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念叨完,凤舞行就出现在了第五峰。
秋秋立刻竖起小翅膀,兴高采烈地跟他打招呼：“小五”
凤舞行快步走过来，弯腰抱起小崽崽,眼角余光又瞅到了石碑，一如既往地立在那里,格外显眼，立刻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转头跟秋秋说起来：“小姑奶奶之前埋下的暗桩，有效果了！”
秋秋也立刻兴奋起来：“狗咬狗了吗？”
“可不是？”凤舞行将宋姝偷取白瑛菩提果,自以为很成功很隐蔽，结果却被太叔祖一句话破了功一事，眉飞色舞地讲给她听，又道，“执法堂现在还没出结果，不过，大家都知道宋姝是个小偷了！”
秋秋抱着小翅膀沉思起来，想着这样可不行,惩罚太轻了。
凤舞行干咳一声,不想让小崽崽继续掺和到这几人阴暗的斗法里面去,便主动提供了新的可能性：“游师姐跟我说，范书温也看上菩提果了。”
秋秋顿时恍然大悟，张开小翅膀,十分欢喜：“三条狗狗！”
凤舞行失笑：“对！所以秋秋不要操心了,陪着娘亲就好。”
秋秋点头：“嗯,得盯着点儿，别让她们来烦娘亲。”
宋姝此时正跪在执法堂里，满目惶然。在被白瑛指出要搜寻她身上是否有菩提果存在过的气息时，她一下子就慌了，有好长一会儿的时间，十分萎靡，瞬间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垮掉了，怔愣地望着眼前纷纷扰扰的一切，觉得疲惫无比。
掌门和几位长老说了什么，她倒是听到了，但一个字都没过脑，也没能记得住，大约两刻钟之后，她的神识才又慢慢归位，能够清晰听到耳边的声音了。
宋姝默不作声，强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一切。一瞬间，她就想好了借口：“师尊、诸位长老，请听我解释。我确实偷取了菩提果，但那并非我本意。”
掌门宋真满眼失望，顿时怒骂：“我是缺你什么东西了吗？你的修行资源，我什么时候缺过你？！你怎能做出这等事来？！”
宋姝也没着急反驳，耐心听他骂完，才又继续说道：“师尊息怒，这就是个误会。我那日去偷东西，是因为白师姐偷了我的妖丹。”
白瑛立刻惊声反驳：“你说谎，妖丹明明是你赠予我的！”
宋姝抬起眼来看她：“师姐也承认，那妖丹本是我的东西吧？”随即又转向掌门，继续说道，“若是在他时，我也能割爱，但偏生最近剑灵反应极为强烈，那妖丹对我来说着实有些重要，我也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让白师姐被扣上‘小偷’的帽子，这才擅作主张，却不成想，妖丹与菩提果同在一处，我火急火燎的，拿错了。”
“因为今早要招待道君，我也没敢声张，本想着过两日，去找白师姐换回来我的妖丹。”
白瑛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撒谎！”
从她气急败坏的那一刻开始，宋姝就知道，自己赢了，声音也越发温柔：“师姐非要说我是小偷，我也认了，确实是我偷的；但这不是因为师姐先拿走了我的东西吗？”
“我去哪偷你的妖丹？！”白瑛总算是找回来一丝丝理智，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了冷静，“你的洞府，可以说是除了第五峰以外最为坚固的洞府了，我也没有你的剑灵那样的作弊利器，就凭我一个医修，怎么闯入你的洞府偷东西？！”
宋姝道：“我也没说师姐是进入我洞府偷得啊？妖丹什么时候丢失的我都不知晓，前两日才突然发现，刚好上面有我留下的印记，循着踪迹找到了师姐的洞府。前些时日我害的师姐伤重，哪好意思上门去讨要？”
“妖丹的事情有穆师兄和隔壁沧浪宗弟子
可以作证，菩提果真假师尊可以让那日一起与白师姐进了秘境的人前来辨认，听闻他们全都有份。”
妖丹贵重，她又开不了口，思来想去，也只能选择这种方法了。虽然不雅，但若是没有被道君撞上，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法子。
宋真又骂了她一顿，然后沉吟：“那便现在换回来吧。”
到了这会儿，宋姝再舍不得也不敢露出一分一毫的不舍，当即就把装着菩提果的盒子拿了出来，并且打开来，给诸位长老仔细过目。
看着那两枚鲜艳欲滴的果子，就连宋真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样的好东西，他也是平生第一次见。
在长老们都围过去看那两枚果子的时候，宋姝抬起眼，得意地看向白瑛，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在她第一次抛出妖丹的时候，白瑛的神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敢把两个人的交易说出来，毕竟，云笙养的那只幼崽，可是道君的女儿啊。白瑛若是不想得罪云笙，这个秘密，她死也会带进坟墓里。
只要她清楚地确定了这一点，宋姝这一仗，就翻身了。
偷东西的名头虽然难听，但总比得罪了道君好。而且，现在大家都知道，菩提果在白瑛手里，她倒是要看看，白瑛打算怎么保全这两枚菩提果。
凤舞行跟秋秋说完小秘密的时候，凤九颜也把菜都做好了，端到桌子上来，看了他一眼，也没说别的，只道：‘吃饭了。’
凤舞行立刻夹起尾巴乖巧做孙子，装作不认识又受宠若惊的样子：“今日劳烦道君了，以后我来做就可以了。”
凤九颜没理他。
云笙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之前的时候，道君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当然不包括炒菜做饭。
大概就是，凡人和神仙的区别吧。
所以此时，看到桌子上摆满的菜品，云笙还有几分恍惚。
“快吃。”凤九颜主动给她夹菜，“秋秋说，这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秋秋也站在母亲旁边，守着自己的小碟子，应和道：“娘，你快尝尝呀，笨蛋爹爹做饭超好吃的啦！”
多吃几次，娘亲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了。
云笙也不再矫情，点头应下：“好。”
凤九颜一直盯着她，心中忍不住忐忑，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在意一个人，很害怕自己的心意得不到承认，这可是他最用心的一顿饭。
被他盯着，云笙也有点不自在，但饭菜一入口，她的眸子立刻就亮了起来，言语之中满是惊喜：“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凤九颜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唇角微扬，总算是放心了，然后又把秋秋抱了过来，将她喜欢的菜品用灵气切成合适的大小，放到专属的小碟子里：“秋秋也吃。”
看到娘亲已经大快朵颐，秋秋也连忙吃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指使她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尝尝。”
凤九颜耐心应道：“好。”
天参乖乖巧巧坐在一边，用长须吸取汤水和菜汁，不多会儿就吃的差不多了，太充沛的灵气让人容易犯困，他便连忙把自己埋进花盆里去了，还不忘跟云笙说一声：“我先睡啦，明早不要喊我，我要多睡一会儿，消化消化！”
云笙应道：“知道了。”
凤舞行埋头吃饭，不敢多言，一家人团聚了之后，好像，也没有他多嘴的余地了。
成年后，太叔祖在他身上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又不像秋秋和师姐一样，有被特殊对待的权利。所以，还是老实苟着吧。
好在，凤九颜也确实没时间去质问他，小闺女还没有哄好，跟云笙之间也没有达成共同的协商，他哪有多余的时间去操心这点儿破事儿？
听闻执法堂将事情解决了，凤舞行便又立刻出门去了。
路上，他仍是能够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无非就是对云笙的艳羡和嫉妒，以及道君会不会收徒这种妄想。
“云师姐这是撞大运了啊！”
“可不是，那只漂亮的小崽崽，居然是道君的女儿，这谁想得到？”
“其实一开始大家就知道，那个崽崽来历不同凡响，毕竟太漂亮了，还那么聪明！”
“对啊，一开始都以为是妖皇后代呢。”
“你们说，道君会给云师姐什么样的酬谢？”
“功法？修为？还是直接帮她淬炼根骨？”
“淬炼根骨？这不可能吧？不是说，早就已经失传了吗？而且，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淬炼根骨，须得自身条件契合才行。”
“那，道君会收徒吗？”
范书温正巧路过，在心里嗤笑，做什么春秋大梦？！人家就是来找女儿的，之所以来招摇宗，也不过是因为云笙捡到了他的幼崽，帮忙养育了一阵子，算是特意来道谢。
这场盛宴，以及给招摇宗带来了足够的名气和地位，哪怕数百年之后，道君来此讲道的机缘，也依然会吸引大批修士前来。
仅这一项，就足以报答招摇宗对秋秋的收留之恩了。
更何况，真正用心照料那只幼崽的，只有云笙一个人罢了，招摇宗也只是沾了她的光。
想到此，范书温瞬间就寻到了新的思路——既然云笙不是那只幼崽的亲生母亲，那，这个机缘，她也可以去寻一寻啊！
游星雯抱着幺幺又去了演武场，她得看看事情能发酵到什么地步，绝不能便宜了宋姝！
宋姝盗取大师姐菩提果一事，竟然就这么落幕了，真是让她遗憾的很。这件事也给游星雯提了个醒，大师姐果然是个愚笨不堪用的人，以后还是跟她保持距离吧，免得自己也被连累了。
低头看到幺幺奶呼呼的小脸，以及清澈见底的眸子，正滴溜溜地四处乱看，游星雯又笑道：“你可要一直这么可爱呀，得让姨姨和秋秋更多地喜欢你才行！”
幺幺还抱着那颗云笙给它的灵果，此刻又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一般，软软地“唧”了一声。
游星雯就当它明白了，乐呵呵地笑起来，想着回丹峰去，给秋秋做点小点心什么的，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她记得秋秋不止一次说过，爹爹做饭可好吃啦。
那，以后恐怕不再需要她投喂了，想想还忍不住有些失落呢。
一边想着，游星雯刚踏上台阶，范书温就拦住了她。
“小师妹有事？菩提果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你想要就自己去找大师姐呗。”游星雯很不耐烦，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脸上的嫌弃也十分明显。她已经想开了，不想再保持这些虚假的师姐妹的情谊，倒不如大大方方将讨厌写在脸上，免得以后再来烦自己。
范书温冷笑一声，抬起下巴，冷艳的脸上带着几分鄙夷：“别觉得我好像就喜欢跟你打交道似的！——跟我说说，关于云笙的全部事情。”
游星雯一愣，随即嗤笑：“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足够我背叛云师妹呢？”
范书温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一下子恼怒起来：“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该不是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还能大赚一笔是吧？”
“那你怎么不去问别人？”游星雯似笑非笑，又翻了个白眼，“我跟云师妹是靠着过命的交情建立起来的友谊，若不是天地至宝，怎么值得我放弃这段情谊？”
“谁不知道你们是冲着道君来的？”游星雯干脆直接戳破她的心思，丝毫不留情面，“真以为扒上云师妹道君就会多看你们一眼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激烈，也很难听，而抱有这些心思的人又不在少数，一下子都觉得自己被cue到了，忍不住反驳起来，七嘴八舌。
“师妹这么说就有失偏颇了吧？往日云师妹总是窝在第五峰，咱们连见到都难，自然不太了解她，所以才找相熟的人问一下嘛。”
“对啊，道君也不是咱们能糊弄的人，是你想多了。”
“咱们这点小心思，哪敢凑到道君跟前去？”
游星雯才不听他们狡辩，冷笑一声，又道：“是不敢糊弄道君，更不敢将自己可耻的心思暴露在道君跟前，所以就想着忽悠云师妹是吧？一群不要脸的东西！”
反正今天只要她不肯说出云笙跟秋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游星雯日后都要被扣上一顶“与众师兄师弟不睦”的帽子，不如趁着此时闹大一些，但凡宗门还要脸，就不会为难她，而是约束好这些心眼儿多的弟子。
游星雯也赌对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在这边盯着的长老就走了过来，目光阴沉，脸色不虞：“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想要让无上宗和其他宗门的弟子长老都来看咱们的笑话吗？云笙也是你们的同门，这么肆无忌惮地打听你们师姐师妹的，像什么话？！”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道君都跟着云笙去第五峰了，还当她是第五峰那个孤女呢！
骂了一通之后，长老也越发觉得头痛，以前总觉得，孩子们吵闹些也挺好的，起码热闹，但是现在听着他们这些愚蠢的发言，心里莫名的一股火气往上窜，也懒得再多说教了，只要不传到道君耳朵里，他老人家也不会追究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便摆摆手将弟子们驱散：“都回各峰去，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游星雯才不走，只要别人不来烦她，她也懒得搭理这些人。但是菩提果的事儿，却不能放弃。
凤舞行业务看到了这一幕，一进去演武场便直接隐匿了，他更不想跟那些人虚与委蛇。
吃过饭，云笙主动去收拾厨房，凤九颜也跟了过去，两人很默契地一个刷碗一个擦干。
看到他这么熟练，云笙狐疑地多看了两眼：“您，经常做饭？”
凤九颜看她：“在族中无所事事，便将幼崽都带到身边养育了，吃食上，也确实花费了一些时间琢磨，应当，还算拿得出手。”
云笙立刻夸赞道：“非常好吃！我没有吃过更好吃的了！道君你一定不要妄自菲薄！”
凤九颜扬起唇角：“好。”
说着说着，云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哎呀”了一声，连忙擦干手，匆匆往外走：“秋秋要午睡的，我去看看。”
凤九颜便施了个术法，将剩下的几个餐具让小纸人按照云笙的习惯给清洁干净，自己也跟了上去。
许是今天的好消息实在太多，秋秋没用娘亲哄，就自己躺在小摇篮里睡着了。这会儿正睡得香甜，毫无形象，姿势十分豪迈。
云笙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起来，看到凤九颜进来后，便将秋秋捧在手心里，递到他跟前：“你要抱抱她吗？”
凤九颜伸出手，指腹小心温柔地蹭了蹭她软乎乎的小绒毛，说道：“秋秋更喜欢娘亲。”
云笙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抬起眼看了看他，脸上写满了疑惑。
凤九颜笑：“让她睡吧，吵醒就更生气了。”
云笙一想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把她放回到了摇篮上，秋秋又翻了个身，在熟悉的地方，有了开阔的地盘，她的睡姿就很豪放，四仰八叉，小肚子都完完全全露了出来。
云笙怕她着凉，盖了一张小手帕在上面，一抬眼正对上凤九颜的目光，微妙地有些不赞同。
“秋秋是女孩子。”云笙委婉提示。
凤九颜微愣
，哑然失笑：“嗯，我知道。”
看到云笙皱起眉头，凤九颜又说：“这个年龄段的凤凰，男女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这次轮到云笙傻愣了。知识盲区，令人尴尬。
“无需担心，凤凰的成长十分缓慢，起码在化形前，没有性别上的差异。”
云笙憋了一会儿，只能道：“那也挺好的，省的总是担心。”
正尴尬到不行，睡梦中的秋秋突然嘟囔了一句：“坏爹爹，娘亲的礼物呢？”
云笙一愣，不自觉就看向了凤九颜：“不用的，我没什么需要的，既然秋秋也是我的孩子，照顾她是应该的，你不用特意给我什么礼物……”
“不是因为秋秋。”凤九颜道，“原本就是给你准备的。”
他正犹豫要怎么把涅槃骨衣送给云笙，让她穿上身呢，秋秋真是他的小棉袄，睡着了都不忘给她爹助力。
云笙仍是觉得不太妥当：“也不用的……”
凤九颜干脆直接道：“你知道你的气运有些差吧？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很奇怪，所以特意回了一趟族地，锻造了这件法衣，或许，关键时候能够护你一命。”
云笙眨了眨眼，突然就安心了，她的炮灰命运，这一次是真的出现了巨大的转机，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云笙对着他笑起来，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好，那就却之不恭了，谢谢道君。”
她倒是想问问，能不能直接处理掉宋姝和穆恒舟，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她脑子里稍稍一转，就过去了。
道君不可能随意杀人，她不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若是回头还会受到影响的话，倒是可以请他带自己找个隐居的地方，避开主角两人的气运影响。
看着她的笑颜，凤九颜的心再次跳跃了起来，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起来：“不必如此，你觉得有用那便有价值。”
他本想说“如果你愿意，我的就是你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唐突了。对于云笙而言，他还是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会吓到她的。
凤九颜悄悄告诫自己，要耐心，往后有的是时间。
云笙是人族，不是凤凰，人族的传承中，也没有一眼能够辨别命定之人的天赋。她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某个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尤其他们中间还夹杂着秋秋，云笙或许原本对他有些小心思来着，也会为了女儿，寻找更温和的方式。但他有信心，能够在相处中，让云笙一点一点认同他。
秋秋一醒来，就摇摇晃晃地自己站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先舒展了小翅膀喊“娘”。
云笙立刻将她抱起来，轻轻抚摸着她圆滚滚的小身子，等待崽崽清醒。
凤九颜瞅着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乐不思蜀啊！怪不得一点儿都不想念爹！
秋秋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睁开眼就看向她爹，小奶音可不满了：“你瞅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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