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你可终于回来了!”


    卫昭出了监星间,便看见一早就等在外面的孔离。今日他穿了一身孔雀羽织金袍子,戴了个金玉冠,像是早知道卫昭要回来,打扮得隆重了些。


    孔离也是监星间的仙使,成仙有些年头了,但因为性子放荡、做事又懒散,所有迟迟未升仙职,算是卫昭的同僚。


    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当初卫昭初上天界,便是他热情地带他转了一圈九天。后来知道卫昭和自己同属监星间,更是把他当亲兄弟一般处着,虽然一直是他单方面投入。


    他看看卫昭身上的耀眼仙光,“不得了啊,看来不多时你就要升官儿了,在下面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呢?”


    孔离眼尖,卫昭也糊弄不了他,只能捡几样不要紧的说给他听,“遇到过燹兽,去了趟苦无界……”


    孔离勾着他的肩,“看来我们卫仙使此番下凡故事颇多,来我府里,咱哥俩边喝边说。”


    卫昭隔开了他的手,神态有一丝冷漠,“改日吧,有些累了。”


    看着他的背影,孔离挠挠头,仙体也会累吗?这番神态,倒让他想起一人。他摸着下巴看了眼监星间的大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监星间有趣的事情可不少……


    “你回去别忘了洗凡尘啊!”虽然邀请被拒,孔离仍不忘操心,特意叮嘱了一句。


    卫昭的仙府辟在孤云之中,府里一段时间没住,云气漫了进来,显得院落有些荒僻。


    一路踏步破云来到房中,他挥挥手,云气消散,外面的星光透了进来,房间里总算亮堂一些。


    脱下外袍,他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却听见一声轻微的东西掉落的声音。


    他的精神突然绷紧,一双手在散着云雾的地上来回摸索,终于被他寻回了那个小东西——那是一枚铜钱,上面系着的红线褪成了浅红色,铜钱两面却光亮如新,看得出是被人时常摩挲。


    过去这么久,当初铜钱上沾染的妖力都消散得差不多了。卫昭垂眸看着手心里的铜钱,脑海中闪过的回忆让有些感觉变得更根深蒂固。


    他轻叹一口气,将它放入了乾坤盒的最底层。盒盖一关,将那能牵扯他情绪的气息给彻底隔绝了。


    仅着一件贴身的素白里袍,他一步步走入浴池。池子中引的是不一泉的天水,从下界回到九天的仙都要用它来洗去身上的凡尘,使仙体重归纯净。


    卫昭半个肩膀浸在水面下。这个时节的天水如初化雪水一般冰冷刺骨,不过幸好身体冰得麻木,净化仙体的疼痛才不那么难熬。


    凡心动得越厉害,洗凡尘的过程就越痛苦。


    他品着那细细密密的疼痛,仰头一叹,漆黑睫毛上沾染的水汽结成了冰霜,显出了些微脆弱和茫然。


    第二日一早,便有星图落在他的府中。


    ——南冥有妖兽暴动,要他即刻动身前去镇压。


    虽说仙妖大战最后是天界胜了,但时至今日各地仍然风波四起。监星间的仙使除了孔离,一年到头都像个陀螺一样在外面乱转,维护各地安宁。


    “才回来又要出任务了?”卫昭在天门处又遇到了孔离。


    确实是闲,哪哪儿都有他的身影。


    “嗯,下界有□□。”卫昭等着自己的通行牌。


    趁着这空当,孔离在他面前得瑟了几句,“知道吗?庆瑜天君要去下界巡视了,就是你刚督察过的那块,叫什么……程量街,一路随行护航的职责落到了我们监星间的头上。”


    卫昭收通行牌的手一顿。


    “听说这程量街上还有个三界有名的花楼,天君的食宿都安排在了那里,啧啧,这是娇美仙子看腻了,要去尝尝妖界的口味……”


    他眼神一沉,却仍是自顾自出了天门。


    “后日我就要和源明仙君随驾下妖界了,可惜你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卫昭离去的背影没有丝毫迟疑,瞬间消失在九天。孔离的八卦没分享出去,咂咂嘴巴,颇为遗憾。他掏出前些日子在姻缘仙那里顺来的命盘,偷偷看起了源明仙君的姻缘线,果然开始乱了……


    他在监星间任职的时间长,又在九天走动勤快,知道不少八卦往事,记忆最深的便是源明仙君那一桩。那时源明仙君还是个仙使,在凡间历完劫后回到九天才升了仙君。


    按理说前途正好的源明仙君本该意气风发,可偏偏那段时间很是消沉,整日在仙府闭门不出,连职务都是由萜玄天君暂代。


    孔离心下好奇,又加上实在无所事事,便整日去源明仙君的仙府外转悠。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发现了猫腻——这源明仙君不是自己不出门,而是被萜玄天君关在仙府中,且萜玄天君日日往来密切……


    他心头狂跳,觉得自己挖掘到了九天上的顶级秘辛,更是日夜不辞辛苦扒在源明仙府的墙头,终于被他听见了两人交谈间的只言片语。


    “……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是源明的声音,似乎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到你不再想着去找她为止。”


    ——萜玄说话了,这个“她”是谁?


    “你为什么要拆散我和阿苗?是因为仙妖身份?呵,那我便不当这仙君了。”


    孔离耳朵竖得更高,竟是萜玄天君强取豪夺的戏码吗?果真刺激啊!


    “你要是真的守住她,那就把她藏在心里,永远不要让她走入九天那帮老家伙的眼里!否则……”


    萜玄天君明显压抑着怒气,几句话说得又急又沉。孔离听不清,正想溜进庭院听得再仔细些,不料萜玄甩着袖子已经从院内走出,吓得他赶紧遁入云中。


    后来他使出浑身解数一再打听深挖,才在一年前刚刚得知了那名叫阿苗的女妖的踪迹。


    万春楼……


    不知后日源明仙君和她重逢会是怎样一番场景呢……


    孔离快要按捺不住了:要是卫昭老弟后日也在就好了,上司的风月趣事无人分享,实在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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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救了仙山上的妖众后,阿苗执意要和九衢祝去下一个行动点。


    “听话,你先回万春楼。”九衢祝想将阿苗劝回去。


    “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


    “这次的营救我和恒早在三日前就部署好了,仙山与天界的联络早被切断,所以才能这样大张旗鼓地出击。我们的兵马没到最终成型的阶段,你还不能出现在敌人的视线里。”


    “可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事,就做不到在万春楼里等着什么都不做。”


    “你回到万春楼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三金传来消息说天界不日后会再次下程量街探查,现在万春楼中一个主事的都没有,你必须回去坐镇,迷惑对手,让他们觉得我们是真的受了降不再反抗。”


    阿苗一思量,点头同意了。狐狸和恒行动多年,她在他们身边未必能帮得上忙,反而万春楼那边更紧急些。


    送走阿苗后,恒才开口问九衢祝:“为何不让她和我们一起行动?那样她能得到更多历练。”


    九衢祝眼神变得深邃,“我、你,那些妖兵……谁都可以死,只有她不行,她是整个妖界的希望,也是我们的王棋。若非绝对安全,我不会让她出现在局中。”他手掌心一收,整座仙山的幻术被撤下。


    原来牢笼、妖族俘虏、刚才的大战全是他一手布置的虚假场景。


    倒也不是全然虚假,这是他和恒清理出的上个囚笼,只是将原来的场景在阿苗眼前再还原了一遍而已。


    他果然是这个世间最了解她的人,知道她心中的弱点,所以才知道怎么做才能逼她做这妖主。


    “你让她回万春楼,万一引起那些神仙的注意……”


    “那也无妨,”九衢祝轻蔑一笑,“因为他们根本不能活着走出万春楼。”


    恒脸上闪过惊讶,“杀了他们等同于向天界宣战,这和我们的计划的时间不一样。”


    九衢祝眸色转深,“你也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没时间和他们慢慢玩了,得尽快帮她将妖主之路铺平,我才能放心地走啊……”


    恒也笑出了声,他转了转肩膀,扶着双刀转身向外走去,“那就让风暴来得快些吧,我也想酣畅流离地打一场。”


    “打神鞭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在他们离开万春楼前拿到。”


    “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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