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一边擦着手一边坐回原位,忽而发现餐桌上的氛围有些怪异。
“怎么了？”沈熙隐隐感到不对劲。
“没什么。”姜凝玥转移话题，盛了一碗羊肉汤放置她面前,“汤的温度刚刚好,多喝点，补补身子。”
沈熙不疑有他,用勺子小口喝汤。
美景在前，美食在手，时间仿佛踩下加速键般，飞驰而过。一个小时后,四人吃饱喝足，沿着来时的路回到酒店。
在房间门口分别后,四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姜凝玥进入房间，还未来的及坐下休息，包中的手机传来震动,她拿出一看,是顾然发来的消息。
【凝玥，虽然这么说有多管闲事的嫌疑，但信息素紊乱病症的事，你还是尽早和沈熙说吧。不仅仅是出于你们之间感情的考虑，更是因为你后续的治疗，少不了沈熙的参与,与其到时候仓促匆忙，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尽早和和气气解释清楚。依沈熙的性格,就算生气，她应该也不舍得冷落你。】
医院之外，难得看到顾然这么正经地说一段话，姜凝玥弯唇，回复她：【我知道的，顾然，多谢了。】
【嘿嘿嘿，既然这么感谢，要不再请我一顿海鲜大餐？】
得，上一秒刚夸完她，下一秒显出原型了。
姜凝玥：【微笑.jpg】
【滚。】
顾然没好气：【切，有异性，不对！有同性没人性！不说了，睡觉！】
姜凝玥笑着关闭手机，耳边传来浴室的水流声，不知是酒店故意为之还是大床房本来的构造如此，水流溅在磨砂玻璃上，顺势流下，勾勒描绘朦胧的身影。
想来是沈熙在洗澡吧...
姜凝玥勾唇，款步挪到洗手间门口，指尖悄悄搭在门把手上，只要稍稍一扭，姣好的风光即可映入眼帘。
但到底顾念着明日的出行，姜凝玥斟酌再三，终是没有按下。
她坐在床沿，盯着浴室的方向，忽而想起刚刚的念头，不禁轻笑。
自己从来就是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和沈熙的同居是如此，和沈熙的种种经历亦是如此。现在两人真正在一起，谈恋爱了，她倒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有所克制了。
小时候常听父母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身位姜家唯一的独生女，从小锦衣玉食，在不伤害他人的合理范围内，姜秀之和何悦尽可能满足她，她一贯要什么有什么。
前半句话，她在前半生中领会得淋漓尽致。
可后半句话，她始终不得要领。
喜欢既然是放肆，那爱的程度不是要高于喜欢吗？那不应该是更加放肆吗？为何要克制？
姜秀之曾说，因为她没有爱人，所以不得其中要义。姜凝玥却不以为然，即便没有爱人，但她曾爱过人，生身父母即是她所爱。
可即便爱过人，她亦不懂面对所爱之人为何要克制？
思考随着年岁渐长，曾经最为接近理解“克制”一意的是那一次。
彼时，姜秀之处在易感期，本应由身为妻子的何悦来安慰，可当时的何悦大病初愈不久，实在不适合安抚姜秀之。
抑制剂没有用处，姜秀之又不愿突破自己的底线，买外面的服务，故那一段时期，他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每日只是由管家送餐到门口，不准任何人进门，直至三日后易感期过去，他才出门。
父亲对母亲的忠贞不二给彼时的姜凝玥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是父亲口中所说的克制吗？
姜凝玥懵懵懂懂。
而现在的她亦有了恋人，担忧恋人而压下心底的欲念，是否也算是一种克制呢？
思虑间，浴室门开启，姜凝玥思绪被拉回，水汽迷雾争先恐后涌出，沈熙的身影渐渐显现。
明眸善睐，皓齿薄唇，乌发沾了水汽，随意地搭在肩头，浴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的吊带睡裙。
姜凝玥不禁勾唇，忙起身上前拿过她手上的吹风机，领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打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沈熙坐在她身前，姜凝玥站于她身后，微微垂眸，从她的角度可以一览姣好风光。
她眼露狡黠，忍不住逗她：“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要穿睡裙了？”
闻言，沈熙不禁抬眸嗔她。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本来昨晚她就已经把长款睡衣放进行李箱，早上便直接拖着行李箱就走了。谁能想到，她刚刚打开行李箱，里面的长款睡衣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吊带短裙。
几乎是一瞬间，沈熙便想到这是谁的杰作了。
可知道又怎么办？睡衣还得穿啊，无奈之下，只能穿吊带短裙，外面还象征性地披了一件浴衣，聊胜于无。
沈熙秀眉微蹙，神情稍有不悦，直直地透过镜子盯着姜凝玥。
像只愤怒的小鸟。
姜凝玥似有所感，视线同她对上。
她怎不了解沈熙生气为何。
但或许是逗趣心思更甚，又或许是恃宠而骄，姜凝玥半点不惧，嘴角弧度愈发上扬。
“怎么了？直勾勾地看着我做什么？”
她明知故问！
沈熙哼哼两声，抬手关了她的吹风机，转过身，右手稍稍一搂，姜凝玥毫无防备，便被她搂坐在怀中。
“你干嘛偷偷换睡衣？”沈熙开门见山。
“什么睡衣？”姜凝玥双手自然搂上她的脖颈，表情无辜，佯装不知。
“别装，老实说来！”沈熙佯装生气。
要放在之前，她还会对她的伪装有片刻犹豫，但在一起之后，亲密无间的同居生活加持下，沈熙对她的性子也摸清了大概。
她就是一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
“你说不说！”
“不是我干的，有什么好说？”姜凝玥油盐不进。
哼，不是她做的，睡裙还自己跑进来不成！
沈熙双手悄悄溜到她的腰身，指尖开始动作，直接开始挠她的痒痒。
同居生活的一大绝对优势便是清晰了解对方的敏感点。
果不其然，异样的触感爬上腰身，来不及逃跑，姜凝玥被她挠得直不起腰身，在她的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别...别挠了！”
“你说不说！”不知是被她勾引还是传染，沈熙的恶劣小心思渐起。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姜凝玥堪堪止住笑声，“是我做的，那又怎么了？你看，海城天气温暖，穿长款睡衣太热了，穿吊带短裙正好，我这是为你着想！”
强词夺理！
沈熙哭笑不得。
“所以，我还得谢谢您的用心？”
“知道就好！”
姜凝玥扬眉，许是刚刚大笑的缘故，桃花眼眼尾洇出水润，泪痣湿润，明媚动人。
沈熙心尖一颤，眼眸稍沉，低语：“既然要谢，就该有谢礼，庄重一些。”
“嗯？”
来不及回味她的话中之意，沈熙低垂脑袋，柔软的唇覆在了她的眼角，循着侧脸渐渐往下，落在她的唇峰。
她不急不躁，只轻轻抿着，含着，像是吃，细细品尝，又像是含着冰淇淋，生怕一个用力，冰淇淋便融化了。
电流般的触感自唇峰流入，微湿的眼角此刻淌出更多水意。
视线朦胧，睫羽轻颤，姜凝玥被蛊惑，主动启开双唇。
沈熙含笑，品尝送上门的美食。
不合时宜的，姜凝玥莫名想起姜秀之说的那句“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继而又想起自己前不久才立下的“克制”决定。
话语言犹在耳，决定尚未冷却，明明才过不久，她怎么就被诱惑了呢？
姜凝玥把一切都归于面前毫不知情的沈熙。
都怪她诱惑自己！
可转念一想，是否正是自己给了她诱惑的机会？
到头来，放肆的依旧是自己？
可明明说好要克制的啊
这一吻并未深入，沈熙浅尝辄止。姜凝玥意识左右摇摆，处在半清醒半迷糊的交接地带。
沈熙抱着她，一边蹭她的耳发，一边摸着她的后背安抚。
思绪尚在游离间，姜凝玥眼神迷蒙，无意识问出：“干嘛不继续...”
沈熙没料到她的重点，轻笑一声，指尖抵上她的唇瓣，顺着唇纹轻轻抚摸：“明天还要出门，今晚这样就可以了。”
“得克制。”
萦绕脑海的字眼被她说出，恍如心灵感应，隔空默契，姜凝玥眼神清明，一瞬莞尔。
沈熙不禁：“笑什么？”
“没什么。”姜凝玥摇摇头，忽然问道，“你怎么理解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这句话？”
“怎么突然问这个？”
“莫名想到而已。”姜凝玥鼻尖微蹭她鼻尖。
沈熙最近上网多，自是看过这句话，她娓娓道：“我见过不少网友分析，喜欢是从自我角度出发，凡事以自己为主，所以放肆，而爱则多是从对方角度出发，所以尊重克制。但除此之外，在我看来，它们也可以是包含的，共存的，更是递进的。”
“嗯？”姜凝玥眼神示意她继续。
“先有喜欢，才有爱，先懂得任性的放肆，才会理解深沉的克制。”
心脏在胸腔碰撞跳动，火星子落入野草，激烈燃烧。
姜凝玥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回问：“那你觉得你对我现在是哪个阶段？”
沈熙摇头：“两者都不是。”
她过于拘谨小心，不像是放肆过后的克制，更像是在一起不久的试探和小心翼翼。
沈熙叹一口气：“我还没入门。”
姜凝玥咬唇：“那你觉得，我对你会不会太放肆了？”
从一开始的相遇，到后来的同居，相比较沈熙的被动承受，她更像是主动方，步步侵略，直至攻城掠地。
沈熙摇头，莞尔：“不会。”
那些明目张胆的撩人和暗戳戳的小心思，她亦欢喜接受，如若并非潜藏在心底的情愫，她断不能容忍姜凝玥一步步试探，拉扯，纠缠。
平心而论，她是喜悦，乐意她的放肆的。
沈熙微微倾身，偏头，复又亲吻那抹红唇。
低哑半带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你可以再放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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