?”
低凉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渡突然觉得耳尖热热的。
“我只是看他们不爽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颜渡扭过头不去看那张快跟自己贴到一起的脸。
心口不一的小模样看得云沉归越发喜欢,颇为熟练地逗弄起对方来。
然而在小妾的视角,就是颜渡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仿佛那里有什么她看不见的东西。
思及之前对方对着空中问了一句是不是他们害死的你,小妾陡然瞪大了眼睛。
难,难不成云沉归还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
颜渡还在对着云沉归骂骂咧咧,却突然听到一旁有物体坠地的声音,扭头一看,是那个小妾昏了过去。
“磕几个头就受不住了?”颜渡不解,他还没下重手呢,居然这么禁不起折腾。
云沉归扫过地上的女人,并没有分出什么情绪给对方,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都放在颜渡身上了。
分明是血仇,但他就是生不出多少的怒意。相反,对于这个只认识了一天的小家伙,他的兴趣浓厚到不正常。
看着对方意犹未尽的样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想把人抱进怀里揉搓一顿。
手从颜渡的身上穿了过去,虽然已经能够触碰到物体了,但到底没有完全凝实,无法做更多。
他需要实体。
不为别的,只是想抱一抱这个小家伙。
“谢谢。”
颜渡还在啃着馒头,突然就听到了这么一声。
错愕地回过头,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总觉这个人,不对,是这只鬼不像是这么正经的,更不会对他认真道谢。
对上那双剔透的蓝紫色眸子,颜渡晃神。
真好看的眼睛,颜色好漂亮。
“也也不全是为了你你别自作多情”颜渡摆摆手,一脸随意。
然而那泛红的耳尖跟断断续续的语句已经出卖了他,他分明就很受用。
空中那个数字晃了晃,越来越亮。
云沉归思考了片刻,又轻笑着来了一句,“真的很谢谢你。”
嗓音难得轻缓,云沉归看着眼前的人,眉眼温柔。
他道:“我喜欢你。”
“!”
颜渡两只眼睛都睁圆了,手上的馒头险些掉到地上。
“你说什么?!”
云沉归看着颜渡,低笑一声,“你不喜欢我吗?”
他的眼神很专注,哪怕不细看,都能察觉其中的认真。
空中那个七闪了闪,亮到不能再亮,终于变成了八。
颜渡扭开头,嘴硬,“谁会喜欢一只鬼,你要不要脸。”
云沉归故作失落,垂眸道:“也是”
颜渡被这哀怨的语气弄得一抖,悄悄看了云沉归一眼,就见对方面色落寞,一副被人抛弃了的样子。
良心一痛,颜渡纠结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是看在你长得还挺好看的份上,勉强同意你喜欢我了。”
要死了,他不是今天才刚刚认识对方吗,怎么就心软成这样。
难不成他真的是一个看脸的人?
得到了小家伙的“回应”,云沉归很满足。
视线再次扫过地上那个吓晕的小妾,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颜渡闻言,又啃了一口手里的大馒头,满不在意道:“那就杀了吧,反正血债血偿。”
这话刚说完,颜渡就愣住了。
他明明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从小被排斥欺凌,怎么会觉得杀人是一件再随意不过的事情?
违和感越来越重,颜渡试着回忆了一下他的过往。
虽然每一分记忆都很清晰,可他就是毫无代入感,只像是旁观者看着一个陌生人在经历苦难。
头微微刺痛,颜渡皱眉,试图抓住刚才一闪而过的思绪。
但是失败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禁锢着他,不许他挣脱。
云沉归也没觉得颜渡说得杀了那几个人有什么不对,他身为被害人,杀人报仇是天经地义的。
但他不想要颜渡动手,不愿对方脏了手。
等他凝练出了实体,再亲自给自己报仇。
然后就可以带着对方离开这片污秽之地。
两人都各自想着事情,然而异变突生。
分明是白天,天却突然暗了下来,有道道惊雷。
一个阵法在地面浮现,强烈的白光将两人都笼罩了进去。
“恶鬼休想害人!”一道厉喝传来。
一个青年走了过来,身上穿着仙袍,手里捏着符箓,对颜渡跟云沉归两人怒目而视。
半个时辰之前
桃羽宗的弟子们在执教的带领下,都兴奋地进入了秘境。
邱幕也在其列,他进入了一个除鬼的幻境,他是除鬼师。
他原本正在一处老宅与恶鬼斗法,结果眼前一黑,突然就出现在了云家的大宅。
正好听见眼前这个白发红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跟一只身上缠绕着黑气的恶鬼商量着杀人。
这还了得,区区鬼魂与普通人还敢在驱鬼师面前放肆!
邱幕当即施法,要将这一人一鬼消灭。
那阵法是克制鬼魂的,邱幕很有自信能够将那只恶鬼抹除。至于那个普通人,待到恶鬼消失,他再将人扭送官府,绝不让人逍遥法外。
邱幕是这么想的,然而事实与他的想象截然不同。
本该被削弱直到消失的恶鬼没有丝毫反应,指尖触上了光幕,竟然开始反向吞噬阵法的力量。
本来还半透明的魂体一点点凝实,越来越与常人无异。
而那个普通人轻轻松松就走出了阵法,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道士?”颜渡挑眉,咧嘴一笑,“不对,是个仙人啊。”
眼前的少年面容可爱,宛如精致的玩偶,弯着眼睛看向人的时候毫无威慑力。
然而邱幕还是倒退了几步。
冷汗直冒。
怎么回事,对方明明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为什么给他的压迫感这么大?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要是他还敢对两人下手,他以后绝对会死得很惨。
不过几息之间,阵法的力量已经被云沉归尽数吞噬完毕了。
冷眼看向眼前这个人,云沉归抬手就是一道鬼气袭去。
邱幕想要抵挡,却被陡然加大的威压镇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眼睁睁看着鬼气越来越近,邱幕闭眼。
他要死在这里了吗?
“轰隆——轰隆隆!”
一直震耳的惊雷终于落了下来,击散鬼气。
与此同时,邱幕消失在原地,颜渡与云沉归被惊雷包围。
包含着恐怖威压的惊雷道道落下,逐渐逼近两人。
颜渡皱眉,他总觉这场景有点熟悉
想要细想,脑中一阵阵刺痛,险些趔趄倒地。
突然被扑倒在地,颜渡忍着头痛睁眼。
入目却是云沉归快要消散的魂体。
有一道惊雷冲着颜渡而来,颜渡陷于头痛没能及时避开,云沉归生生替颜渡挡了这一下。
雷对于鬼魂一类的存在本就天生克制,何况这惊雷的威力还出奇的强大。
颜渡颤着伸手,想要去触碰对方。
可是手穿了过去,什么都没能摸到。
云沉归看着颜渡,眼睫轻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能出口,魂体彻底消散了。
仿佛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强行抹去了对方的存在。
偌大的空地,只剩下颜渡一人,以及越来越密集的惊雷。
空中的数字不断闪烁,越来越亮,变成了九变成了十。
红光闪烁,幻境层层碎裂。
空中的惊雷逐渐消散,天空都出现了裂缝。
颜渡缓缓站起,脚步趔趄。
无形的禁锢断裂,记忆与力量即将恢复,然而却有什么东西将其重新加固。
秘境外面,地动山摇,天际昏暗一片。
还处在幻境当中的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包括邱幕。
他一想起自己在幻境当中都做了些什么,就不禁冷汗直冒。
要死要死要死了,他居然对魔君跟云长老下手,还骂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会被两人杀掉吧呜呜呜
“咦,为什么魔君跟仙君还没有出来?”一个修仙者打量周围,之前进入秘境的人分明都已经被驱赶出来了,但就是没有颜渡两人的身影。
“有没有可能秘境这么大动静就是两位造成的?”
一个青年刚这么说完,就看到天上乌云密布,紫黑色的雷电在不断盘旋。
目的地正是即将崩溃的秘境。
在一片混乱当中,还有隐隐的红光与白光交错,似是想要将秘境彻底摧毁,却又被来自天道的威压死死镇住。
惊雷带着规则之力不断落下,与红光相互抵消,相互吞噬,两者竟是有种同出一源的感觉。
分明已经衰落的天道此刻似乎重拾了力量,规则不断完善,对于世间万物的掌控力也在飞快上升。
一些活得久了的修仙者与魔族望着天际,心中回想起了数千年前天道的威严。
数千年前的三域并不像如今这般混乱,在天道的制约下,那些禁术邪法都不得实施,三域一片祥和。
可不知从何时起,天道的力量越来越弱,对于规则的把控越来越艰难。直到如今,各种害人的术法层出不穷,往往还都能不受反噬。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探究,但天道岂是他们能够触碰的。
如今想来是天道做了什么自救的事情,寻回了力量。
这事情,会跟魔君与仙君有关吗?
“那些是什么东西!”有一名弟子惊呼起来,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视线所到之处,是一名正在痛苦挣扎的女子,对方的身上不断冒出黑雾,黑雾发出不甘心的怒吼,但最后还是被规则吞噬。
随着黑雾消失殆尽,女子只剩下一层皮囊,分明是早就已经死了的模样。
这样的事情还在所有的地方发生,人们惊恐地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被诡异的黑雾取代,无知无觉地潜伏在他们身边。
而桃羽宗的人们猛地想起了他们曾经的掌门巫端乐。
终于明白了为何对方会性情大变。
原来,掌门早就已经遇害了,他们见到的一直都是伪装起来的黑雾
这么看来,秋长老应该也是遇到了相同的事情。
黑雾诡异,与三域格格不入。如今天道重整,黑雾立刻就消失。
不难看出,这黑雾与天道是敌对的,是于天道自顾不暇之际诞生,试图侵占三域。
“阿渡”闻讯带着黑米粥匆匆赶来的戏墨看向秘境,想要进去,但却被无形的规则之力拦住了。
他有一种预感,阿渡这次是真的要恢复记忆了。
秘境内,颜渡已然昏迷,周身的红光无知无觉吞噬着惊雷,将其中的规则之力容纳于体内。
常人光是接触到就会爆体而亡的规则之力到了颜渡这里也不过是一股能够吞噬的能量罢了。
他与天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体的。
戏墨说他的力量在衰落,是因为天道在衰落。
而本该魂飞魄散的云沉归此刻就在颜渡身边,重重叠叠的无根冰莲将其包裹在内。
两人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幻境。
或者说,那是两人的记忆
极寒之巅,风雪呼啸,雪层几乎没过人的腰间。
然而在这雪层之上,却是有一只小动物正在慢悠悠走着。
那只小动物只有人的手掌大小,浑身的绒毛雪白,尾巴毛绒绒的很蓬松,一对圆圆的红眼睛时不时轻轻眨着,脑袋上的小耳朵一颤一颤。通身像一个柔软的毛团子。
毛团子看向前方的眼神有些茫然,他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到哪里。他在睁眼的时候就已经被埋在雪地里了,费了好大劲才拱出来。
眼前的雪很大,几乎遮挡了全部的视线。而风更大,小小的一只毛团子屡次险些被掀翻。
他只记得自己叫颜渡,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颜渡走累了,随意在一处冰湖旁边坐了下来。大大的尾巴一下一下拍打着冰面,思考着他接下来要去哪。
结果一只灵兽突然朝他扑来,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颜渡吞下去。
颜渡一惊,小爪子下意识一挥。一道红光就这么挥了出去,血液喷溅,灵兽直接被斩断了脖颈。
那红光甚至还没有消散,杀死灵兽之后还在不断往前,直直弄断了极寒之巅的一座山峰,积雪不断坍塌,引起了小型的雪崩。
颜渡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小爪子,捏紧又松开,粉粉的绵软爪垫像是一朵小花,看起来就手感极好。
他原来这么厉害吗?
正沉浸在自己原来是个高手的惊讶当中,旁边却有小小的声响传来。
耳朵抖了抖,颜渡扭过小脑袋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扒开前面的浮雪,画面映入眼帘。
那是一朵奄奄一息的冰莲,蓝紫色的花叶凋零,从伤口看应该是被刚才那只灵兽给啃了,如今花/体残缺,看上去活不了多久了。
好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冰莲。
颜渡歪了歪脑袋,轻轻走到了冰莲的前面。
想起自己刚才的红光,试探性地将小爪子贴上冰莲一片完整的花瓣,微微凝神,红光便再次出现了。
冰莲被不断注入力量,原本花叶残缺的地方开始生出小小的新花瓣,枝条也重新染回了象征着生机的绿色。
颜渡收回小爪子,又小心翼翼地贴了贴冰莲。
“真漂亮,要好好的呦~”
许是因为出手救了冰莲,有了一定的羁绊。再加上自己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毫无归属感,颜渡选择了暂时留下来,陪着冰莲直到对方的伤彻底养好。
虽然冰莲没有灵智也没有自我意识,不能对颜渡做出什么回应。可颜渡还是每天不厌其烦地在冰莲的旁边念念叨叨,说着自己的新发现。
时间一天天过去,颜渡每天都细心给冰莲注入红光。他冥冥中知道自己的红光与他其他的力量不太一样,好像会对冰莲更有帮助。
虽然每次使用完红光都会很累,但是看着越来越漂亮的冰莲,颜渡很是开心。
这些日子里他已经把这片地方摸索遍了,也发现了许多其他的冰莲,或者其他的植物。
但是在颜渡看来,那些花花草草都没有他的阿莲来得漂亮可爱,招人喜欢。
他的阿莲看上去又优雅又高贵又漂亮,虽然都是蓝紫色,但他的阿莲就是最好看!
阿莲不管是花瓣的形状还是数量,哪怕枝条的粗细都让他喜欢,每天都要摸一摸。
这天,颜渡又贴在了冰莲的身上,嗅着清雅的冰莲香,尾巴在枝条上勾勾缠缠,全身上下每一根绒毛都写满了对冰莲的喜爱。
“阿莲~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能变成人形诶~”颜渡用柔软的爪垫轻轻抚摸冰莲的花瓣尖尖,奶声奶气地讲述着他今天的经历。
哪怕知道冰莲听不见,听不懂,不会有回应,颜渡还是说得很开心。
他喜欢阿莲,所以想要把自己的事情都分享给阿莲。
颜渡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白牙,还有里面粉嫩嫩的小舌头。
用脑袋蹭了蹭冰莲,颜渡笑眯眯道:“阿莲,午安啦~”
这么说完,颜渡就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把尾巴睡在了冰莲的身旁。
大雪还在下个不停,不过一会儿就快要将小小的一只团子给埋进去了。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每每颜渡都是从积雪里拱出来的。
但这一次,一根枝条轻轻动了动,然后慢慢将自己卷曲起来,变成了一个类似盖子的模样。
还有叶子长在枝条上,一并撑在了小团子的上方,替小团子挡住了飘来的大雪,也拦住了呼啸的风。
冰莲缓缓绽放,蓝紫色的花瓣片片舒展,剔透晶莹,甚至隐隐有流光微转其间。
浓郁的冰莲花香飘散,熟睡当中的小团子下意识循着他喜欢的味道往冰莲的身旁紧贴过去。
“阿莲~”小团子无意识地呢喃,里面除了喜欢,便是依赖。
哪怕对方只是一朵没有自我意识的冰莲,但对于颜渡来说,对方就是这世间唯一与他有羁绊的存在。
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没有,只有阿莲是真真属于他的,陪着他的。
他已经将阿莲当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听到了颜渡的梦呓,冰莲的花瓣尖尖微微卷起,泛起了漂亮的红色。
像是害羞了。
更多的枝条挡在颜渡上空,阻拦了所有的风雪,为颜渡制造出了一个不受打扰的安静空间。
茫茫天地间,两者相互依存。
颜渡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他梦见他的阿莲有了自己的灵智,每天都与他玩耍,听他讲故事,晚上还用枝条搂着自己睡觉。
醒来时,颜渡眼睛还没有睁开,小爪子先向上挥舞着,想要像往常那样推开堆积在自己身上的雪层。
结果什么都没能碰到。
奇怪了,颜渡疑惑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由枝条构成的屏障,替他挡去了全部的风雪。
难怪他这次睡得这么香。
等等,颜渡突然反应过来,阿莲的枝条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难不成难不成
颜渡被巨大的惊喜弄昏了脑袋,当即跳起来扑向冰莲。
“阿莲阿莲,你是不是有灵智了!”颜渡小爪子抱着冰莲的枝条晃呀晃,圆溜溜的红眼睛里满是期待。
而冰莲也没有让颜渡失望,用枝条轻轻勾缠着颜渡小小的身子。
花瓣也合拢再绽开,像是在回应颜渡的话。
颜渡开心得不得了,抱着冰莲狠狠亲了好几口,恨不得整个贴在对方上面。
而冰莲的枝条卷了卷,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阿莲,我叫颜渡,你要记住我哦!”颜渡兴奋地开始自我介绍,然后又原地转了好几圈,想着他要做些什么,或者跟冰莲说些什么。
整个样子就是得到了最心爱的宝物的小孩子,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摆在对方面前。
但颜渡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他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也就是他自带的那根骨鞭,空间里的那些金银珠宝根本就没什么用。
于是颜渡拆下了一截脊骨送给冰莲。冰莲也收下了,将脊骨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花蕊中间。
冰莲有了灵智,颜渡很开心,于是变成人形离开极寒之巅去到人域,买了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跟吃食回来,想要跟他的阿莲一起分享。
“阿莲你要不要试一试这个酒呀,是我最喜欢的味道~”颜渡变回了本体,捧着比他还大的酒壶,一口一口抿着里面的酒,还不忘跟冰莲分享。
而冰莲缓缓绽开花瓣,用枝条勾了勾颜渡,意思是好。
颜渡就抱着酒壶小心翼翼往冰莲的根部倒了一小些酒,还用法术维持着酒液的温度,免得酒液结成了冰块。
酒液缓缓渗入根部,冰莲的花瓣肉眼可见浮上了薄红,花瓣尖尖卷了卷,枝条也缩了起来。
不是难受,是有些醉了。
“哈哈哈阿莲你酒量好差哦,这才一口呢。”颜渡又灌了一大口的酒,然后倒在了冰莲的身上,亲昵地用脸颊贴着冰莲漂亮的花瓣。
冰莲听到颜渡的话,大概是不服气了想要证明自己,于是用枝条卷起了酒壶,直直倒在自己的根部。
这下好了,冰莲原本的蓝紫色都快看不出来了,花瓣上满满的都是红色。枝条无力蜷缩,酒壶被摔在了地上。
颜渡一愣,看着冰莲的花瓣都合拢了,全然醉醺醺的样子。
乐不可支。
“阿莲你好可爱啊哈哈哈!”
颜渡亲亲冰莲,用小爪子一下一下摸着冰莲的枝条,安抚着迷迷糊糊的冰莲。
“不会喝酒也没关系啊,又不是必须要会喝酒才行”
颜渡靠着冰莲,抱着自己毛绒绒的大尾巴,嗅着冰莲在喝了酒之后越发浓郁的香气,声音越来越轻。
他喝了好几壶酒,也有点微醺了。再加上嗅着冰莲香,有点困。
小团子的脑袋点了点,就这么倒在冰莲身上睡熟了。
而还在醉酒当中的冰莲努力用枝条圈住小团子,将对方搂在身旁。
花瓣微微颤了颤,合拢成了花苞的模样,也进入了睡眠。
一团子一冰莲就这么在极寒之巅过了许多年,颜渡每天都给冰莲输送红光,冰莲的灵智越来越高。
从一开始只是能做一些简单的回应,到如今除了不能说话不能变成人形,几乎已经与人无异了。
在颜渡的教导下,冰莲甚至能够用枝条捆住笔,在纸上写下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冰莲对颜渡的占有欲很强,之前颜渡捡到了一朵根茎被咬断的冰莲,将其救活之后还没来得及检查,那朵冰莲就被枝条卷走扔去了冰湖远处。
“阿莲~你是不是吃醋了呀?”颜渡趴在雪地上撑着小脑袋,笑盈盈望着冰莲,一对耳朵在脑袋上一晃一晃,大尾巴也甩个不停。
而冰莲虽然花瓣尖尖变红卷了起来,却用枝条勾缠颜渡,表达了它的不满。
它不想要颜渡有其他的宠物,冰莲更是不可以。
万一其他的冰莲也生了灵智,要跟它抢人怎么办
它要独占颜渡。
作者有话要说:
颜渡:呜呜呜呜我原来那么乖那么可爱还羞涩的阿莲呢,怎么就变成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了呜呜呜
云沉归:所有跟我争宠的都滚远点!
第63章 要不要做我徒弟?
换做其他人,或许会不喜欢被管束。但颜渡偏偏喜欢得紧,一点不在意自己被冰莲管得牢牢的。
他喜欢阿莲,不希望阿莲与旁人亲近。所以阿莲不希望他与旁人亲近,就是喜欢他的意思。
每次这么一想,颜渡就笑得两颗小虎牙都咧了出来。
颜渡在冰湖旁边放置了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用法术保证物件不受风雪侵扰。
将冷寂的极寒之巅增添了许多的人气。
这天是人域的新年,颜渡想着去买一些好玩的好吃的,于是变成了人形,摸了摸冰莲,笑盈盈道:“阿莲你在这里等我。”
抬头看了一眼天,发现云层低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这里气温这么低,下冰雹的可能性更大。
于是抬手挥出了一道屏障将冰莲保护在里面,他可不希望阿莲娇嫩的花瓣被冰雹伤到了。
“云层彻底沉下来之前,我会回来的,阿莲你稍稍等一会儿。”颜渡对着冰莲摆摆手。
冰莲也晃了晃枝条表示它会等的。
虽然没有眼睛,但就是能感觉到,冰莲在注视着颜渡。
然而,颜渡不知道,冰莲也不知道。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人域的新年很热闹,分明已经晚上了,天空却被各色的烟火照亮。
街上挂满了灯笼,来来往往都是洋溢着笑容的人们。
哪怕这样场景已经看了一千次,还是很令人欢喜,从心底生出了温暖的感觉。
颜渡喜欢凑热闹,也是喜欢这种无人被冷落的氛围。
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嘴里还叼着一根糖葫芦,颜渡吃得不亦乐乎。
想到还在等他的阿莲,加快了脚步打算回去了,却听到旁边的人惊喜道“子时了,快看大烟花!”
颜渡下意识抬头,刚好一朵红色的烟花绽放,绚丽的光芒映照在他刻意变成了黑色的眼眸中,染开了艳色。
真好看啊不过没有阿莲好看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出现,颜渡猛地一怔,阿莲是谁?
不对,他是谁?
怔怔拿出嘴里的糖葫芦,又看向手中的大包小包,颜渡眼前一阵阵发黑,摔倒在地,东西尽数散落。
天旋地转。
周围的人被吓到了,连忙来扶颜渡。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询问颜渡怎么了,要不要紧。可是颜渡听不见。
他的耳边只剩下嗡鸣声,将他与世间隔绝。
头好痛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强行抹除了。
不要他不想忘记
他答应了要回去的。
可是他答应了谁
又有谁在等他回去,他要回哪里去
头越来越痛,撕裂一般。
颜渡急促地喘息着,眼神茫然,手狠命抓在地面上,指甲都裂开了。这般用力,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可是什么都没能抓住。
记忆像是一捧流沙,颜渡越努力,便遗忘得越快。
最终没有剩下任何片段。
对不起颜渡喃喃。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
颜渡终究还是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磨破的指尖不断渗出鲜血,吓坏了周围的人。
这其中有一个小孩牵着母亲的手,指向颜渡问道:“娘亲,这个哥哥好像哭了呀?”
极寒之巅,月光被云层尽数挡住,透不过一丝光芒。
冰莲轻抚着它小心翼翼藏了一千年的脊骨,耐心等待着颜渡回来。
之前的那么多年也都是这样的,对方不放心它,总是会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然后亲亲它,摸摸它,说喜欢它。
冰莲从来不怀疑对方会离开,它信任对方。
可是这次有些不一样了。
冰莲等了许久,等到云层越来越低,等到密密麻麻的冰雹落下,等到颜渡留下的屏障都消失。
对方还是没有回来。
冰雹无情打在花叶上面,花瓣合拢了,枝条也焉了。
人域烟火染天,阖家团圆;山巅风雪呼啸,清冷孤寂。
灵兽们都结伴出行,蹲坐在雪层上看着乌云尽散后明亮皎洁的月亮。
而冰湖里,无人问津。
冰莲卷着那枚脊骨,周围那些颜渡喜欢的小玩意儿全都坏了。
冰莲用枝条扶起那些摔倒碎裂的小玩意儿,可是刚扶起,便又倒了。
碎了,坏了,再也修不好了。
人再也不回来了。
冰莲合拢花瓣,明明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却有无边的悲伤与害怕。
冰莲就这么等啊等啊,等到人域又过了无数个四季,等到它的花叶换了一茬又一茬。
可是那个人始终都没有回来。
冰莲一开始想,是不是它做错了什么,所以对方不想要它了。
是它占有欲太强了吗?
后来又想,可能对方是厌烦了它了,毕竟它只是一朵冰莲,不能说话也没有人形,根本就比不上其他能够与对方做朋友的人。
再后来,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冰莲已经什么都不再想了。
它要变成人形,去找对方,问对方为什么不回来。
然后抓住对方,再也不让对方离开
如果对方还在意它,那他们就永远在一起。如果对方真的不喜欢它了,那它就把人关起来,永远只能看见它。
冰莲不懂什么情啊爱啊的,它只是将颜渡看做了性命。
生灵不能没有性命的。
灵植生出灵智已是有违天道,纯粹是因为颜渡的遮蔽,才没有被天道察觉。
如今冰莲没有了颜渡,甚至还要强行修炼人形,天道终于察觉,并降下了惩罚。
原本生机勃勃的冰莲在一瞬间枯萎,花叶凋零。
天道警告冰莲安分守己,不然就让对方灰飞烟灭。
可是冰莲不听,若是找不到那个人,它也不想再活了。
数不清多少年的无望等待,早就磨灭了冰莲原本温柔单纯的性格,只剩下阴郁偏执。
凭什么丢下它,凭什么救了它陪伴它后又将他抛弃。
他让它等,它等了,而且等了好久好久。
可是它什么都没等到。
既然等不到,那它就要自己去找!
人迹罕至的极寒之巅,一朵普普通通,不过是意外得到了垂青的冰莲奄奄一息,却固执地与天道对峙。
最终触犯了天道。
花瓣一片片掉落,枝条零落碎成一段一段。
曾经被颜渡夸奖漂亮优雅的冰莲,如今狼狈残缺,再不复生机。
天道降下了惩罚,最后的一道攻击即将落在花蕊上。
然后冰莲就会彻底消散。
然而那道攻击被挡下了。
是那枚冰莲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的脊骨。
天道收回了攻击,祂很疑惑。
为何祂在这朵不起眼的冰莲身上发现了祂孩子的气息。
当初天道感受到自己开始衰落,于是创造了一个个体,那就是祂的孩子。
祂将祂的孩子放入世间,让对方感受七情六欲,感受爱恨别离。
天道本就是世界的集合,祂要恢复全盛时期,便要重新体悟尘世。
但是祂无法入世,于是只能创造出一个孩子替祂去。
颜渡就是那个孩子。
每过千年,随着天道衰落一次,颜渡的记忆会消失,力量也会跟着衰落。
许多年过去,颜渡已经将各种感情都经历了一遍。
唯独情爱,颜渡始终不沾分毫。
天道很无奈,却也能理解。
这孩子是由祂创造,虽然性格热情,但内里终究与祂一般无二。
无情无心。
天道至公,自然不能有感情。
但这么一来,也就导致颜渡亦是如此。
祂想尽了办法暗中引导颜渡与各种人接触。
不少人也都喜欢上了颜渡,可是颜渡就是无动于衷。
而如今,祂竟然在一朵冰莲上感受到了颜渡的气息,里面充斥着喜欢。
天道回溯了过往,将颜渡与冰莲的过去尽数阅览。
祂想,祂好像找到让孩子经历情爱的方法了。
从来公正无私的天道破了例,祂默许了冰莲化作人形,甚至给予了对方一部分力量,让对方不会在世间轻易受伤。
还给了对方看破人心的能力,能够将所有人的好感化作数字。
祂不理解为何祂优秀的孩子会在意一朵普通的冰莲,但这不妨碍祂促成两人。
但是在冰莲化作人形之前,天道剥离了对方情感当中阴暗的部分,不然恐会多生事端。
冰莲就这么化作了人形,但却失去了记忆。
这是规则,天道也无能为力。
祂别的也做不了,如今剩下的便是引导两人相遇。
于是就有了颜渡后来的情劫。
冰莲化作人形后在人世间徘徊,后来免不了与人交流。
他需要一个名字。
冰莲沉默了许久,“我叫云沉归。”
似乎有个人答应过他,云沉之前归来。
但没有做到。
他不记得那个人是谁,连样子都记不起来了。有时候他觉得那或许只是一场梦,一场十分刻骨铭心的梦。
又过了许多许多年,云沉归的性子越来越冷淡,当初的那个梦也终于消失在记忆当中。
能够看透他人好感的能力于他无用,甚至累赘。
直到那一天,他在拜师的人群当中,见到了一个小家伙。
分明毫不起眼,分明唯唯诺诺,却一眼撞进他心里。
是十的好感。
众目睽睽下,云沉归走到对方面前,做了一件他自己都意外的事情——他俯身附在了对方耳畔,咬着对方耳朵问对方要不要做他徒弟。
他甚至在心里默默补上后半句:徒弟兼道侣。
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正如他无法解释,为何对方对他好感这般高。
也无法解释,为何在看到眼前这个小家伙的时候,心会跳得这么快。
有一道声音在对他说:抓住对方,不要再给任何逃跑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哭了,不管你们有没有哭,都哭一哭!
嘤嘤嘤嘤嘤~
解释一下:颜渡一开始好感值是十,是因为他对自己下了暗示,那是假的好感,所以不满足天道的要求。
第64章 你是谁
“醒了,他们醒了!”
“阿渡/主人!”
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颜渡微微皱起了眉,好吵
眼皮很重,困意也很浓,颜渡不想睁眼。
可是上方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光。
颜渡疑惑,想要睁眼。
微凉柔软的东西进入口中,浓郁的冰莲香萦绕在周身,几乎要将人沉溺至死。
人被紧紧抱住,搂着他的手很用力,像是要把他融入血肉当中。
颜渡终于缓缓睁开了眼,便对上一双蓝紫色的眼眸。
不过这双眼眸与往日有些不同。
居然泛着泪光。
这个狗东西哭了?
颜渡被亲得迷迷糊糊的,脑子也不是很清醒。纷乱的记忆在他的脑中闹腾了许久才乖乖归位。
颜渡得到的不止是自己曾经失去的记忆,还有云沉归的记忆。
这个狗东西居然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哪怕知道了对方就是那朵他念念不忘了许多年的冰莲,可是颜渡还是有点喊不出口。
总有一种自己养大的孩子叛逆了,学坏了的感觉。
“唔”颜渡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抬手推上云沉归肩膀,示意对方松开他,别亲了。
云沉归看着怀里的人眼尾蔓上红晕,眸中波光潋滟。只觉得呼吸一紧,抱着人的手越发用力。
他真的很怕,很怕一松手,对方就又离开了。
“云沉归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放开阿渡!”戏墨气到快要厥过去了,抬手就要打死云沉归。
还是黑米粥死死将人拉住。
“好啦好啦,别打扰主人。”
黑米粥算是看明白了,主人是认定这个禽兽了,他们再怎么试图拆散也是没用的,只会让主人为难。
啧,便宜这个禽兽了。
真不知道主人看上这个禽兽哪一点。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众人都看了过去。
云沉归这才不舍地松开人。
颜渡后知后觉发现周围居然围了这么多人,甚至都是些老熟人。
顿觉威严尽失,一张老脸不知道该往哪挂。
都怪这个狗东西!
颜渡愤怒锤了云沉归一拳。
那道身影的主人越来越近,众人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全都倒吸冷气。
不为别的,来人的样子居然与云沉归一模一样。
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没有丝毫区别。
不过是对方如今看起来很虚弱,时不时有黑雾从身上溢散,看上去整个人都快要消散了。
颜渡一滞,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是那个试图献祭弟子的巫端乐,也是云沉归被天道剥离的阴暗面。
没想到对方居然硬生生修炼出了人形。
到底是有多深的执念。
巫端乐看着站在一起的颜渡与云沉归两人,眸中是无边的偏执。
“为什么呢?”他定定望着颜渡,用与云沉归如出一辙的嗓音问着,“为什么选择他,我与他有何不同,我与他本就是一体的。”
颜渡想说没有为什么,看上了就是看上了。
可是望着巫端乐那张写满绝望的脸,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了。
对方的确也是阿莲的一部分,却因为他要渡情劫,而被天道强行剥离抹除。
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才存活下来。
巫端乐害死了许多人,他该死。
颜渡只是一想到阿莲就容易心软。
云沉归将颜渡抱进怀里,看向巫端乐的眼神里满是杀意。
就算这个人与他同出一体又如何,敢与他抢人,他一定杀了对方。
“哈哈哈哈——!”巫端乐看着眼前两人亲近的样子,突然大笑起来,满是嘲讽。
“云沉归啊云沉归,你真的以为颜渡爱你吗,别天真了!”
巫端乐指向颜渡,声嘶力竭,“他根本就没有心,他与那天道一模一样,根本就不可能全心全意爱上谁。”
“不信你看啊,用你那天道赠予的能力看啊,看他对你的好感究竟是多少!”
巫端乐周身的黑雾溢散越来越快,他的身体也趋近透明。
天道重整,邪肆尽数被抹除,像他这种由阴暗面构成的存在,也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
他不怕死,他只是不甘心
云沉归看向颜渡,凝神。
一个数字出现在了空中——是九。
又降了。
天道用尽方法,在幻镜中又是抹除颜渡记忆,又是压制对方体内的规则之力,还逼得云沉归在对方面前“死亡”,这才令颜渡的好感在那么一瞬间飙升到顶点。
而天道就借由那么一瞬间,重整了了力量,回到全盛时期。
如今记忆恢复,颜渡的好感又降了回去。虽然没有跌回原点,却也是实打实降了。
所以小家伙还是没有彻底爱上自己吗
“你在看什么?”颜渡不明所以,“天道给你了什么能力?”
不给他这个亲儿子,居然给这个狗东西?
天道这么偏心?
“”云沉归沉默片刻,视线扫过周围的众人。正好奇偷听的众人顿时心虚移开视线,装作自己是空气。
于是云沉归附到了颜渡耳畔轻轻道:“我能看见别人对我的好感,好感会变成数字。”
还有这么好使的能力?
颜渡羡慕了。
不对等等颜渡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以前每次这个狗东西盯着他头顶看,原来都是在看他的好感吗?!
所以所以其实他早就被发现在演戏了?!
云沉归看着小家伙脑袋上剧烈震颤的九,明白对方是全都想通了。
不待颜渡文,云沉归就主动道:“是的,我早就知道你在演戏。”
但是陪着小家伙演戏实在是格外有意思,加上他当时好奇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也就一直都没有揭穿。
颜渡眼睛彻底瞪圆了瞳孔地震。
感情这么一长段时间他都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这厮指不定背后怎么笑他。
抬手就又给了云沉归一拳,颜渡狠狠翻了个白眼。
然而没过多久,颜渡又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故作随意地看向云沉归,“那我现在对你是多少?”
肯定是零,哼!
“”云沉归看着眼前人暗暗期待的样子,敛眸,抬手勾了勾对方下巴,轻笑道:“是满的。”
然后再次得到恼羞的颜渡一拳。
巫端乐听到云沉归的话,自然明白对方是在撒谎,颜渡的好感并没有满。
自嘲地笑了起来,突然就觉得没有那么不甘心了。
云沉归也好,他也好,说白了都只是天道的工具罢了。
静静看着颜渡,巫端乐张开唇,在最后一刻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黑雾彻底消散,巫端乐也消失了。
颜渡下意识朝前一步,然后就被吃味的云沉归拽了回去。
小家伙眼里还有别人,而且还是那个没安好心的东西。
颜渡被直接拽进怀里,良久埋在云沉归颈窝间,那股子冰莲香又冒了出来。
“吃醋啦?”颜渡回过神来,将心里那点点感慨丢开,笑眯眯戳着云沉归肩膀。
舔了舔唇,一口咬在了那修长的脖颈上,两颗小虎牙留下两个小洞。
云沉归任由颜渡闹着。同时警告的视线落下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顿时识趣地转过头。
戏墨气到险些咬碎了一口后槽牙,但是如今先动手动口的人是阿渡,他也不好说什么。
最后两眼含泪委委屈屈扭过了头,眼不见心不痛。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是阿渡最信任的属下跟亲人,这一点那个该死的家伙绝对比不上他的!
缓缓松开嘴,颜渡嗅了嗅越发浓郁的冰莲香气。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冰莲在繁衍的时候似乎会变得特别香
那么变到人形上面,岂不就是发/情?!
一抖,颜渡火速远离云沉归。
脑中浮现以往每次冰莲的香气变浓,的确都是在云沉归发/情的时候。
“不要脸的狗东西!”颜渡脸通红一片,瞪圆了眼睛怒视眼前这个禽兽。
云沉归不明所以,伸手要将人重新拉回来。
“轰隆——!”
天际突然又弥漫上了乌云、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毕竟每次这乌云出现都没什么好事。
难不成这次又要劈谁?
乌云离众人越来越近,最后直直飘到了颜渡的上空。
惊雷猝不及防落下。
云凤沉归瞳孔骤缩,立刻要将人拉回来。
然而惊雷在眨眼间已经到了颜渡跟前。
却没有攻击,变成了一团雷球。
已经将骨鞭**的颜渡一愣,看着漂浮在他面前的雷球,听到了天道的声音。
祂说这是他原本体内的规则之力,现在重新归还给他。
颜渡抬手触上,雷球里面包含着的规则之力便立刻顺着流进了颜渡体内。
大量的规则之力涌入,重塑着筋骨,撕裂的痛传来,颜渡都来不及皱眉,再次昏了过去。
彻底昏迷之前,颜渡心里只剩下最后一句话:短短一天他都昏了多少次了
眼见着颜渡昏迷,云沉归立刻将人抱起。原本想要将人带回仙域,可是戏墨跟黑米粥死活都不同意,最后还是将人带回了魔域。
颜渡这一昏迷就昏迷了将近半个月,这期间,云沉归能够看到旁人好感的能力也已经被天道收回了。
不过云沉归并不在意,他对于旁人的好感本就不感兴趣。而小家伙的好感虽然没有满,但也不可能再去找别人。
所以云沉归没觉得有什么。
又是一天傍晚,云沉归照旧守在床边,并且将也想照顾人的戏墨跟黑米粥全都关在门外面。
下了一道牢牢的禁制。
戏墨气到跳脚,偏偏又打不过云沉归,只能干瞪眼。每天守在颜渡的房间门口,像一只等主人的大狗狗。
房间内的云沉归翻着书,身旁却突然传来了动静。
连忙放下书看过去,将睁开了眼睛的颜渡扶了起来。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云沉归问道。
殊不知颜渡听到云沉归的话,蹙起了眉。看向云沉归的眸中满是陌生与警惕,“你是谁?”
云沉归怔住了。
心中有一个令他恐慌的想法冒了出来,小家伙该不会又失忆了?
颜渡打量着眼前的人,发觉这人生得是真好看,尤其那对蓝紫色眼睛,漂亮的不可思议。
眨了眨红眸,纤长的雪睫轻颤,颜渡倾身凑近云沉归,笑道:“公子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一下?”
颜渡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只记得自己叫颜渡。
分明是这样糟糕的状况,他却并不觉得茫然。
看着眼前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心安。像是游子看着家乡的感觉,不再漂泊。
“”云沉归定定望着颜渡,最后抬手拂过对方面颊,轻笑道:“我叫云沉归,你叫颜渡。”
“我是你的——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云沉归:媳妇失忆了不要紧,我可以趁机骗个婚。
颜渡:虽然失忆了,但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狗东西。
快要完结了嘿~
第65章 聘礼
颜渡听着这一声夫君,怔愣了片刻,随后果断道:“不可能,你骗人。”
云沉归挑眉,“为何不可能。”
他还以为对方会给出什么正经的理由,或者是自己哪里露了破绽,结果小家伙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不喜欢男的。”
“”云沉归给气笑了,直接抬手扣住颜渡后脑勺,压了上去。
“唔?!”
颜渡瞪圆了眼睛,张嘴想要骂人,却正好便宜了云沉归,里里外外豆腐被吃了个够。
虎牙被重重蹭过,颜渡推着云沉归的手都脱力了。
好一阵,云沉归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人,轻轻捏了一把那泛着红的软乎乎面颊肉,低笑:“我们以前天天这样亲,你就不觉得很熟悉?”
“”颜渡沉默不语。
云沉归只当对方害羞了,结果下一刻就被一道术法给踹出了门。
他原先留下的禁制被弄散了,颜渡直接抬手重新补上一道更严苛的,不许任何人进来。
摸向自己微肿的唇瓣,颜渡气到脸通红一片。
他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会喜欢那个死流氓的!
一上来就亲,不是死变态是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跟这种禽兽是一对,他的口味才不会有这么低劣!
脑中再次浮现刚才被亲到喘不过气的场面,颜渡磨牙,重重捶床,直接砸出了一个洞。
房间外面,云沉归被扔了出来,正好与一直守在房门口的戏墨撞在了一起。
“主人醒了!”黑米粥兴奋无比。
毕竟就看这个禽兽被丢出来的眼熟姿势,绝对是主人的手笔。
丢得好啊!黑米粥在心中庆贺,这个禽兽就该被狠狠揍一顿,省得老是不要脸地占主人便宜。
戏墨推门就想要进去,结果被一道新的禁制给拦住了。
房间里面还传来颜渡的声音:“滚!”
他以为还是云沉归这个不要脸的的东西。
“”戏墨呆滞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阿渡嫌弃了。
前一刻怔愣,后一刻眼泪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戏墨的头顶出现一对耷拉的狼耳朵,后面也冒出一条死气沉沉的狼尾巴。
被颜渡误骂一句滚,戏墨好像在一瞬间被抽干了精气,了无生机。
“呜呜呜呜阿渡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呜”戏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渡我做错什么了吗呜呜”
“如果阿渡不要我了,那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不如就此了断!”
眼看着戏墨居然是真的这么想的,黑米粥吓得不轻,又气又好笑,“戏墨大人你清醒一点啊,主人刚才那一句分明是在骂云沉归!”
外面好一通闹腾,房间里的颜渡终于坐不住了,走过来打开了门。
然后直接被抱了个满怀。
戏墨抱着颜渡哭到昏厥,“阿渡你没有不要我对不对呜呜呜”
云沉归看着戏墨抱颜渡,难得没有吃味。
他算是看明白,这头狼就是小家伙的儿子。
这么算来,他是不是也算这头狼的爹爹?
颜渡被戏墨哭得头晕,忍不住抬手推开了人,捏了捏眉心问道:“你是谁?”
“”戏墨嘴巴大张看着颜渡,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两眼翻白,直接厥过去了。
一时间刺激太大,戏墨脆弱的小心灵没能承受住。
颜渡不明所以,只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他好像不经意间伤害了没断奶孩童的感情?
倒是黑米粥比较冷静,看到颜渡有些许茫然的样子,小心翼翼问道:“主人,您是不是失忆了?”
眼前这个可可爱爱的小家伙居然管自己叫主人,颜渡心头一动,抬手将飘在空中的黑米粥抓进手里揉捏。
“好像的确是失忆了。”
颜渡视线扫过在一旁看着他的云沉归,不爽地啧了一声,“我问你,他是我的谁?”
云沉归挑眉。
黑米粥狠狠瞪了云沉归一眼,响亮道:“他是一个禽兽,每天都缠着主人您不放,就想要占主人您的便宜!”
果然如此,颜渡心道他的猜测一点没有出错。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要我打你离开!”颜渡磨牙。
他的嘴唇到现在都麻麻的,可见眼前这个禽兽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道。最关键的是他居然被亲迷糊了,还发出那种软乎乎的声音。
实在是奇耻大辱,颜渡只要一想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
云沉归朝颜渡走近一步,当即被一道红光拦了下来。
这小家伙的修为居然涨了这么多,果然是天道的亲儿子,一点都不带吝啬的。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云沉归隔着红光看向颜渡,睫羽轻颤,一副委屈的样子。
黑米粥警铃大作,这个禽兽又想要用那副皮相欺骗主人!
刚想着提醒主人要小心,颜渡就直接把云沉归扔出了魔殿。
在关上殿门之前还冷冷道:“狗东西离我远点!”
云沉归暗道这招居然没用了,而黑米粥直呼万岁,主人终于看清这个禽兽的真面目了!
虽然主人失忆了,但它相信,在它跟戏墨大人的陪伴下,主人一定能够想起来的!
哦对了,戏墨大人。黑米粥无奈叹气,它还要好好安慰那个心理脆弱的戏墨大人。
颜渡头还有点晕乎乎的,总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在四处流转。他虽然能吸收同化,但是速度缓慢,还得一段时间。
第六感告诉他,等他把这股力量彻底吸收了,他也就可以恢复记忆了。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那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的不提,颜渡就奇怪了,为什么对他对他哪里怕痒,哪里喜欢被摸这么熟悉。
总不能是床伴关系?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吧
仙域
云沉归一回到桃羽宗,就被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止有本门派的,还有许许多多其他门派的人。
甚至连魔域的人都有好些,都是不敢去问他们的魔君大人,于是来问云沉归了。
他们是在是好奇啊,好奇魔君大人跟对方发生了什么,还担心魔君大人有没有出事。
面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云沉归只是静静听着,最后看向那魔域众人淡淡道:“我后天去魔域提亲。”
“!”
“提亲!”
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了的魔域长老被吓得头上冒出来一对犄角,连连摆手,“我劝你不要,魔君绝对会把你打出来的。”
一语中的,云沉归这便是刚被颜渡打出来不久。
然而云沉归眸中划过笑意,他有把握,小家伙绝对会收下他的聘礼的。
“阿嚏!阿嚏!”
下意识摸索到了冰湖里的颜渡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疑惑地搓搓胳膊,他也没觉得冷啊,怎么就开始打喷嚏了?
视线落到冰湖里的一池冰莲,颜渡再次笑开花。
真好看啊嘿嘿嘿,他的亲亲冰莲,忘了什么他都不会忘了冰莲的。
变回本体,颜渡被一池冰莲簇拥着,美滋滋睡了过去。
他要在这里调养自己。
两天后
颜渡正飘在冰湖里面半梦半醒抱着冰莲,结果被外头的声音给吵醒了。
骂骂咧咧离开冰湖,颜渡打开禁制揉着眼睛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两天里他也算是搞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是魔域的魔君,虽然大部分时候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事情要处理的。
至于之前那个哭厥过去的的男子,是他的儿子不是,是他的属下。
手感很好,撸了好久狼头的颜渡如实评价。
戏墨气到话都说不利索,还是黑米粥气呼呼道:“主人,那个云沉归太过分了,他居然来提亲,说要娶主人您!”
再怎么样也该是主人娶那个禽兽吧,那个禽兽哪来的自信!
关键那个禽兽自己都没有来,是让桃羽宗的人代送聘礼的。聘礼还只是一个冰晶做得盒子,里面也不知道放了什么玩意儿。
这么敷衍,这个禽兽是想死!
颜渡果然气了,直接道:“让他带着东西滚!”
结果外面远远传来桃羽宗弟子的喊声,“魔君,云长老说聘礼您绝对会喜欢的,若是您不喜欢,他以后就再也不缠着您了!”
外面来的弟子正是邱幕,庄戴鸣跟斋青等等与颜渡比较熟悉的弟子。
估计云沉归打得是颜渡可能还会有那么一丝熟悉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把人打出去。
颜渡听到这话,动作一顿,还有这种好事?那他只要说不喜欢不就好了,省得那个不要脸的流氓占他便宜。
显然戏墨跟黑米粥也是这么想的,当即改了口,劝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看看,然后说不喜欢,让那个混蛋玩意儿永远离开主人/阿渡!
“行,那就看看。”颜渡抬脚往外走。
几名弟子等在外面,见到颜渡来,咽了口口水,有点紧张。
不是怕颜渡,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对魔君的紧张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此刻纯粹是为云长老捏了把汗。
他们真的没有见过这么追求心上人的,之前到底是怎么把魔君给追到手的啊,关键还没被打死。
“聘礼物呢?”颜渡绝不承认那是聘礼。
几名弟子小心翼翼捧起了一个足有半人大的冰晶盒子,他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好奇云长老怎么就这么有自信魔君会喜欢。
他们看魔君这架势,是摆明了就算喜欢也要说不喜欢了。
红雾将盒子托到了颜渡面前,颜渡随意掀开盖子,脱口就道:“我不喜欢——”
话音戛然而止。
入目是一朵绽放的冰莲,花瓣是晶莹的蓝紫色,流光微转。花蕊柔软,枝条粗细适中,颇具美感地蜿蜒在花体周围。
似乎是察觉到盖子被打开,冰莲的花瓣甚至还颤了颤。花瓣尖尖卷起,泛起薄红,害羞了一般。
好,好,好可爱颜渡看呆了,一颗心飞快跳动。
怎么回事,他突然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这朵冰莲怎么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啊呜呜呜,他好喜欢!
几名弟子见颜渡久久不语,以为对方不喜欢,心道果然如此,一朵冰莲而已,魔君怎么可能为了一朵冰莲把自己卖了。
于是伸手想要将盒子拿回来。
结果颜渡猛地抱住盒子,两眼放光,“我喜欢!你们回去跟那个狗东西说,礼物我收下了,改天我就娶他!”
众人震惊。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人为了一朵冰莲把自己卖掉!
黑米粥呆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戏墨一口气没喘上来,又撅了过去。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冰莲的枝条卷了卷,看上去颇为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颜渡:我太天真了,真的,我万万没想到这厮居然还有另外一副面孔
云沉归:骄傲地卷起了自己的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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