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者名字被公布后,台下?传来了一阵嗡嗡的交头接耳之声?。
“薄绛?薄绛是哪位大师?”
“过去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薄绛……这不?是薄家分家那个不?学无术的、跑去娱乐圈里去混的那个小儿子吗?”
喻容时听见自己身?后几位大师的交头接耳之声?。出身?内行的他们比起外行人更懂得如何鉴赏一幅书法作品。
书法之所以能被称为作品,可不?止是因为它?的字写得漂亮。
书法讲究笔法、字法、章法、墨法等,其?最高境界则是以形写神?、神?形兼备。画作以色彩线条写神?,书法仅凭黑白?的方圆点线便能构造出一片足以传意的世界,也?往往能体现出书写者的为人。
正如草书洒脱豪迈、楷书宁静雅致,使流云体得以闻名的则是它?暗藏郁气的清贵矜持、与因意在极端而快速的“流逝”之意。如浮云清贵薄命、又如飞流般极端冲荡,这两种极端的特质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流云体,也?恰与它?的创作者、殉国?太?子柏明?绛的人生经历所相?合。
生时燃烧至华美灿烂、却只昙花一现的翩翩贵公子。
字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心?境。因这种心?境的极端、难把握与“不?吉利”,喜爱这种字体、并擅长?这种字体的书法大师极少。五百年前至今能传下?来的、流云体书法作品也?非常罕见。几幅属于柏明?绛的作品更是被珍藏在博物馆中,只有他弟弟的几十幅尚能在民间流通。
可薄绛如今所拿出来的这一幅……
“字承神?采,又具形质。”s市书法协会副会长?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小小年纪便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
“恐怖如斯啊!”
“我在b市博物馆曾见过柏明?绛的真迹,这小子的作品竟已经做到了八分神?似!”另一人感叹道。
他们不?知道,剩下?的两分来自于不?同的纸墨与五百年的氧化分解……
书法协会的老教授们倒是没做出“此子不?可留”之类的点家配套评价。他们议论?得专注,并在知道此人已经进入娱乐圈发展后纷纷露出了遗
憾的神?色。
“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娱乐圈赚钱嘛,人各有志。”一位老先生无奈地笑笑。
其?他观众们则不?像他们一样懂得欣赏艺术了。可他们恰好遇见了一个得天独厚的环境条件——另一幅从古时传下?的流云体书法作品,方才被展示在了他们的眼前。
观众们不?懂得欣赏,只懂得比较,自然也?能看出这幅字的好坏。薄绛扬着唇,听着身?后的溢美之声?,便听见旁边有人大大咧咧地道:“刚刚那幅和现在这幅长?得不?也?差不?多吗。长?得都?不?错的话,不?如买现在这幅,把它?挂……就挂新装修那个待客厅里,还能比刚才那幅便宜点。流云体?哦,是封建贵族的字啊,有文化,有地位,适合咱们家!正好咱们最近在做个历史人物卡牌手游!”
薄绛:……
薄绛侧过脸,隔着一个座位,他的身?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青年长?得有点小帅,就是穿着件浅蓝色卫衣,面前摆着个“独立游戏工作室ceo陆明?程”的名牌,一副创业成功、骤然暴富的技术宅模样,正在和自己身?边的朋友说话。
青年注意到薄绛看过来了,对他友善地摆了摆手:“兄弟嗨,你也?对那幅字画感兴趣?”
薄绛:……
那是我写的东西。
薄绛在心?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冷淡地又转过脸。青年讨了个没趣,挠挠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人。
不?过这个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看人那眼让人有点瘆得慌。
喻容时垂眸,盯着手机看。
屏幕上的页面详细地讲述了柏明?远与北国?皇帝的一系列故事,甚至还有众多创作者为两人之间的“情谊”撰写了一部部同人小说。小说中北国?皇帝深情霸道、柏明?远倔强美丽。被他们的爱情所摧毁的城邦成了真情的试金石。在百姓们与战火的惨叫声?中,他们接吻相?爱。
其?中一部小说居然已经被拍成电影。更让他意外的是那部将在明?年或后年上映的电影制作组名单里、负责背景音乐的那名工作人员的名字。
是个化名。
也?是个喻容时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化名。
“……才五年,
已经足够保外就医了?”他轻声?道。
喻容时觉得自己的手指又开始疼痛了。
这种疼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八年前,还是七年前?
他将永远记得那些日子。他秉承着少年意气与正义感,拒绝了那名前辈的颁奖。在那之后他所迎来的并非鲜花与掌声?,而是山呼海啸般的排挤与咆哮。
他记得自己被迫退居幕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写歌。他相?信自己的才华,相?信自己只要足够努力、让业内看见自己的价值,他总会有机会再站出来、去展示、去推翻。
直到他所写出来的每一首歌,都?在他尚未将它?发行时,便被那名前辈轻巧地以自己的“原创”的名义发出。
他就像是能穿行在未来与现在的时间隧道中的穿行者,总能先一步地获取被别人创造出的歌曲,提前发出、再为他所用。
只是这次被他唯一针对的人,变成了喻容时。前辈像是绵密的海绵,不?动声?色便堵住他的全部未来。喻容时无法出头、无法发声?,除非他死去。他的所有努力只会为另一个敌人带来更多的歌曲。
他甚至在公司与那人擦肩而过时,被那人按住了肩膀。
他还记得那人当?时的话。
“……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义使者吗?小鬼。”那人拉起喻容时的手,在看见上面伤痕累累的痕迹时,忽然哧地笑了一声?,“瞧瞧你的手指,最近拨了很多弦、写了很多歌?何必呢……”
“最终还不?是便宜了我的天才名声?。”
“小子,娱乐圈不?看什么正义与否,娱乐圈只在乎利益——只要我能持续给他们产出能卖几百万、几千万张光碟的单曲,他们什么丑闻都?会愿意给我压住。”那人笑着,又怪模怪样地重复了一遍喻容时在拒绝领奖时说过的话,“‘比起奖项,我更相?信正义’。正义?什么天真幼稚的发言?在你说完那段话后,我回去笑了整整三个小时,哈哈哈哈……”
走?廊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敢来打扰位于墙角的两人。
不?。他们不?只是不?敢来打扰。
他们更是在看笑话。
一个蚍蜉撼树的笑话。
他战胜不?了那人的能
力,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比那人更快——更多地练习,更快地出歌,再试探那人能提前拿到歌所需的前置条件。他相?信任何超人的能力,都?会有其?限制。他冷静而拼命地撞石头,也?总会有把石头撞破的那一天。如果这条路不?行,那就再换一条。
喻容时想,或许他的人生便是从那时开始、被彻底地扭曲的。
就像如今他看见那两人的资料,便想做些什么,依旧是继续以“出于愉悦”的目的……
“喻老师。”
在强烈的黑暗情绪中,他听见了易晚的声?音。喻容时收敛情绪,转头,看见易晚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这幅字画接下?来的拍卖价格或许会比较高。”易晚慢吞吞地道,“您确定您还想为我拍下?来么?”
“为什么不?拍下?来?”喻容时说,“我答应过你。”
“哦,”易晚道,“可你刚才没有笑。”
回忆起往事的喻容时却是很难做出笑的模样。在人声?嘈杂的、属于薄绛的打脸片场中他看向易晚。在所有纷扰的赞叹、或是很快就会被打脸的弱智嫉妒言论?中,只有易晚是不?被影响的、固定的锚点。
他忽然感觉心?里轻松了一些。
“之前柏明?远那副字画拍成九十六万吧?”喻容时说,“你觉得,我以一百万的价格拍下?你队友的字画,怎么样?”
他获得了易晚的愣了愣。
“一百万……有些溢价了。”易晚委婉道,“钱多也?不?能这么使。”
“反正也?不?是给薄家的,而是要捐献给西南的儿童的。”喻容时说,“而且……”
他将唇贴在易晚的耳边:“你觉得你队友的书画的价值,应该比柏明?远的低么。”
易晚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两件事。”
喻容时:“什么?”
“等你拍下?了再告诉你。”易晚说,“拍卖开始了。”
喻容时:?
薄绛的字画引起了拍卖场的一场小高/潮。没人能想到这样一名名不?见经传的薄家子弟的书画竟然能拍出如此盛况。出价的不?仅有书画大家,凑热闹的路人,想要拿回去装点工作室的独立游戏工作室老板,还有想把它?随手送给女明?星、给
弟弟找不?痛快的薄信。
其?中薄绛最不?想让自己的作品落入的,便是薄信之手。
陆明?程加了几次价,在价格直逼50万时放弃了。他对身?边的人咋舌道:“五十万买一幅书法,我又不?是疯了。我还是花钱去买个书法笔刷素材库,让美工给我排一张打印下?来挂在会客厅里……嗯我的背后怎么有点冷?”
陆明?程疑惑地回头,看向和他隔了一个位置的那个年轻人又冷淡地把脸转了回去,脸上有些不?悦。
陆明?程不?再追价,在他之后,另一名拍卖者也?要放弃加价。眼看着画作就要以五十四万的价格落入薄信之手,喻容时却在此时又举牌了。
“一百万。”他说。
这个出价震惊了众人,尤其?是坐在场内的记者们。他们纷纷奋笔疾书,记下?这堪称传奇的拍卖过程。就连拍卖官也?几次请求确认:“您确定要出这个价格吗?”
“确定。”喻容时道。
拍卖官于是自己擦着汗圆场道:“千金难求合意品,感谢喻容时先生为慈善拍卖所做出的捐赠。”
薄绛的书法确实好,但也?确实不?值这个价格。在一片哗然中,书法最终落入了喻容时的手里。
慈善拍卖就这样圆满地结束了。买主们纷纷拿着手牌去后台兑换自己的东西。见几个记者向着这边拍照,喻容时好脾气地问易晚道:“现在你能告诉我是哪两件事了吧?”
易晚道:“第一件事,喻老师出了这个价格,增加了这幅书法的名气,也?意味着我将它?出手时能拿到更多的钱。”
喻容时:“嗯,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就是。”易晚看着向他们这边走?来的薄绛,和他身?后几名记者拍他正向着这边走?来的相?机闪光,“明?天开始网上就会有您和薄绛的……”
喻容时:?
易晚:“cp和cp粉了。”
喻容时:……
“谁都?知道,影帝喻容时低调谦逊不?奢靡,几年来洁身?自好,没有绯闻。
直到有一天他在拍卖会上斥巨资百万,拍下?了一个尚未出道的小新人练习生的一幅画。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有人在后台看见影帝把那名练
习生按在墙上……”
易晚默默地卡掉了自己脑内自我编写的弹幕,直到他听见喻容时无奈道:“……算了,随便他们吧。易晚,这是你的牌子,属于薄绛的那幅书法的。”
“喻老师要去做什么?”
“联系认识的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请他们把我拍来的另外两样东西放进博物馆里。”
“那幅书法就算了……花瓶喻老师不?打算留着么?”易晚安静道,“您也?花了钱的。”
“反正我也?用不?上。纯粹为捐款拍下?的。”喻容时道。
他说这话时姿态随意,不?再有伪装,而是发自内心?:“对了,我倒是得找个人来看着点薄家的账目……”
说着,他转身?去后台处理他拍下?的物品的捐赠问题了。易晚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回过脸,打算回应薄绛的询问。
“……我没想到这件作品最终会到了你的手里。”薄绛道。
易晚:“嗯,我相?信之后它?会有很高的升值空间的。”
“是么。”易晚这话让他心?下?微惊,薄绛笑笑,表情里却未见松快,而是有点冷凝,“这是喻容时拍给你的?”
这让易晚有些奇怪,不?过他点了点头:“我帮了喻哥一个忙……”
然后他就听见了薄绛骤然冷厉的声?音。
薄绛道:“但你知不?知道一句话?‘命运所给予的礼物早就标好了他的价格’。”
易晚:?
薄绛看着他愚钝的模样,一时间有些烦躁。
易晚也?是进过宫的人,怎么在人情世故方面竟愚蠢如斯?
那个少年宫枉为宫里,却只教琴棋书画,不?教人情世故?难道是某个隐士的居所?
“日后想要字画,可以直接找我要。”薄绛道,“我很好奇你的师门究竟是怎样的地方,竟教你看不?懂……罢了。”
拍卖会结束,之后的活动却没有结束。薄绛看见薄信同他的几个朋友向着拍卖厅后面走?去,想必是为了去饮酒作乐。秦雪心?跟在他的身?边,表情略有些尴尬,却像是没办法拒绝。
薄绛的眼里没有秦雪心?。他抿着唇,想着薄信对自己的折辱,眼眸微暗。
“你先在大厅休息片刻。”薄绛淡淡道,“我会派人送你
回去。”
说完,他也?向着后方的宴饮厅走?去。
拍卖厅距离薄信请客宴饮的小厅不?远。薄绛很快便听见了几人在里面聊天作乐的声?音。薄家建筑均是仿古式建筑,几人聊天取乐的地方外观也?像是个亭子。
“薄绛……”
“薄家……”
“流云体,书法,a.t.事务所……”
“对iris5有什么了解?”
里面的人似乎在讨论?有关他的话题,间或包括秦雪心?干巴巴的应和。几人似乎在问秦雪心?有关他的信息,秦雪心?有些不?情愿,不?过也?碍于几人的面子,给出了几句消息。
薄绛绕着亭子走?了一圈,听着里面的声?音。亭子内灯光昏黄。
前生他也?常碰见这样的场景。
做一个气数将尽的朝代?的太?子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这意味着许多的猜忌,许多的阴谋诡计。其?中也?包括他的好弟弟的阴谋诡计。
薄绛时常想,如果他早些知道他弟弟与北国?质子之间的私情,早日命人捅破那些昏黄房间的窗户纸,是否就可以避免一场场阴谋与悲剧?
不?过可惜如今他没有手下?,只能自己来。
他冷冷一笑,伸出手指,就要捅破窗户纸,用眼睛去查看其?中都?有何人……
然后他就听见了来自身?后的声?音。
“现在糊窗户的是玻璃、不?是纸,捅不?破的。”那人无辜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不小心写超字数了4800所以推迟更新了dbq
营养液66000时是下一次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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