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当年东方不败轻易击败五岳联盟的时候,既醉就发现了,这一世的江湖人武力水平是很低下的,许多功夫都只有粗浅的行气法门,练武也以招式为主。
像岳灵珊出身的华山派,教弟子的不过一套入门剑诀,放在她以前经历过的世界,这只会一门剑法的华山掌门,也只配做个喽啰。
武学一道,不是不能精修一门,但不阅遍天下武学,不知道如何应对各式各样的对手,又怎么成为江湖高手?江湖地位是坐着谈出来的吗?
名门正派里,往往各家有一门开宗立派的武功,门中弟子学的是粗浅招式,亲传弟子能学大部分,掌门的儿子可以学个全,就这点东西还分了三六九等,有资质的人不一定能学到,学到的大多靠家世不是资质,几代传下来,也就不怪他们在东方不败手底下不堪一击了。
日月教内的风气倒是比名门正派好一些,教内珍藏的武学大多是可以传授弟子的,许多底层弟子攒几个年头也可以兑换一门不错的功法,教内高层可以随意取用。像任我行再怎么坏,他也还是会给东方不败传授秘籍,虽然他不怀好意吧,但对信任的人,例如向问天这种忠心耿耿的手下,任我行传授的也是正经的厉害武学。
这和日月教的来历有关,比起宗派,日月神教脱胎的明教其实是个宗教,别管它信啥明王弥勒救世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总归是个信仰,以信仰构成的教派里,绝大多数人是过着一样日子的,像童百熊这种老实人,做了多年的神教长老,家里都没什么余财。
既醉以前是一个月去东方不败那儿住几天,渐渐地成了一个月回家住几天,每次她回来不久,东方不败的脾气就要坏一段时间,既醉不在东方不败身边的日子里,黑木崖上才算是真正的险恶魔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凛然之色,教主冷厉阴鸷坐在高处,像戾鹰俯瞰群鸟。
童百熊的心思不算细腻,但大多数人都能感受到的东西,他也清楚,心里头总有些忧虑:童童一年大过一年,教主却不见老态,反而肌肤白皙润泽,五官俊丽更甚往昔,教主每每抱着童童的时候,那眼里的温柔爱怜简直叫他心惊胆颤,两人站在一起越来越不像干爹义女了。
教中自然没人敢传这些,但多有心照不宣的,连带着对童百熊都尊敬起来,童百熊对这种尊敬只觉得气愤难当,可要他去和东方不败把话说出口,他又张不开这个嘴。
今日是既醉回家来住的日子,童夫人烧了一桌的好菜,既醉高高兴兴地吃饭,又提起自己还在筹办的生辰来了,童百熊面上笑笑,喝着闷酒,一坛子下肚,看着活泼漂亮的女儿赖在夫人怀里撒娇,终于下定决心,他要去和东方不败好好聊一聊。
童百熊一言不发起身出去,既醉还问呢,“娘,爹今天怎么了?我回来他不高兴吗?”
童夫人笑道:“教里事情忙,咱们不管他,晚上娘跟你一起睡,又一个月没回来了,跟娘说说话。”
既醉嗯嗯直点头,却不知道童百熊喝了一坛酒,仗着酒劲直接去找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的书房里还跪着人,童百熊闯了进来,大声地道:“东方兄弟,我有件事憋在心里,憋得不痛快,一定要你给句实话!”
东方不败瞥了一眼跪着的人,只道:“去刑堂领五十鞭子。”
跪着的人千恩万谢退出去了,童百熊看也不看他,满脸的酒意,眼睛却半醒半醉的看着东方不败,质问道:“东方兄弟!我叫你一声兄弟,是因为你我老少相惜,你虽做了教主,今年也不到三十,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是不是看上童童了?”
听到童童两个字,东方不败阴沉的神色褪去,眉眼温柔地笑了起来,“童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童童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把她当亲生的女儿看待,还是,有人说了什么?”
话到最后,狭长冷眸里已经染上杀意。
童百熊醉着无法分辨,他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声说道:“童童十五了,她满了十岁的时候,我这个做亲爹的都不会把她抱在怀里,叫她坐在腿上了!”
东方不败一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一见到童童就要抱抱她,小姑娘的怀抱总会让他平复心情,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刻。
童百熊的怒火叫东方不败呆呆怔怔的,童百熊自己也因这火气清醒了几分,东方不败眉眼低垂下来,轻声道:“童大哥,我跟你说实话,我叫老教主害了,他给我的邪功练到大成,身体承受不住血气,一定要阉了才能保命,所以我对童童是真的没有其他心思。”
童百熊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不败,“兄弟……”
东方不败低着眉,掩去眼里冷意,轻轻地道:“当初发现这事,我本想纳些小妾,留条血脉,可那阵子心烦,到底没有缘分,童童是我最大的安慰了,童大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童百熊哑了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他想到很多东西,比如东方不败这些年来身边没有一个女人,他一个年轻男子能忍受这么长时间的寂寞,已经不是专注练武能解释的了,再加上那白皙润泽比女子更美几分的模样,还有他一直不蓄须,种种细节都对上了。
如果不是他逼问,教主一定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的。
童百熊又是羞愧又是难过,还有愤慨,“老教主……”
东方不败柔声道:“童大哥,不要多说了,我想童童了。”
童百熊从几乎窒息的愧疚感中挣扎出来,连忙道:“我去把童童叫来陪你,东方兄弟……你不要放在心上,一日是男儿,一世是男儿,不过是挨了一刀罢了,就当……唉,俺这人不会说话,还是让童童来。”
他几乎是从东方不败这儿落荒而逃了。
书房里的东方不败眉眼冰冷,看着童百熊离远,杀意渐渐消退,那是童童的亲父,若叫她知道了,这辈子怎么叫她安生地过?
童夫人那边给既醉把床都铺好了,忽见童百熊又酒气冲天地跑回来,揪着女儿就要往外走,纳闷地道:“这么晚了,还带童童出去玩?”
东方不败本就舍不得放人,早上既醉就说该回家的,一直拖到中午才开始给她收拾东西,一收拾就到了晚上,这才回家吃了顿晚饭呢。
童百熊回来的路上就决定把这事吞进肚子里,到死都不往外说,闻言也没解释,只道:“教主心情不好,让童童去陪陪他。”
童夫人也是过五十的人了,闻言叹道:“以前陪大小姐,现在陪教主,连家都不叫回了。”
童百熊只当没听见,拉着既醉就往外走,还一路叮嘱她要好好安慰教主。
既醉点头,又算了算时间,“爹啊,后天就是我生辰了,一直待在阿爹那里吗?”
童百熊闷闷地点头,既醉又和他说了会儿话,直到童百熊把她送到东方不败手里,这粗莽老汉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好好照顾教主!”
他大步走远了。
东方不败从书桌前起身,既醉翻了个白眼,张开双臂,知道知道,要抱抱嘛。
她熟门熟路地抱了东方不败一会儿,然后整个人埋在他怀里,很熟练地搂住东方不败的脖子,就坐在他腿上,笑嘻嘻地道:“阿爹,你可真是离不得人,我才回去吃了一顿饭……”
东方不败抱着她,柔柔地道:“是,我离不得人。”
既醉给噎了一下,倒也不讨厌,和东方不败说了些话,有丫鬟来敲门,说是送茶点的。
既醉喜欢吃茶点,却不喜欢喝茶,而东方不败喝茶是不吃茶点的,两人一向分工有序,既醉看了一下,今天的茶点里有她最喜欢的莲蓉小点,知道是东方不败特意吩咐的,顿时展颜一笑。
东方不败饮了一口茶水,见小姑娘笑起来的模样分外动人,视线追随过去,下意识地又喝了两口,没注意那丫鬟竟还是个熟脸,那当年被打发去伺候任盈盈的几个女子之一,任盈盈离开日月教后,她的丫鬟被分来调去,这一个就落在书房伺候茶水。
丫鬟收拾了茶碗点心盘子匆匆离去,东方不败正在处理教中事务,忽听外头通报,教中左使向问天有急事要报。
这种事一般是不避着既醉的,东方不败随意地道:“叫他进来。”
还在思忖着向问天能有什么急事,书房外走进一行熟悉的人,领头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向问天站在老人身边,老人身后一对少年男女,是任盈盈和令狐冲。
任我行吸足功力,自觉神功已成,他步入书房,看见东方不败红衣灿烂,身侧有绝色佳人相伴,不由大笑出声道:“东方不败,你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竟还想消受美人恩?”
东方不败的脸色阴沉,正要拔剑,忽有一种异样热流自腹下升起,他随身的另一把剑,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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