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笑不出来。这大起大落之间,他的心脏仿佛被重击,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能够被凤凰幼崽挂念着,得到她的礼物,这是天大的恩赐啊!
但,这份来自凤凰幼崽的厚爱,太清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贪图那几千灵石。这下子好了,他的秘密,完全藏不住了,回去之后,他必然也会被师尊罚去诵经半年。
而且,太清完全能够想象的到,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有无数女修士,去铺子里定制用他的声音当诵读人的这部话本。毕竟,身份这么契合。
还好,他们无常宗从未收过女弟子,要不然,就算跳进镇魔塔都洗不清了。要怎么才能证明,他真的是个正经和尚?
“不一定哦,男人也有喜欢的呢。”秋秋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善意提醒他。
太清:“……”
就,很绝望。
这句话其实可以不用告诉他的。
云笙:“?”
凤九颜:“?”
他的崽,为什么懂这么多?凤九颜下意识地看向云笙。
“不是我教的!我也没看过圣僧和男人的话本子啊!”
“嘶”大和尚们再次震惊。
太清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秋秋歪头道:“人家也没看过呀。”小模样儿可无辜了。
凤九颜冷漠道:“你听过。”
不过这个圣僧的话本子,凤九颜一听就觉得莫名熟悉,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了,这个话本他曾经听过,而且是印象最深的那一本,当时他就觉着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原来是太清的声音啊!
不过,很显然用术法处理过了,显得更为年轻稚嫩,听上去也多了几分不太正经的意味。
凤九颜目光深邃,看向太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佛子!
太清已经冷静下来了,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恶事,他只是利用自己的优势,赚了些灵石而已。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么一想,太清就更加坦然了,主动解释道:“当初师兄伤重,急需五品复元丹,贫僧又恰巧身无分文,正好看到有人在收集各类声音。贫僧还以为是什么新的邪术,便过去瞧了瞧。”
没想到,收集声音的,是天机阁,而且也只是用留影石录制几句话而已,还签了一份协议,说是用于制作话本,绝不做他用,双方都在上面用自己的神识烙了印。
就此得了五千灵石,拿去给师兄买丹药疗伤了。
后面天机阁的人又来找过他几次,也是简单录制了几句话,同样报酬丰厚,太清看着自己常年空荡荡的芥子囊,便一而再再而三地为灵石折腰,签了协议,帮忙录制整部话本。
但是万万没想到,当初要求全本定制的人,竟然会是小凤凰和她的娘亲。
缘分真是让人忧伤。
云笙也没想到。当初她请铺子里的人为幼崽定制话本录音,是因为秋秋不识字,看不懂。又出于私心,让店家寻了数十个符合要求的男孩子声音,最终让秋秋在几个男孩子的声音里面选了其中一个,至于这个声优是谁,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并未曾料到,声音的主人竟然是熟人,还是个真的圣僧。
大和尚们看着他们的佛子,皆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周清流却道:“原来还可以这样赚钱啊!师姐这种好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下次带我去啊!我也缺灵石。”
云笙:“……行。”
太清沉默了片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向着道君行礼,说道:“弟子有一事,始终参悟不透,想请道君指点迷津。”
凤九颜微微颔首:“那来吧。”
虽然是个乌龙,他也依然很介意,云笙曾说最喜欢他读的话本。一事归一事,回头让太清多干点活儿吧。
秋秋问道:“爹,你要请大和尚去家里做客吗?”
凤九颜应道:“嗯,秋秋觉得可以吗?”
“可以呀!”秋秋很快活地扑棱着小翅膀在他头道,“来吧,秋秋请你们吃糖!”
太清微笑:“多谢小施主。”
秋秋又道:“今天爹爹做大鱼吃,可惜和尚不能吃肉肉。”
太清了然,原来道君去海里了,看来那边想是有什么秘境,或者遇到了什么人,不然,道君不可能在海里待这么多天的时间。
云笙主动说道:“请各位大师随我们一同上山吧。”
太清应下:“多谢施主。”
得知道君归来,宋真匆匆忙忙就往外走,前来迎接。走到半路就看到道君被一群和尚簇拥着过来了,呼呼啦啦一群人,他根本靠近不了。
别说跟凤九颜说句话了,就是云笙身边,他也贴不上去。
苏晨桓走的比他还慢,这会儿两人一块儿站在旁边,目送道君回了第五峰,主动开口说道:“无常宗此次前来,必有所求。”
宋真沉默半晌,才道:“这世间,又有谁不是对道君有所求呢?”
苏晨桓看他一眼,难得这小老头儿竟然有如此坦诚的时候。
没能跟道君说上话,宋真心里自然是有怨气的,但无常宗远道而来,又是佛子亲自带人前来,也正经拜访了招摇宗,诚意十足,他哪有阻拦的道理?
而且,这本就是道君的事,也轮不到他说三道四。
宋真眼瞅着今天怕是也轮不到他了,便准备回去,临走之前又想起来一件事,转身问道苏晨桓:“苏长老,小徒的神魂可有异样?需不需要再找道君看一看?”
生怕苏晨桓误会,对他心有怨言,宋真又连忙解释:“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小徒最近的性情,似乎有所不同,稍稍有些担心。”
他能察觉到,苏晨桓也并不奇怪,要是假装什么都不知情,他才觉得可怕呢。
“无碍,我自会跟道君明言。既然这件事是我经手,必然会负责到底,宋掌门放心好了。”
苏晨桓都这么说了,宋真也不好多言,便告辞回自己洞府去了。
无常宗突然来此,苏晨桓也没有料到,更不知太清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道君请他前来的?
苏晨桓若有所思,决定等明日去汇报关于绯红的事情的时候,再问问。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自己能够帮得上忙。
在招摇宗这些时日,除却宋姝和穆恒舟两个弟子的异常之外,他跟在道君身边,五感格外敏锐,自然也察觉到了更多的不同寻常之处。
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十分不详的感觉。
诸多人进来后,第五峰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连小板凳都不太够坐了。
秋秋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和尚,很是兴奋,扑棱着小翅膀到处飞来飞去,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好奇极了。
天参也从储物袋里爬了出来,趴在石桌上,长须伸展开来,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他对大和尚没什么兴趣,反正人族嘛,长得都差不多,一个鼻子两只眼,至于脑袋圆不圆亮不亮,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以后他要化形的话,就比照着族长的模样,能有个五成左右就差不多了。
反正云笙最喜欢的,就是族长这副皮囊了,秋秋也说,爹爹是长得最好看的,那就挑这个吧,她们俩的眼光总不会出错的。
太清一低头就看到了瘫在石桌上的天参,顿时瞳孔震惊,但天参没有
说话,他不确定是真的天参,还是只是形貌相似,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企图辨认的更加清晰。
天参不耐烦了,长须一抖,戳了他两下:“你看什么啊?没见过吗?”
太清眉目不动,心里却是掀起轩然大波——真的是天参!上古遗留下来的天材地宝,唯一可化形的灵植天参!
秋秋也看向了大和尚,问道:“你也想吃吗?但是天参好怕疼的,不能给你吃。”
天参迅速收拢起自己的长须,警惕地看着大和尚:“和尚不是不杀生的吗?就算我不是肉类,你也不能吃!”
太清温和又礼貌地笑起来,说道:“小施主不必担心,贫僧跟师兄弟们,确实不杀生,不吃肉更不吃任何开了灵智的食物。”
天参又问道秋秋:“他是个好人吧?”
“问我干吗?你自己不会看吗?”秋秋不想回答这么显眼的问题,坏人能进他们家来吗?
天参又说:“我觉得他不坏,但是万一呢?咱们俩都觉得不坏,那我才放心。”
秋秋很没好气:“爹都带他回家了,你是不是傻?”
天参顿时恍然大悟:“对哦!”
太清听着两只幼崽可可爱爱的对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相较于他的淡定,其他的师兄弟们就没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了,别说小师弟了,就连小师叔都忍不住问他:“那个真的是传说中吃了就能飞升的天参?!”
太清点头,说道:“与贫僧在典籍中看到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而且,现今除天参之外,世上已无能够吐人言的灵植了。”
植物开启灵植化形,比起妖族要困难多了。他们不仅受限于根系扎在土里,不可随意更换居住的地方,导致能够吸收的灵气有限,更因地方固定,容易被有心人盯上,未等生出灵智便已惨遭不幸。
再加上,如今的天地环境也大大不如上古时期,灵植一族逐渐没落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天参才会成为众修士追逐之物,时至今日,也已经成为传说中的灵植了,也就是跟在道君身边,才能保全自身。
太清十分清醒,对这机缘既不羡慕也没有想要占有的心思,但凡天参换个主人,换个住处,都必定会引起一场纷争。
他不愿也不想做这个恶人。
将深海灵鱼交给凤舞行处理之后,凤九颜再次走了出来,从芥子囊里取出数个石墩,放到院子里,淡淡说道:“坐。”
太清行礼,第一个坐了下去,其余弟子这才跟着坐下来。
凤九颜也没有虚话客套,直入主题:“可是因佛陀阵而来?”
太清道:“是,前些时日,镇魔塔出现异常,弟子与几位师兄同时进入塔内,发现佛陀阵被毁坏了一部分,但是却无法修复了,源源不断的魔气从被毁坏的地方往外溢出,弟子深觉事情重大,便马不停蹄赶过来了。”
凤九颜面色不变,并未觉得惊讶。
不只是镇魔塔,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出现异常了,但大部分宗门都还未意识到。毕竟距离上次的战乱已经千年之久,长久的坚持却没有换来任何收益,早已经让他们松懈了。
镇魔塔作为无常宗的试炼之地,从第一层到第九层,对应不同修为,几乎满足了无常宗大部分弟子的修行试炼,出入频繁,一旦有异常,最容易被发现。
这也是当初将魔界出入口与镇魔塔链接在一起的原因,一旦魔族蠢蠢欲动,人族必然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算运气不好消息滞后,或者进去历练的弟子没有发现,甚至被杀害,但也最多不过半月的时间。
这一次,也是在弟子们进去试炼的时候发现的,其中一名弟子被魔气感染至深,在太清出发前来招摇宗之前,还未苏醒。
太清又道
:“在发现此事的第一时间,师尊便带着弟子和几位师叔一同前去加固封印,但并未能阻止魔气继续外泄。”说着,他将自己的袈裟往上撸起,露出来一截小臂,上面一大块斑驳的黑紫色痕迹,那是被大量魔气瞬间侵蚀的后果。
秋秋吸了一口凉气,小奶音里带着几分怜惜:“疼吗?”
太清立刻就笑了起来,满眼温柔,看着站在桌子上乖乖巧巧的幼崽,心中无端就多了几分信心和坚定,说道:“已经不疼了,小施主不必担心。”
秋秋又说:“那你以后要小心点儿呀。”
太清应下:“是,贫僧记得了。”
凤九颜伸出手,指尖凝聚一缕微光,覆盖到了紫黑色斑驳之上,眼见地黑色魔气争先恐后地从皮肤内往外渗出,像是察觉到巨大的危险似的。
天参看着好奇,伸出长须蠢蠢欲动。
云笙刚好走过来,被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忙不迭伸出手,将天参往后一拽,教训他:“怎么这么手贱?什么都敢碰!嫌自己命长是吧?”
天参讪讪地收回了长须:“我就看看。”
云笙嗤笑一声,拍了他一下:“老实点儿。”
天参立刻溜了下来,蹭蹭蹭地,几根长须并用,很快就跑远了:“我去看看小五做什么好吃的!”
云笙也没在意,听到魔气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了,想要听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原著中,女主唤醒了魔尊,会不会一早就有征兆了?
若是这样的话,得想个办法告知凤九颜,等到事情已经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时,再去处理肯定费时费力,也会造成更多的牺牲。
之前关于宋姝和穆恒舟的异常,她尝试了诸多说辞,都没办法说出口,这一次恐怕也不行。云笙不由自主地就皱起眉头,心里隐隐开始担忧。
凤九颜将太清身上的魔气祛除之后,又道:“你继续说。——魔气不停外泄,是因为佛陀阵出了问题?”
“是。”太清点头,“镇魔塔内,每一层都有封印阵法,这一次破损的地方在三层,是金丹期弟子的试炼之地,也是弟子们先发现了异常,第一时间就发出了求救的信号,贫僧与师尊师叔进入之后,立刻对第三层的阵法进行了修补。”
之后,又对其各层的阵法也一一进行了检查,确保都还在正常运行。即使如此,第三层依旧不停有魔气外溢,这才确定,是镇魔塔外围的佛陀阵出了问题。
“此阵是师尊当年亲自参与设下的,师祖飞升前,更是将阵法图留在了藏经阁,每一任方丈和佛子,修为到了大乘期后,第一要务便是熟悉佛陀阵,为此,小僧也算是颇有心得,应当不会辨认错。”
太清这话说的很是谦虚。既然经过无常宗方丈和各位长老的确认之后,确实没有怀疑的理由,佛陀阵出问题的概率不离十。
云笙看向凤九颜:“你要过去看看吗?”
“不必。”
太清也道:“贫僧此次前来,也是想要道君指点迷津。知晓是阵法何处出了错,无常宗自会修复。毕竟,镇魔塔和佛陀阵皆是我宗门内的重要物事,不能太过依赖道君,无常宗至少得拥有独自抵抗魔族的力量。”
他这个态度,云笙就很赞赏,怪不得人家是排名第一的大宗门,数千年屹立不倒,这种责任感,是招摇宗万万比不上的。
凤九颜回道:“把镇魔塔当下的地形图与阵法布局给我看看。”
太清立刻递上两枚留影石:“皆记录在此了,道君请过目。”
凤九颜带回书房去修改了,太清和十多位师兄师弟依旧安静地坐在原地,不说话也没有弄出任何动静,宛若佛陀跟前的石雕罗汉。
云笙稍稍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主动跟太清说起话来,问了问
无常宗所在的西北方位,风景如何,有哪些值得探索的秘境,回头打算带秋秋去见见世面。
太清也都一一回答了,又拿出来一枚玉简,说道:“上面记载着贫僧这些年亲自走过的各类大小秘境,施主可参考一下。”
云笙顿时惊喜不已:“多谢。”
其实天机阁也出售这样的东西,但肯定不会像太清记载的这般详细,于她而言,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这几枚玉简,则是贫僧当年参与慕华宴的记录,明年又是新的一届了,想来施主也是要去的,不妨先看一看。虽年代久远,那些人多半不再参与了,但,熟悉一下规则也好。”
云笙惊喜不已,连忙道谢:“多谢大师!我正愁去哪里找相关资料呢。”
慕华宴跟秘境可不一样,提前淘汰的人,没办法得知后续比赛的状况,也就只有拿到名次的人,才知晓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我可以分享给几位师姐师弟吗?”云笙又问。
太清点头:“这倒无妨。”
云笙便立刻复制了几份,喊周清流过来拿一份回去,还叮嘱他:“你分享给其他的师兄弟可以,但,一定不能让穆恒舟或是宋姝看到。”
周清流立刻郑重承诺:“放心吧师姐,第三峰就我一人参加,其他人都没有参与的想法,我保证只我一人看。”
云笙点了点头:“好好努力。”
周清流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穆恒舟,简单地颔首示意,并不想理会他,径直往第三峰去,穆恒舟却突然喊住了他:“周师弟。”
“何事?”
“云师姐跟道君可是回来了?”
周清流点头:“已经回第五峰了。”
穆恒舟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周清流不愿在此浪费时间,他还有诸多事情要准备,看他没再说话,便立刻转身走人。太清曾是慕华宴蝉联三届的第一名,包揽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每一届只要有他在,那个分组必然轮不到别人争第一。
而周清流正打算参与明年的慕华宴,经验很重要啊!师姐一拿到就先复制了一份给他,要是拿不到名次,对得起师姐的苦心吗?
穆恒舟在回到洞府后,也想起来这件事情了,知晓自己去问的话,必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便匆匆忙忙就去找掌门,希望以招摇宗的名义,请太清为弟子们传授慕华宴的经验,却被告知:“无常宗发来讯息,镇魔塔出现异样,太清大师此次前来,便是请求道君帮忙解决祸患,无暇顾及其他。”
穆恒舟心一沉,总觉得像是推托之词。他又想起来这段时日宋姝的不对劲,一股极为不安的强烈预感,在他心头丛生。
难道,太清的到来,又会改变什么吗?
宋真看他表情不虞,又道:“无常宗也有弟子要参与慕华宴,太清不可能将他的经验全盘托出。你也别想太多,除了太清外,这些年来,无常宗弟子,最好的名次也就第三了,天赋和运气更重要。”
运气?
穆恒舟眼皮一跳,不安和恐惧再次袭上心头,这一次,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巨大的威胁,横亘在了他的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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