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甫还想说什么,被苍穹一把抱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回去睡觉,你快猝死了。”
季甫顿时炸毛,“你不要乌鸦嘴啊,天道说话是会成真的,谁知道你带没带这个能力。”
风启目送两人打情骂俏地离开,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最终只能无力地提醒道:“我住哪儿啊!”
“你以前来住哪儿就住哪儿。”
风启看着消失的两人,叹口气,给林知云传了信,让他小心历劫那天。他伸了个懒腰,也去休息了。
他决定了,至少十天半个月不理会殷宸休,让这个逆徒好好反思一下。
道源门老祖历劫的盛事在三日后到来了,这一日道源门山门全部关闭,无关人等不可入内亦不可在附近滞留,其余宗门的人想要进来都要在前几日打好招呼。
季甫担心道源门出事,自然早早联系了道源门的宗主,要了通行令,和风启苍穹一起过去。
“你用的玄派的名义过去的?”风启看着他稍微好看些的脸色问道。
季甫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也提醒了道源门宗主,他那边也觉得我过去保险些,还邀请了你。”
风启啧啧两声,“他在用人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两界之别。”
三人顺利进入到道源门内,宗门弟子各个都严阵以待,佩剑不离身。地面两侧撒上了红色的粉末,上面的图案都是眼熟的巩固灵力的符文。
“渡劫台那边也都准备好了吧,我觉得若是出事也只有那边了。”风启点点季甫,提醒他往那边去。这些老祖修为都深不可测,在他们面前不可能作乱,只有等他们登上渡劫台,天雷将降的时候是那些人的机会。
季甫也想到了这点,两人绕着渡劫台绕了一圈也没找到有什么问题。
风启看着风平浪静的道源门,浓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平静的水面下处处暗潮汹涌。
季甫绕了一圈到他面前,双手拢在袖子中,“没有异常,看来对方又信心在那些老祖的眼皮子底下作乱。”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回头看到风启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别这么紧张,就算真的躲不过,我们和天道的战争也还没到结局的地方。”
“哪有那么简单。”风启看向渡劫台,“老祖陨落带来的动荡不说,他们的命还有整个道源门弟子的命,我们都担不起。”
“哈哈,你倒是真的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了。不过,你我尽力即可,无论结果如何,本来就不该由你承担,你怎么还是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说的容易,难道你真的能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季甫认真的点头,在他诧异的目光下耸耸肩,“我记性不好啊,可没脑子来记这些。”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去找苍穹,冲风启挥挥手道:“我去休息了,这里你看着吧,有事叫我就行了。”
风启无语地瞪着他的背影,又绕着台子转了一圈,摸着后脑勺去查看流程所需要走的路线。
老祖从闭关处走到渡劫台的道路两侧,每隔一百米就有两个弟子相对站着。他沿途观察,走了一段突然反应过来,奇怪地看看四周,喃喃道:“知云那家伙怎么没见人影?这种时候不该他出来住持大局吗?”
他皱起眉,顿住脚步向不远处的人群看去,住持这次渡劫的是夏长老。这位长老一直针对林知云,但是之前几次交锋能看出的确对道源门忠心耿耿。
夏长老有条不紊地指挥弟子去各个岗位,在他身旁,何迹正面带笑容地站着,不时提点意见,或者回答一些弟子的问题,看起来都极其正常。
目前最不正常的就是林知云不见踪影了,他传信让季甫来这里盯着,他去找林知云。
季甫很难快传信回来抱怨,“我都还没休息呢,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太累了。”
“没办法,谁让现在什么人都不可信呢。”风启轻笑一声,夸了他两句。
季甫马上哼了一声,“知道了,我回去看着,你去找知云吧,找到了记得揍一顿,这种时候我们都忙死了,他居然不见了。”
“我会的。”
风启断了联系,快步走向林知云的道场。走到半途,迎面遇上了赵如兰。
他停下脚步,问道:“你看到知云了吗?”
“大长老?”赵如兰愣了一下,随即挠挠头,“你这么一说,最近好像都没怎么见着他。应该一直待在道场里。”
风启稍微放心了些,又问他,“你大师兄回来了吗?”
提起他,赵如兰整个人都颓靡了,“没有回来。不知道大长老到底让他干什么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连信都不传回来。”
风启看着他气鼓鼓的脸,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体谅一下吧,毕竟正事比较重要。”
“正事就不能和我说了吗?我嘴巴很紧的,还能帮忙。”
“好啦,你先再长大点再说吧。”
赵如兰还想说什么,风启已经摆摆手,向道场那边去了。他气得皱皱鼻子,快步往渡劫台去,他看守的地方是那边。
风启飞身跃进道场中心,周围却没有林知云的灵力波动。他蹙起眉,“奇怪,不在这里吗?”
迈出一步,脚下被硌了一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根断掉的簪子,只剩下上面装饰的部分了。
“这个样式……”他猛地抬起头,将簪子放进口袋里,跃身去追赵如兰去的方向。
一模一样的簪子果然戴在赵如兰头上,他伸手按住赵如兰的肩膀。
赵如兰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一拳挥了上去,被风启轻松攥住。他吐出一口气,“是你啊,你刚才不是去找大长老了吗?”
风启没有回答,直接将那根断掉的簪子拿出来,“这簪子是你的吗?”
赵如兰低头看了眼,身体突然僵住了,“是……是大师兄的,这是他当初自己做的,他送了我一根,这个应该在他手里才对。”
他猛地抬头看向风启,“大师兄在哪儿?”
风启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惊慌。他张张嘴,突然笑道:“啊,刚才知云弄坏的,我正想着怎么修呢,没什么事,别担心,去你的地方吧。”
风启说完人就消失了,赵如兰看着被他漏下的簪子,觉得一阵阵心慌,像是有什么要发生了。
他快步跑向渡劫台,他要去和长老们说一声,找人顶替他的位置,他要去找大师兄。
渡劫台前,几大长老几乎都聚齐了,只是少了大长老林知云和何迹。
他着急忙慌的,并没有注意到何迹不见了踪影,拉住一个长老说自己肚子疼,不能来渡劫台,让换人看守。
得到了长老的应允,他马上转身跑向林知云的道场,方才风启就是从这边来的。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符箓,这是寻踪符,他平日整天喜欢缠着大师兄,大师兄事情忙不能陪他,就从家族里带了许多这符出来,要找他就扔张符,不过感知的距离有限,一般在宗门内使用没事。
他拎出一张,口中默默念诀,指尖一扬将符扔到半空中。符纸亮起微弱的蓝光,赵如兰刚高兴地扬起嘴角,那光就消失了,缓缓落下,自燃成灰烬了。
赵如兰不甘心地咬咬牙,一跃到了附近的假山上,又扔了张符,然而是一样的结果。他一边走一边扔,手里的符纸从厚厚的一摞,逐渐变薄,很快就只剩下两三张了。
看着手里仅剩的两张符,他不敢再用,仰天喊人,“大!师!兄!”
不远处,何迹听到动静,微微仰头,侧耳倾听,随后笑着看向面前的玉璟,“你的师弟在叫你了。”
玉璟擦掉流到眼睛上的血,握紧手中的灵剑,“与你无关。”
“怎么说与我无关呢?”何迹走上前一步,“杀了你之后,我就去杀他,随后我会杀光所有道源门弟子。”
玉璟咬紧牙,他受了重伤,现在连站立都是在勉强支撑。但是……
他看看四周,他必须要将东西带回去给大长老,他要拆穿何迹的身份,他……还不能死在这儿。
“还不将东西给我吗?我可以考虑放过你的师弟。”
“哈!亮了!”赵如兰惊喜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
玉璟猛地睁大眼,他不能让赵如兰死。
灵剑指向天空,在阳光的映照下,幻化出千百剑影,随着他身体冲出,漫天的剑冲向站在正中的何迹。
“玉家的绝学吗?可惜了。”
鲜红的血喷溅而出,在半空中的阳光下发出一阵光芒,再落回地面,其中几滴落到了门口人的脸上。
半空中泛着蓝光的符箓摇摇晃晃地飘到玉璟的尸体上方,完成任务后缓缓落下,淡黄色的纸被红色的血浸湿。
赵如兰手中还握着最后一张符箓,符纸已经因为他攥得太用力而撕破了。
他慢慢走过去,跪在地上,双手抱住玉璟,“大师兄?大师兄?”
豆大的眼泪滴到地上的血中,与它融为一体。
赵如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满目的红……
“啊——”
何迹飞身落到屋顶上,伸手抖了抖外衫,上面溅到了一些血迹。
他嫌恶地偏开头,“脏死了,不过好在赵如兰那家伙没看到我。”
“呜——”号角声响起。
何迹看向远处青绿的山峰,微微眯起眼,“总算来了。”
鹤发童颜的数位老祖从山门中走出,道源门的弟子吟唱起祝福的歌咏词,沿途用朱砂化成的阵法亮起了光芒。
充沛的灵力像是被吸引一样向这边涌来,环绕在那几位老祖周围,而站在两侧的弟子也沾染了难得的灵力,运转灵力增进修为。
数位老祖走到台前,突然见到不少角落埋下了金色符箓,数根红线也都藏在树丛之中,连接成了一个法阵。
领头的老祖微微蹙眉,“怎么有这些东西?”
“季甫说这次星象有异,故而多做了一层防备。”宗主微微颔首,右手展开伸向不远处的高台,示意他看。
季甫正双手交握在小腹前,远远观望,见老祖看过来,不由笑着点头,低声冲一旁的苍穹道:“看到没,这几个道源门的老祖能力都强着呢,我下的阵,在他们眼里都不值一提。”
苍穹瞄了他一眼,“你本来在这种防护的阵法上下的工夫就不多,若是让你做杀阵……”
“嘘——”季甫瞪了他一眼,“我改邪归正许久,你可别再提起了,不然这些老家伙又要翻旧账,说我以前多么多么顽劣。”
沉重的钟声响起,季甫马上闭紧了嘴,挺直腰背,庄严肃穆地看向下方。
“登——台——”
随着一声喝声,老祖们解下身上披着的白纱,抬脚缓步上了台子,撩袍坐下。道源门弟子俯身行了一礼,集体后撤三步,将渡劫台周围隔离开。
仪式按照预定计划逐渐进行,但是季甫却越来越紧张,眼睛不断在周围逡巡。林知云不在,去找他的风启也不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季甫。”
苍穹的声音让他瞬间回神,一道银光闪过,他忍不住大呼一声,“避开!”
喊出声的同时,季甫翻身从栏杆跃下,踩着树冠飘向场中。他双手向上一扬,埋起来的黄符顿时悬到空中,红线瞬间绷紧,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渡劫台护在其中。
季甫轻轻踩在红线之上,符箓从袖中飞出,马上困住场中许多发狂一样的弟子。
就这样短暂的喘息机会,道源门清醒的弟子马上聚集到红线周围,指向外面的剑竟然形成了剑阵。
季甫轻笑一声,“道源门不亏为道门第一宗,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道源门宗主并未受伤,长老之中因为方才与叛变的人站得太近,毫无防备之下被伤了几剑,但都无大碍,其余弟子几乎全部负伤了。
他们看向周围,扬声道:“伤势过重者,先行后退疗伤。”
一小半的弟子马上扯到最内围,季甫抬手在红线处开了一个出口,让他们进去。
那几人诧异地看着他,又看看不远处正凝神渡劫的老祖有些犹豫。
季甫笑着点点里侧,“放心吧,这红线拉得范围大,你们靠在里面休息不会打扰他们的。顺便那些灵力对你们恢复有帮助。放心进去吧,没事。”
这些弟子安下心,冲季甫点头道谢,相互搀扶走进去。
季甫转回头看向外面已经翻了眼白的道源门弟子,“啧”了一声。他低头看向道源门宗主,“宗主,这样子和先前被控制的尸体很像啊,只是这次是活人了。之前的那些药还有剩的吗?”
宗主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他,“有是有,但是不多了。”
季甫握着瓶子,将粉末倒进手中的符箓中,抬手扔向对面人群里。
包好的符箓在人群上方爆开,粉末洋洋洒洒地落在那些人身上。人群停了下来,正当众人以为有希望时,他们再次像这边冲了过来。
“众人退后。”宗主翻手起印,一道金光横亘在道源门弟子之前,形成一道屏障,“众弟子结阵,以守代攻,不要伤了你们的师兄弟。”
“是!”
季甫看着他们改变阵形,不由提醒道:“那些人不一定还是道源门的弟子了,现在不进攻,是白白错过优势。”
“无妨,我们只需要拖到老祖渡劫结束即可。”
“可惜,我估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季甫瞄了眼身后渡劫的老祖,捻着手中的符纸。这些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在老祖完成渡劫前,冲破防线。
话音才落,对面的人突然齐刷刷抬起头望过来,第二次冲了上来。
屏障放出刺目的光,众多弟子的剑悬在前方连接成坚不可破的壁垒,然而对方突然也拔出了剑,与道源门同出一源的灵力马上干扰了灵剑的判断,一道细小的裂纹出现在几位新入弟子的面前。
季甫站在红线之上,注意力一直放在寻找幕后人身上,待他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铿锵”一声,灵剑短成两截落在地上,被操控的弟子一扑而上。
眼看那几个小弟子要葬身剑下,一道白影落在他们面前,仅仅伸出一根手指便击退了围上来的人。
季甫皱起眉,回头冲宗主的方向高声道:“你们有位老祖渡劫中断了,快些准备法器抵御飞升雷劫!”
白须白发的老祖唇角涌出一股血,弄脏了胡子。他笑着冲季甫挥挥手,“没关系,此次恐怕真是我的劫难,这副模样难以度过雷劫的。”
修仙界现如今的老祖基本都已经到了能够飞升的阶段,但是他们放不下宗门,只能长期闭关来避开天道的窥探,每百年渡劫一次伪装成仍在费心修炼。
如今这位老祖走下渡劫台,将自己暴露在天道之下,飞升雷劫必然很快就要来了,但是中断渡劫给他造成的内伤不小,又加之没有事先准备法器避雷。
凶多吉少。
这是季甫给他下得判词,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真的放弃。
渡劫老祖的实力不容小觑,不过张张手掌,所有的弟子就被他的威压震得趴在地上。
老祖咳嗽一声,“我不能待在这里,会影响那几个老东西渡劫,我会寻个远些的地方渡雷劫。这些发狂的小辈就交给你们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季甫掐指一算,默默叹了口气。
垂下手,一个人影砸在他面前。
烟尘慢慢散去,风启从地上的大坑里爬出来,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土。
他看到旁边站着的老祖诧异一瞬就知道这是渡劫被打断了,正色问道:“雷劫还有多久来?”
老祖凝神感知片刻,“还有一刻钟。”
“好。”风启挑起唇角,目视前方,“那整哈给知云那小子醒醒脑子。”
季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林知云单手持剑一声尘土向这边走来。
苍穹落到季甫身后提醒道:“老祖渡劫的雷,恐怕会把他劈死。”
风启闻言笑起来,回头看他,“这不是还有你嘛,季甫养着你这么久,你总有些能耐的对吧。”
“哼。”他瞄向季甫,看他也赞同风启的观点,只能认命,纵身落到林知云的侧后方。
风启抬起手将脑后乱掉的头发重新束好,握住剑对季甫道:“你将这些弟子待到红线内护好了,一会儿我让老祖引雷劫来。”
他说完,持剑向林知云冲了上去。
林知云已然发狂,根本辨别不出眼前人是谁,只是听从命令好不防御不断挥剑。
风启皱起眉,按照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不下死手根本压不住。他抬眼看了眼天,心中预估着天雷到的时机。仅仅这短暂的一走神,肩膀处的衣服马上被划了一道口子。
风启突然瞄了眼林知云,按住肩膀,发现并没有受伤,只是划破了衣服。刚才林知云刺过来的时候迟疑了,剑尖偏了一点,难道他还有些意识?
这个发现让风启惊喜不已,而天边乌云已经翻涌而至,云层里不是出现闪电的亮光。
风启小心向后撤了两步,绕着老祖的方向移动,引着林知云靠近劫云。
“轰隆”一声,第一道天雷降下,风启瞳孔一缩,猛地跃起,“苍穹!”
苍穹站在屋顶上,手中甩出一道链子捆住林知云,手臂用力一回,正好将他带到天雷之下,替老祖挡下第一道雷劫。
林知云大叫一声,瞬间失去了反应,跌落在地面上。苍穹马上将人拽回来,躲出雷劫的范围。
圣魔殿上,殷宸休坐在主座上,听着远处炸响的惊雷,手中的傀儡线像是烧焦了一样齐齐断裂。
他低笑一声,“有点意思。”
御权快步走进殿中,单膝跪地,“尊上,您要找的人已经确定了第一批了。”
“找几个杀了,嫁祸给另外几个。”
“是。”御权低着头,眼前突然出现殷宸休的衣摆。他不由抬起头,“尊上要出去吗?”
“该去接师尊回来了。”殷宸休眯起眼,“顺便给些人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啥也不说了,不然会被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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