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吵闹,由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引起。
两股势力各有一小撮人堵在街巷中混战,源头是近段时间,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都有不少人受伤……
他们认为是对方的人先破坏规则所致。
“我们金风细雨楼和你们六分半堂这十几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早约好了各自管辖的事像楚汉两界之后遵守规则,以楚河镇大街为界,各不干涉!”
“呵呵,这些事情还要你们在这里说?”
“要不是你们金风细雨楼的人先打伤了我们的弟兄,我们也不至于在这里和你们打起来!”
“狗嘴闭上!别给我们这边扣黑锅!明明是你们这些人先下黑手打伤我们的人!”
“方老二,别和他们费那么多唾沫子,六分半堂的这群孬种敢做不敢当,打伤了我们兄弟认都不敢认!”
“喊谁孬种呢?”
“呵呵。不是孬种你们气什么?”
“……”
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在骂声里,加上些微回音,又震又尖利。
俞灵零是不耐烦走剧情的,她总觉得这些东西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两三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剧情里的人总是叽里呱啦一大堆。
而且,走过场的npc还丑。
俞灵零现在是蒙眼伪装中,遮的很严实,看不见具体情况,也不用忍受丑陋的npc。
她原先是停在角落,打算等着这段剧情过去再去找路,谁知道听了没一会,她就已经被这背景音吵到耳朵,双手捂着耳朵,打算绕路。
“我让你这龟孙背后偷袭!”
“你个瘪三有本事别用刀挡!”
“哐宕——”
“哐宕——”
身后的背景音还在响!!
超级大声!超级刺耳!!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我什么都听不到了!这样子叫我怎么找路啊……”俞灵零捂着耳朵,痛苦抱怨。
甚至在这个时候,她开始迷惑,开始反思,到底是为什么,偏偏要脑子一抽选择蒙上眼睛?
好吧。
是因为想将花满楼的流云飞袖彻彻底底的学到家,学到那股一挥袖子就流风回雪的绝世美感!
俞灵零想到这里心里好受一点,觉得还可以忍受到离开这个地方。
眼前是一片茫茫的黑,原本是眼睛那个器官的位置,感知不到丝毫外面的光线,正常情况捂住眼睛,会有一些橙红色的微亮感……花满楼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吗?
“哒”一声。
拐杖和手分离,触地生响。
“花满楼呜哇呜呜——”
“我想你了!”
俞灵零惆怅片刻,停顿了下,在原先听到拐杖落地的方向蹲下,摸索拐杖丢在哪块地。
她的耳朵被不远处走剧情的声音折磨,等到找到拐杖,捡起,重新拿到手中这一整套流程走完,她感觉那地方“嗙宕宕”的声音,消减到了九成。
吵吵嚷嚷的骂声也没有了。
消失的太快,好像加了五倍数去走完剧情一样。
俞灵零:“……一下子就不吵了?也没有刀剑的声音了?”
那还要绕路吗?
绕路需要重新问路,走这条路,只需要按着刚才那个人给的地图走就行。
俞灵零突然听到了一沓沉又凌乱的脚步声。
“那小女子,你站着别动,别挡了我们兄弟的路,免得撞到你。”
俞灵零:“是在说我?”
不吵了好啊!
他们好像在绕着她走?
俞灵零乖乖巧巧站着,等着这个剧情走结尾。
金风细雨楼的很多人心中有火气。
纵使混战停下来,也多是怒盯着离开的六分半堂人,墙边那个蒙着脸拿着拐杖的单薄身影,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唰唰唰”的,俞灵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十几二十几道温热又有响亮声响的人气团,避过她,飞奔走。
“……”
“还好刚刚拐杖一掉,我就捡了起来,不然那么多人从我身边过,拐杖脏死,就不能要了。”
站着不动的小女子俞灵零点着拐杖,继续前进。
“哒哒,哒。”
“哒——”
“哒?”
俞灵零放缓脚步,又一次停下。
她听到了,在她的前方,有一个比其他人微弱点,但没有移动过位置的心跳声。
鼻子也嗅到了,那个人身上有一股药味,在蒙上眼睛以后闻起来格外的重,可这股药味和下雪天的凛冽气息结合在一起,脑子生成了一种奇怪的高冷灵华感。
就好怪!
药味那么重,居然没有忧郁感,反而觉得高冷灵华!
“有人吗?这个地方,是站着一个人吗?”
那个人顺着那女子的手臂往下看,才看见黑色的拐杖,停顿在他一脚边一掌距离之外。
“是。”
得到回应,俞灵零大为鼓舞。
“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动啊?”
她问那个看不清的人,并且把拐杖收回身前撑着,“你说话的声音语气跟刚才那些人不像唉,身上还有药味,是生病了吗?那你病有好一些吗?”
对面没有回答。
但他还没移动。
俞灵零撇撇嘴,“你这个人好怪哦。”
那个人对“怪”这个词没有反应,他移动了一下,看见俞灵零的耳朵顺着他移动的位置,轻微动了动。
俞灵零听到了很细微的笑声,只有一声,好像没什么恶意的样子。
“你笑什么?”俞灵零整个人都沉浸在那个人身上那一股药味和冰雪的冷气中,“我还没有笑你身上带那么重的药味呢!”
她在心里思索,蹭个好友,改明儿把人带到杭州去,让人把他身上的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弄一个差不多的香来做。
真是独特又舒服!
俞灵零抬起头看着那方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那人轻叹一声,“我与刚才那些人是朋友,姑娘不应该喜欢和我做朋友,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俞灵零:“?”
俞灵零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危险。
但她没忘记她现在要去六分半堂当卧底。憋着话不能说出来,嘴就扁抿着。
她当然不知道,她现在这副打,再加这个表情,看着有多可怜倔强。
“姑娘刚刚一直躲在这,现在可是要去什么地方?”
“要去六分半堂!”
俞灵零重复了一遍记着的路线图,“从这条街直直走过去,在第九个小拐口进去,进入小拐口穿过二十三条大大小小弄堂口,再十一个左边,九个右边,三座桥,进入条大路,大路的第三个大巷进去就是六分半堂了!”
“如果走了很久的路记不清,到了大路,随便找一个人问就行。”
“……姑娘去六分半堂做什么?”
那人没多说,只是听着他的话,俞灵零感觉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一点点。
怎么办?
和这股药香混在一起,更冷洌了。
更想把他抓走了!
“我打听到六分半堂会招粗使丫鬟,所以得先找到路。”
“粗使……丫鬟?”
“嗯嗯,对对!”
“唉,我也没办法了。”俞灵零恨恨想着,她等了个来月,她想当卧底的组织也不招新,她有什么办法,她只能这样先混进去再说。
“姑娘的脚程,去六分半堂至少还要花一个时辰。”
“我知道,我做好晚上才找到六分半堂的准备啦!反正我有很多时间。”
“但六分半堂不会招姑娘为丫鬟,粗使丫鬟杂事颇多,还经常需要干重活,姑娘不适合。”
“他们都没有看到我,怎么知道我不适合呢?”俞灵零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一只手摸上蒙眼睛的长布条,“你的意思是这个?”
对面迟迟没有应答。
俞灵零:“好吧……那怎么办呢……”
要不还是挑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直接闯进去,然后用那种超强效果的迷药,直接到处洒,把所有人迷晕?
“金风细雨楼还有空缺,不会武功的人,平日里也安全,如果姑娘会做些洒扫,可以来金风细雨楼。”
金风细雨楼?
这不是最开始选定好的另一个组织吗?!
俞灵零一下子就从她的苦恼思绪里面回神,她大喜,果断点头。
“可以,我会!”
就这样,蒙着眼睛打算一边当卧底,一边练熟流云飞袖的俞灵零,成功完成了卧底目标。
虽然一开始冲着六分半堂去,后面成了金风细雨楼的粗使丫鬟,但是,结果好的就行啦!
她是进入金风细雨楼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个身上有药香味的人,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叫做……
“楼主的名字是苏梦枕。”
一个粗矿的男声说俞灵零,“小姑娘你怎么啥都不知道?你连咱们楼主的名字都不知道,是怎么被他捡回来的?”
俞灵零也不知道。
就这样那样聊上一通,她就成功加入了金风细雨楼,成为了一个粗使丫鬟
她诚实的摇摇头:“我就知道金风细雨楼比六分半堂好,我原本是打算到六分半堂去应聘的。”
混进金风细雨楼的难度可比六分半堂简单多了!
那粗矿男声一顿,然后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俞灵零也不知道他笑啥,跟着分派事务的另一个人走。
和俞灵零走在一起的是个大婶,姓宋。
宋大婶是金风细雨楼中某人的亲眷,她也不会武功,干活的日常就是洗衣、做饭、扫地等等杂事。金风细雨楼里面像宋婶子这样的人不多不少,但也有二十来个。
俞灵零是苏梦枕带回来的人,看着又实在可怜,大婶将俞灵零带着各个地方看了一遍,都没想出来俞灵零这个可怜的瞎姑娘能干嘛。
俞灵零就一直老老实实跟着大婶走。
路上每次遇到人,就竖起耳朵仔细听一下对方发出的各种声音,来给流云飞袖增加熟练度。
到处走过一圈的宋大婶拍着脑袋:“哎呦,可愁死我了,这小妹子安置到哪里都不合适啊……”
“宋姐你在干啥呢?这带着的小姑娘,谁呀?”
有两人推着一道侧门,走进里面准备搬菜筐,俞灵零听到门外有牛咀嚼的声音。
宋大婶倒苦水:“在烦这个被楼主带回来的女娃娃呢,这到处都不缺人手,也不知道能把她安排到哪去啊。”
两人又讲了好一会儿话,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停下来和宋大神婶说话的妇人突然打量了下俞灵零,问到俞灵零跟着走没摔过跤,直接一拍手。
“正好。跟着我吧,我这里买菜挑菜的,也不累人,也不需要怎么动,跟着我和牛车走,守着菜,拿拿菜,就行。”
一只手拉上来,俞灵零应答都没来得及,就被那风风火火的大婶按到了牛车上。
宋大婶心中石头落地,满意离开。
苏梦枕在二楼看见这一幕,原本抿着的嘴唇放松了些。下一刻,苏梦枕整个人重新紧绷。
“好了,楼主身上的银针已全部拔除。”
“多谢。”
苏梦枕身后的大夫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有什么好谢的,你身上的伤十来年都是靠你自己的真气吊着,我也只不过是缓解一番你的疲累。”
对病人束手无策,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大夫并未离去,面有迟疑。
“楼主,你最近咳血较少了,脉搏有力许多,可那药丸……”
“还有多少?”苏梦枕注视着楼下来往众人。
“七日服用一粒药丸,还有六粒。只够一个多月。”大夫很失落,“都怪我学医不精,那两粒药我研究许久,都没有得出具体药方,还差点浪费了。”
“生死有命,这些时间,够了。”
大夫很不甘心:“这药疗效这般好,若是能再多一些,楼主的病……”
苏梦枕摇摇头,拿起放在台上的简报看。
大夫前脚离开,后脚苏梦枕的结拜兄弟王小石进来,和苏梦枕说起来最近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争执冲突越发多的事。
“大哥,身体怎样?”
“老先生刚走,没什么大事。三弟,今日咱们的人和六分半堂的人在巷尾混斗的事你怎么看?”
王小石一进屋,最先看苏梦枕脸色,见着还好,松了一口气。
他是苏梦枕信得过的结拜兄弟,自然也和大夫一样,知道苏梦枕最近得了良药。
王小石看向药瓶的眼神十分坚定。
“这段时间,咱们金风细雨楼的兄弟被他们伤了十来个,死了七个。要我说,大哥你听到不应该出去阻拦,应该再喊上我,把那些家伙给杀个干净。”
“还不到时候。”
“可是这药不够了!”
王小石很暴躁,“大哥你不是说,那个人跟你做了个交易,只要咱们能把六分半堂给吞了,他就会将药方送上?”
“我的身体不要紧。”
苏梦枕捻笔落于纸面,“三弟,是他们六分半堂的人最先伤亡,咱们的人延后了一个多时辰。”
王小石不解:“大哥喊我来不是为了给咱们兄弟报仇吗?怎么说起这个?”
“三弟,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近二十年井水不犯河水,现在,风头要过了,井水河水被人搅和成一摊死水。”
王小石半解不解:“大哥的意思是,就算没有那送药人要求交易,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也会有如今这生死局面……”
白玉药瓶放在苏梦枕的桌子边缘。
兄弟两人的目光一前一后从上面略过。
苏梦枕写好了信,“劳烦三弟一趟,悄悄将这封信送到六扇门去,收信之人,诸葛神侯。”
“大哥放心!和六分半堂这局事关你性命,我一定办妥当!”
王小石眉目冷肃,接过信后,在房中消失。
房中空无一人,苏梦枕思索片刻,前往白楼,查看关于六分半堂的新消息。
金风细雨楼建成四楼一塔的模样,俞灵零是蒙上了眼睛,要不然,俞灵零看见其中一座楼上写着“青”,绝对会因为她起的名字和别人重名而裂开。
青天白日,“白”字楼下,却依然被严加看守。
金风细雨楼大总管杨无邪跟上苏梦枕脚步进入,“楼主,六分半堂一直分成大堂主狄飞惊和总堂主雷损两派,若不是关七武力震慑两派,早就不合自分。收到暗探来信,关七闭关好似出了差错。”
“当真?有其他消息传来吗?”
“关七闭关中,向来没有人敢去窥探,暗探传信说近期为关七送饭食的仆人已经死了七八个,可能是走火入魔,也可能是谁朝关七饭菜下毒被抓住。”
“不管什么原因,都是机会。”
“让暗探注意前往长安和江南的消息,霹雳堂和雷纯,混杂的人越多越没有胜算。”
“是!”
金风细雨楼中,苏梦枕和手下兄弟们商量着趁六分半堂一个小乱子吞噬势力,而满心都是打探消息的俞灵零,坐在牛车车板上,听着那收走她的大婶子收菜。
谁让她现在只是一个小丫鬟呢。
“王婶子来拿菜了,来看看今天的猪肉特别新鲜,是中午才刮的夹心骨。”
“那成,给我来几斤。往这边放,这肉不不要其他东西混一起……”
“从地里头摘的菜,底下那头泥都没洗干净,就不收你那么多钱,来几把?”
“装上!”
“好嘞,王大嫂爽快,我这就给你装好!”
这个热情大婶的男人姓王,俞灵零坐在车上,听到别人都喊这个大神叫王大嫂。
不是没有人对俞灵零好奇,但是问的人比较少,大多都是和王大嫂买卖菜和肉。
偶尔有一两个问的,也是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最近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两边人总是打架怎么回事,询问王大嫂有没有什么警醒话要说,好让小老百姓更安生点。
俞灵零一开始听,王大嫂是一拍大腿,同样压低声音,“哎哟,有什么好怕的,最近也没啥事啊,那些愣头青爱打架,打他们的去,关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啥子事哦……”
等一条街走下来,牛车上面的箩筐,都装满了东西,王大嫂回答别人话的语气,议论一些八卦绯闻,不再压低声音,也简洁许多。
“什么?卖卤水豆腐的冯家三儿子和人私奔离家了?你这哪听说的呀?真的假的?”
“涨了价?贵了,那我不要了。”
“那个和你一起采买的小姑娘什么人啊,也是金风细雨楼的?这年纪轻轻的看样子眼睛有了问题,怪可怜的。要不,我来讲个媒?”
“去去去,别打主意……”
俞灵零甚至还在众多杂乱声音里面听到了有人议论她自己。
她的嘴角抿起,勾起了一个小小的笑。
太好了!所以有人看到她,都被她伪装的外表所迷惑,将她当成是一个可怜柔弱的普通女子!
这样的伪装肯定没有人能识破,打听消息杠杠的。
俞灵零很自得,甚至从牛车上跳下,去帮王大嫂搬运一些东西。
王大嫂手中用草绳串起来的炸饼和驱寒药被俞灵零接过,她看向俞灵零的眼神满意三分,“怪乖的丫头咯。”
乖丫头冲着王婶,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
[丙九三]:“……”
[乙六]:“……”
[丙九三]:“乖丫头?乙六,还要上去吗?”
[乙六]:“要不?等到晚上再去?”
两个青衣楼杀手被一句“乖丫头”震傻,本来想上前去询问俞灵零的进度和新的吩咐,愣是在原地看着两人坐牛车远走。
牛车在一家布庄面前停下。
“丫头你坐在这里,嫂子进去给你挑两件棉衣,你身上这衣服怪薄的,宋姐那个粗心的,也不给你翻两件旧的穿用着先。”
俞灵零握着拐杖,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呢,买衣服要钱,我才刚刚进金风细雨楼呢,还没有发月钱……”
王大嫂根本就不和俞灵零客气来客气去,她直接就进布庄里面去。
俞灵零也趁着周围没有会武功人,和两青衣楼杀手传音。
俞灵零:“你们来干嘛?我不是讲了吗,我先混进来,你们跟着容易露馅。”
[丙九三]:“属下看着情况,没敢离楼主太近。”
他心道: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动静,不然在别人的地盘,跑慢了,被逮住了,就不好。
[乙六]:“楼主首战告捷?刚刚进去那个人是需要属下注意的吗?”
俞灵零蔫巴下去。
“算是吧……你们躲好就行,王大婶就是个金风细雨楼买菜的,不需要多注意。”
[乙六]:“金风细雨楼?”
[丙九三]:“不是去六分半堂当粗使丫鬟吗?”
俞灵零:“……”
她凶巴巴传音过去:“管是哪个呢!反正混进去了就行了!一个等级的,谁先谁后有什么差别?!”
“总之我没有喊你们,你们两个不许出来!”
上次金钱帮,传音传到了东方不败那边,给俞灵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阴影。
居然不是帮会频道,居然是附近频道!
这万一传音的时候边上有个会武功的,他又刚好也在用传音……这翻车速度救都救不起。
几句话的功夫,进布庄的王大嫂就出来了,她手上拿着一件厚实的棉衣,靛蓝色,出来后摊开棉衣就往俞灵零身上铺开。
俞灵零眨巴眼:“谢谢王大嫂,金风细雨楼真好!”
什么任务都还没有开始做,居然就已经开始领红包了。
财大气粗,库房里一定有很多金子银子。
俞灵零靠着箩筐,默默回想前段时间在金钱帮地盘上从东方不败手里抢来的资金,开始憧憬起金风细雨楼的库房。
一架小小的牛车,载着菜,戴着王大嫂和俞灵零,更载着俞灵零的美梦,回到金风细雨楼中。
京城极大,二十几年前世界还未出现异状时,金风细雨楼坐落在楚河镇,异状之后,京城地盘扩大好几倍,楚河镇直接并入京城之中。
王嫂买的是菜,两人乘坐的牛车停在了金风细雨楼后门处,王嫂和厨房一个小孩开始搬各种菜,俞灵零站了会儿,觉得干站着这样有点傻,挪了一个大箩筐,也往里搬东西。
看不见,路不熟,俞灵零性子又急,穿过后门和厨房门这两百来米的路,她撞了七八次。
又一次因为没有用拐杖提前探路走歪撞到墙壁,俞灵零站在原地揉了一下脑袋。
“好痛啊,算了一下,今天一天就撞东西二十来次了……”
距离花满楼说的1000次,又近了点。
俞灵零茫然侧起耳朵:刚刚撞墙,撞到之前,细微的风声……有点不一样。
“听音辨位……”难道就是这样?
行动的时候身体会有一股轻微的风出现,从自己这边带出去,如果对面是有什么物体,风声就会不一样,十分细微的差别。
俞灵零鼻子动了一下,有一股很熟悉,很舒服的药香出现。
“苏梦枕!”
“听音辨位,你没有武功,是练不成的。”
两人竟是同时说话。
俞灵零心虚:“啊……是这样吗,没有武功就没有办法炼成听音辨位,那我以后走路不那么急,小心点。”
苏梦枕:“这才对。”
“苏梦枕……苏楼主,你怎么会往后门来呢?”
苏梦枕处理了几件关于六分半堂的事情,从后门出,是正门前路上的积雪已被清理干净,他想从后门牵马,看看雪景。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俞灵零身上崭新的棉衣。
“出去看看雪,京城的雪向来没这般大,小寒山也极难有雪。”
只是可惜像面前女子这样的普通人,不会赏看风景,只会挨饿受冻。
俞灵零听苏梦枕说了个眼熟过的地名小寒山,又被他问,“外面冷么?”
“不冷不冷!”
两人并不是什么朋友,苏梦枕也只是心软才将俞灵零带回来,几句话之后,并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苏梦枕便要出门。
但是俞灵零是热情洋溢到沙雕的人啊!
她一听苏梦枕脚步像要走,拉着手上的菜筐就跟了上去。
“苏梦枕,苏楼主,我们见了好多面,说了好多话,现在是朋友了对吧?”
苏梦枕:“……”
“金风细雨楼之人,皆为苏梦枕的朋友。”
俞灵零心满意足!
苏梦枕叹了口气,接过俞灵零身后拖拉着的菜筐,转路去厨房的方向,见俞灵零横冲莽撞,时不时走歪,偶尔出声提醒。
身边是白茫茫一片的墙,墙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厨房后面窜出来几根青色的竹子,它们垂着叶子,远没有春夏来的精神。
大概是哪次后厨买了笋,却又遗漏在地面上,这才让这些笋生根发芽成竹,在积雪重重中,露出新绿。
就像这个旁边这个开心的很没道理的小姑娘一样。
斗篷之下,暖炉温手,苏梦枕笑了笑。
“楼主!唉!丫头你怎么和楼主一起来的?”王大嫂看到苏梦枕很惊讶,但是打了个招呼,她就准备继续忙活自己的事,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喊俞灵零。
“丫头跟着来跟着去的,老喊你丫头也不是事,你叫啥名字啊?要怎么喊你呀?”
“俞……”
刚脱口一个音,俞灵零突然反应过来,如果爆出真正的名字名字,她的伪装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叫虞雨,王大嫂,你可以喊我小虞,雨是无根水的那个雨,姓是虞美人的虞哦!”
总之不是俞!
“虞,好,那就叫你虞丫头。”
俞灵零乖乖巧巧点头,扯出一个自认为能亮瞎眼的笑。
无根水之雨。
苏梦枕愣了下神。
出去买菜一路上王嫂都在和别人说话,现在停下来,问出了姓名,王嫂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源源不断问起其他事。
“虞丫头哪年生的?今年多少岁啦?”
“今年十九啦。”
“虞丫头你是哪儿人?你爹娘呢?那么大一闺女,就舍得不管?”
“我……一个人。”俞灵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谨慎回答:“很多事记不清了,只记得原先好像是江南一带的。”
“江南?一个人啊……唉,这世道苦啊,一个人也没关系,以后金风细雨楼里,个个是你哥哥姐姐叔叔婶婶,谁也别想欺负了你去。”
“虞丫头,我跟你讲我有有个闺女,好不容易养十六年,要死要活的嫁给个我和她爹看不上的小子,以后嫂子拿你当我家丫头看……”
“嗯嗯,谢谢王嫂,我——”
“虞丫头你是想去六分半堂做粗使丫鬟才被楼主带回来的,那你以前是在哪家干活呀?平日里做什么呀?你要是有个擅长的,王嫂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事情好攒点体己的钱?”
短短一会,几个问题劈头盖脸冲过来,听王嫂那说话的气势,俞灵零有种后面如山如海问题的感觉。
她伸手向苏梦枕方向空抓:“苏楼主,我、我忘了问你我在金风细雨楼当丫鬟一个月能领多少钱?”
苏梦枕见那苦戚戚的女子身上多了六七分活气:“月银是一贯半钱。”
俞灵零呆住:“多、多少?”
王嫂走过来拍拍俞灵零的手:“半贯呢虞丫头,你这孩子傻了不成。”
“放心,咱们吃住都在金风细雨楼,杨大管家换季过节都会给我们发东西,这钱你到时候想用都用不出去……”
俞灵零张张嘴,又闭上,张张嘴,又闭上。
她连苏梦枕转身离开的脚步声都忽视掉了。
王嫂又问起了俞灵零有什么擅长的,打断了俞灵零反思的脚步,她说起了一早就编好的谎话:“我会做饭!”
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虽然小小年纪,但在一户人家中也曾是做饭特别让人喜欢的厨娘,之所以颠沛流离是因为他们生病之后口味大变!”
“以前他们特别爱吃甜豆花,糖醋鱼,甜粽子,连包饺子都要放甜的玉米粒,一场病后,他们吃咸豆花,香辣烤鱼,咸粽子!”
俞灵零振振有词:“我说我不会做咸豆花,咸豆花都是异端,他们就把我赶出来了!”
苏梦枕已离开。
只有王嫂和俞灵零在说话。
王大嫂轻轻松松接受了俞灵零瞎编出来的理由,并根据自己的口味法迷惑嘟囔:“居然会有人吃咸豆花?豆花这东西,不就是要加糖才好吃吗?”
“就是啊!”
两人站在甜豆花甜粽子的立场鄙夷了一番咸豆花咸粽子,之后将其他的菜搬进厨房、洗干净、切好,王大嫂真的看见俞灵零蒙着眼睛,却依然将菜切的能看,终于彻彻底底相信了她的厨师大话。
中午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去,俞灵零将半懂不懂的风声找外物位置用到日常生活中,在厨房忙活一下午后,切菜比王大嫂还更流畅。
她得到了金风细雨楼厨房王大嫂的怜爱,另一个姓龚的小孩也大大夸奖了她。
俞灵零这人不禁夸。
她飘了!
王大嫂和宋婶子聊天的时候,俞灵零听到王大嫂说很想去看看女儿女婿外孙子,她跳出来毛遂自荐,大拍胸脯说她搞定金风细雨楼众人的晚饭一点问题都没有!
宋婶子略迟疑,然后俞灵零把厨房两人夸他的话一一复述。
宋婶子信了。
王大嫂信了。
于是,王大嫂看女儿去,俞灵零站在金风细雨楼厨房的掌勺高位上!
冬雪日,晚饭总是做的比较早,等到天黑再忙活,浪费烛火。
厨房热闹时,天边光还亮堂堂的。
俞灵零拿着菜勺指挥:“龚小弟,快,往里面添柴!”
如果是素菜,先放油,再一大把盐撒下去,火力最盛时左右翻菜,鼻子闻到菜的香味很重,就可以把菜给弄到盘子上!
如果是肉菜,先放油,再放大把姜蒜,大火爆炒,左右翻来翻去几遍,等肉的香味在厨房散开,就可以丢大把香菜和小葱,最后弄到盘子里……
“什么?没有香菜?葱姜蒜也不够了?怎么可能?!”
如此几盘下来,俞灵零发现她需要的东西都没有了,那个厨房烧火的小孩眼神反复在油碗上面看,“虞姐姐……油……也没了……”
“可是菜只炒了六盘。”
俞灵零蹲下在灶前,抿着嘴,深感做菜不易。
她重重叹气:“龚弟弟,我才刚来金风细雨楼一天呢,我不知道放油的地方在哪里,你去拿些油来吧,姜蒜葱这些东西,没了就没了吧,明天多买点放着好了。”
厨房就剩下俞灵零一个人,她看了十几秒钟火,站在厨房门口望眼欲穿等油来。
头顶突然有禽鸟煽动翅膀飞行的声音!
而且不是一个方向,有三道!
无聊的俞灵零眼神一亮,握紧菜勺,猛的跳高,将低空飞行的鸟打了下来。
铁锅里正好烧着热水,等油又没有那么快来,俞灵零干脆坐在厨房里,将鸟拔光了毛,又摸索着洗干净了内脏,塞了两粒花椒和剩下的碎块姜,将鸟丢锅里煮了汤。
六七岁的金风细雨楼小孩拿到油,纳闷的看着案板边多出的一堆鸽子羽毛。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虞姐姐,你是不是把鸽子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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