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颜察觉到她的紧张,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无碍。喜欢就采了吧。”
秋秋积极响应：“秋秋想要！爹你快去采回来！”
凤九颜笑着应下：“好。”
秋秋扑棱着小翅膀想要去摸一摸珊瑚，却被云笙摁住了。
“不可以动,等爹爹先看看有没有危险。”
秋秋“哦”了一声,歪着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珊瑚丛，突然说道：“娘，下面有个坏东西，被珊瑚压住了,跑不出来的。”
云笙立刻喊凤九颜：“在珊瑚丛底下。”
“嗯，我察觉到了,稍等。”凤九颜的声音很快传过来,身形穿梭在巨大的深海鱼群中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靠近后,凤九颜突然察觉到了熟悉又让人厌恶的些微灵气，从珊瑚丛最里面弥漫出来——是，剑妖的气息？
凤九颜微愣，剑妖怎会在此？这些年他未曾踏足这个小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原本应该在剑冢之内的剑妖,会散落各处？
得亏这只剑妖运气不太好,它流落至此的时候,珊瑚丛刚刚成长起来，正是大肆吸取周边灵气的时候，而剑妖刚逃出来，虚弱的很，就被珊瑚丛卷入其中，后来珊瑚丛越长越大，灵气也愈发浓郁，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海之中，得天独厚。剑妖也就被压制的死死的，再次陷入了沉睡，直到今日。
他们来的时机也巧得很。剑妖又一次醒来，正蠢蠢欲动，最多十天的时间，它就会把这一片珊瑚丛都破坏掉，然后离开这个禁锢了它上百年的地方。
但是现在，它没有机会了。
凤九颜不想破坏珊瑚丛，毕竟这么漂亮这么大朵的珊瑚丛确实少见，秋秋正在兴头上，喜欢的很，云笙也很喜欢这种晶莹剔透的东西，这也算是一样珍贵的礼物了吧？
用术法将没有被剑妖影响的那一部分仔细地切割下来，凤九颜将其装进了单独的一个芥子囊里面，扔给了云笙：“先拿着。”
秋秋探头探脑，看到那么大一片珊瑚丛瞬间消失了一大半，抓着包包问道：“是在这里面吗？”
“嗯，出去了秋秋可以慢慢看。”
秋秋点着小脑袋应下：“哦！”
天参对珊瑚不太感兴趣，他更喜欢稀奇古怪的海鱼，长得什么模样儿的都有，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很是好奇，视线一直追逐着鱼群，还忍不住探出长须去戳人家。
云笙一转头就看到天参手贱地去戳了一只非常大的黑色鱼，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妖兽气息，怎么看都是她惹不起的高阶妖兽。
此时，大鱼显然很烦躁，被天参触怒，转过身来，巨大的鱼尾惊起无数水花，在深海之中宛若一处一处的惊险漩涡。
看清楚妖兽大鱼的鱼脸之后，云笙顿时忍不住窒息：“……”
“凤九颜！！！”
那是一只鲨鱼啊啊啊啊！！！！而且修为还好高！它被打扰到的那一瞬间，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云笙差点儿都喘不过气，迅速撑起防护罩，又贴上符箓加固，起码得先撑住第一回合。
秋秋也在这会儿转过头来，小脚脚立刻踹了过去：“能不能不要手贱？”
凤九颜也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凛冽杀气，迅速回转身，挡在了云笙和两只幼崽的面前，对上了鲨鱼。因在水中，凤九颜丝毫没有留手，手起剑落，在一息之间就解决了战斗，然后迅速将鲨鱼的血肉收进了芥子囊里面，一分一毫都没有遗漏，连血
液的味道都很淡。
云笙看的目瞪口呆，头一次真切感受到，“道君”这个称谓所代表的意义。这样的修为和剑术，当之无愧的巅峰。
凤九颜又将芥子囊递了过来：“是五阶妖兽，血肉皮都很有用，妖丹回头给天参吃了，其余的可以拿去卖掉。”
天参欢呼一声：“五阶妖丹！”转头就趾高气昂地跟秋秋反驳，“我不手贱你怎么赚灵石？那可是五阶妖兽唉！”
秋秋嘟囔道：“你不手贱爹就会找更多好东西了。”
云笙没理会两只幼崽的争执，满心恍惚，脑子里还在回忆着刚刚的那一幕，清晰且细致地在她脑海里反复。云笙头一次觉得，她在剑术上竟然还有几分天赋，连道君的招式都能看的这么清楚明白，没有丝毫含糊，比她修行术法符箓要简单多了。
凤九颜继续去收拢剩下的珊瑚以及埋藏其中的剑妖。
云笙回过神来，也抱着两小只走了过去，说道：“咱们拿到的已经不少了，要不要给别人也留下一点？”
“不是为了珊瑚，这些已经被浊气污染了，不处理掉就会妖化，你看刚刚的鲨鱼，它都进化到五阶了。再继续下去，这片海域，就全是妖兽的领域了。”
云笙也顿时意识到：“确实，这里没有见到一条灵鱼，连普通的鱼都很少，大部分都像是妖兽，但浊气也没那么重。”
凤九颜点头：“珊瑚里面栖息着一只剑妖，它的气息往外溢出，污染了珊瑚和海水，海域里面未开化的生灵也没能避过。”
“剑妖？！”云笙惊呼，“这里怎么会有剑妖？！”
“我也不知，所以打算把它弄出来，严刑逼供。”
云笙：“……好主意。”走近后，她已经能够感受到，剑妖在瑟瑟发抖了。
秋秋应和：“打它！坏东西！”
天参立刻表忠心：“我来打！我现在力气可大了！吃了五阶妖丹就会更大了！”
云笙：“好，到时候一定给你好好表现的机会。”
凤九颜忍不住笑，原来有家人一直陪伴着，是这样的感觉呢。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人觉得还蛮温馨的，虽然偶尔有点吵，但更多的，却是期待和喜悦。
不想破坏崽崽和云笙都喜欢的漂亮珊瑚，凤九颜颇为耗费了一些时间。就在将珊瑚全部采摘下来之后，剑妖立刻就往外逃窜。
天参长须一甩，就把它给拽回来了，还嘲讽：“看你这小嘚瑟样儿，还想从你爷爷手里逃跑？！”说着，就把长须递到了凤九颜跟前，“族长你收起来吧，回去了咱们慢慢审。”
剑妖嗷嗷叫起来：“别杀我！我知道很多秘密，尤其关于道君的！还有他的绯闻八卦！”
云笙和秋秋齐齐看了过来。
凤九颜冷笑一声，拎起剑妖：“你知道很多关于我的秘密？那不如，先跟本人说一说？”
剑妖傻眼，呆呆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它已经沉睡很久了，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钝，好不容易醒来，自然是绞尽脑汁想要恢复自由。剑妖自生出意识起，便深谙占小便宜的精髓，战场之上也总是盯着别人的功劳捡漏，就是靠着蹭同修的光，它的修为也悄无声息地逐步长进，接连进阶了几次，成了有名有姓的剑妖，风光一时。
这一次醒来，仍是继续发扬光大自己的作风，第一时间剑妖就察觉到眼前之人修为不俗，便不再侵蚀珊瑚，而是静静等待，等这人将珊瑚都采摘了，自己也就顺理成章可以脱困了。
但没想到，它小心翼翼掩藏的气息，早已经被对方察觉。一时之间，剑妖心里头也多了数个念头，猜测着一行人的身份。为求自保，它也顾不上多想，立刻就求饶了，还大声嚷嚷着自己的价值。
有一点它深信不疑，不论
从前还是以后，道君凤九颜，永远都是这世界的巅峰，关于他的消息，哪怕是绯闻和小道消息，也必然会让人趋之若鹜。
但剑妖从未想过，万一舞到正主面前呢？这种比飞升几率还要低的事情，竟然就让它给碰上了？！剑妖无比茫然，连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
云笙和秋秋瞅着凤九颜，等待他的回复。
凤九颜看向剑妖：“怎么不说了？道君的绯闻？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何绯闻？”他在这个小世界的时候，唯一有过交集的几个女修士，似乎都已经年岁不小了吧？
剑妖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妖兽崽子似的，在道君手心里瑟瑟发抖，仿佛被吓得已经不会说话了，但是一双小眼睛却仍是机灵地转来转去，最终定格在云笙脸上，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来。
云笙冷笑：“你觉得我跟你一样不太聪明吗？说不出来秘密和八卦，那你也没什么用了。”
凤九颜也扼住了它的命脉：“快说啊，我也很想听。”
剑妖被吓得一个激灵，再次嗷嗷嚎叫：“我说我说！道君，您可千万小心点儿啊！我不经折腾，修为不高，您一个用力，我就没命了。我这条命不值钱，但是道君我真的知晓好多秘密想要告诉您！”
凤九颜再次冷声道：“说！”
剑妖看躲不过去了，也立刻老实下来，说道：“剑冢之内出了差错，有好几个同伴已经离开那里了。”
凤九颜也不是很惊讶，看到绯红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什么出错？你是如何出来的？”
剑妖回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同伴都苏醒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只是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们。但我醒来后，那个声音戛然而止，再也寻不到了，所以剑冢里面就只醒过来我们四五只剑妖，大概是五个吧？我听闻，重欢和绯红是最早醒来的……”
凤九颜微愣了一下，厉声问道：“谁？！你说谁和绯红？！”
“重欢啊。”剑妖被吓了一大跳，再次抖了起来，“道、道君，我可没说谎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
凤九颜没有理会，继续问他：“你确定那只剑妖名为重欢？”
“确定！非常确定！我听到绯红喊他了。其实要不是绯红喊了它的名字，我压根儿就不认识它，从未见过。”
云笙看向凤九颜，问道：“怎么了？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凤九颜点头，解释道：“我当年收集了全部现世的剑妖，除去有三五只没有名字，剩下的剑妖里面，无一人叫做‘重欢’，但——”
凤九颜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名字，在当年，可是如雷贯耳。廖重欢，他是唯一一个被绯红承认过的主人。”
云笙也感觉到了棘手，一时之间脑子里闪过诸多想法，忍不住脑洞大开：“你是说，他曾经是人族修士？但却成为了剑妖？”
“他是妖族，廖重欢，是孔雀一族的。”
云笙的表情就更加一言难尽了，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算不算你的亲戚？”
凤九颜：？
秋秋立刻拒绝，小奶音十分干脆利落，一点都不留情：“不算！咱们家没有那种自恋狂！长得也不好看，怎么就那么自信！”
云笙：“噗嗤！”
被这么一打岔，凤九颜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闷了，也跟着弯起唇角，又道：“就算廖重欢不是人族，而是妖族，我也想不出，他将自己变成剑妖的用意。”
这其中的痛苦，并非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首先，他须得将自己的神魂铸造进一把剑里面，还得保证这把剑至少得是天字品；其次，在铸剑的整个过程中，神魂都不能睡去，必须保持理智，才有可能觉醒天赋；最后一步，则需灌注大量
的灵气，以及，铸魂。
云笙听着就已经开始疼了，但她仍是没有明白：“铸魂是什么？”
凤九颜只说了一句：“剑妖是邪魔之物。”
云笙眨了眨眼，后知后觉：“他屠了自己族人或是别族？！”
“我未曾听闻孔雀一族遭受屠戮。”
那看来，遭殃的就是妖族内的其他小妖，或者人族领地内的某个小宗门了。
云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爱绯红爱到要跟它变成同类吗？”
秋秋也跟着应和，奶声奶气地发表意见：“被妖女蛊惑了就会干傻事！男人都是笨蛋！”
凤九颜：“？”
这是什么新思路？
不过，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驳，毕竟，秋秋看的话本子虽然离谱，但却似乎总能在某些人身上找到原型，就很离奇。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件事情，必然跟绯红有关系，至于真相，大概也只有抓到了重欢，才有可能知晓。
凤九颜又看向手里的小剑妖，正打算查看一下它的能力，一触及剑妖的识海，就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灭却？”
剑妖颤抖着，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已经改名了，道君息怒！我自知配不上灭却此名，从被道君带进剑冢时，便已经洗心革面了，请道君务必再给我一次机会！”
天参“啧”了一声：“好怂啊！”
凤九颜瞬间改变了主意：“确实还有点用。”
灭却的天赋跟记忆有关，不管人妖鬼魔，凡是被灭却击中，皆可被读取记忆，拿回去读取绯红的记忆，大概就知道剑冢当年发生什么事情了，它们这些剑妖又是如何流落出来的。
“除你们三个之外，还有别的剑妖离开剑冢了吗？你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也应该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吧？”
灭却立刻回答：“就我们仨，我是偷偷跟出来的，它们俩错失了时机，剑冢再次关闭，大阵重启，再也没有机会了。也是因此，我也回不去了。”
凤九颜冷笑一声，对于它的惺惺作态一点儿都不信。
灭却可老实了，恨不能将自己所知的全部告诉凤九颜，费尽心力地讨好着，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自己就被碾成灰。
虽然这世道确实已经没有了剑妖的容身之处，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它不再滥杀，或许，天道就能留给它一线生机呢。当年它没有在剑冢之内消失，反而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也或许就是考验呢。
灭却又主动交代：“我刚刚沉睡的那一处，好似是个秘境，半睡半醒之间，我好几次感受到了灵气的流向不太寻常。”
凤九颜用灵气打了个结，将灭却栓到了天参的一根长须上面，然后去查看情况。
天参看着灭却，嘿嘿笑的可阴森了。
他就喜欢吃这种玩意儿，虽然别人都觉得不好吃，但很合他的口味呢，而且还大补。虽然这一只现在不让吃，舔两口应该没问题吧？
灭却被他笑的魂儿都快要吓飞了，这熊孩子是个什么物种啊？为什么会如此可怕？！
云笙一巴掌拍了过来：“先收一收你的口水，还有用呢。”
秋秋也很无奈，小大人似的叹气：“什么都吃，迟早闹肚子！”
天参反驳：“物种不一样，请不要随便评价我的喜好！”
云笙：“……”
秋秋不想争辩，最近学会了敷衍：“嗯嗯嗯，你说好那就好。”
天参觉得不太对劲，但是一时之间却没反应过来，小脑袋瓜还在思索着，那边凤九颜已经找到秘境入口了。
“是龙宫，应该有些好东西，进去探探？”
云笙顿时惊喜不已：“龙宫？！神龙居住过的地方吗？”
秋秋道：“龙不住在水里呀。”
凤九颜也说：“不是，龙跟凤凰一样，都有自己的族地。不过我出生之前，最后的神龙已经不知所踪了，族里长老也曾出门寻过，但一无所获，只知晓，还活着。”
灭却瞪大了小眼睛，心脏怦怦跳，这两句话的含量，比它活到现在知晓的所有秘密都要值钱多了！而且，还是不能说的秘密，要是他做不到将道君的原身烂在肚子里，会不会也被碾死？
这个世道好危险啊，它怎么越发觉得，还是在剑冢里面更自在呢？起码就算死去，也是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掉，不会疼也不会感受到恐惧。
云笙无意追问神龙的秘密，连凤九颜的长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又能帮上什么忙？于是只问道：“那龙宫秘境是什么？里面住的是海妖吗？”
凤九颜点头，赞赏地看她一眼：“一猜就对，阿笙也很厉害。”
秋秋也很骄傲：“娘是最聪明的！”
云笙笑起来，摸了摸崽崽的小脑袋：“秋秋也知道呀？”
秋秋点头：“爹爹说过哒！之前还有个美人鱼，找过爹爹好几次，是个男孩子哟，长得超级好看的！娘，以后秋秋带你去看！”
凤九颜：“？？？”
不是，我就在旁边呢，稍微考虑一下老父亲的心情？
云笙顿时也勾起兴趣来了：“真的？长什么样子呀？秋秋还记得吗？”
母女两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美貌的人鱼，大海一样湛蓝的眸子和长发，如冷玉撞击一般的美妙声音，天生丽质的惊艳长相……光是听着，就让人无限神往。
云笙还没有见过鲛人呢。
秋秋小嘴叭叭叭，说到娘亲喜欢的话题就更加兴高采烈：“娘你别担心，我问过了，那个美人鱼叔叔家里，还有弟弟和侄儿！”
别担心？担心什么？
凤九颜的目光越来越幽怨，看着云笙越来越光亮的眸子，不得不使劲干咳一声，打破了母女两人的梦幻泡泡，幽幽地说了一句：“鲛人不好吃哦。”
秋秋兴奋的小奶音戛然而止，转过头对着爹爹怒目而视，大声道：“秋秋才不吃开了灵智的生灵！坏爹爹！”
云笙正幻想着一条趴在岸边的美人鱼，漂亮的鱼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乍一听到吃的，鱼尾就变成了红烧鱼，浪漫全都没有了，忍不住叹气。
秋秋盯着爹爹看了一会儿，又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爹爹吃醋了呀！”
云笙也抬眼看了过去，正撞上凤九颜看过来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幽深黑亮，宛若一汪古井，让人向往却又不敢靠近。
凤九颜看着她，面色温和：“那人，是我的一位故友。”
云笙结结巴巴，双颊微红：“我、我也没多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说完后，脑子里“嗡”地一声，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秋秋还在旁边帮腔：“娘，咱们不是兔子，可以吃！”
天参：“哈哈哈哈！”
灭却也好想笑，但是它不敢。
凤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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