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满城搜刮了大量的药材,但还缺少几味药材,好在那些药方都是一些野外常见的植物,安置病人的村子旁边的野地里就有不少。
征召来的医生中分出几人带着士兵在村子附近的野地里摸黑寻找草药,很快就采摘到了不少,被送回村口,由剩下的医生处理好,按照分量和其他药材搭配好,再送到村口的大锅里熬煮。
“这药真的有用吗?”
负责熬药的士兵看着锅里被处理后看起来就像是随处可见的野草和枯枝的药材,闻着空气里越来越重的古怪药味,忍不住和旁边的人嘀咕起来。
他们以往也不是没有因为生病受伤而看过医生,但医生使用草药可没有这么复杂,一般都是直接捣碎了然后用来涂抹伤口,或者也会用水煮一煮,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要求特别细致,连用多少水熬煮,又要熬煮多久,都有规定,不能麻烦。
“有没有用,试过就知道了。”
他身边答话的士兵看向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村子,有用,那些病人还有救,没用,那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只是想到曾经因疟疾去世的家人,以及如今在家中担惊受怕的妻子儿女,他希望这药是有用的。
第一批的汤药很快就熬好了,由谁送进去喂给病人喝成了问题。
有人觉得让那些在村子里的祭司端进去给病人喝最合适,但是总管副官来之前被诺马尔赫特意叮嘱过,这次的事情一点都不能让神庙的人粘,免得他们占便宜,但他也不舍得自己手下的士兵去冒险——如果士兵被传染,他自己也会变得危险——干脆拍板让那些征召来的医生去,身为医生照顾病人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
一群正在处理药材的医生被告知要去给村里的病人送药,虽然有些抵触,但早就有预料,倒是没有人站出来说不去的。
不过平民医生的人数不多,虽然有士兵帮忙,但需要他们的处理的事情还很多,不可能全都去照顾病人只能先分出一半的人进村子,现在村子只进不出,进去后短时间门内他们就不能出来了,剩下的人工作量就要加大,他们请求多给他们派些人手。
总管副官:“放心,很快会有一批奴隶过来帮你们的。”
进去之前,医生们都喝了一碗熬煮好的药汤,药方里说了这药也可以预防疟疾。
村子里一片漆黑,因为医生的人手不够,总管副官还是派了人先送了火盆进去,点燃的火盆照亮村子,也照亮那些在院墙里躺在草席上昏睡的病人们。
这些病人中病情较轻的人很容易就被这些火光惊醒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可以看到有全身包裹严实的人走了进来,挨家挨户的给病人喂药。
在知道这些人是医生,而且是来送汤药后,只能绝望等死的病人们虽然不觉得喝药能有什么用,但求生的还是让他们选择了配合。
疟疾发热是间门歇性的,此时就有一部分人没有在发烧,虽然全身无力,但还是可以自己喝药,那些处于发烧昏睡中的病人就只能让医生撬开嘴巴把药灌下去。
喂完了药,医生们就围着病人观察他们的反应。
“有好转些吗?”
“哪有那么快起效的,药方上说这药一天两次至少要喝两天才会好转,要完全根治得连着喝五天的。”
现在这些人才喝下去,怎么也不可能立马见效。
虽然如此,但等这混乱的一晚过去,医生们再次给病人们喂药的时候,还是注意到病人的情况不同了。
虽然间门隔热还在继续,但发热过后的寒战和出汗情况却好了不少,也有些病症轻的人表示头疼和全身乏力的情况也减轻了,他们甚至可以从草席上起来帮着医生给其他的病人喂药喂水。
这种明显的好转,不仅让医生们喜出望外,更是令村子里的病人精神振奋起来,昨天配合喝药只是他们绝望之下的无可奈何,但其实大家心里对这些汤药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只求个心里安慰罢了。
没想到喝完以后,昨晚上他们确实感觉自己似乎变得好过了一些,但大多数人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天亮大家陆续醒来,有人开始谈论自己的情况,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这似乎并不是错觉。
这种改变一开始并不明显,但在又喝了两次药以后,原本该发烧的人没有发烧,而还是发烧的人热度也比之前轻后,大家越发确定,这药是真的能治好他们的病了。
“有用,真的有用!”
“太好了,我不用等死了!”
“众神保佑,陛下保佑,我们有救了!”
“听说这药方是那位异国的公主写的,她一定是来自神国的使者,是她拯救了我们!”
发现奇迹终于降临的病人们一时间门情绪崩溃,有人高声欢呼也有人嚎啕大哭,村子里不再一片死寂,吵杂的声音飘出村子,难得没有引来士兵们的呵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城卫兵总管副官一口喝光苦涩的药汤,却觉得甘甜如蜜,不枉他赌了一把,在诺马尔赫下令时请命负责此事,只要这些病人能好,回去以后曼迪耶鲁大人一定会记他一功,等因为倾向神庙而被曼迪耶鲁大人不满的现任城卫兵总管被撸下来,这个总管之位早晚会是他的。
他招来亲兵:“去,回城通知曼迪耶鲁大人,陛下的药有效果,最好是让城里的人都喝上一些,预防生病。”
虽然此时还没有人完全康复,但看到今天一早送来的病人在喝了药以后很快退烧,喝第二碗药的时候人就精神起来了,不出意外之后也能顺利挺过去,这么个好消息自然是要早点通知曼迪耶鲁大人。
疟疾确实是不治之症,但以往也会有幸运的人能熬过死神的注视,见多识广的总管副官见过那些挺过来的人是什么样子的,状态甚至并不比现在喝了药的人,所以他坚信这些人中,不说全部,但一大半应该都能活下来。
以人们对疟疾的害怕,哪怕这里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活下来,对其他人来说都是一种振奋,是神明降下的奇迹。
而对于那位带来奇迹的公主,听过不少传闻的总管副官这会儿也不得不去怀疑那位公主,难道真的是从神国来的?
相比其他人,医生们的情绪要稳定得多,甚至他们在惊喜过后,还隐隐有些担忧,虽然村子里的病人情况有所好转,但他们也注意到,那些患病时间门在三五天左右的病人情况并没有那么理想,他们好转的比其他得病不久的人慢得多不说,人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好。
至于患病更久的病人几乎没有,大多数已经送去村子不远处的空地焚烧了。
查看过所有人情况后,他们聚在一起讨论病患们的病情。
有人担忧道:“公主殿下的药方似乎对那些病情严重的病人没什么效果,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也不是完全没效果,他们现在的情况是比较稳定的,如果幸运之神保佑,他们也是有可能挺过去的。”
疟疾是每年都会爆发的疫病,医生们治不好,却很清楚这种传染病每个阶段的情况,也能大概估算出患病的人能活多久。
就像现在,医生们能判断出这些疟疾病人得的疟疾种类是比较轻的那种,往年也是比较容易挺过来的,虽然以往存活的人数不多,但现在有治疗的药物支撑,这个人数一定会增加。
“只是可惜了那些最早发病的人,没能赶上陛下和公主的恩赐。”
虽然现在村子里气氛好转,但实际上在今天早上,现在村子里最早安置的那一批病人中还是有几个没有挺过来,被悄无声息地抬走了。
医者仁心,一想到那些可怜的早已死去化作灰土的病人,以及现在那批病的最重的人,他们也只能有心无力的替他们哀叹几声了。
这种哀怜的情绪最终转化为对卡曼神庙的不满。
有人愤恨责骂道:“都是那些玷污了神明声誉的虚伪祭司害的,如果他们能够服从陛下的命令,哪里会有现在这些事!”那些人也不会白白死了!
这话让从曼迪耶鲁那儿隐约听到这次疫病大爆发的原因的医生们很是赞同,但他们还是阻止了那位医生继续说下去。
“别再说了,这里还有神庙的祭祀在呢。”
他们看了看村子里的一处房子,那里原本是村长的房子,是这个村子里最好的房子,如今被那些无作为的治疗祭司所占据。
之前咒骂的人也看着那儿哼了一句:“那些胆小鬼,他们敢出来吗。”说归说,他到底没有继续骂下去。
据那些病人说,这些治疗祭司在被送进村子以后除了出来取食物和水外就一直躲在里面,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而现在,他们除了出来取食物和水之外,还会来喝药,这种贪生怕死又厚颜无耻的行为令人不齿,负责发放汤药的人其实非常不愿意给他们汤药,但碍于他们的身份,还是不得不给。
“怎么生病的就不是他们呢!”
“好了,这些话别说了,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管他们,早晚陛下会收拾他们的!”
年长的医生劝说着年轻气盛的医生,这次的事情闹得那么大,神庙绝对逃不了被责罚,而这几个治疗祭司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们管不了,但守在外面的总管副官可不会姑息他们,早晚要找他们算账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虽然药方送来的及时,村子里的人得到了妥善的照顾,但卡曼城里因为大部分的药都被搜刮到安置村来给病人治病了,城里缺药的情况下,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在疟疾的潜伏期过后爆发了病症,这些人都被送到了村子里,原本负责照顾他们的人手就不够了,在这种情况下,连士兵们都不得不帮忙做事,总管副官哪里会惯着这些治疗祭司继续无所事事下去。
很快其他人就看到这些治疗祭司被士兵驱赶出了村长的房子,并且当众宣布如果他们不工作,将不再给他们提供食物和汤药,就让他们在这个村子里自生自灭。
这些治疗祭司敢怒不敢言,迫于威胁,不得不开始跟着医生们照顾病患,只是他们不愿意照顾这些身份低下的平民和奴隶,病人们同样也不愿意他们帮忙,躲他们如瘟疫,更有家人在之前因为疟疾死亡,又听说过关于神庙祭司们做的那些事情的病人看到他们就破口大骂。
这要是在以前,他们不一定敢这么骂人,但现在人都快死了还怕什么,如果不是现在病的没力气,怕是已经冲上去打人了。
而最后没办法,这些治疗祭司只能去帮忙处理草药,不过医生们并不想让这些祭司知道汤药的配方,搭配药草的分量时都躲着他们不给他们看到。
确实有心探查药方的几个治疗祭司只好歇了这心思。
虽然还是每天都有人被送进安置村,也有人熬不过死去,但现在死去的都是之前已经病了好几天的人,只要有人统计过就会发现,在喝药之前一两天生病的,和之后再生病的人,只要每天按时喝药,他们的情况就会好转,虽然现在还没有人完全痊愈,但也已经没有人再继续死亡了。
而卡曼城中的情况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疟疾的潜伏期很长,很多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传染了,等到出现症状,这个治疗的时间门就短了,往往没几天人就没了。
而现在,他们的诺马尔赫,曼迪耶鲁在接到总管副官的汇报后,就立刻派人到临近没有疫情爆发的城市去买回大量需要的草药,又让奴隶和平民到野外采其他的草药,然后在城里各处架起炉灶熬煮汤药,然后免费发放给所有人喝。
其他时候他可舍不得这么做,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要不了多久王都一定会派人来,这个时候他再不表现一下将功补过,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他也逃不了。
曼迪耶鲁也没有忘记自己喝药,自从他宠爱的舞女生病后他就担惊受怕起来,担心自己也会染病,而在鹦鹉和圣鹮来送信的第二日他确实也出现了发热的症状,好在他前一晚就喝了药,再喝了两天就没再病了,也是因此曼迪耶鲁非常相信药方的效果,不仅让城里的人都要喝药预防被感染,还让人把药方分发给整个卡曼帕斯特境内所有的城镇村子,让他们自己配药喝药,如果实在是喝不起药的人,可以到城里的派发点排队喝药。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卡曼帕斯特的疟疾被有效控制起来,一些新病发的疟疾病人甚至开始痊愈,不过这些好了的人没有立刻离开,他们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门确定不会复发,顺便还能帮忙照顾一下其他病人。
只是最早发病的那些病人,病情一直有所反复,药汤只能保证他们的病情不会恶化,却无法完全治好他们。
而在这个时候,一支来自王都波伊曼的船队即将抵达卡曼。
·····
艾拉听说鲁西斯也要一起去疫病爆发城市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她自己过去是能保证自己不会生病的,别说她身上有魔药,就说她自己的体质再加上仙子的祝福,就是从来不招蚊子的,就算是身在野外,那些蚊虫也会主动忽视她。
这种情况下她感染疟疾的概率几乎为零,但鲁西斯不一样,他怕热,平时就穿的少,不做好防御要是被咬了,在疫区被感染的概率太大了。
但就像鲁西斯阻止不了艾拉一样,艾拉也阻止不了鲁西斯的决定。
连那么多大臣劝阻都没用,除非她改口说不去,不然鲁西斯怎么都要走这一趟的。
但显然艾拉不会改口的。
所以最后他们还是一起出发了。
艾拉的行李是特提丝她们收拾的,这次她并没有带上她们,毕竟去的地方比较危险,她自己想去,却不愿意让身边的人为自己赴险。
这次她态度坚决,侍女们劝说不动,也只好留下了。
这次出行依旧是坐船,整个船队使用的都是可以承载200人的大船,负责划船的都是身强体健力气大的奴隶兵,船只受到水流的影响而降低的速度由增加的划船人数来弥补,加上他们运气不错,虽然不顺水却顺风,据拥有丰富经验的船长所说,他们或许能在五六天内抵达最近的卡曼。
船很大,比艾拉当初来沙迪亚时乘坐的卡塔使团的船只更大更豪华,艾拉分到的房间门也比之前的宽敞华丽,仅次于鲁西斯的。
出发的时候,艾拉让人准备了不少的药材和煤炭,一路窝在自己的房间门里,在火盆中烧火,然后架起坩埚熬煮魔药。
在来到这个世界时,艾拉就发现这个世界没有魔法存在,她自身的魔力消耗后虽然能够恢复,但恢复的十分缓慢,所以平日艾拉都尽可能不去使用它,但现在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坩埚是她一直以来管用的熬制工具,是使用魔法材料制作而成,可以降低魔力输出提高成品率,熬制魔药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而她现在熬制的就是可以治疗疟疾的药物,配方和她之前写出来让圣鹮们送去的那一份差不多,但因为熬制的操作不同加上魔力辅助,药效却是天差地别。如果说没有魔力加成的汤药需要服用几日后才能治愈病症,那么魔药几乎是服下就立竿见影。
当然艾拉不可能把这样的魔药给病人喝,而且她就算是把自己的魔力都抽干了也熬不出那么多魔药。
这些魔药熬煮好以后还要进行稀释,稀释得当的魔药不会丧失药性,只是效果打折,奏效的时间门拉长,不会因为见效太快而引发别人的猜测又可以一份魔药多人使用,降低魔力的消耗,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但即使如此她的魔力消耗还是太大了,要不是库存里还有不少可以恢复魔力的药剂支撑,她绝不可能在这么几天的时间门里准备好足够的治疟魔药。
她窝在房间门里不出来,但房间门里散发出的药味却瞒不了人,心中有所猜测的鲁西斯下令不许其他人靠近打扰她,甚至艾拉的三餐都是他亲自来送,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最开始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正全神贯注熬煮魔药的艾拉吓了一跳,全身一颤,声音紧绷地喊了一句:“是谁?”
门外停顿了一下,才听到熟悉的低沉男声回了一句:“是我。”
听出来人是谁,艾拉盯着还在熬煮的坩埚,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
坩埚的造型有别于其他的锅具,纯黑的锅体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面还有增辐保温保鲜的魔纹,一看就和别的锅不一样,要是鲁西斯看到了问她这锅是哪儿来的怎么办?她的行李里可没有这个,更别提她从来没找工匠定做过坩埚,这口坩埚就是来临不明的黑户。
不仅是坩埚,旁边桌子上她用来处理药材的工具同样不好解释来历。
但其他东西可以收起来,可锅里还在熬煮魔药不能离火,离了火这一锅药也毁了。
她一边快速收起那些工具,一边又问鲁西斯:“你有什么事吗?我现在比较忙。”所以没事就快走吧,别来打扰她了。
“给你送点吃的。”鲁西斯在门外回答道。
经他这么一说,就像是提醒一样,艾拉的肚子发出一声抗议,提醒主人它已经很久没有进食。
而且当魔力的消耗无法从外界获得补充的时候,就会转化为对食物的渴望,所以这会儿,明明只是正常的用餐时间门,她却就像是饿了一天一样难受。
不等艾拉出声让他把食物放在门口就好,门外的鲁西斯先一步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艾拉犹豫起来,换了别人她就直接拒绝了,但外面是鲁西斯,这时候不让他进来,反而更显得她有秘密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坩埚,现在里面的魔药还没完成,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走过去开了门:“进来吧。”
鲁西斯端着食物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门桌上正在熬煮的坩埚。
坩埚下的火盆里点着煤炭,犹豫是在船上,难免颠簸,所以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导致火灾,火盆的外面还套了一个更大的陶盆,陶盆的边沿遮住了坩埚的底座,但还是能看到坩埚表面特殊的纹路,不过这些纹路在漆黑的锅体上并不明显,鲁西斯只是扫了一眼就转开了,神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把食物放在桌子上,转头打量艾拉。
这一看却发现艾拉的脸色不太好,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不舒服?”
艾拉知道自己的脸色应该不太好看,她的魔力消耗了不少,但还没有彻底清空,所以也没有喝魔药恢复,所以状态都表现在脸上,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随口解释道:“应该是太饿了,我忙起来没注意时间门,忘记吃东西了。”
她这会儿确实饿,用旁边架子上水盆中的水清洗了下双手,就拿起一个面包开始吃。
“你吃了吗?”
“我等下就去。”
鲁西斯是来看看艾拉这边的情况,见她除了饿似乎没有其他的问题,也没有多呆。
“注意休息,不要累到自己。”
他最后看了眼坩埚,还是什么也没问的走了。
他不问,艾拉就当他没发现,彼此保持一种心知肚明,但是不揭开的状态其实也挺好的。
船队行驶的第一天下午,士兵发现了从前方飞来的鸟群,如果是别的鸟群倒也罢了,但圣鹮和鹦鹉混搭的鸟群过于特殊,早就得到嘱咐立即通知了鲁西斯和艾拉。
艾拉还记得自己答应了鹦鹉们要还它们的自由,甚至在鹦鹉们出发后她就让人把王宫里的鹦鹉都放了,如今只剩下送信的几只鹦鹉还被链条束缚着。
离开王宫之前她嘱咐过他们,如果鹦鹉回来了要给它们解除链条随它们想去哪里都可以,同时也和船队的士兵说过如果遇到鹦鹉和圣鹮们要通知她。
虽然魔药还在熬煮,但离开一时并不会影响什么,她接到消息就匆匆离开房间门走上甲板,深怕晚一步那些鸟儿飞过船队离开。
好在他们乘坐的船在船队的中间门,而发现鸟群的是最前面的船只,士兵也是发信号通知的,所以她站上甲板时,正好看到鸟群飞到前方不远处。
“嗨,朋友们!”
艾拉对着天空大声喊了一句,能被动物听懂的语言立刻让它们发现了甲板上艾拉。
见到它们,艾拉第一时间门询问:“朋友们,信都送到了吗?”
【当然,全部送到了,一封不少。】
鸟儿们昂首挺胸,领头的灰鹦鹉指着圣鹮身上的挎包告诉艾拉:【这里面都是他们的回信。】
那些挎包还是艾拉让人给它们戴上的,如今里面的信件已经换成了诺马尔赫们的回信。
和送信时一样,这些挎包也被缝死了防止信件遗失。
艾拉一个个把挎包取了下来交给鲁西斯,她则继续给鹦鹉们解开身上的链条。
这些链条上面并没有锁,那会增加负担,链条上是有活扣的,轻轻一弄就可以打开。
她边解边告诉鹦鹉们:“王宫里的鹦鹉都已经解开枷锁重新恢复自由了,不过它们应该还在王宫等你们。”
那些鹦鹉是她亲自看着放生的,并且告诉它们灰鹦鹉们去送信了,当时那些鹦鹉确实表示会在王宫等它们回来。
听她说已经放生了其他鹦鹉,鹦鹉们非常高兴,灰鹦鹉甚至说:【你是个很特别的人类,和别的人类不一样。】
艾拉只是笑:“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以后不要再被抓到了。”
重获自由的鹦鹉和圣鹮在船上饱餐一顿后,就继续飞往波伊曼,寻找它们的同伴,船队也继续向着既定的目标方向前行。
这只是途中的一个小插曲,自那之后,直到船只抵达灾区,艾拉都没有再离开过自己的房间门。
鲁西斯每天给她送饭,看着她脸色总是很差,一副过度疲劳的样子,每次都要劝说她不要太劳累要好好休息。
“诺马尔赫们已经按照你给的药方在救治病人了,难道你不相信自己提供的药方吗?”
“不是不相信,我也说了,那只是基本的治疗药方,病情不重的话确实可以治好疟疾,但如果拖成重症,那这个配方就不够用了。”
疟疾从轻症转为重症后会有很多严重的后果,昏迷低血糖重度贫血肾衰竭肺水肿甚至是循环衰竭和休克都有可能,这些才是疟疾病人死亡率高的原因,艾拉之所以会这么清楚疟疾,除了她的魔药书里有一些记载外,更因为艾拉曾经因为华国首位诺贝尔医学奖的获奖者而特意去了解过这种病,虽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在她学习魔药的时候有所复习,所以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
鲁西斯实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救人:“那些人都只是陌生人,你甚至没有见过他们,他们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些不关紧要的人而让自己受累吗?他们甚至不是你的子民。”
鲁西斯身为沙迪亚的国王都没有那么宽容的心去爱护自己的子民,他承认自己并不是为仁慈的王,而更接近于他人口中的暴君。
所以他无法理解艾拉的这种作为。
舍己为人?如果这么做的不是艾拉,他只会认为对方不是过于愚蠢就是怀揣阴谋,或许是想以此收买人心。
但这些放在艾拉的身上,就变得不切实际了。
“这并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艾拉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她努力熬制魔药救人,除了是真的同情那些在生死线上的人,而她本身有能力为他们做些什么以外,其实更多的是受到仙子们的影响。
她尝试组织语言:“你知道我有一位教母吧?”
鲁西斯点头。
“我是由我的教母和她的朋友们共同抚养长大的,这是一群非常善良的人(仙子),如果没有她们,我不可能那么顺利的长大,所以我一直很感谢她们。”
仙子给人类国王的孩子做教母,其实是一项传统,但更多只是名义上的,但她提出想要和罗兹玛丽她们一起生活时,最需要说服的却是她的仙子教母,为此艾拉做了很多预设,就是为了让那位她只在出生时见过一面的教母能够同意。
但那位善良又和蔼的仙子几乎是在她开口的时候就同意了,不为别的,就只因为她看出艾拉是真心在寻求帮助。
而之后也是仙子们不求回报的去照顾和教育艾拉,并且把她保护的好好的不受继母的迫害,才让她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到现在,可以说,没有她们,就没有现在的艾拉。
在这种单纯又充满爱的环境中再次长大,艾拉确实如仙子们所期待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完全符合“真善美”标准的童话公主。
当然,这里面多少也有一点仙子祝福的影响,而且她的性格虽然如此,但也没有圣母到以德报怨的程度,所以一直以来,艾拉都在计划着怎么对付她唯一的敌人——继母王后,可惜还没开始战斗,就又穿越了。
所以艾拉现在的行为在鲁西斯看来就显得尤为不可理解,如果他知道一个词,他一定会说艾拉过于圣母了。
但圣母就圣母吧,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仙子们不条件的帮助了她,那在她有能力的时候,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只是希望成为教母那样的人,不让她们感觉到失望而已。”
虽然她们已经分离,而且可能无法再见,但艾拉还是希望自己能让仙子们骄傲。
“而且熬煮汤药只是有点费神而已,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艾拉的身体十分健康,除了魔力恢复的太慢了一些,容易感觉疲劳外,她其实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她自觉自己还是能再支撑一下的。
毕竟她的魔力药剂是有限的,现在要想再配齐制作魔力药剂的魔法材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用的十分珍惜,而且因为她本身的魔力很少,是少的只要喝一小口魔力药剂就能补回的程度,所以她才愿意这么努力的熬煮治虐魔药,要是熬煮一锅治虐魔药就要消耗一瓶魔力药剂,艾拉自然舍不得的,真要如此她不如熬煮效果更好用途更广泛的万能药呢。
而治疟魔药本身就只是最基础的魔药,所需要的魔力更是少,又有坩埚减少消耗,以艾拉本身的魔力储量,连续熬煮四五锅,在没有自动回魔的情况下,才能消耗完自身所有的魔力,所以这几天的忙碌下来她其实连一瓶魔力药剂都没有消耗完毕。
而魔力药剂一旦开封就不能长久保存,为了不浪费珍贵的魔药,艾拉觉得怎么也得把它用完才是。
听着艾拉的解释,鲁西斯还是不能理解,但他选择尊重她的选择,只是现在这样不眠不休的工作却是不可以的。
艾拉觉得鲁西斯说的不对:“我没有不眠不休,我晚上也是有好好休息的。”
住在他隔壁的鲁西斯怎么会不知道:“你休息的比我还晚。”
船板的厚度就那样,隔音效果更是几乎没有,艾拉晚上闹出的动静虽然小但耳聪目明,警觉性十分高的鲁西斯怎么可能捕捉不到。
他自己就是睡得比较晚的了,而艾拉以前都是天黑不久就睡了,现在却比他还晚睡,早上又是一大早就起来,显然休息时间门被大大缩短了。
“我不阻止你摆弄那些药草,但是中间门至少要出去走走放松一下,而且天黑就必须休息。”
为了让艾拉改掉现在这种不健康的作息,鲁西斯决定亲自监督他。
他会在艾拉做好一锅魔药的时候,掐着时间门来叫艾拉到甲板上走走,至少消磨半小时左右,才允许她回去继续工作,然后在天黑后没收她房间门里的火盆,撤走炭火,再在第二天让人送回,让她没办法在夜里偷偷熬药,不得不恢复以往的作息时间门。
这么一通操作,等船队到达卡曼,艾拉的气色果然恢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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