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乌利尔这个高级工程师在,根据信息来追踪定位,简直不要太容易。
乌利尔放出微型摄像机,金色小球扇着小翅膀钻进展厅,聚焦到中央,画面放大——
“这不是我那个小白毛试驾员嘛?!”
郁沉心中一动。
小鸟三番五次走水道偷跑出去,他早就隐约猜到什么,现在坐实了猜想,反而安定许多。
左右飞不出他的掌控范围,不会出乱子。
郁沉隔着视频,循声向乌利尔瞥了一眼。
明明对方看不见,乌利尔却感觉心理阴影陡然增大。
郁沉淡淡强调:“不是你的,是我的。”
“……好的。”
“接下来你负责解说。”
“我?啊,可我只是个机甲工程师!解说什么的——”乌利尔偷瞄了眼叔父的脸色,极有求生欲地挺直腰:
“……应该,hold得住的。”
事实证明,术业有专攻,不行莫强求。
乌利尔硬着头皮,拿出早就丢给小学语文老师的水平描述了对战场地,就偷懒操纵摄影机,找了个话唠的围观群众,实时转播。
话唠的陆鲟:“响尾蛇0号机进场了!不愧是实验机,深灰蓝涂装自带雷达隐形,线条干净又漂亮。”
乌利尔松了口气,很好!说得不错。
陆鲟:“出现了,单手侧蹬三步上机甲,我男神好美好帅!好希望被蹬的是我……”
郁沉:“……”
乌利尔:“……”
要不咱还是换台吧?
个人赛消息一出,场地旁站满观众。
胡兀鹫正在做热身运动,显得成熟老练。
他是结实强壮的鹰形目,主打重装机甲,打眼一看,对面小年轻开着轻量甲,顿时就摸着胡须笑了: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是‘胡天胡地’,敢问小友圈名?”
佣兵圈许多人不愿意暴露真实姓名,互道圈名也算一种习俗。
白翎当然也有固定名号。
不过他扫视场畔,眼尖发现六七个隐藏摄像机,想想隔壁展厅也有不少参展的小厂家,比如卖喷漆,雨棚,真皮内饰的,说不定就有潜在赞助商闲的没事在看直播呢?
白翎:“你好,我叫‘旺铺招租’。”
围观群众:“???”
正在打牌听直播的一群老板愣了下,噗嗤笑出声。
胡兀鹫则面部僵住,嘴角抽搐。
……荒谬!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不矜持了,把野心写在id上,还怎么得到高端厂家的赏识?
就算有,吸引来的肯定也是不入流的小厂!
三分钟后,比赛准时开始。
“铛铛”鸣钟一响,胡兀鹫瞬间把油门飙到极致,以一种速战速决,势必一击碾碎对方的狂暴,直接开炮轰向【旺铺招租】。
“轰隆——”
灰烟散去,地面凹陷出三米巨坑。
观众欢呼:“胡天胡地!胡天胡地!”
胡兀鹫嗤笑着去看,却眼皮一跳,发现坑底空无一物,他头皮紧麻迅速转身格挡。
“镪!”
下一秒,【旺铺招租】直接一个俯冲,手中的光刀挟带巨大无比的重力势能,砸进【胡天胡地】脊甲缝隙,居然是想像撬龟壳一样,卸掉敌人装甲!
胡兀鹫在驾驶舱恼怒嘶喊:“天真!”
他抬手近距离轰炸白翎脖子,对方敏捷一闪,胡兀鹫马上腾空跃起。
没想到这个残疾断腿这么难缠,五分钟过去了,他一枪没命中。
但轻量机就是战场脆皮,再拖久一点,【旺铺招租】绝对扛不住。
胡兀鹫心一狠,索性拿出看家本领——
陆鲟瞳孔紧缩:“坏了,【胡天胡地】要发射硫酸必杀技,这个老毕登!说好的友谊第一呢?”
刚说完,铺天盖地的硫酸炮弹化为一张无处可逃的大网,就要朝白翎罩下。
胡兀鹫的粉丝得意说:“老胡这招一出,机甲不爆炸也会重度腐蚀,再漂亮的涂装也白瞎咯。”
响尾蛇驾驶舱内。
控制器疯狂刷屏警告,响尾蛇声音冷酷而紧迫:“master!计算躲避概率正在下降,我们有80%几率必须扛过硫酸雨,请你抓好扶手!”
白翎忽然说:“响尾蛇,你相信我吗?”
响尾蛇毫不犹豫:“当然,master。”
白翎灰眸凛然:“立即切换手动档。”
敢给我家机甲泼硫酸弄坏它的脸?活腻歪了。
响尾蛇虽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这一次,它选择抛弃运算,相信自己的直觉——
……诶?人工智能也会有直觉吗?
响尾蛇让出操作权限,只见白翎细长如爪的手指在面板上下翻飞,眼睛高速读取数据,俨然精准运行的机器。
那稳定的态度不知哪里戳到了响尾蛇的油箱,响尾蛇突然轰鸣起引擎,也认真咆哮:
“杀杀杀杀杀!!”
白翎:?
谁带坏了我家小姑娘的语音库?
此时,举着两只冰淇淋蛋筒的托勒密,无辜路过。
托勒密找不到响尾蛇,就来后场转转。忽然,它摄像头闪过一道光,兴奋打开录像模式。
太妙了,这可是它从未见过的身法!
机甲飞行理应走弧线,可是响尾蛇现在居然在飞笔直的折线。
它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次又一次卡着硫酸弹擦过,最终帅气尾烟刺破大网,转身一个漂亮扔刀,正中胡兀鹫机甲额心。
胡兀鹫一拳砸在驾驶台上。
以他的经验,再打下去大概率是自己输。与其在报名之前就丢了前八强的名声,成为笑柄,不如及时止损……
“很精彩,小友,我们就此点到为止可好?”
白翎根本不废话,上去就是一刀,秒了。
胡兀鹫后甲直接掀飞上天,掉进自己的硫酸液,彻底损毁。
裁判:“胜负已定!【旺铺招租】赢下本场个人赛,获得积分200点。”
响尾蛇灵巧地飞了一圈来庆祝。
如果观察其轨迹,就像极了一只看不见的手,以天空为白纸,以机甲为硬笔,尾气在广袤蓝天留下铁划银钩的庞大笔迹——
【广,告,位,招,租】
观众们:“……有赞助商吗?看看孩子吧,多努力啊!”
这时,乌利尔正好从公司后楼赶到,由衷道:“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胜利,很不错。”
白翎刚出舱,还没转过弯来:“他打赢我不是10积分吗,为什么我能得200点?”
乌利尔:“这个啊,因为你有新手保护期加成,挑战成功比你积分高的选手,直接积分翻20倍。”
白翎义正言辞:“可是我刚研究规则,并没有这一条。”
乌利尔暗中擦汗,表面正经解释:“比赛嘛,上层对规则朝令夕改是常有的事,你还不懂他们那群老贵族吗?”
白翎表情一怔,也不知道想起了谁,撇撇唇道:“也是。”
乌利尔遂带着白翎去报名。
白翎余额不够5万,准备从黑市银行借点高利贷,下个月再还。响尾蛇却发信息给他:
“master,我这里有三千,你拿着。”
白翎愣了愣:“你从哪弄来的……你——”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白翎想起上辈子死前那几年,他器官衰竭,被迫从一线退下,只能独自挣扎,靠卖点小东西艰难度日。
他们时常去地铁站前卖水,卖伞,还有气球……
他,和响尾蛇。
响尾蛇看起来冷酷,其实是个有感情的ai,它喜欢花,喜欢色彩斑斓的东西。白翎拖着病体去市场进货,它便甘愿充当一辆货车。
他俩一起把驾驶舱和行李架用廉价气球塞得满满的,响尾蛇很高兴,它说:“我的肚子里有好多彩色泡泡。”
那一天,外面下着暴雨,人们四散逃离,白翎一把伞也没卖出去。他一瘸一拐浑身湿透地跑回街边,第一件事不是爬上驾驶舱躲雨,而且着急给响尾蛇拉上塑料雨披。
风很大,白翎觉得自己这身破空烂铁都要被吹散了。
他听到响尾蛇在说话。它也老了,总有修不好的地方,扬声器沙沙地响,它说:
“我想哭,我很想哭,可是流泪是人类才有的举动,我可能坏了,也许是冷凝管在滴水。”
响尾蛇伸出残旧的机翼,搭在白翎头顶上方,努力给他遮风挡雨。
白翎的小腿没入冰冷雨水,站在街边,替它流了许多它无法流的眼泪。
英雄应该在最辉煌的时候坠毁,而不该无名地倒在街边。
跟他出生入死无数次的响尾蛇,尤其如此。
所以这一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得给我家的小姑娘,找个有钱后爹……
“不用担心报名费,这笔钱,戈耳工设计局已经给你们出了。”乌利尔安慰道。
白翎转过头,略有狐疑:“我是和你工作室签的实验合同,没有和戈耳工签,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付钱?”
乌利尔:“咳,其实戈耳工也算我大老板……总之别担心钱的问题就好。”
他总不能说,我们大老板看上你了,想独占你所有广告位……
乌利尔顺势把话题引到实验上,带着白翎去工作室。
白翎随口问他最近忙不忙,乌利尔感叹道:
“何止是忙啊,马上要开机甲世界杯,各种场务,维修师,救助员都被抽调,我也经常要跟着公司团队调试数据。”
“对了,你有没有推荐的维修师傅?我们这儿正缺人。”
机甲圈里,消息最广的就是驾驶员了。
白翎想了想,给他写了一张名单,上面全是他以前革命用过且靠谱的人。
乌利尔搓了搓手,得寸进尺道:“有播音员或者解说之类的人才吗?”
白翎:“?大赛直播台不是有解说员吗?”
乌利尔不敢说这是自己额外加的。大老板嫌弃他解说太干巴,不能体现出你战斗风采的十分之一。
这件事暂且搁下,因为乌利尔还得抓紧时间对白翎进行二十组测试,再进行上千条项目分析。
一通实验做完,已经夜幕降临。
白翎精疲力尽,开着响尾蛇三百个大跳做完,义肢早没电了。
乌利尔把白翎叫到办公室,一定要让他在这里充满电,吃个点心再走。
点心是蛋黄鲜肉酥饼,看着就像平民区买不到的昂贵手工糕点,小小的很精致,可以两口一个。
只不过盘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白翎吃饱了,还剩下大半。
乌利尔以一种不能拒绝的轻快语气说:“那只能给你打包带走了。”
他看白翎意图推脱,想起某大老板的嘱咐,又加了句:“不能浪费哦。”
小白毛果然乖乖把防水袋揣进包里。
到此为止,一切都还算安定。
然而走之前,报名处那边来了通讯,说白翎提交的体检表数据太糟糕,不建议他参加比赛。
白翎冷冷问:“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报名处为难地说:“那只能由您alpha监护人的亲自前来,在本处签署《责任自负同意书》。并且……”
“截止日期,是明天上午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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