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一指丧颓的目光打量花满楼:“虽然我年纪小,医术不到家,但是你抓的这个人刚才的反应,眼神根本就没有着落点,全靠耳朵听,他很可能是个看不见的瞎子,这对我们有什么用啊……”
房间里一开始挤满了人,花满楼刚被俞灵零拖进来时,他能感觉到站立的空间被人抢占。
青衣楼,到底是有了解俞灵零行事无厘头的人在。
凡是看着脑子清醒一点的,或者人听话懂事的,都被培训过一个课程:
如何应付性情不定的百变老大。
俞灵零进来和平一指说上话这点子时间,原本热闹着的房间快速空出来,短短时间就只剩下四个人:
小药童平一指、俞灵零、花满楼、金九龄。
平一指声音莫名带了哭腔:“所以楼主你被人拦了干嘛就只带他回来啊!按你的性格,不应该是两个都要通通绑回来吗!你打人经常都是周边所有人一起打的!连我这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加入青衣楼短短二十天,他的轻功熟练到让他师傅刮目相看!
平一指嚎叫着说不想再教人了。
“要那么多人干啥,不是你们老吼不要那么多小白吗?我就没捡小白啊,挑最厉害的带回来啊!”
平一指:“……”他不绝望了。
习惯了,木然了。
花满楼被小孩子尖利的声音指出瞎子身份,也不见怒,反而面色淡淡,略有思索。
“在下花满楼,的确如你所说,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
“哦,我,平一指,是个想杀人的药童。”
瞎子没哭。
瞎子没怒。
瞎子声音温和地和脾气又怪又暴躁的小药童说话。
“我和俞楼主遇见时,她正想将杭州城内半数医者绑走,我担忧这时若是有人求医会耽误时机,这才上手拦下她,无奈相替。”
花满楼问,“刚刚听你和俞楼主说话,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大夫帮忙,不如说说,也许花满楼正好能帮到……”
“你不能!”
“再不济,也能帮忙出出主意。”
“你连看都看不到,出个屁的主意!”
他越说越急:“你怎么教那么大一群不认字的药师学徒识字!我师傅都已经被气到关门不出了!死老头!坏老头!居然全丢给我!我不要他这个师傅了,尽坑我这个当徒弟的……”
平一指一屁股坐到地面上,开始模仿泼孩无赖打滚,“楼主!我要人!我不干了!”
俞灵零在……?
她正半蹲在床边,玩金九龄。
她从柳树下离开,金九龄昏迷倒地被平一指捡走,现在浑身上下只一条薄纱挡着腰间,剩下的身体部位全接触着空气和……
银针。
密密麻麻的银针。
刺猬成精,也没有这盛状。
金九龄躺在床上,意识清醒。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他只知道,他清醒着却不能动,只能任人摆弄扎下无数根银针,是昏迷中不知道哪些个狗才扎到了穴位上。
不必睁开眼,他也能想象到,那个天真又耀眼的女人,现在正在用怎样的眼神,对他……摆弄。
花满楼听到金九龄心跳声不对走过来时,俞灵零手上抓了十五六根银针,正在拔他大腿上斜斜扎着的一根。
平一指在地上打滚嚎叫,声音太大,影响了花满楼对金九龄情况的判断。
他伸手,手掌碰到密密麻麻的针尾,被吓了一跳。
俞灵零也被突然高频闪动的红绿红绿红绿红绿吓了一跳。
桂花香气淡淡缭绕在略暗的屋内,白衣的女子低眉垂首,坐在床边,很是耐心拔针,外面阳光温暖,屋内岁月静好。
不知道那里刺激到了床上病人的穴道,病人终于身体能动了。
金九龄能动的第一时间,甩开俞灵零的手,同时,他用最快的速度,将一旁的衣服胡乱披穿,破窗走人。
——没走成。
——俞灵零眼疾手快,拉着他,重新把他按回了床上。
她扁着嘴,很小孩气:“啊,你跑什么,还有七十多根针没有拔^出来呢……”
这种解压小游戏就是要一口气玩完才解压啊。
花满楼“看向”俞灵零,心想,这位俞姑娘是个难以琢磨的妙人,却实在是有善心。
金九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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