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 外头的落雪停了下来,昏黄的灯光映衬着栏杆上的薄雪,看起来柔软洁白。
楼顶天台的台阶上, 博安披着外套, 裹着厚厚的围巾, 只露出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莫广坐在他身旁,替他把剩余的围巾缠好, 将浅金色碎发拨进了围巾里。
博安乖乖坐着给他缠围巾, 他说:“莫总,你好像变了好多。”
莫广垂眸,他将发丝拨了过去,低声道:“哪里变了?”
博安想了想:“好像哪里都变了。”
在他沉睡的三年里,面前人好像发生了很多变化,从死气沉沉变成沉稳寡言,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好像那三年确确实实是空白了下来。
虽然还是那张脸, 但是却瘦削了很多,遮瞳下的漆黑眸子也不似以前阴郁森冷,而像被海浪不断打磨的礁石。
时间在流逝,所有人都在变化,只有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无知无觉地在病床上沉睡了三年。
莫广没说话,他只沉默地捂住博安的手, 用掌心的温度捂暖另一双手。
他问:“变成这样会觉得奇怪吗?”
这些年,他努力地向正常人的生活轨迹靠拢, 每个星期都按时去宋医生心理室, 不会彻夜彻夜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开始按时去公司, 开始在遇到红灯的停车的时候学会看向窗外,然后发现天空中的浮云千奇百怪,也开始学会给花房里的植物浇水。
他会把这些事都说给在病床沉睡的博安听,像是说故事一样,一件一件地混合着午后的阳光说给博安听。
虽然博安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会奇怪吗?
莫广不知道。
他垂眸握紧了一点博安的手,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身旁的人站在他身边。
博安只面色格外深沉肃然地望着他。
下一秒,莫广额头被人撞了撞。
深沉了不到两秒钟的博安刚想给面前人一个永生难忘的吻,结果那厚实的围巾却直接撞到了对方的下巴,额头也撞了个结结实实。
“……”
博安耳朵有点红,他强撑着闷声道:“看你围的破围巾。”
莫广跟他围的破围巾道了歉,然后又亲自解开了围巾,亲了亲面前人。
他一手持着围巾挡着风,一手扣着博安的后脑勺,几乎是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用力地好像要把面前人揉进自己的骨肉中。
夜幕烟花乍亮开,纷扬散落的烟花伴随着爆竹声璀璨,在昏暗的天台顶楼只有亲吻搅动的水声。
博安背脊发起麻,他的虎牙被男人反反复复地舔舐着,唇齿每一寸地方都被悍然掠夺,到了后面,他甚至只能从喉咙逸出几丝喘息,埋头在莫广肩膀上。
莫广又从他的耳廓用力地吻了上去,落下了深深的印记,又温柔地安抚他的后颈,但最终停在了博安的锁骨上。
怀里人的锁骨上有一截银链,上面扣着一枚银戒。
那枚银戒跟他无名指上的银戒是一对的。
莫广喉咙动了动,他伸手碰了碰那枚银戒,哑着嗓子:“什么时候发现的?”
博安环着他的脖子,狡黠地弯了弯眸子道:“三年前就发现了。”
这对银戒是莫广还不知道他喜欢亮晶晶钻戒的时候买的,知道博安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后,他又重新去找了一对新的戒指。
旧的这一对银戒留存了下来。
但那三年太昏暗难熬,莫广在某天将这对旧银戒拿了出来自己戴上,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地撑下去。
他没有跟博安求婚,所以留着那对亮晶晶的新戒指,所以戴的是这枚旧银戒。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有一条在博安的脖子上发现这枚银戒。
那枚银戒被一条银链扣了起来,又被贴合放在心脏的位置上,染上主人的体温,变得银亮柔和。
博安解了银链下来,他眼睛亮晶晶道:“可以戴在手指上了吗?”
他鼻尖被冻得通红,但是眉眼弯弯,带着点快活的气息,朝着面前人道:“可以吗?”
没有亮闪闪的大烟花,他也没有穿那套博安很喜欢的西服,周围什么都没有,他们甚至还坐在楼顶天台的阶梯上。
可是面前人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漂亮得不可思议,像个快活要飞出笼子的小鸟一叠声问他可不可以。
莫广心软得一塌糊涂,漆黑眸子温柔了下来,他接过戒指,低哑道:“可以的。”
他替面前博安戴上三年前的银戒,好像在戴上银戒的那一瞬间,那三年空白的时间都如同浮光幻影一闪即逝,悄声无息地消逝了。
夜幕另一头燃起盛大烟火,伴随着遥远的孩童嬉笑惊叹,除夕的最后时刻,整片夜空亮得璀璨,栏杆上的薄雪也被映衬得发亮起来。
除夕过后,辞旧迎新,又是一个新的春天——
“叮——”
花店的风铃清脆响起,门把手被人推开,花店员工照常抬头,此时此刻春日的花卉开得正盛,花店里萦绕着沁人的芳香。
她刚开始以为是那个每周按时来买花的黑衣男人,毕竟男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买花了。
但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青年,青年围着围巾,浅金色头发扎在后脑勺,一双琥珀色眸子澄澈干净,五官漂亮。
青年弯唇礼貌询问她有没有什么花是特别好养活的。
他说他家的爱人不太会养花,每次都会把花给养死,看上去蔫巴蔫巴,可怜兮兮的。
花店员工说如果是没有死蔫巴的话,可能是营养不太够。
青年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跟她说是自己家的爱人看上去蔫巴蔫巴可怜兮兮的,花基本上都被养死了。
花店员工忍俊不禁,她推荐了好几种花卉,都是简单易上手好养活的,青年很爽快,把员工提到了那几种花卉植物给买了下来。
正当花店员工打包时,青年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对着前台的名片念了一个名字,又说了一个地址。
花店员工打包好后,花店门口的风铃被人推响,她抬头望去,发现是那个每周都会来买花的男人。
她看着那个男人走到青年身边,然后青年眉眼弯弯跟男人说,这一次养的花肯定不会有事了。
花店员工愣愣地望着从来都只是沉默寡言的男人第一次笑了,他接过她打包的花卉,头一次温和道:“谢谢。”
花店员工受宠若惊,连忙说不用不用,然后就看到了男人手指上的那枚银戒和青年手指上的那枚银戒一模一样。
不会养花的爱人,养死了会蔫巴蔫巴可怜兮兮的。
感觉跟面前男人联系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花店员工感叹着,大概是觉得看到了一桩坚持了三年最终有了善果的事情,从心里涌上了点高兴,哼着歌继续裁剪着花枝。
另一头的车里,博安抱着一小束花,他好奇道:“为什么我们会有赠花呀?”
赠送的花束不大,但是品相却不错,娇嫩明艳,看上去很新鲜。
莫广给他系上安全带,面容沉稳轻描淡写道:“我是他们家的至尊VIP。”
博安:“……说人话。”
莫广:“我在那里办了最高级别的会员。”
似乎是怕博安知道什么,他又道:“今晚我们什么时候去接桑月?”
博安:“要叫大舅哥。”
莫广:“……我们什么时候去接桑月大舅哥?”
博安笑眯眯道:“现在就可以去接他啦。”
“老师说他已经放学了。”
桑月很早就被培育了出来,前段时间才在生化基地苏醒,博安这个病号知道后偷溜出去了好几次,被莫广抓到教训了好几次。
后来莫广索性直接将苏醒的桑月接来了莫家私人医院,两个病号一次观测。
大太阳幼儿园。
穿着小马甲的小男生坐在板凳上,跟身边吵吵闹闹哭嚎的小朋友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中一个吃着小饼干的小朋友戳了戳他,好奇道:“桑月,今天还是你的爸爸来接你吗?”
桑月:“……”
他叹了一口气道:“那不是我的爸爸,那是我的弟弟。”
吃着小饼干的小朋友噘嘴道:“他比你大那么多,他就是你爸爸。”
“你怎么能说他是你弟弟呢?”
“你太笨了,怪不得昨天的作业错了那么多。”
桑月有点头疼,他看着自己的小短手跟小短腿,回头看了一眼哭得嗷嗷叫的小朋友,又回头看了一眼大招牌:大太阳幼儿园。
最后,他抹了抹那个小朋友嘴边的饼干渣,无奈道:“那就是我的弟弟。”
“桑月小朋友——你爸爸来接你啦!”
幼儿园老师笑眯眯地朝着桑月招手,幼儿园门口站着的博安看上去很兴奋,他笑眯眯地蹲下来朝着桑月故意道:“桑月小朋友——”
桑榆叹了一口气,背上自己的小书包走了过去。
莫广站在一旁,帮还没有他腿高的大舅哥拿起书包,看着博安一手将桑月拎了起来,亲了好几口笑嘻嘻道:“叫爸爸。”
短手短脚的桑月跟他平静对视:“你昨天帮我写的算术题错了五题。”
因为急着去打游戏,自信满满连题目都不看的博安:“……”
他抱着桑月立马道:“哥,你今天想吃什么?”
莫总拎着书包,替他们拉开了车门,忽然听到了一声脱口而出的叫声:“莫总?”
莫广和博安顿了顿,一同抬头,莫广看到了他的某个秘书正好也在下班时接孩子,正抱着孩子错愕地望着拎着书包的他。
秘书震惊地望面前好像一家三口的莫广和博安,还听到幼儿园老师叫博安为那个孩子的爸爸。
下一秒,秘书反应过来后僵硬笑了笑道:“莫总,您也来接孩子啊?”
莫广嗯了一声,然后拉开车门给博安他们坐了进去,顺带把小书包也放了进去,然后抬起头道:“你知道附近哪里有红薯卖吗?”
来的时候他听到博安提了一嘴。
秘书干巴巴道:“知、知道的,焦辉路那一边靠近菜市那一边有卖,我孩子也挺喜欢吃……”
莫广点了点头说好,然后拿着车钥匙拉开车门,行驶的车辆方向似乎就是朝着焦辉路开去。
秘书摸了摸脑门,想起公司之前的传言。
传言中,莫总一直带着银戒,是对某个人求而不得,所以带着银戒洁身自好了三年,但是就在前年,莫总的银戒换成了带钻的戒指。
他们都猜测莫总是抱得了美人归。
秘书谨慎地想了想,原来小说里的父凭子贵都是真的,他们的莫总成功靠着孩子上了位。
真是不容易啊。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辣,莫总和小豹子的故事就到这里辣,感谢各位大宝贝们的陪伴呜呜呜呜不容易啊不容易,真的特别特别感谢各位追更的大宝贝们(嘴一个)超级超级超级爱你们(大声)接下来番外随机掉落哒(爱大家么么哒)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