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让人不爽,我们认真对待这一场帮战,你们不换上新装备也就算了,居然还躲在地底装死!”
青衣楼安静如鸡。
一群杀手心中冷笑:“天真,哪个杀手光明正大去杀人!都是先潜伏一波,再一击必杀!”
俞灵零的脸上出现嫌弃的光。
他们这什么脑回路啊,为什么要往地底钻?
“老总瓢子你是蚯蚓臭虫成精吗,只有蚯蚓和屎壳郎才会这样一个劲地往地底下钻的。还是说,你是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那底下就是你的墓和骨灰?不然你怎么还不出来!”
最最最重要的是,需要俞灵零钻进泥土去的话,她嫌弃自己会变得像泥土里打了十个滚的野猪一样脏兮兮!
这不行!
打死她都不行!
她可是换了新发型新装备的!
还没来的及截图纪念呢!
嗯?
截图又是什么?
这个念头像流星划过天空一样,在俞灵零的脑子里留下个浅淡却光闪闪的痕迹。
她口中突然蹦出句伤怀又有哲理的话:“有的人,还活着,却又好像是死了。”
陆小凤笑着拍树:“这话说得好极!”
“我陆小凤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见着装死装出如此境界的人,想来这青衣楼的老总瓢子,是我和猴精打赌一百次也不能从地里挖出来的蚯蚓…”
“嗯,老蚯蚓听着没有特色,不如就叫蚯蚓装死王吧。”
俞灵零发现陆小凤笑着说话很有种奇怪的韵味。
不能说皮,是那种有点不羁的痞帅!
她真的好想截图哦!
她问,“陆小凤,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叫猴精的人打赌挖蚯蚓啊?”
“因为这是我和猴精比旁的总是不相上下,就只能比挖蚯蚓。让人可惜的是,这一趟我忘了和他打赌,不然啊,这里这么多蚯蚓,必然是我陆小凤狠狠赢他一把。”
他的五官明明就很端正,骂人的话叫他说出来,都像是一种带着幽默的调侃,但笑起来却又有点点贱兮兮的?
俞灵零也学着陆小凤那样痞帅风笑了一下……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陆小凤楞了一下。
俞灵零转过头,又看见[甲三七]的眼神像一下子散开了一样。
她心里流泪猫猫头。
算了,不学他了,学他会变得好傻。
还是去打蚯蚓、呸呸呸,打帮战吧!
俞灵零和陆小凤越说话,老总瓢子在杀手群众中就越脸黑。
作为青衣楼众多杀手的领头人,一方暗势力的无冕之王,他,老总瓢子,总是被所有人尊敬着。
何时有人当着他的面,指着他的鼻子,嘲讽完他不人不鬼,又骂他是见不得人的蚯蚓?!
没有!
至于现在这几个,现在骂得,以后也骂不得了。
死人永远不会张口骂人。
他脸上蒙着黑巾,周围的杀手们没有人看到他被骂时漆黑的脸色,更没有人看到他下令后,眼神中的杀气沉淀,一闪而过的丝缕惋惜。
陆小凤啊,可惜了,谁让你掺和进来了。
“将这些叛徒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原本陈旧不堪到朱漆雕花都半腐朽的破庙,从里头涌出大批大批的人来,无论底下是谁,都是统一的黑衣黑巾。
“杀!”
“叛出青衣楼的,一个不留!”
“老总瓢子的命令,杀!”
在青衣楼总瓢把子下令不留活口时,俞灵零正拖着两把剑走到破庙门口。
正是下午阳光最烈的三四点,他们黑漆漆的从破庙的一个口中“嘭”一下出现,俞灵零微微侧头看,他们一个个眼神凶厉,兵器时不时反射阳光,就像是阴暗污垢中爬出的疯狂蜈蚣……
好多小怪啊。
那个地方,那道门的后面,那破庙的墙体深处,一定就是真正的boss!
“——杀!”
俞灵零手持双剑,在一个黑衣人对着她喊杀的时候,左右并合成一个x,将对方叉成和口号相呼应的存在。
“我知道要杀,不用你们提醒。”
俞灵零看她一招将人形怪打完,心中迸发了无穷的成就感。
曾几何时,她和别人打永远都被压,手法怎么都跟不上,只能选择挂机!
现在这种念头刚起,身体就已经做出满分动作,甚至能一招ko怪……
“你们的过场台词也太少了,来来回回居然就只有一个杀字,也不换点其他的。”
她的双剑舞如莲花旋:“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再也没有人叫我菜狗了!爽!
……
“妖孽……”“恶鬼……”
阳光照在人的肌肤上,总会给人以暖意。
可破庙中出来的众多青衣楼杀手,他们围着那一群叛徒,在阳光下却感到一股阴寒。
“她杀了我们多少兄弟?”
“不知道,数不清……”
“老总瓢子,我们还要、还要继续吗?”
有人的眼神流露内心真实想法:恐惧、迟疑。
“那个女人……”
那个身穿嫁衣的女人,一开始是在人群的中心挥舞双剑,许多人因为她的外貌轻视她,甚至生出浅薄的鄙夷和呲笑:那青衣三十七楼,怕不是被她色.诱才反叛罢。
现在,地面以她为中心,散落一地黑衣黑巾的杀手。
那道红色身影身后,是模糊不清的其他面孔,一时将她隐约护在中心,一时又将她推成先锋任她锋芒毕露。
他们不曾折损一人。
而那属于他们的满地黑衣,呼吸停止,永坠黄泉。
她在众多黑色中,散着同样颜色的长发,微微眯着眼笑着,红绣鞋上那珍珠流苏细碎响着。
口中则哼唱着欢快却不成型的音调,凌乱而不知疲惫地舞着卷刃的双剑,她在杀人,也在……也在舞蹈。
老总瓢子在青衣楼所有杀手的后面,但他听到的询问越来越多。
一个人在问,两个人在问,三个人在问……他们都在问:“老总瓢子,我们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
老总瓢子目光阴狠,“能一己之力杀我那么多培养好的杀手,无怪乎能有这样的胆魄!要不是太过桀骜,招揽也未免不可!”
“至于你们,一群吓破了胆的狗。”
狗围在主人的身边,摄于同类下场,迟迟不敢上去。
老总瓢子亲自去动手杀她。
俞灵零高兴的很:“打了那么久了,终于出来了吗?”
她已经完全分不清这到底是帮战还是打副本了。
兴奋冲昏了俞灵零仅剩的理智,她舞着不成招式的双剑对准那老总瓢子就是一刺!
——对方闪身躲过去了。
老总瓢子面巾下的脸浮现了一个笑容。
他研究了这些人的路数,更研究了俞灵零的路数,她和其他人泾渭分明,完全是两种打法。
另一方人,完全是由霍天青率领的,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人一时护着她,一时将她当主力的原因。
“将她和其他人分开。”
陆小凤紧张说了句“小心”,朝着俞灵零这边来,而霍天青也开始将其他人往俞灵零这个点的方向拢起来。
俞灵零没怎么注意她这边的队友们。
她本来将一个小怪打的快死了,可是一下子就从小怪的身后蹦出两三个小怪来,原先那个小怪就趁机溜走。
有了大boss下场,好像对方的精气神又不一样了,更难缠。
这种流程来个三四次,俞灵零很不耐烦,等这种流程来个七八次,她就开始炸毛了。
“——嘭!”
“——嘣!”
两声沉闷响声,俞灵零手中的双剑彻底报废,她从老总瓢子的眼中看到了得意,下一刻,她从大袖子里拿出一把白色的羽扇,对着对面的黑衣人就是一顿乱扇。
老总瓢子的身体飞了出去。
紧接着,又是十几道黑色的抛物线四处乱飞。
俞灵零扇到累才停下,这个时候,破庙前已经没有几个敌对方的人了。
陆小凤抬眼看看天:“这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青衣三十七楼有杀手附和:“咱们来时是未时,现在居然还没有过申时,几日赶路,临到头,这般快捷。”
“伤的人不少,咽气的却没几个,这一趟,咱们赚了。”
俞灵零听到这话,开始点着扇子上的羽毛算时间。
未时,下午1:00到3:00;
申时,下午3:00到5:00……
她弄清大概时间,一抬头,看见陆小凤用好奇的眼神盯着她手中的扇子。
“俞姑娘,你用着这白扇明显比那双剑顺手,这才是你常用的兵器?”
“顺手好多,我用双剑就是乱抡乱打,用扇子的话,一拿起扇柄,就有一种如虎添翼的感觉。”俞灵零分享着使用感受。
“就是这个颜色不好配衣服,所以我一开始才放着。”
陆小凤看着她一身的红微低头,正好将那纤薄羽扇收入眼中。
“习武之人的武器五花八门,也不缺用扇子的,可我知道的那些,所用多是特制铁扇,偶有普通折扇,倒是少见这样的清灵如流云一样的羽扇。”
陆小凤思索着,“想来这翎羽的来源,定然是什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禽鸟。”
俞灵零翻翻羽扇,转一圈看周围人,发现除了她,的确没有一个人用扇子。
[甲三七]停在她左侧后方:“陆小凤,这一趟多有劳累,等回到杭州,楼主定然宴请你一番,以表谢意。”
陆小凤:“……”
他笑着摇摇头,收起对羽扇的好奇,也收起泛滥的心思。
朋友的意中人,万万不能去招惹。
最后,他只说,“唉,好生硬的谢意,陆小凤这几日无视险境,以身相伴,怎么就只一次宴?少说也得吃上个三天三夜!”
俞灵零眼睛亮了:“这没问题,回到杭州我就带你去云香楼。”
可以一起吃饭!
“陆小凤我刚刚没怎么看你用兵器,你的兵器是什么,用起来是不是和我的感觉一样?”
“说来见笑,我没什么常用的兵器,捡到什么兵器就用什么兵器,没有兵器的话,就只用两根手指头。”
“手指就是手指,哪有人用身体的一部分当武器的啊。”
俞灵零觉得陆小凤是在逗她,因为陆小凤那种痞气又好看的笑收起来了。
笑的没那么好看就算了,眼睛居然也不正视她。
和人说话不正视对方?
肯定有鬼。
“我不信,”她说,“除非你和我打打!”
陆小凤哈哈笑着,应了“好”。
——这让他在无尽的岁月里,只要回忆一次,就升起无尽对他自己的懊恼和憎恶。
那个眼神澄澈请他吃饭的女子,那个身穿红衣要他帮忙梳头的女子,那个打起架来乱出招式全靠内力的女子…
手持羽扇,看着他,笑着他,穿着坏掉的嫁衣,死在他陆小凤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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