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聚了十多个世界复刻体意识的赏南,拥有了超越这个世界本身的能力,他可以抬手毁掉这个世界,也可以再创造新世界,新人类,新的一切。
赏南手掌轻轻覆在祁令的后脑勺,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生命力,精神力,他缓缓流动的血液,他知道了他曾经不知道的属于祁令的能力,空气、阴影、防御……复杂多样的异化能力,他修复起来十分吃力。
不到三分钟,赏南自己就先虚脱了,祁令抓住赏南脱力垂下来的手腕,“你先把自己身体养好,我没事。”
“等身体各项指数达到标准,我就可以出院了。”祁令从地上爬起来,他露出来手臂如一截枯木,赏南看了眼,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
“怕什么,我好歹也是旧神。”祁令坐在地上,看着长发从赏南面颊边上落下来,他皮肤粉白,有着异化者没有的健康光泽。
昏暗的房间里,默然良久,祁令晃了晃手腕,锁着他的锁链哗啦啦作响,他趁着这阵声音,“等我出去那天,我们就在一起,行不行?”
赏南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在一起什么?”
“谈恋爱,”祁令往前凑了凑,他呼吸陡然出现在赏南跟前,冰冰凉的,他说话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只眼神是灼热的,“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十年了吧,我们早该谈恋爱了吧。”
“还是你觉得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也不错,可是我想亲你,想和你睡觉……”祁令冷硬的五指捏上赏南的手,“你给我一个名分吧。”
赏南没说不给,可祁令的眼神好像恨不得要吃人,仿佛他只要摇头说不给,对方下一秒就会化身成大猫扑上来啃他两口。
“那我答应你了,你是不是就会康复得快一点?”赏南好奇着。
“或许?”
“那我答应你了。”
话音刚落,早就准备好的祁令在赏南脸颊上落下一个响亮的吻,“其实,我早就想亲你了。”
祁令的眼睛仿佛发着光一般,像是装了两簇滚烫的火苗,赏南在他的眼神下,面颊逐渐开始升温。
“早就,是什么时候?”
祁令想了想,揽住赏南的脖子,抵着对方的额头,“我们过去的每个时候。”
赏南离开房间的时候,祁令又坐了回去,估计是看见他状态良好,祁令变回大豹子的样子,趴在墙角,呼吸有些奄奄一息的感觉。
解英在楼下已经等得焦急万分,他生怕祁令由于不记得赏南是谁,对赏南发起攻击。
但没听见警报声,赏南就应该还是安全的。
过了会儿,赏南拉开门,骤然变得明亮的环境让赏南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去看看兔子吧。”
看见赏南,解英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跟祁令打起来了呢。”
“还好,”赏南说,“他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康复?”
解英:“要看他自己咯,我们帮不了什么的,只能给他提供一个安全可靠的环境和他需要的食物,精神力这块,得靠他自己修复,况且,他很抗拒我们这些人的接触,我之前还被他一拳打得掉了这么长一截血。”
他比出半米长的水棍,又迅速收起,“他不分敌我,全都揍。”
解英是水系的异化者。
“兔子怎么样?”赏南问道。
“它在…..6栋,它的问题没有祁令的问题大,它意识和身体现在互相不肯接纳对方,造成它精神很痛苦,损伤倒是没有,就是特别狂躁。”解英回答道,“但它应该是认识你的,它还认识人。”
6栋比祁令所在的楼栋看起来要好不少,至少有窗户有阳台,阳台上还种植着茂盛的绿植,在太阳底下,那些嫩绿的叶片闪闪发光。
“啊!!!!!”
还没靠近,大楼里面就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叫,尖叫声刺耳,空气都震荡了起来,这对听力发达的异化者无异于致命,解英捂住耳朵,“我就说它现在狂躁吧!!!”
免免拥有一个属于它的房间,房间里有很多玩具,各种各样的玩具,绒布的,棉花的,橡胶的,摆了满满一屋子。
它耳朵上面血迹斑斑,好几块掉了毛的皮肤露出血淋淋的皮肤。
赏南出现之前,它正在抱着耳朵狂啃,一撮接着一撮的毛被它啃下来,它自己啃疼了自己,又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它抱着一只仿照它外形做的毛绒玩具绕着屋子狂奔,跑出了重影,直到撞到东西,它才停下来。
解英捂住脸,“一直都是这样的,特别狂躁,大家给它喂东西吃都是丢了就跑,不然它会把你拖进去又是啃又是踩又是掐,它的尖叫声让我们都受不了。”
赏南看着兔子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肚子有些瘪,它爪子露在外面,有几个还劈成了两半……赏南看了一会儿,从墙壁上取下和里面通讯的呼叫器。
“喂?”
兔子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它通红的眼睛看向玻璃墙外面,看见赏南,它身体一下发射过来,撞在墙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赏南。
赏南蹲下来,轻声问道:“14,你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免免歪了下脑袋,两只耳朵跟着从一侧歪倒到另外一侧,它的头很大很大,但下盘很稳,不会让人生出头重脚轻的感觉,异化让它看起来像是动画片里面的兔子。
它应该有在认真地思考,思考了大半天,它忽然一头撞在墙上,拼命往外挤,整个脸盘都贴在了玻璃上,“完成了完成了完成了!我宿主应该回他自己的世界了,他不是出了车祸吗?现在肯定活过来了,说起来真是可惜,我还没有和他告别呢!”
“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我的头好痛,”免免忽然摔在地上,“全身都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阿免,我是赏南,我来接你回家了。”赏南敲了敲玻璃,他低着眸子,眼里闪着泪光,说起来,他出车祸那时候,免免年纪也不大,按照异化物的寿命计算,它那时候还只算得上是一个婴儿。
“赏南!!!!!”免免一下子腾空而起,似乎是为了确认外面的人是赏南,它几乎快要把自己压瘪在玻璃墙上,最后它抬头看着解英,“快点,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它命令道。
解英摸摸鼻子,蹲下来凑近话筒说:“现在还不行,你精神不稳定,我们担心你会伤人……”
“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放我出去!”免免用头在玻璃上碰碰撞,“快——点——放——我——出——去!!!!”
“……”
赏南沉吟了几秒钟,示意免免安静下来,等到兔子不再尖叫之后,他扭头看着解英,“把小窗打开。”
“你确定?它会咬人的。”
“嗯,打开吧。”
免免激动地看着赏南,嘴张得老大。
解英眼皮抖了一下,这他妈就是在等着他们送上门给它磨牙呢。
停了几秒钟,在兔子暴走之前,解英打开了下面的小窗,四四方方的一块玻璃慢慢变得单薄,最后消失在赏南眼前,那只兔子立刻就挪到小窗前,试图把自己塞出去。
赏南把手伸过去,免免立刻抱住他的手腕往里面拖,它两只前爪捧着赏南的手,嘴张得大大的,那几颗尖牙几乎可以直接咬穿赏南的手腕。
它看看解英,又看看赏南,再低头看着自己爪子抓着的手,过了好大一会儿,它眼眶里突然装满了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它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嗷呜嗷呜你怎么才来嗷呜嗷呜他们把我关在这里嗷呜呜呜我好痛我好痛呜呜呜你怎么头发变这么长我都不认识你了嗷呜嗷呜。”
它把脸压在赏南的手腕上不停蹭,赏南便趁机用手掌贴住它的脸颊,温柔的白光从赏南的掌下蔓延开,包裹了兔子的大半张脸,兔子呆呆地看着赏南。
解英站在赏南旁边,在看见赏南用手贴住这死兔子的脸,死兔子却没有发疯咬人时,他已经够惊讶了,可当看见兔子身上的伤逐渐开始愈合,甚至连毛都开始重新长出来时,他的嘴也像兔子之前那样张大。
他知道赏南现在是s+的异化者,但赏南的异化方向并没有公开,难道是治愈系么?
可兔子的精神状态好像也慢慢恢复了,不止……要想兔子精神恢复正常,就必须让它的意识和身体完全互相接纳融合,所以赏南在修复的不是兔子的皮外伤,而是在解决兔子意识和身体之间的矛盾。
这不是治愈系异化者能解决的问题啊,这根本没有异化者可以解决。
免免抱着赏南的手不撒开,赏南看向解英,“好了,放他出来吧,我带他回家。”
“先松手。”他又看向免免。
免免这才慢慢松开手,眼巴巴地看着解英,“谢谢哥哥。”
解英:“……装什么,你咬了我多少口要我给你调监控吗?”
房间内有体检的设备,各项结果都符合标准,再向上面报备一声,兔子就能离开了。
感觉良好的兔子很配合解英,说躺下就躺下,说抬手就抬手,它生怕赏南走了,隔一会儿就朝外面张望。
赏南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了快三个小时,手续才走完。
房间门打开的那一刻,免免不可思议地站在门口,它一步一步走出来,确定自己自由了,为了确定赏南是真的回来了,它跑到赏南的面前,用力扑进他赏南的怀里,“你回来了。”
它只有半人高,但也是很大的兔子了,头沉甸甸地压在赏南的怀里,哭了一会儿,它抬起头,红彤彤的眼睛看着赏南,“这个人之前打我。”它指向解英。
解英立刻大叫,“你做什么啊你怎么还是那么坏啊?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哦,反正有人打我。”免免抱住赏南,“你头发怎么这么长啦?”它嗅了嗅赏南身上的味道,“你变成异化者啦?还是最厉害的那种。”
“是异化者,但不算最厉害的,”赏南摸了摸它头顶柔软的容貌,“辛苦你了。”
“不辛苦啊,反正在任务世界里没有记忆,不过现在想起祁令那个贱人在那些世界里那么惨,就觉得好好笑哦,哦哈哈哈哈哈哈!”
“……”赏南不轻不重弹了一下兔子的脸,“别说脏话。”
“哦,那祁令那个贱人呢?”
解英抱着手臂在一旁,“你不是讨厌他?你管他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啊暴力狂!”
解英打量了免免半晌,说道:“它记忆应该有些混乱,感觉情绪不是特别稳定,怎么乱说话?”
“祁令呢祁令呢祁令呢?”它跳起来,爪子也四处扒,差点扒掉了解英的裤子。
赏南把它拎回来,解英揪着裤腰带说道:“祁令状况比你可糟糕多了,它精神力被破坏得乱七八糟,你主人应该试过修复,估计是失败了。”
免免看着赏南。
“你先回家,等祁令痊愈了,就会和我们团聚了。”赏南说完,语气微顿,他挑了下眉,“你想他了?”
免免立马翻脸,“谁会想那个贱猫?你看我的耳朵,还有它咬的疤呢,疤呢?我的疤呢?反正是咬了的……”
.
从研究所出来,赏南和解英送兔子去异化物美容店洗澡,美容师的学徒面露难色,“我们店不接兔子。”
在全球异化之前,兔子很可爱很温顺,但是异化过后,不知怎的,兔子成了一种十分暴戾的异化物,许多人都会选择养一些可爱又温柔的宠物,也有人不信邪,养异化兔子,大多都遭受了兔子的攻击,间接也导致宠物美容店的人不乐意接兔子的单,异化兔子咬人可狠了。
免免耳朵拧在一起,很是尴尬可怜的样子,“我一点都不凶的啊,接我吧接我吧。”
学徒更尴尬,“可是你的眼睛还是很凶啊。”
免免表情一僵,它扒着自己的眼睛,“哪儿凶了哪儿凶了?就因为它是红色的所以你觉得它凶吗?刻板印象啊?”
赏南在后面拍了它后脑勺一巴掌,它立刻安静下来,捧着脸,“看哦,我是不是很听话?”
学徒觉得这只兔子凶不凶已经不重要,它像是有神经病,更可怕了。
“怎么啦?”里头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是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雨衣一双长筒雨靴走出来,他正在给一条蟒蛇抛光,好几十米的大蟒蛇,本想休息会儿,没想到正碰上新来的客人,他认出了赏南。
美容店的老板正好是闻无香的表哥,赏南没想到会这么巧,他表哥也是鸟族,不过是秃鹫。
“听人说你执行任务去了?看样子是成功了。”表哥靠在柜子上,低头看了兔子一会儿,他的异化等级明显高过于兔子,免免缩在赏南身边,不吵不闹,安静得很,“兔子放我们这儿吧,它个头不大,好洗,估计五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个头不大,好伤兔!免免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嚎叫。
接了单子之后,表哥把笔丢进抽屉,“去看了阿香没有?”
“没,去买点花了再去。”赏南笑了笑,说道,“刚从医院里出来。”
解英陪着赏南去了墓园,正值夏天,墓园里繁花盛开,绿植茂盛,但是在全是死人的墓园,用欣欣向荣来描述感觉好像不太合适,虽然的确如此。
赏南将白色的雏菊放在闻无香墓碑前,紫色的则给了赏秋,照片上的两人都还很年轻,他们去世那年都还只有二十多岁,不足三十。
闻无香没什么大志向,他一直都没有,只想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赏秋和自己是一路性子的人,总觉得要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只要是能做的,反正是,做点什么。
晚霞染红了半面天,携带着热气的风穿过赏南的身体,他长发落在身后,跟着风的方向起舞。
“几十年没见了吧,”赏南能感受到他们的精神力,但已经死气沉沉,所以就连一点点复活的可能都没有,如果再早一些,或许……赏南闭了闭眼睛,“姐姐,我已经变成很厉害的人了。”
“阿香,哪怕是新的一世,也要开开心心的哦。”
从墓园离开,解英带赏南在山下餐馆吃饭,菜是本帮菜,老板也是本地人,厨师有着两个头,六只手,炒菜的速度异常快。
赏南觉得很有意思,托着腮看,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少男少女的嬉闹声。
他看向店外,可能是郊游还是别的什么集体活动,他们都还穿着中学生的校服,看起来青春洋溢,互相推搡打闹着,这时,他们的后面追上来一个男生,男生喘着粗气,红着脸,“等会上了山,看我给你们表演怎么滑翔!我可是鸟族耶!!”
“好啊好啊!”
赏南一愣,他慢慢将托着腮的手拿下来,手掌轻轻推向那个男生的方向,对方身上有一部分精神力和阿香的重叠。
解英看见赏南慢慢红了眼睛,他抬手,压下了赏南的手腕,“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很开心,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
天彻底黑下来,解英回了家,赏南驱车到宠物美容店,门口正好有人牵着一只宠物波斯猫出来,这只猫已经不是普通十几斤的猫,看着足有两三百斤,它在后面伸出舌头舔了女人的后脑勺一口,把人舔得往前踉跄几步,它甜腻地喵了一声,女主人捂着全是口水的后脑勺,转身呵斥它。
赏南进了店门,表哥正吃着饭,看见赏南,他往里面努努嘴,“去接吧,闹腾着呢,从半个小时以前就一直哭,说你不要他了,我们的人怎么哄它都不听,头一次见这么爱哭的兔子……”
免免被关在一只很大的笼子里,它浑身被洗得很干净,毛变得既柔软又雪亮,笼子一打开,它就扑出来,爪子和耳朵一起抱住赏南,“你怎么出去这么久?你不要我了吗?”
“没有,我去看了看赏秋和阿香,走吧,带你回家吃饭。”
免免的长耳朵缠着赏南的手腕,路过柜台时,表哥站起来,“买根牵引绳吧,宠物出门不牵绳可不行。”
免免的毛都炸开了,“我不是宠物!!!”
赏南的目光梭巡了店内一周,“拿一根吧。”
免免:“呜——”
异化宠物的牵引绳都是特别材料制作,不然扛不住它们的撕咬拉扯,顶顶贵,表哥立马在店里转悠起来,“兔粮也来一包吗?还有磨牙的玩具……”
免免从赏南手中脱离,它跟在表哥后面追,“我不吃兔粮我吃火锅也可以我不要兔粮,绳子也不要,我的耳朵可以用,你别想骗钱!”
“什么骗钱?话说得真难听,”表哥抽出一根最贵的牵引绳,“就这,上面还有小草莓图案,多可爱,多适合你。”
免免见自己说服失败,鼓着脸站在原地。
等到赏南开始结账,它眼睛珠子忽然一转,伸手又从架子上抽了一根,撵过去,跳起来把手里的绳子放到柜子上,“再买一根!”
“怎么?换着用?”赏南不解道。
免免抱着要受罪一起受的想法,大声回答:“给祁令那只贱猫也带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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