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的话音裹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沈熙的心一阵酸一阵软。


    “怎么会呢,我在这儿呢…”


    “你说的倒轻巧!”姜凝玥忍不住睨她。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急诊室外等候的时候,经历的是怎样残酷和锥心般的折磨。


    姜凝玥心有余悸,“我现在想来都后怕,要是那车偏一点真的撞到你怎么办,要是那人不死心,撞你第二次怎么办?”


    无数的担忧化作一句,“要是我当时和你一起回去就好了…”


    起码在她受伤的时候,自己还能帮衬着,不至于独自一人坐在走廊上,如临终的审判,苦苦等候。


    “笨蛋…”沈熙偏头轻吻她额头。


    她倒庆幸,幸好她没有在现场,那样的惊心动魄和惨烈,不该由她的玥玥承担。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沈熙一边轻吻她眼角一边手掌轻抚她后背。


    温声安慰下,姜凝玥情绪逐渐缓和。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姜凝玥忽而启唇,“不管于思文是不是你发小,我都会让她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灼灼目光透着坚毅的光芒。


    沈熙弯唇,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她生性温和,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可一旦有人来犯,她亦不会坐以待毙。


    沈熙抱着姜凝玥坐了一会儿,想起什么说道:“那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第二次被她勾引,姜凝玥心念微动,“你伤势还没好…”


    不是直接的拒绝,颇有几分答非所问的意味。


    看来有机会!


    沈熙趁机,“没关系的,伤口在背部,你搂着我腰就行。”


    “可是,万一碰到你伤口…”姜凝玥到底有所顾忌。


    “碰到也没事。”沈熙啄吻她额角。


    比起生理上的疼痛,她此刻更需要心理上的慰籍。


    “我想抱你,可以吗?”


    绵软微哑的嗓音低低在耳廓萦绕。


    姜凝玥道不出拒绝。


    那张平铺展开的陪护床终究成了摆设。


    另一边,青木大学综合大楼会议室内,学生会高层干部开了紧急会议。


    虽说事发突然,但学生会长的选举却不能因此中断。


    为表示公平,小部分部长主张重新竞选,而其他部长则以“学生会会长竞选神圣庄重,不可因任何事情中断”为由,建议就此定下结果。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这一局势在池叶带来“沈熙无碍”的消息后发生了逆转。


    本来那一小部分部长主张重新竞选,也是出于对沈熙的考虑和间接补偿,而如今沈熙无事,那补偿的意义似乎也可有可无了。


    于是,不经意间,底下的部长眼观鼻鼻观心,默认这次竞选就是最后结果的决定。


    唯独池叶一人持反对意见。


    “会长,这竞选本就是两年一次,神圣严肃,怎能因其他事情而重开一次?”


    “对对对,要是重开一次,这对人力物力财力都是极大的耗费。”


    “就是,再说了,这沈熙不也没事吗,何必大费周章…”


    后半句嘀咕分毫不差落入耳中,池叶猛然抬头,说这话的部长冷不丁收到池叶凛冽的眼神,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望着眼前这群冠冕堂皇的人,池叶发出一声冷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群人在打什么小算盘,没了沈熙,郭一铭便是最后的人选,而这群人,偏偏就是和郭一铭来往密切,利益直接挂钩的。


    如若真让郭一铭当上了学生会会长,学生会的堕落腐化,不日便可预料。


    但如今的情形,又不可正面抵抗,池叶清清嗓子道:“你们的意见我都知道了,但最后的人选结果,我暂时不会上交学校。”


    “沈熙受伤这件事,我需要深入调查,不管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池叶强调了后四个字,“我需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后才会递交最后的会长人选,这也算是对沈熙的一个交待。”


    竞选已经结束,人选已定,即便查出真相也不会影响结果,郭一铭当选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念及此,众部长眼观鼻鼻观心,皆默契同意。


    会议结束后,郭一铭见其他人离开,私下来到隐秘走廊,打了一通手机。


    手机接通,郭一铭脸上毫无即将当选学生会会长的喜悦,反倒一脸愤怒,“我说于大小姐,你不是说只是拖延她而已吗?怎么改撞她了呢!你改变计划也提前和我说一声啊!”


    “什么?不是你干的,什么意思?”


    “另一辆车?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得到对方否定答案的郭一铭重重吐一口气。


    他最初的计划不过是预备和于思文合作,拖延沈熙罢了,即便后续展开调查,郭一铭也可以把“拖延”一事赖在当日的堵车上,自己全身而退。


    可现在不同了,沈熙受伤,那么多监控拍着,那么多行人看着,这就是裸的故意伤害和肇事逃逸啊!


    郭一铭语气隐有颤抖,“现在怎么办?沈熙住院,池叶要深入调查,这一层一层查下去,迟早查到我头上。”


    届时,所有为会长位置所做的努力都将白费,自己还会有被开除和坐牢的风险。


    “你不知道?于大小姐,当初可是你先找上我,说要给沈熙点颜色瞧瞧的,怎么现在出了事,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打发我吗?”


    “呵,我还以为于大小姐有多么神通广大呢,没了家里人的帮助,不过是色厉内荏的草包啊...”


    许是伤口被刺痛,于思文不甘心,破口大骂,甚至反过来威胁郭一铭。


    郭一铭怒目圆睁:“你敢!我告诉你,于思文,你要是敢揭发我,我也拉你下水,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话音落下,对面重重挂断电话,忙音传来,郭一铭啐了一口,把手机用力的甩了出去。


    手机重重撞在墙角,滑出好长一段距离。


    忽而,光影明暗之间,一道人影缓缓走近。


    他弯腰捡起手机,慢慢踱步到郭一铭身前,悠悠开口:“郭会长消消气,这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郭一铭抬头,定睛一看,粗眉一瞬间拧紧,“是你。”


    “郭会长还认得我,真是好记性!”陆羽弯唇,笑着递上手机。


    “你怎么会在这?”郭一铭没好气,从他手上抽走手机,电光火石间,忽而想起什么,他猛然回头,“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陆羽勾唇浅笑。


    熟悉的问题呢...


    可惜这次不是熟悉的答案了...


    陆羽抬眸,缓缓道:“从一开始,我就在这里了。”


    “原来,我们的郭会长是一个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啊...”


    “你有种再说一遍!”郭一铭直直抓住他的衣领,眼眸狠狠地盯着他,恨不能把陆羽盯出一个洞来。


    上一秒还如沐春风的笑容,下一秒便风云突变,神情冷冽漠然,陆羽一只手轻松掰开郭一铭的手掌,随即狠狠地甩在了一边,郭一铭好不防备,摔了个踉跄。


    “郭会长,大家都是体面人,可不要做有违身份的事。”陆羽理了理衣领,拍拍肩膀,“啊...我想起来了,郭会长怎么还算是体面人呢...”


    “故意拖延沈熙,甚至不惜开车撞她,这样的事,要是全校师生都知道了,该怎么看待你呢...”


    “我才没有!”郭一铭脸色憋红,神情近乎狰狞,“你t别含血喷人!”


    “是吗...”陆羽冷笑一声,从口袋中掏出精心准备的录音笔,按下按钮,郭一铭的话回荡在无人的角落。


    录音笔里的话完完全全记录了他刚刚打电话的全过程,足以从中刨出他参与沈熙事故一案的证据。


    郭一铭越听,身子越发僵硬,嘴唇打颤,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要是我把这个录音笔交给池叶,公之于众,你说,你的学生会会长位置还保得住吗?”


    “陆羽...”郭一铭咬牙切齿。


    “啊...那肯定是保不住了,不仅保不住,咱们的郭会长还有开除和坐牢的风险,可惜啊...”陆羽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含笑道,“你说,这叫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眼前的人明明是笑着的,郭一铭却感觉有层层寒意从脚掌传来。


    他试图做最后挣扎:“沈熙不是我们撞的!”


    “是不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等我把这只录音笔公诸于世,大家自有定夺。”


    陆羽起身,眼见他转身离开,郭一铭登时慌了,他跌跌撞撞起身,忙抓住陆羽的衣领,声音磕磕绊绊的,“你...你不能把录音笔给池叶,我们做个交易,你...你把录音笔给我,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怎么样!”


    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陆羽转身,摇了摇头,语带讥讽:“郭一铭,你觉得,凭你现在的处境,有什么资格能和我谈判?”


    “替罪羔羊,是没有谈判的资格的。”


    话音落下,陆羽一甩手,挣开他的束缚,转身离开。


    替罪羔羊...


    郭一铭低低呢喃这几个字,陆羽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替罪羔羊,难道...


    忽而,一道白光掠过脑海,郭一铭登时恍然,“你,你才是那个撞车的人!”


    陆羽脚步停顿,缓缓转身,笑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说什么?”


    郭一铭咬牙喊出:“我懂了,我t全懂了,你才是那个撞车的人,那天的话,你全都听到了!”


    陆羽静默两秒,缓缓说道:“郭会长,故意伤害罪够判好几年了,可不要再加上恶意诽谤的罪名哦...”


    “我才没有诽谤,就是你!”


    郭一铭急急地朝他冲来,陆羽看准时机,朝他腹部来了一脚,一阵天旋地转,郭一铭倒在了地上。


    “嘶...”


    看着倒地不起,连滚带爬的郭一铭,一股得意感油然而生,陆羽半蹲下身,嘴角噙笑,“哎,其实不妨告诉你,你的猜测都是对的。”


    下一瞬,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低哑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撒旦。


    “只可惜,不会有人相信你的鬼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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